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章節名:第八十一章
蕭孜慕坐回龍椅,看了看蕭離染,見他點頭,便道:「秋小……秋寒辰,朕來問你,太上皇率人圍剿柳霍時,你可在場?」
寒辰先看一眼蕭離染,得到他允許示意后,恭敬道:「回皇上,臣女一直在太上皇身邊。」
「柳霍是誰殺的?」
寒辰再看向蕭離染。
蕭離染道:「秋寒辰,你實話實說即可,將當日情形詳細說給眾臣聽,讓他們見識一下,朕挑妻的眼光,瞧瞧朕的女人是否是心繫社稷,為朕分憂的巾幗英雄!」
寒辰汗顏無比啊,嘴角微抽,瞪了蕭離染一眼,他不覺得臉紅么?什麼心繫社稷,為他分憂,她殺柳霍只是為報私仇……而已,哪有那麼高尚?
蕭離染淡淡地道:「寒辰,說罷。」
寒辰回頭看看那幫跪在地上的大臣們,突然被聖母瑪麗亞的光環照進心間,發起善心來:「要講清楚事情挺需要時間的,讓眾位大人們這麼跪著聽,臣女於心不忍,不知能不能向兩位陛下求個人情,讓他們站起來聽?」
好吧,她不是被聖母瑪麗亞的光芒照進心間,只是想向這些大臣們賣個人情,以後讓他們少給自己添堵。
蕭離染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讚許地看她一眼,揮揮手指:「既然朕的太後為你們求情,你們就都起來吧。」
已經跪得腿都麻了的大臣們如如獲大赦,對寒辰確實是頗為感激。禪位后的太上皇平素是極少上朝的,每次上朝,就是有大事發生,最近他卻時常上朝,而且每次都會有大臣遭殃,或貶或免,甚至丟掉身家性命的也有。以致於他們一見太上皇上朝無不心驚膽顫,如履薄冰。
現下瞧太上皇的神態,應該是因為秋寒辰的到來,心情好了許多,嘴角甚至隱約帶了一抹笑意,應該不會再追究其他人的罪責了吧?
寒辰笑了一下,開始向皇上和眾臣敘述蕭離染是如何將柳霍的兩萬人馬調出靖地,如何用柳霍鬥智使詐,自己如何重傷柳霍,原本想拷問他時,卻被兩名玄衣女子殺人滅口,詳細說了一遍,卻略去了他們潛進靖南王府殺了子玄的淳親王一事。
蕭離染笑著看她一眼,他愛的這個女子,不但沉著冷靜,殺人利落,而且心思縝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用他特意囑咐,就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其實他們殺了淳親王一事不是不能說,而是怕此事傳到子玄,反被子玄帝拿來做文章。他倒是不怕子玄帝做什麼文章,就是會令自己的計劃有些麻煩而已。
等她說完,蕭離染銳目掃過眾臣道:「先前給你們看的證據,也是朕的太后冒著生命危險保存下來的,為了保護這些證據,她母親死於柳霍胞妹柳茹之手,她也險些遭了柳茹悠姑侄的毒手,柳嫣容以為她斷氣,將她拋至野外,幸而老天庇佑,她才活了過來,卻被秋侍郎私下除了戶籍,掃地出門……」
說著凌厲眸光停在秋修甫身上,冷笑:「秋修甫,你自以為聰明,以為只要除了她的戶籍,將她掃地出門,便不會連累秋家,只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寒辰用生命保住了這些證據,並親手除掉叛賊柳霍,功在社稷,卻與秋家無關。」
群臣嘩然,原來秋修甫竟私下除了秋寒辰的戶籍?!秋寒辰的所有功勞和崇高無上的地位,秋家豈不是完全沾不上任何光了?群臣頗為同情地望向秋修甫,女兒眼見已是板上釘釘的太後娘娘,卻竟跟秋家無關?!怎麼世上竟有這般傻的父親?
秋修甫臉色灰白,羞愧後悔自不必言,「臣……臣……」他一直不待見這個女兒,更受不了她越來越兇悍忤逆的性子,一直擔心被寒辰連累滅了九族,一直擔心辛氏留下的那些證據會給秋家帶來滅頂之災,所以他寧願隨便找個人家把她嫁了,也不願她站在太上皇身邊……哪知道有朝一日,事情竟急劇反轉,他最不待見的女兒,不但未闖下彌天大禍,反而成了太上皇親口承認的太後娘娘,更為剷除叛賊柳霍立下汗馬功勞!
而這些完全根他無關,他和秋家甚至很難脫掉與叛臣的關係,若太上皇有心發難,秋家就算不被禍連,也能治一個包庇之罪。
蕭離染繼續道:「你們秋家與叛賊柳霍是姻親,難脫包庇之嫌!」
秋修甫「撲通」跪下,嚇得顫抖不已,連連解釋:「陛下恕罪,臣完全不知道柳霍通敵叛國……臣若是知道女兒是為國效貴,就算她再荒唐百倍,也不敢將她掃地出門,臣當時完全是被她氣瘋了,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等蠢事。」
蕭離染冷冷哼了一聲:「好啦,你為何將她掃地出門,朕不關心,朕只知道,你丟掉了一個光耀門楣的寶貝!」側頭對蕭孜慕道:「孜慕,宣旨吧。」
蕭孜慕點頭,然後對秋修甫道:「秋愛卿,皇叔的意思,雖然你有包庇之嫌,但是,念在你是秋寒辰生父的份上,就當你是不知情,不知者不罪,就免了秋家的禍連之罪。」
秋修甫伏地叩頭,哽咽痛哭:「謝兩位陛下隆恩!臣謝兩位陛下隆恩!」
蕭孜慕接著道:「秋寒辰向朝廷呈報柳霍叛國通敵證據,斬殺逆罪柳霍,更保護靖地秘而不報的新鐵礦,功在社稷,是世所罕見的巾幗英雄,論功行賞,特敕封為鎮國郡主,並賞黃金千兩。」
寒辰驚得目瞪口呆,鎮國郡主?她竟被封為鎮國郡主?哈哈哈,簡直瘋了,人人不齒的悍女竟被封為郡主?!這真是太……太揚眉吐氣了!
蕭孜慕笑問眾臣:「各位臣工可有異議?」
眾臣齊聲答道:「鎮國郡主功在社稷,臣等沒有異議。」今時今日的秋寒辰有功在身,有這資格行賞,又有太上皇撐腰,誰敢有異議,那是跟自己的仕途過不去!
寒辰看向蕭離染,只見他微笑看著她,深邃如幽黑的鳳眸里皆是歡喜寵溺,朝她點點頭道:「寒辰,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人人鄙視的秋家棄女,而是堂堂正正鎮國郡主。還不快謝恩?」
寒辰一臉歡喜地朝蕭孜慕跪拜:「臣女謝兩位陛下盛恩!」
蕭孜慕忙笑道:「郡主平身。」
悄悄回頭望向秋修甫,只見他趔趄了一下,面如死灰,滿眼悔恨失落地盯著她。
寒辰心下冷笑,他是在懊惱沾不到自己現下的風光地位嗎,哼,自作孽不可活!沒想到她秋寒辰也有鹹魚翻身的時候,而這些跟秋家跟秋修甫無關!
眾臣此時也齊齊看向秋修甫,有同情者,也有幸災樂禍者。這十幾年來,秋修甫娶了位郡主平妻,有靖南王府為靠山,他官階也由從三品升至從二品,當真是平步青雲風光無盡。卻沒想到郡主平妻送了他一頂大大的綠帽子,讓他的平步青雲成了個大笑話,如今女兒得勢,卻完全與他無關!可憐復可悲!
蕭離染神色冷肅,語氣頗冷:「子玄帝請瑞王親為朕送來一位和親的子平公主,可惜這位公主紅顏命薄,一路病弱,來至天楚帝京后,仍日日纏綿病榻,終因病入膏肓,群醫無力回天而亡。」
寒辰傻眼,子平公主不就活生生的住在皇宮裡,眼下正站在紫金殿外候著呢,這也太睜眼說瞎話了,竟就說子平公主死了?那適才在殿外跟她說話的子平公主是鬼嗎?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子玄如此盛情,咱們天楚若不回禮,就不近人情了。所以朕與皇上商量數日後決定,從眾王公大臣的女兒中遴選一人封為公主,擔負起兩國睦鄰友好的重任。」
群臣竊竊私語起來,皇上和太上皇要遴選公主和親?自家女兒若被選中,從此便背鄉離井,生死不知,這、這可如何是好?!
蕭離染淡淡笑著,目光落在親娘舅安雪海身上。
安雪海立即上前一步,躬身一揖,「啟奏陛下,臣有一義女容貌秀美,端莊識大體,可勝任和親公主一職,願往子玄和親。」
群臣聞言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聽說安雪海還有個義女,不禁一齊看向安雪海,這種事躲之唯恐不及,他竟自告奮勇獻女兒的?安雪海瘋了吧?
寒辰驚訝看向蕭離染,安雪海不是只有一兒一女么,兒子封為將軍,鎮守邊關,女兒安毓秀封為郡主,什麼時候還有個義女的?卻見蕭離染眼底泄出一絲狐狸般的笑意,她不禁一呆,順著他的目光落在殿外……不會這麼巧吧?
「舅舅願讓你的義女擔此重任?」蕭離染淡笑著問。
寒辰低頭,他們舅甥二人真是演得一手好雙簧,佩服!
安雪海道:「為國分憂,匹夫有責,我這義女深明大義,必定不會拒絕。」
群臣震驚,安雪海一定是瘋了!明知這種和親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他還是執意如此,是對義女有仇吧?念及此處,這些老奸巨滑的臣子們反而無不同情那個未曾謀面的可憐女子。
蕭離染微露喜色:「噢?竟有這等深明大義的女子,快宣她進來。」
安雪海轉身向紫金殿門口走了幾步,對殿外道:「子釵進來叩見皇上和太上皇。」
寒辰回頭望去,只見一抹熟悉倩影走進紫金殿,不是子平公主是誰?子平公主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殿階下,盈盈跪拜:「臣女安子釵叩見兩位陛下,恭祝兩位陛下千秋萬歲。」
寒辰忍不住低笑,暗呼一聲,太上皇果然是太上皇,如此奸詐,令人無語!真真切切地將子玄反將了一軍!
群臣瞧見子平公主無不驚訝,交頭接耳地低語議論。
「剛剛太上皇才宣布子平公主已逝,這位是誰?我怎以瞧著就是子平公主本人呢?」
「我看著也像是子平公主……」
「噓,別說了,陛下既然說子平公主死了,那就是死了。」
「對對對,還是汪大人說得對,子平公主自然是因病而逝,眼前這位就是安大人的義女安子釵。」
「是是是……」
蕭離染看向蕭孜慕,蕭孜慕微笑點頭,打量著殿階下的女子,「安小姐,可願為朝廷分憂,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嫁入子玄,以修兩國之好?」
寒辰和群臣目光一齊看向子平公主,只見她盈盈輕笑:「臣女在天楚無父無母宛若無根浮萍,幸得安大人收臣女為義女,才不致流落街頭為乞,對臣女而言,若能報答義父,為義父和陛下分憂,為子玄和天楚友好做些貢獻,也算不枉此生。臣女願意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嫁入子玄。」
說著斜睨寒辰一眼,朝她眨眨秀目。
寒辰心下暗暗喝一聲彩,子玄隨便封了一個公主,便送到天楚和親,蕭離染因為有了她這個未婚妻,對這和親公主收又收不得,殺又殺不得,著實將了蕭離染一軍,無論他收不收,子玄帝挑釁他的目的都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