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忠義
入南國子監,從此就可以科舉,再不是那樣偷偷摸摸做事。鄭家獻產,為此奔忙就為的這個。嫣然眼裡的淚登時就落下。
鄭二哥把手裡的茶放下:「還不止這一樁呢,還說,這等事自然要表揚的,問清是從揚州從京城來獻產,下詔揚州,起造忠義坊一座,以為模範。」
見嫣然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容畦拍拍嫣然的手:「這件事,還要多虧了世子在天子面前說話,不然的話,誰知道這等美事是誰做的?」鄭三叔獻產的名義是用了鄭家全家,但曾之慶心裡明鏡似的,真正獻產的人是誰?
能得他這樣一句話,才有下詔揚州起造忠義坊一座的事。
嫣然想清楚裡面的前因後果,對容畦笑道:「這件事,怎麼說都是欠了世子的情,還要去謝謝他們呢!」
「世子還說,」容畦笑了笑就道:「他也不讓我們叫他世子,說大不了幾歲,就腆臉叫聲曾兄!」
從世子到曾兄,看來曾之慶已經想清楚很多事了。嫣然又是一笑,對鄭二哥道:「那你,要不要回揚州呢?」
嫣然猛可這樣一問,鄭二哥的臉不由一紅,接著有些扭捏地道:「就不曉得爹娘會不會把我趕出門?」
這下是容畦放聲大笑,笑聲里全是舒心,讓人心花怒放。
過了幾日,嫣然夫妻也前去曾家,一來致謝,二來辭行。雖得了鄭家這大筆產業,因日子還短,曾家並沒搬離原來地方。
聽曾少夫人說,商量了許久,決定還是住回原來府邸,前面大門和廳堂不能使用,后宅只要去掉那些逾制的地方就可以了。
就等把這些都去掉,曾家合家再搬回去。
因此嫣然夫妻走進去時,曾家正在收拾東西,有些老傢具不能用的,也要重新添置。容畦去和曾之慶說話,曾少夫人就接了嫣然,彼此行禮坐下后曾少夫人才道:「容奶奶就是這樣客氣,經了這樣一番事,雖骨肉至親,也不過如此了。」
嫣然說幾句不敢當的話,丫鬟送上茶來,見不再是前幾次來見過的那兩個毛丫頭,嫣然笑著道:「想來果兒這兩日,在那教這些新來的丫鬟?」
「那邊府邸,總要許多人服侍。不過容奶奶你放心,經了這麼一番,自然不會胡亂花用。我也和大爺商量好了,等搬過去,各房就立了規矩,再不許提起原先侯府是什麼樣的這句話。」
「有如此賢妻,何愁曾家沒風光日子?」嫣然的話讓曾少夫人微微一笑,接著曾少夫人就嘆口氣:「容奶奶你別臊我了,經了這麼一番,我才曉得,我懂的還太少,以後教女兒可不能再像原先那樣教了。」
嫣然也微微一笑,兩人說些閑話,聽的嫣然夫妻要離京,曾少夫人嘆道:「原本還想著,等忙過了這一段時候,帶上我閨女,讓她好好地和你學學呢,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走。」
「大奶奶你是曉得的,家裡還有事呢!」說了這句,嫣然就想起身告辭,猛可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女童的哭聲,聽聲音,像是從西廂房傳來的。
西廂房住的是曾之慶的妾室兒女,見嫣然面色不對,曾少夫人淡淡一笑:「程姨娘昨兒離開了,原本她還不想走,可聽的有兩百兩銀子做嫁妝,還有好幾樣首飾,她哥哥也給她說了一門親,過去雖說是做填房,前頭妻子沒有兒女,她也就收拾東西走了。」
「走了也好,只是……」嫣然曉得程姨娘是有兒女的,但瞧見曾少夫人面色就道:「大奶奶為人慈愛,跟了大奶奶,比起他們姨娘在這裡,要好許多!」
「慢慢地教,總能扳的回來。」怎麼說也是只有幾歲的孩子,名分有擺在那裡,總比程姨娘在這家裡,成日挑唆著他們爭多競少來的好。
嫣然瞭然一笑,丫鬟已經挑起帘子,果兒從另一邊走過來,瞧見嫣然對嫣然行了一禮。嫣然扶起她,果兒已經退到一邊。
嫣然走下台階,聽到果兒在和曾少夫人說什麼老姨奶奶的話,從西邊屋裡傳出孩子的笑聲,想來就是曾侯爺的幼子。
嫣然一步步走出去,聽著身後寧靜之中傳來的那些耳語。嫣然不由微微一笑,自己選的路,走起來才更踏實。
容畦已經和曾之慶告別過,在門口等著嫣然,見嫣然含笑走出,笑著上前道:「你和大奶奶說了什麼,這麼歡喜?」
「我只是想起,當初太夫人曾經說過,各人有各人的路,今日想起,未免有些感慨!」
是嗎?容畦也笑了,看一眼曾家大門就扶妻子上車,現在,可以安心地回揚州了!
嫣然離開京城之前,只是讓人往鄭家那邊送了個信,並沒親自去辭行。讓嫣然始料未及地是,竟是未然曉得消息,前來送嫣然。
聽到未然來了,嫣然在短暫遲疑后就請她進來。未然笑容還是和原來一樣,各自行禮坐下后,未然才吐一下舌:「我還怕大姐姐不讓我進來呢!」
「怎麼會呢,各論各的罷了!」
嫣然的話讓未然笑一笑,接著未然就道:「我娘說這件事,確是我們家做的不對,畢竟我娘樂得看戲這種心也是有的!」
「不過人之常情,真要說起來,我娘和二伯母,並沒有二伯母和大伯母之間親密!」聽了嫣然這話,未然的臉不由一紅才又道:「大姐姐,這件事,我……」
嫣然微微一笑:「罷了,都過去了。以後再說以後的話!」未然不由一嘆,嫣然拍拍她的手:「不說別的了,我讓人給你做幾道揚州菜。」
未然欲言又止,但見嫣然毫不在意,未然不由默然。鄭家各有各的心思,站在鄭大伯那邊,覺得三房未免太過矯情,不過是一個孩子家說的話,何必這樣大動干戈?鄭二伯想的卻是產業,原先雖沒明說,但已經默認各人打理的產業都屬於各人房頭。若鄭老爺子真為了補償三房,要把這些產業重新分開,鄭二伯是絕對會吃大虧。
因有這種種念頭,這些日子,鄭家才當做這些事從沒發生過。
此刻未然想起這些,又聽到嫣然這樣說,曉得木已成舟,再無可迴轉餘地,以後只能聽自己娘說的,和嫣然這邊打好關係。因此未然笑著道:「好啊,聽說出了名的揚州工,就是不曉得這做菜,是不是那麼好?」
「你吃了就曉得!」嫣然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去吩咐廚房,未然瞧著嫣然屋裡的擺設不由搖頭,大伯和自己爹的目光,著實有些短淺了啊。瞧在嫣然嫁了這麼一戶富人家的份上,也不能任由梁哥兒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未然深知自己已經是出了閣的人,既勸不應,也只有如此。
在京城又待了幾日,嫣然夫妻也就收拾行裝回揚州,鄭二哥也和他們同行。此前六部衙門開印之日,禮部已經接了天子詔書,行文揚州,天子要大大地表彰鄭家獻產這件事。因此這一路上,三個人心情著實舒暢。
當揚州城桃花盛開,運河兩邊的楊柳舒展起柳條笑對行人時候,嫣然他們也回到久別的揚州城。
「二哥,你在這時,總不會還想要跳水逃走吧?」嫣然笑著問鄭二哥,鄭二哥面上微微一紅才道:「沒有,我只是許久沒見到爹娘,有些,有些近鄉情怯!」
嫣然白二哥一眼,推開窗看向外面,雖然從小生長京城,但在此刻,揚州才算是嫣然心中真正的故鄉。
等在碼頭上的是陳管家,服侍主人們下了船,陳管家就道:「親家老爺和太太都在家裡等著呢。哥兒今兒沒有去上學,從早上就在等著。姐兒說,奶奶回來了,她就要學做針線了。」
這調皮孩子,嫣然笑著道:「你就該和根哥兒說,哪有因為這樣不去上學的?至於馨姐兒,數她最調皮!」
陳管家連應幾聲是才道:「親家老爺也這樣說呢,不過姐兒撒了幾個嬌,親家老爺就軟了!」說話時候,嫣然被陸婆子扶上了轎。
容畦沒有坐轎,安步當車地走回去:「咱們家的官司,現在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京城一傳來信,縣尊就親自來賀喜,南京那邊也早曉得了,學使大人已經遣了衙役來,說服侍小舅爺去南京那邊入監報名。小舅爺不肯走,說總要等著爺和奶奶回來。親家老爺也說,這樣大的喜事,總要擺上幾桌。讓人好生招待著衙役在揚州城裡玩耍幾日!」
真是滿天烏雲一掃而去,容畦聽了這些好消息,快步往家裡走。
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到鞭炮聲響起,容畦不由搖頭:「這是誰興起的?」陳管家呵呵一笑:「是親家老爺吩咐的,他說,明兒就辦酒席!」
容畦呵呵笑了笑對鄭二哥道:「此刻岳父母正在歡喜頭上,你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