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歡似夢(4)
厲爾卓從來不接受媒體的採訪,但這次回來接手蘇氏投資亞太區總裁之位,在他沒有答應的情況下,蘇氏的**oss蘇伊棠在他帶領他的投資團隊到東京前私自給他安排了這一次的採訪,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
三十歲的他,已經得到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成功。
一份點石成金的職業,掛著資深合伙人及亞太區總裁的頭銜,手上有權動用的資金高達上百億美金,他管理的資金連續三年撥得績效頭籌,與私募基金領域,seanli的名字就是賺錢的保證,而且是賺大錢。
這樣的男人,如今空降到亞太區,怎麼能不引起轟動呢?
「一號攝像機往左一點,二號準備。」導播透過麥克風控制著現場專訪間。
「厲先生,等會您就從這裡走進去,坐在這張沙發上,請記得面對鏡頭還有觀眾。」年輕的製作刞助理上前為厲爾卓講解行動路線,接著轉身面對主持人比了個ok的手勢,「準備可以開始了,十秒倒計……」
助理揚了揚聲音后,燈光師調暗了周圍的燈光,在舞台中央投出一圈光影。
導播開始倒數,「三、二、一,開始!」
背景音樂響起,身著莊重典雅套裝的主持人對著攝影棚內的觀眾說了一段例行的開場白。
「……今天的貴賓大家一定很期待,華爾街的鑽石單身貴族——讓我們歡迎,蘇氏投資的資深合伙人兼蘇氏投資亞太區總裁——seanli!
現場響起了觀眾熱烈的掌聲!
顯示器里出現一個男人,他五官端正,臉部線條凌厲,三件式的深色西裝服帖地襯出他挺拔的身材,略薄的唇看來意志堅定,黑眸精明銳利。
他走向為他準備好的沙發,落坐,蹺起腿,兩手自然地擱在沙發兩側,全身上下流露著一股不容忽視的自信與優雅。
有片刻時間,整座攝影棚里一片鴉雀無聲,彷彿所有人都被他的氣勢所懾,默默地對他行注目禮,就連主持人也輕輕咳了兩聲,才開始訪問。
輕鬆的寒喧后,主持人正式切入正題,」sean,蘇氏投資正式在亞太區成立分公司,聽說很多投資人對蘇氏私募基金非常感興趣,請你與我們談談私募基金與一般的基金有什麼區別……「
」私募基金是針對特定投資人進行募款的基金。「他簡略地解釋,」不接受一般大眾的資金,因為我們投資的標的風險都比較高。「
」那這次蘇氏投資……「
一連串專業的投資問題,厲爾卓回答得遊刃有餘,與主持人聊得頗愉快。
」sean,現在,你願意為我們所有的女性觀眾解答心中的疑惑嗎?為什麼如此功成名就的你從來不曾傳出任何緋聞?「主持人話鋒一轉,總算問及現場及電視機前所有觀眾——尤其女性觀眾最關切的問題。
厲爾卓沒有馬上回答,黑眸閃爍了一下淡淡地笑了,」我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傳緋聞。「
」但是傳聞中,有些人堅稱你是同性戀,你有何感想。「
」我不是同性戀,只是在美國沒有任何女人能引起我感興趣而已。「厲爾卓正色回道。
」美國沒有?「主持人精明的抓住了這一點,」那就是說其它地方有了?「
厲爾卓勾起嘴角,」你說呢?「
」聽說你在國內念完高中才去美國留學的,是不是在國內有個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在等你回來?「
」你想太多了。「
」那這麼多年你都沒有交女朋友,僅僅是因為工作太忙嗎?還是因為眼光太高了?「
眼光太高?厲爾卓在心底自嘲,臉上卻仍舊是一派從容。
」這些問題不在我的回答清單內。「厲爾卓淡淡地拒絕再談私人事情,但拒絕過後他又勾起嘴角,」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跟你說,今天我之所以能在事業上取得成功,大半都歸功於我的前女友。「
」前女友?「主持人驚訝得手上的話筒差點掉下來。」方便我請教一下你的前女友是什麼樣的女人嗎?
「這問題過於私人了,我不方便回答。」
「那請問她怎麼會對您有如此深的影響?是因為她的幫助了你嗎?」
「是啊,她幫助了我。」一字一句間清清楚楚地由唇邊擲落,黑眸里閃爍著銳利的光,「所以,我很感謝她,有機會的話。」
感謝她當年對他的背叛與拋棄,讓他日日夜夜都沒有忘記那份痛楚,勢要做出一番成就給她看!
魏蘭懿,如果此時,你也在電視機前,一定看到了吧?
而此時,正在某個濱海城市渡假酒店裡收拾行李準備回程的魏蘭懿,手上的遙控器從手中滑落……
訪談節目已經進入尾聲,主持人已經結束採訪,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向前與已經站起來的厲爾卓握手。
看著屏幕上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側臉,她永遠記得的臉——眼眸薄薄的秋水蘊染開來,心變
得苦澀無比。
沉靜地閉了閉眸,她怎麼會以為離開那座城市后,就可以逃離再次遇見他帶給她的影響呢?
她聽到他說,他感謝她對他的幫助……幫助!?他是指當年她與他分手的事情吧?
不管他說的是否真心話,但她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後悔以那樣的方式與他決絕。
他現在,算是功成名就了,很好。
也許下次面對他,她可以坦然一些了吧!
再度張開,電視節目已經切換上廣告了。
「如果當初你跟他一起去美國,現在又會是什麼樣呢?」陸震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看著獃獃坐在地上的魏蘭懿說道。
「陸震,連你也要拿我開玩笑了嗎?」魏蘭懿從地板上抬頭看著陸震。
如果當初,她與他沒有分開,現在又會怎麼樣呢?
窒悶的痛感再度重重襲來,心口一陣陣揪擰……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在心底對自己發誓,不去想,也不後悔,就讓回憶風乾成灰。
「蘭懿,他還沒有結婚,你們……」陸震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她糾結不已的表情淡淡的開口,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魏蘭懿已經打斷了他。
「陸震,屬於我們的那一段已經早已過去了,我不想再提。」魏蘭懿拒絕與陸震再談這個問題,因為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可能!永遠不可能!她從地上站起來,「我去看然然收拾好沒有。」
陸震一直都知道魏蘭懿的,她看著溫柔可人,但是脾氣卻倔得很,在心底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但是——
「蘭懿,你不開心。」
魏蘭懿沒有回頭,淡淡的聲音傳來,「這輩子,我有然然就夠了,陸震,謝謝你。」
在外面玩了一個多月回到熟悉的城市,生活還要繼續著。
然然開學了,陸震離開了,而她,必須要重新找一份白天的工作,至於晚上在酒店彈琴的事情等一等再說了。
一個月前,因為乍遇到厲爾卓讓她一下子慌了心神,只想著逃離,就連做了幾年的工作也不要了,雖然只是一份小小的助理秘書,不過上司跟同事都很好相處,奈何無法長久下去。
陸震希望她好好休息一陣子再提工作的事情,但她不願意依賴他太多,而且人一閑下來就更加容易胡思亂想,只能讓自己忙到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回到家倒頭就睡。
十七歲的她,年輕而真摯,一心為愛走天涯,再苦再累也甘願。
二十七歲的她,對愛情早已心灰意冷,知道愛情成不了麵包,人要生存下去,就得自食其力,沒有誰能依靠一輩子。
魏蘭懿不知道自己最近比較好運,她才投出簡歷第二天,就接到一家銀行的面試通知。魏蘭懿記得,她投的是好像是大廳助理職務。
現在朝九晚五明顯已經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潮流,壓力大的現代職場人士一天工作不超過十個小時就該偷笑了。
想找份輕鬆的工作不容易,網路、報紙上登著那些寫著輕鬆月入過萬的,多半不是直銷工作,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征酒店上班的公主、少爺。
因為晚上想要多一點時間陪孩子,魏蘭懿只想找一份中規中矩的辦公室工作做,但可惜的是,雖然當年她有到國外留學,但上的卻是音樂學院,而且沒能念到畢業,也就是說她連大學畢業證書都沒有。
那天正好看到報紙上登著銀行要招聘大廳助理的信息,難得的是招聘條件不是太高,她抱著試試的態度投了一份簡歷過去,畢竟在銀行工作可以準時下班。
她也沒有想過第二天竟然就收到了面試通知。
這年頭想要進入任何一家公司工作都要考試,更何況是金融界,如果是其它職位,光是筆試這一關她就不可能通過了,不過,幸好她父母給了她絕好的容貌,讓她做不成光鮮亮麗的粉領,至少也能在服務大廳做個名聲好聽的大廳助理,實則是個跑腿小妹的工作。
所謂的大廳助理,就是替所有發問的客人解決疑難雜症,替來銀行的客人找到妥善解決問題的應對窗口。
剛上班的第一天,她面帶笑容的回答客人問題,比方想開戶,請抽號碼等候;想貸款,請至x號櫃檯有專人服務;要換鈔,請至x號櫃檯。
一個星期過去后,魏蘭懿漸漸地熟悉了工作,但同時,一直對她以二十七歲的『高齡』,僅僅是高中畢業的學歷應聘進來做大廳助理的眾多同事們開始在身後竊竊私語,以為她肯定是靠著身後某個在行里的『男人』才到這裡來工作的。
魏蘭懿知道同事對她潛意識的排斥,但她無所謂,反正她認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何必怕?
日子,就這樣悄然滑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她認真工作,下班后按時回家陪女兒,輪休日的時候帶著女兒去療養院看母親,似乎又恢復了這多年來的平靜。
只是,偶爾在家與女兒一起看電視的時候,恍惚間,手裡拿著的遙控器下意識地會轉到財經頻道,似乎想在那上面尋找著什麼,可惜,什麼也沒有。
她與他,不會再見面了!
因為,他們之間,早已經是雲與泥的區別!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他成功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窮哈哈的小子了。
黑暗的客廳里,只有電視機還發著一閃一閃的光,但是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的人已經挨在沙發上睡著了……
「懿兒,懿兒,你在哪裡?」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不一會,小女人像個孩子一般,從連著的頂樓陽台跑進來,「爾卓,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厲爾卓無奈地轉身看著她,「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他的手上正拿著幾件,看起來像菜乾一樣的衣服。
「那個是你昨天換下來的運動t恤啊,我今天洗好了哦,是不是很厲害?」魏蘭懿一看,得意的露出美麗的笑顏,小臉仰得高高的,似乎在等著提前回來的他的讚美。
「這是我的t恤,我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一件衣服啊。」
這從來沒有洗過衣服的小公主,真是的。
洗是肯定是洗過了,但是他一看就知道是直接從手裡撈出來后就直接掛在晒衣架上了,等衣服幹了以後上面多了好多條可怕的痕迹,要是他把它穿在身上去學校,肯定被同學笑死。
「這明明就是你的衣服啊。」魏蘭懿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厲爾卓為什麼要那麼說。
「以後洗完衣服要曬的時候,記得要先這樣。」厲爾卓在心裡嘆了口氣,接著當著她的面用力地甩動手上的衣服。
「先把它抖開再曬,等他幹了衣服就會平整一些,知道了嗎?」
「哦。」魏蘭懿很受教地應聲。
「懿兒,你洗衣服的時候放了多少洗衣粉?」厲爾卓正打算把衣服放起來,卻忽然發現t恤上面沾有一點點的白屑。
唉,這小女人,對於家事就是少根筋,非得一項一項慢慢教才會懂。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去過從來沒做過家事。
「三匙。」她伸出手比了三的數字。
「一件衣服放了三匙?」厲爾卓忍不住拍額頭、
「對啊,上次是你自己說放三匙的嘛!又錯了?」她一臉的無辜,明明是他特別交待的,為什麼他要一副被她打敗的表情呢?
「上次是我們的衣服放在一起洗,所以才放那麼多,下次只有我一件衣服就不要洗了,嗯?」好吧,就當是他的錯好了。
「哦,那現在要重洗嗎?」
「不用了,要是再給你洗下去,我大概一個月沒有衣服穿了。」還是讓他自己來吧。教她的事情,要慢慢來才行。
「你看不起我?我就要現在再洗一次,就不信洗不好一件衣服。」魏蘭懿嘟著小嘴兒一把搶過他手上的皺成一團的衣服,想把它重新丟到洗衣盆里洗過一遍。
「不用了。我來洗就好。」厲爾卓伸下身上把它拿出來。
「我就是要洗。」她又把它搶回來,這一次直接把洗衣粉倒了下去。
「懿兒,你這是要洗衣服還是洗我?」太好了,他的動作太快,她來不及反應,連洗衣粉都倒到了他身上。
輕靈悅耳的笑聲從她口中發出,魏蘭懿眼中散發著晶亮的光芒。
「魏蘭懿,你故意的,是不是?」丟下手中的衣服,厲爾卓朝她的方向撲了過去。
「啊……救命啊!爾卓,人家不是……」話還沒有說完,她緊張的朝頂樓的陽台跑出去。
「還敢跑?」厲爾卓跟在她身後沖了出去。
「爾卓,爾卓……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夕陽下的頂樓陽台上,女人嬌俏的撒嬌聲,男人的低吼聲,一次次在上空蕩,一次次在午夜夢回中回蕩……
魏蘭懿手上的遙控器掉了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本來還亮著屏幕的電視機大概因為遙控器掉落在地碰到了開關暗了下去。
她忽地睜開眼,黑暗的房間一片死寂,牆壁上的時鐘敲了兩下,兩點了,她怎麼會睡在沙發上?又怎麼會,夢到他了呢?
不是說過,不見面,就很好了嗎?
沒事的,魏蘭懿,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站起來,手按住心肝往卧房走去,走到女兒的床前,在已經沉睡的她身邊躺下來,虛弱地閉上眼,卻怎麼也無法安眠。
心靈的傷痛啊,竟然是那般的無邊無際,無人可以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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