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牽手
章節名:第八十章牽手
寒辰仍然在笑著,好一會兒才道:「蕭離染,你不想猜,也不用好奇,或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現在,不會!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那個世界的,那是對男權世界的顛覆。」
蕭離染端詳她好半天,輕嘆一聲:「我期待你對我敞開心扉的那一天。」頓了一頓,又道:「適才你說了那麼多,我倒覺得還有些疑問。」
「什麼疑問?」
「我怎麼想都覺得以柳霍的性格,斷不會為了幾封信和一件信物就把柳茹悠嫁到秋家為平妻,這平妻說好聽點是妻,其實不過是個妾而已,以郡主之尊為妾,這不符合柳霍的性格。」
寒辰笑了一聲道:「不錯,事情本來就不是這麼簡單,母親出身鄉下,三從四德是懂的,大字卻不識得一個,所以一直不明白,堂堂靖南王府的郡主怎麼會為了這些信和信物嫁入府中為妾。後來她告訴我這些東西的存在後,我看過這些信。」說到這裡,從那幾封信里挑出一封遞給蕭離染,神情凝重地地道:「原因就在這封信里,你自己看。」
蕭離染頗為驚訝地接過那封信,取出信紙,瀏覽一遍,然後霍地站起,臉上眸中皆驚喜萬分,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寒辰,你真是立了大功了!怪不得柳霍不惜將胞妹嫁入秋家為侍妾……原來柳霍竟瞞下了一個新鐵礦!」
寒辰也被他的激動興奮感染,笑得極為歡暢:「立了大功是不是該獎我黃金萬兩?」
「黃金萬兩算什麼,你功在社稷,合該得到更高的賞賜。今日早朝上,我已與眾臣商議對你重賞,這下我更要重重獎你。」
寒辰笑了笑,卻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在朝廷重臣眼裡,她能當上未來的太後娘娘,而他們不再極力反對,已是對她莫大的榮譽獎賞了,還想妄想什麼獎賞?
蕭離染將那信紙折好放進信封里,然後與其餘信和信物一起收起來,朝外叫道:「展雲。」
展雲應聲出現在儀德殿外:「屬下在。」
「進來。」
展雲開門進殿:「主上有何吩咐。」
蕭離染道:「你明早立即啟程趕往靖地,將靖地的勘礦師傅帶進京來,尤其是與柳霍關係密切的師傅。」
「屬下這就去辦。」展雲抱拳就欲退出。
寒辰難得見到展雲,忍不住道:「展雲,你最近還好嗎?」
展雲看她一眼,趕緊垂目,「托姑娘的福,屬下很好……屬下有事在身,先告退了。」他不知道寒辰為何無端對自己那麼熱情,卻知道上回因為她的一時熱情,害他莫名多了位未婚妻,還花了十天的功親手綉了一副癩蛤蟆,十根手指被繡花針扎滿了針眼,然後被發配到靖地數月。他可不想再一次被這位未來太後娘娘給連累得連命都沒了,所以只好趕緊借故退出。
寒辰見展雲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樣,大傷自尊,轉頭問蕭離染:「明明是你把他發配到靖地去了,他為什麼這麼怕我?這算不算城門失火,殃及我這池漁?」
蕭離染因著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心情大好,對展雲也多了幾分寬容,微笑道:「展雲才是被殃及的池漁,寒辰,你最好少招惹展雲,否則,哪日一旦惹得我心情不快,展雲或許會被你害死。」
寒辰沉默半晌,勉強笑了一聲,轉開話題道:「今晚回秋家,我覺得秋家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父親似乎很怕晴文,從我父親和祖母的話語里,我覺得可能是秋家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我思來想去,總覺得跟晴文脫不了干係。」
蕭離染眉頭微蹙,若真是如此,這個秋晴文倒不簡單。想起一事,問道:「你經過秋晴文時,可曾聞到她身上的香脂味?」
寒辰道:「我特意留意過,很陌生的香脂味,這是我第一次聞到這種香味,那就是說,晴文最近用的脂粉香膏是新品種,絕非以前她用過的。從這一點上來說,晴文身上就有疑點。」
「那你打算怎麼做?想對秋家施以援手?」
「援手倒談不上,但畢竟我體內流了一半秋家的血,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秋家毀滅而不管,將計就計吧。」
蕭離染睨向她:「將計就計?」
「今夜我在秋家聽來聽去,都是要把晴文引薦給你,才能救秋家……所以我想……」
她話未說完,就聽蕭離染厲聲道:「就想什麼?就想讓我納了她,你的將計就計就是如此嗎?寒辰,你覺得我會為了秋家獻身的人么?」
寒辰狂汗:「獻身?!太上皇陛下覺得臣女我是敢讓你向別的女人獻身的人嗎?蕭離染你覺得我像是那種與人共侍一夫的女人?既然你註定是我的,那就是我,我絕不許第二個人染指。」
蕭離染臉色瞬間緩和下來,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嘴角情不自禁的高高揚起:「對,我就是你的,你一定要看好,絕不能允許第二個人染指,我只許你來染指。」說著竟吃吃低笑起來。
寒辰:「……」為什麼每次跟他說正事,說著說著就歪到情事上來了?乾咳一聲道:「我雖然殺人無情,卻也只是針對外人,對自己人還做不到絕情絕欲、六親不認,若能解決晴文的事情,順帶救下秋家,也算還了他們的生身之恩,從此兩清了。」
蕭離染注視她片刻,點頭:「好,我答應配合你,但你不要得寸進尺,太過份的事情,我寧願一掌劈了秋晴文,也絕不會配合你。」頓了一下道:「我要去找孜慕商議事情,你自己回房吃點東西就休息吧,明日要早起,到紫金殿外等我和孜慕的召見。」
寒辰「哦」地一聲答應,心想,可能是要她去當證人,順便領賞的。
蕭離染說完就起身,帶著那些信件和信物出了儀德殿,剛跨出門檻,又回頭道:「你那個……小舅舅,寒辰,誰是水娃?」
水娃?寒辰聽得糊塗,什麼水娃?
蕭離染見她一臉茫然,便道:「我明日再跟你說,你先回房吃點東西休息吧。」
等寒辰回到自己房間后,突然反應過來,水娃?不就是小舅舅口中的水蛙哥哥嗎?!蕭離染是怎麼知道的,該不會小舅舅跑到他面前說,要把自己許給他的水蛙哥哥吧?若是這樣……她撫額,小舅舅的前途堪憂啊!
次日,不到卯時,她就被素春叫醒,洗漱完畢后,素春為她梳了個簡潔的髮髻,換上一身明黃色的莊重錦袍,再披一件貂毛大氅,推門出去,卻見蕭離染在寒風冽冽的晨色中負手而立。
聽見她出來,轉身看她,面露驚艷,頷首讚許。「寒辰,你穿這明黃色的衣袍極為好看,也很有氣勢,合該嫁入皇家。」
寒辰:「……」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穿明黃色除了有幾分皇家氣勢外,從沒覺得好看?明黃色並不適合她,他還能更睜眼說瞎話一些嗎?
蕭離染走過來,伸手牽起她的小手,「走。」修平七立即抬高燈籠在旁邊照路。
在他大手包裹上她小手的那一瞬間,寒辰覺得自己輕顫了一下,從前他都是握住她手腕,今日還是第一次牽她的手……她抬頭凝向他,卻發現他神情十分淡定,彷彿牽她的手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寒辰輕笑,好吧,是她這來自現代的人太大驚小怪了,牽手而已嘛,人家古代人都這麼的自然淡定,她有什麼好激動好輕顫的?只是……
「蕭離染,你的手怎麼出汗了,好濕。」
蕭離染目不斜視,沉靜走著,淡定回答:「有點熱。」
寒辰抬起右手攏攏貂毛大氅,喃喃道:「熱嗎,我怎麼覺得今天很冷呀,這天寒地凍的,天還未亮,正是最冷的時候。」
「朕內功好,火力足。」
「內功好的人,冬天就出汗?」
蕭離染側頭,幽深黑眸對上她的:「寒辰,你為什麼輕顫?」
寒辰聳肩坦誠:「第一次跟男人牽手,總有激動興奮一下,誰像某些人,跟那個唐大小姐牽過很多次了吧,都沒感覺了……我是不是太吃虧了?」
蕭離染:「……」
兩人相攜走到紫金殿,蕭離染側頭看她:「你在外面等著,我先進殿。」
寒辰點頭,小手往外掙了掙,卻未掙出半分,抬眸,撞進他深邃如潭的眸里:「你……」不是要進殿嗎,這樣緊攥著她的手,如何進去?
蕭離染大手緊緊包裹著她的小手,鳳眸一瞬不眨地凝著她,好一會兒,身子微微前探,輕聲道:「寒辰,我的手只牽過你。」
語畢,放開她的手,轉身踱進紫金殿。
寒辰右手摸了摸尚帶著他的體溫的左手,忍不住輕笑,古人總是這麼純情,嘿嘿,她喜歡!
她依牆等了一會兒,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抬眼望去,只見一名宮女提著燈籠引著一名盛裝女子往這裡走來。
子平公主?寒辰直起身子,她怎麼也來了?
子平公主老遠便向她打招呼:「秋姑娘,你也在啊。」
寒辰迎上兩步,笑問:「是啊,太上皇陛下有令,我豈敢不從?有些日子沒見到公主了,公主身體大好了吧?」
子平公主掩唇輕笑:「托太上皇和姑娘的洪福,我的身體現在好得很。」跟著低笑出聲,悄悄道:「我倒覺得姑娘有令,太上皇陛下莫敢不從。」
寒辰嗤地一笑:「這話可不能亂說,讓旁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凌駕於皇權之上呢。公主就愛說笑。」
子平公平斂了笑容,正色道:「秋姑娘,我可不是說笑,我看得出來。你知道我為何來之前是抱著必死的念頭嗎?」
寒辰道:「不是因為你心有所屬么?」
子平公主露出一絲苦笑:「不全是,心有所屬是一回事,但最讓我覺得活不下去的是以後就要背井離鄉的活在異國的牢籠里,像我這種隨隨便便送進來的所謂和親公主,不管和親對象是皇上還是太上皇,一定會被隨隨便便的收下,然後隨便給我個宮殿,若是幸運,還能得到和親對象的臨幸封妃,若是不幸,就只能在冷宮裡鬱郁而死。我怕極這種生活,卻無力逃脫,所以我選擇了求死。」
寒辰輕輕安慰她:「你看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吧,根本沒事,你該慶幸你命大,沒死在路上。」
子平公主笑道:「是啊,我慶幸我沒死在路上,所以我才有了機會。我沒想到世上還有對送上門的和親公主堅決不收的太上皇,更沒想到一個掌權的太上皇會連個妻妾都沒有,對自己都這麼無情和狠絕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按說他若不喜歡我,大可把我隨便收下然後圈在冷宮中,就算是對子玄有了交待,反正人他收下了。但他卻連名義上的妃妾都不想有,只因為你不願與人共侍一夫。」
寒辰有些不好意思了,讓她一說,好像蕭離染倒成好男人了。不過,她堅持認為蕭離染是出於朝廷和私人兩方面原因,因為他從不做蝕本的事情,沒有收下子平公主是私人原因,肯幫子平公主卻是出於朝廷謀略。「這個……沒人願意與人共享男人吧?這跟天下男人皆不願與人共享一個女人,是一樣的道理。」
子平公主輕嘆一聲:「理是這個理,但是天下女子誰不認命?既使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還不是要順從命運?更何況,我們女子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三從四德,自己先認了命。秋姑娘,你是有福之人,雖然遇上的是握有至高無上權勢的太上皇,但他卻是個懂你的人,最重要的是,他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珍惜吧。」
寒辰摸摸鼻子,正欲說話,卻聽到紫金殿內傳來蕭離染髮怒訓斥的聲音,不禁一驚,她從沒見過發這麼大脾氣的蕭離染,只聽聲音,便知他此刻的火氣有多大。
子平公主也吃了一驚,目光帶著怯意看向寒辰,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兒,紫金殿里傳出大臣的痛哭求饒聲,又過了一會兒,紫金殿似乎又平靜下來。
子平公主長吁一口氣,輕聲道:「伴君如伴虎,前一刻給你富貴,下一刻就可取你性命,這就是皇權。」
寒辰不解看她:「公主是不是想說什麼?」
子平公主微一猶豫,道:「秋姑娘,若是等會我被太上皇的怒氣波及到,你能不能幫我在太上皇面前美言幾句?雖然先前一心求死,但既然沒死成,還是想好好活著。」
寒辰納悶,她怎麼就認定蕭離染會遷怒於她?「你放心,蕭……太上皇不是遷怒之人。好好好,若真被遷怒,我一定幫你求情。」
子平公主輕輕向她道謝:「多謝。」
又等了一會兒,修平七尖聲叫道:「太上皇有旨,宣秋寒辰上殿覲見。」
寒辰轉頭朝子平公主笑了下,便快步走進紫金殿,甫一進去,頓時覺察出紫金殿內氣壓低沉,大臣們分列兩排,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聽見寒辰進來,也只是偷偷側目。
皇上蕭孜慕端坐龍椅,臉色深沉。蕭離染的坐椅雖也是鎏金製成,樣式卻極為普通,並未雕龍,想來是他很少上朝,偶爾上朝就臨時加一把普通椅子而已。
寒辰小心翼翼地走到御前,跪下行禮。「臣女叩見皇上陛下,叩見太上皇陛下。」
蕭孜慕趕緊起身,朝寒辰拱手還了一禮:「秋小姐馬上就要成為朕的皇嬸了,不必行此大禮,快快平身。」
寒辰抬頭看一眼蕭離染,見他鳳眸里閃過不悅,顯然是對她的跪拜感到不悅的。她平靜起身,心下暗哼,文武百官面前,就算她再如何受寵,該做的禮節還是要的,否則,那些大臣們日後又會拿此把柄朝蕭離染施壓,讓他多納多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