第二幕 風轉簾過金鉤響
今夜靈隱寺中很靜,靜的都讓人心驚。
道濟垂著頭望著燈柱,胭脂趙斌白雪陳亮白靈在一旁。終於,陳亮開口:「對不起師父,我沒有看住花梓黛。」
「不是你的事情。」道濟擺了擺手,「不是花梓黛,淺月門中的人都認識花梓黛,她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去截玲瓏,而且既然江中月斷定玲瓏在清冥觀,那麼她暫時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也無需我們插手。」
「會不會是司鏡恨?」白雪插嘴。
「誰?」
「就是我們那天晚上遇到的妖美男,拜在乾坤洞主門下的。」白雪解釋。
趙斌仰天長嘆:「天啊!他乾坤的人格魅力到底有多大,怎麼是個妖都拜在他門下了?這白雪白雪胭脂大鵬鳥加上後來的那些章小蕙蕭風追雲……怎麼著也十七八個吧?」
「該仰天長嘆的是你師父我!」道濟一扇子扇過去,「和尚我這才收了兩個徒弟,他就十七八個了,受打擊的是我好不好!」
胭脂圓場:「你也不錯啦,他們的徒弟要麼被你挖牆腳,要麼被滅,也沒剩多少了。」
道濟扯出個笑容,正色道:「我們現在不是談笑的時間,現在是什麼時候?」
「戌時三刻。」白靈道。
「不是,現在是幾年?」
「南宋孝宗乾道七年。」陳亮答道。
「我出生呢?」
「師父,你出生時是南宋高宗紹興十八年。」趙斌無奈道。
道濟聞言,沉思一陣,掐指一算,點頭:「是時候了。現在玲瓏的事情我們先放下,先去管另一件事——凌筠絕。」
「就是那個被雅瀟打的毫無招架之力的凌筠絕?」白雪疑惑,「他不是彩栗教的人么?」
「他身上沒有什麼秘密,他戀人的秘密就大了,這一定會引起乾坤的注意力,另外。」道濟正色,「你們不要小瞧花梓黛跟司鏡恨。花梓黛不過是個蓮花精,但卻是一個會讀心術的蓮花精,趙斌,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跟她對上。司鏡恨的推理能力驚人,白雪,你也不要跟他糾纏。」
「那又如何?」
「如何?你想我們的秘密都被他套去?」道濟咬牙。其實,他只是怕花梓黛發現趙斌時靈禪子的秘密,而白雪,這個沒心沒肺的碰上司鏡恨,還不知道怎麼被騙。
「好吧。」
「陳亮白靈,你們去找凌筠絕,並且要把這個給他。」道濟拿出一個盒子,「一定要看著他服下。」
「是。」
「胭脂,我們去找秦寒霜。」
「誰?」
「就是凌筠絕的戀人啦。」
「等等!」趙斌指著自己,「那我們要幹什麼?」
「你們的任務大啦!」道濟神色更加嚴肅,「你們要呆在靈隱寺中,第一,保護全寺的安全;第二,如果有一個叫做錢婷的妃色衣衫女子進寺,就問問她近日是否救過一個男子,如果她說是,那麼一定要她告訴那個男子,身份絕密,不可外透,否則天下必亂。」
「哇,我們的任務真重。」白雪感嘆。
「明天分頭行動。」道濟果斷道。
「到底是什麼秘密啊?」陳亮好奇,「師父你也不告訴我們。」
「這件大事,發生在南宋孝宗乾道三年。」道濟非常鄭重道,突然笑道,「你們自己猜啊!」
被鄙視之。
依舊是今夜。
秦寒霜走走停停,整個人失魂落魄,不住呢喃著什麼,眼睛睜著大大的,裡面光彩全失,像是一個瀕臨崩潰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
「寒霜!」凌筠絕飛身趕來,扶住她,「你怎麼了?」
「是他!池景端是他!」秦寒霜仰頭,臉上淚流不止,「但他早就死了啊,他在四年前的秋天就已經死了啊,怎麼可能還活著?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那麼相像的兩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
「寒霜,你在說什麼?」凌筠絕抱住她。
寒霜突然停住,道:「筠絕哥哥,我的仇人是我的恩人,怎麼辦?」
怎麼辦?
我要怎麼辦?
凌筠絕安慰她:「沒事的,寒霜,功過相抵,不要太執著了。」
怎麼能不執著?
怎麼能不痛苦?
這一天的黑夜過的很長,幾家歡喜幾家愁,幾人心驚幾人憂。
天色大明,已是清晨。
池景端睜開眼睛。
精緻簡潔的樓閣,順滑寬大的的床,帳幔軟軟垂下,金鉤琳琅作響,青花纏枝鼎中白煙裊裊,地板乾淨一塵不染,完全是大戶人家才有的裝置。
如此大氣,如此熟悉。
池景端起身,一襲黑色衣衫全數換成品竹色衣袍,整個人明亮了許多。原來還有人知道自己最喜歡的顏色,池景端勾唇。
「感覺怎麼樣?」突有女聲響起。
隨即有人一步一步踏上台階,婷婷裊裊的身姿擺明著主人身份的高貴。
「還好。」池景端開口,語氣中沒有半點警惕,「就是功力大損,需要時間去調息。」
「你這是要賴在我們家的口氣么?」女子無奈。
「反正這不過是你家荒廢的一個樓閣,平常很少有人來,我擔心什麼?」
「早知道你這麼無賴,我就不救你了。」
珠簾被人挑起,隨即走進來一個女子。
女子一襲白梅蟬翼紗織就的妃色煙雲軟羅百褶裙,步履有規律,顯然不是習武之人,女子的面容說不上有多麼美麗,但是氣質高貴,可以看出是在權貴之家從小熏陶出來的禮儀,身份不簡單。
池景端神色不改:「他們把你怎麼樣了?」
「還能怎樣?」女子回頭,幫池景端準備各種洗漱的東西,「我成寡婦了,皇宮中容不得我,所以我只好先回到錢府了。」
「錢婷。」池景端沉默了一瞬,喚道。
「嗯?」
「抱歉。」
錢婷怔了一瞬,笑道:「該說道歉的那個人應該是我。這場婚姻本來就不是各自所願,你處處護著我就已經很好了,甚至還容忍那個不該存在的……孩子。」
後面的聲音低不可聞。
池景端聞言,垂眸,淡淡「嗯「了一聲。
許久,錢婷出聲:「你還打算回去么?」
池景端抬眼:「為何要回去?當今陛下今天二月剛剛冊立恭王趙惇為皇太子,我這個時候回去,朝廷又會出什麼亂子?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真是瘋了才會回去!」
錢婷失笑:「你就不怕我捅出個簍子,把你身份說出去?」
池景端看了一眼錢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問道:「你是怎麼救下我的?」
「我沒救你。」錢婷正色道,「是司鏡恨把你送過來的。」
「……司鏡恨?!」池景端腦中閃現出來那個一雙瀲灧桃花眸子的妖孽男子,皺眉,「他說他叫司鏡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