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慶生
自從禮部尚書被當庭杖責之後,冊後事宜一路順風……
禮部擇定的吉日在一月上旬,席蘭薇感慨了一句「好冷」,又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若是拖到天暖和了,不知還要出什麼岔子,所謂夜長夢多。(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在此之前,得先為安玉慶生。
皇帝就她這麼一個女兒,一直捧在手心裡,這慶生宴宮裡自然不敢怠慢。每日皆有負責操辦此事的宮人到翊祥宮問東問西,各樣事宜都要詢問席蘭薇的意思。弄得她這做母親的,一邊覺得孩子還這樣小、慶生之事大可不必這樣上心,一邊……又不知不覺地成了最為此「上心」的一個。
「這麼快,都兩歲了。」歇下來的時候,席蘭薇將安玉放在膝上,點著她的鼻子笑道。安玉也咯咯笑著,她又比劃著說:「你剛出生時……才這麼大。」
「要長得高高的。」安玉明眸望著她道,想了想,又一字一頓說,「和阿彬哥哥一樣高。」
席蘭薇聽得「撲哧」一笑,問她:「想阿彬哥哥么?」
安玉認真點頭。
「再過幾日,等你生辰那天,就見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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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玉「要見阿彬哥哥」的念叨中過完了這幾天,不僅席蘭薇這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地聽得耳朵起繭,就連霍祁都皺著眉說:「這才多大就念叨著?待得情竇初開的時候可還了得?」
可算到了十一月十三——結果安玉前一日太興奮、睡得太晚,這天反倒醒不過來了。從宮中嬪妃到受邀而來的外命婦,都只能在外殿等著,吃著時令水果閑話家常,「壽星」在寢殿里睡得昏天黑地。
眼看著晌午已過,她再不醒,連宮宴都要開席了,席蘭薇終於不得不去叫她。和一眾內外命婦暫且道了聲別,她回了寢殿,坐到榻邊看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兒,輕拍了拍。
安玉沒反應。
「阿玉,醒醒。」席蘭薇繼道。安玉掙了睜眼,眉頭皺了一皺,端的是被吵醒了很不高興的樣子。
「還不起,阿彬哥哥都走了。」她笑而又道。誰知安玉驀地坐了起來,怔了一會兒,「哇」地一聲哭了。
「……」席蘭薇被這後果弄得哭笑不得,又趕緊哄她,一邊哄著一邊吩咐小霜去請羋恬和沈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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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沈彬和母親一同走進寢殿,先喚了一聲,殿中的哭聲戛然而止。
安玉看看沈彬、又看看母親,滿臉委屈地自己抬手擦眼淚——誰說走了的。
「阿玉你看……」沈彬一直走到榻邊,笑吟吟地將手伸出去,攥著的拳頭攤開,手裡握著一支小小的髮釵,「我爹尋來的,給你慶生。」
那釵子粉白相搭,白的是貝殼、粉的是碧璽,很嫩的顏色,倒是適合小姑娘。
安玉拿在手裡看了半天,席蘭薇在旁笑嗔道:「道沒道謝?」
「謝謝哥哥!」安玉仰頭笑道,答謝答得真心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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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中一派和睦。嬪妃們依次向席蘭薇敬著酒、說著對安玉的祝福,似乎從來不存在一星半點的不睦。霍祁如常在她喝了幾盞之後,便開始為她擋酒了,此舉一出,嬪妃們也不敢再繼續,轉而成了上前慶生之後多說兩句,寒暄一番了事。
宴席的正主對這些全然不在意,只顧坐在父母之間尋覓著案上佳肴,吃飽喝足,就跑到九階之下去,找沈彬玩。
席蘭薇探頭看著,安玉一身櫻粉色的曲裾,和沈彬一起在殿下跑來跑去很是顯眼。謹娘小心地跟著,生怕安玉磕了碰了。
「吃口菜。」霍祁夾了一筷子魚絲送到她口邊,見她雖是吃了目光卻仍投在安玉身上、大概連這口是什麼東西都沒嘗出來,便笑勸道,「別提心弔膽的,謹娘心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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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過得順利,宴席散時已經很晚了。安玉也玩得累了,哈欠連天,伏在謹娘懷裡連眼睛都睜不開。
沈彬倒是精神尚好,望一望她,向羋恬道:「娘,我送阿玉回去……」
眾人都笑起來,羋恬也噙笑道:「這麼多宮人呢,哪用你送?」
沈彬認真地想了想,還是堅持:「不,我要去送。」
於是羋恬看一看席蘭薇、又看向霍祁,覺得到底這麼晚了,再多打擾不合適。
席蘭薇也望向霍祁,霍祁略一沉吟,招呼沈彬近前,笑問:「阿彬,朕和惠妃是安玉的爹娘,有我們在,你幹什麼非要送她?」
沈彬望著霍祁,也沒什麼懼色,答得清朗:「母親說,阿玉日後是我妻子;父親說,男子漢定要好好照顧妻子。」
說得眾人皆啞了一陣,接著又都不約而同地笑了。童言無忌,這話聽著可愛,且也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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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漆黑的宮道上,宮人在兩旁挑著宮燈緩步而行,沈彬牽著安玉的手走在前面,羋恬和謹娘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一併護著。
霍祁和席蘭薇走得慢些,遙遙看著他們,覺得嚴肅又好笑。
「多好。」霍祁笑嘆道,「只要沈寧好好交阿彬,阿玉日後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
「嗯。」席蘭薇應了一聲,靜了一靜,短短的一喟,「這樣想想,也不過再過十三年,阿玉就到嫁齡了。」
想著就捨不得,即便還有很多年,還是覺得心緒複雜:「到時候,夫君可不許虧了她……」席蘭薇喃喃道,「臣妾為妃之時生的她,永遠只能算是庶出。但到了許嫁的時候,陛下得按嫡出公主的儀制給備嫁妝……」
「嘶……」霍祁聽得用力抽了口氣,停下腳來,在夜色中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你這『未雨綢繆』的本事還真是愈發『精湛』了啊。」
席蘭薇美目一揚,也不謙虛:「為她,臣妾恨不能把六七十年後的事都給她備好。」
「罷了罷了。」霍祁不跟她爭,伸手一環她,接著往前走,「什麼嫡出庶出,都是你的孩子,都一樣;她還是長女,虧了誰也不能虧了她——倒是若生個男孩便可以苛刻些,不能寵得太過,還得讓他有治國之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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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路邊聊邊往回走,從帝姬聊到皇子、從許嫁聊到治國,二人皆是愈聊愈精神。於是到了悅欣殿,又一道同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見羋恬也犯了困,才吩咐宮人送他們母子離宮了。
謹娘抱著已然入睡的安玉告了退,霍祁與席蘭薇各自去盥洗。她回到寢殿時霍祁已然躺下了,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於是她放輕了腳步,摒著息爬到床榻內側。身子已到了裡面,腳踝卻驀地被人一攥。
「啊——」席蘭薇一驚之下輕叫了一聲,待反應過來便仍是躺了下去,轉回身來瞪他。
裝什麼睡!
霍祁睜開眼,笑睇著她,就這麼看了半天。
「……怎麼了?」直看得她以為自己臉上粘了什麼東西,不安地問出來,他默了默,笑說:「你記不記得?」
她一怔,又問:「什麼?」
「你剛入宮那會兒。」他回思著,一副忍笑的表情,「侍寢的宮嬪居然敢從朕眼皮底下溜出去、早上才又折回來,裝得跟沒事一樣。」
溜回來的時候,就和方才爬上榻時差不多,還以為他察覺不到。
「……陛下?!」席蘭薇愕住,瞪著他的雙眼看上去格外明亮了些,「陛下居然知道?!」
他從來沒有和她再提過此事,算起來幾年過去了,她一直以為他當真沒察覺!
「我傻么?」他支起額頭,側身躺著問她,神色淡淡。
「……」席蘭薇往被子里縮了縮,老老實實道,「不傻。」
「嗯。」他輕應了一聲,一手仍支著額頭,神色淡泊得毫無波瀾,另一手卻探到了她的被子里。
中衣衣料絲滑,他手指一挑,便將系帶挑開了。順著衣襟探進去,撫過一片柔軟探到另一邊,將內層的系帶也解了開來。
席蘭薇的面頰逐漸躥紅髮熱,在他湊近的同時迅速出言道:「今晚宮宴,很累了……」
「知道。」他笑了一聲,嗓音已有些乾澀,「本也想擾你好好休息,誰讓你剛才那麼上榻。」
她一愣,一時沒能領會其中關係:「什麼意思……」
「勾起陳年回憶。」他一壁竊笑著一壁吻過去,低低又道,「那天沒動你,之後便忍了好一陣子。都說六道輪迴,這事若也輪迴一遍……我可受不了。」
——這算是個什麼理由?!
席蘭薇心中腹誹著,貝齒輕啟,使了三分力氣,咬在他覆上來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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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甜氣在口中蔓延開來,席蘭薇瞪著他,已覺眼前添了一層朦朧,迷迷糊糊的,在那白霧中竭力感受著周遭的一切,卻好像只有他的呼吸聲仍然分明。
一時覺得燥熱得很,想喚宮人進來,怒斥他們把炭火燃得太熱。又轉瞬想起,眼下尚沒有那麼冷,她怕熱得難受,還未吩咐宮人用炭呢。
「哼……」席蘭薇不滿的一聲輕哼,聲音低低的,又埋怨說,「夫君如此……是非要我大著肚子行合巹禮么?」
「想什麼呢?」他笑了一聲,嚴肅認真地「就事論事」,「若大著肚子,決不讓你喝酒。」
「……」席蘭薇氣結,只好再一口咬在他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