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帶上我

夜傾歌改變主意了。

她想，南山爺爺那麼難受，是為了什麼呢？

到底，是真真因為她是林卓怡，是他驕傲的弟子，還是因為，她那從未見過面，在生她時就已經死亡了的母親，舞顏笑？

誰知道呢。

舞顏笑，舞顏笑。

一舞，為了讓誰，展顏一笑？

林卓怡死了。

她死了。

夜傾歌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林卓怡，她死了！

她死了。

那她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楊茹被她折磨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宜的仇，算報了。

林卓怡死了。

那照理說，她也該死了啊。

她又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她又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她又為什麼，一定，要殺岑逸優？

她又笑。

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多為什麼？

人活一世，到底為什麼？

為了，瀟瀟洒灑一輩子？

為了，名利錢財兩邊收？

為了，毫無顧忌一輩子？

怎麼可能。

世上，那麼多人。

不被情字所困的人，有幾個？有哪些？

真真能做到無情無意的人，又有幾個？

她笑，又是笑。

眼中迷茫一片，悲哀一片，慘然一片。

沉在那些情緒下的，是一片滄桑，無邊無際。

雲添芷看著拉著她去見南山逍遙卻在半路跑回來喝酒的夜傾歌，眉頭慢慢皺起，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桌上已經不知擺了幾個酒罈，夜傾歌眼底的滄桑，同桌上越來越多的酒罈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掩蓋不住，她卻不知。

「夠了別喝了！」雲添芷突然一下搶了她的酒杯，重重的，按在桌子上。

酒杯「砰」一聲被按在桌上，酒撒了桌上一片。

雲添芷不喜歡看到夜傾歌這樣，不喜歡，很不喜歡。

師傅每次，和她講林卓怡，講啊講，講一句，喝一杯，講一句，滴一滴淚。

眼底是一片滄桑，一片愧疚，一片悲哀。

和現在的夜傾歌，一樣。

她記得有一次，師傅又是一次跟她講林卓怡，這次，師傅他，講著講著，講到一半，卻隨著喝下的一口酒，吐出一口血來。

老人笑得痴狂，口中不停喃喃。

「顏笑，顏笑啊……我對不起你，我沒保住你，我還沒保住你唯一的孩子，顏笑，顏笑啊！」

「傻丫頭啊，你怎麼就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啊？南山爺爺只不過去了老朋友那兒一趟，你說說你怎麼就出事了呢？

你說說你怎麼就死了呢？傻丫頭啊！

帝王本就無情，你愛上這麼一個無情的男子，終歸心殤一場啊！南山爺爺也不過想讓你明白明白，你說，你怎麼就傻成那樣呢？

丫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

雲添芷記得，那是一個，月圓的晚上，

月光透過窗戶，輕輕的灑在老人瘋狂的臉上，那人卻渾然不覺。

他只是，喪心病狂般大笑不止，哀大莫過於心死，讓人看了徒留傷感。

就如那時的雲添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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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那麼多的人，笑著哭，那麼多的人，哭著笑。

他們為了自己的命，他們為了別人的命，他們為了不讓自己傷心，他們為了不讓別人傷心，堅強的活在這世上，他們活著的意義，卻早已不是為了自己。

他們只是為了自己所要保護的存在而存在，一旦，他們所要保護的人或東西毀滅或死亡，他們的「活著」便再沒了意義。

沒了意義。

——南山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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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會好好的在原地等你的。

不是所有人都會無私的對你好的。

不是所有人在愛過以後還能無所顧忌的天真爛漫的。

不是所有人在哭過之後還能站起來再次向前的。

不是所有人都愛你，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恨你的。

十五六歲的林卓怡在那片她最愛的竹林里留下這幾行字，自以為看透了世事的蒼茫，人心的醜陋。

自以為看透了情，親情的無奈，友情的不可靠，愛情的隨時可能會被背叛。

卻依舊敗在了一個「情」字之上，敗在了「人心」二字。

那麼多年的努力，終歸徒然。

後來的後來，一切已然重歸於靜。

2

林卓怡，也就是夜傾歌，想起了那個人在進入了混沌的不久前說過的話。

她說：「情字何解？情字，不過一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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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累嗎？」現實中，雲添芷站起來，臉上一片的怒氣沖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口氣全都說完，「你不累嗎？你們不會覺得累嗎？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的，為什麼？師傅是這樣，簫越也是這樣，現在，連剛剛認識還沒多久的你也這樣！把什麼都藏在心裡好玩嗎？讓別人猜你心思好玩嗎？好玩嗎？！」

雲添芷重新坐下來，又是深吸了一口氣，卻在看到夜傾歌藏在夕陽背面的臉時再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好玩嗎，好玩嗎，好玩嗎……」

「簫越……是你喜歡的人？」夕陽的照應，令夜傾歌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柔和。

「對，你笑吧，你笑啊！我喜歡他，我喜歡他那麼久了，他只會對我冷笑，他只會笑我，他不喜歡我，他討厭我，他討厭我！」

「我也討厭你。」她臉上的柔和收起了幾分，淡淡嘆了口氣，「我可能也知道他為什麼會討厭你。」

雲添芷獃獃看著她，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討厭你，因為你可以笑得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因為你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因為你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喜歡一個人。」她喝了一口酒，「而簫越討厭你……」她頓住不再說。

「你還是自己去想吧。」她站起身，先前原本迷茫一片的樣子已然不再，好似找到了新的道路般。

她付了錢，臉上自始至終掛著淡淡的笑，不知是真心，亦或是假意。

最後再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獃獃的不知在想什麼的雲添芷，搖了搖頭，笑著走了。

不論，是看上去天真爛漫的人，還是註定逃不開命運的人，都會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把手中的斗笠重新蓋在頭上，屋外的天色有點暗了，灰濛濛的一片，不知何時已落起雨來，街上的行人腳步匆匆，很快街上便沒了身影。

夜傾歌慢慢的走著，背後卻突然傳來一句話。

「請帶上我！」

她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問：「追來幹嘛？」

「請讓我和你一起走！」

走？「你知道你說什麼嗎？」

「我知道！請你帶上我，不論你要去做什麼！」

她終於回頭，看著那個女孩站在雨中倔強的眼神，輕笑出聲。

「那麼，你的師傅呢？」

師傅……添芷對不起你了……

「不管了！你帶不帶？」

她又笑，不語，轉回去，繼續走，走了幾步，看雲添芷還站在那裡，看了她一眼，「快點。」

「啊？啊！馬上馬上，我來啦！哈哈哈……」女孩愣了愣，然後歡快跟上，笑個不停。

青黑兩色很快，漸漸的，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暖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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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不是百合不是百合不是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