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塵歌哭
歲月是一把殺豬刀！
在女人的身上尤為明顯，萬芳樓中的翠姐兒年紀也不小了，儘管她在人前自稱自己只有二十多歲，還是一朵正在盛開的嬌艷之花……
實際上，這個昔日青樓中的頭牌姑娘，早已過了二八芳齡，直接向著三八靠攏。歲月就像一把雕刻刀，在那曾經粉雕玉琢的臉上，留下不少的痕迹。就像她眼角留下的魚尾紋卻暴露了她真實的年齡。
在這個神武大陸中，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有青樓與窯子，可這青樓跟窯子卻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這青樓中，不光要姑娘們一個個貌美如花，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歌舞俱佳，而那些當紅的頭牌姑娘，不光要能歌善舞，還要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也難怪對這些姑娘的要求那麼高，因為來往青樓中的客人，一個個非富皆貴，就算差一點的也是那飽讀詩書秀才，更有那天下聞名的名士直流，就如那在青樓中寫出青樓女子除了樣貌動人之外，往往善歌藝，懂詩詞，頭牌花魁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絲竹歌舞門門出眾。來往青樓的客人，大多小有身份，其中不乏名士，譬如那寫出「當年人未識兵戈，處處青樓夜夜歌」的大詩人。
而那窯子，卻又不同，那所謂的窯子，便是那神武大陸中最底層的皮肉交易所在，有時候甚至一間小小茅屋，一個婦人，也能成為交易的場所，來這裡交易的人，多半也是那些混跡在最底層的男女，有時候憑藉的也不過是幾升米，幾文錢的事情。
不過，下層的窯子也並不是全都是這種，還有那些稍具規模的地方，也被人稱作妓院，但是依然無法跟青樓相比，裡面的姑娘要麼是因為年齡大了從青樓中退出來的，要麼就是那些長相平庸的女子，來往的客人也是以那些販夫走卒居多一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樓對於那些姑娘的要求過高，還是太慢約定俗成的規矩，當青樓中的姑娘年齡超過三十多歲，名氣、姿色衰敗，卻還沒有存夠給自己贖身的銀子，都會被賣到妓院中，繼續接客。
而這種情況對於那些青樓中的姑娘來說，就如同九天仙女被貶落凡間一般的凄慘。
所以，當翠姐兒得知自己要被送到妓院中，百般不遠，甚至還想謊報年齡，企圖能矇混過關，讓那凄慘的事情能來的再晚點。
為了拖一天是一天，翠姐兒平時不光在人前自稱自己二八芳華，平時還特別的注意自己皮膚的保養。這看似為難的掙扎，其實也是她難以言述的苦衷。雖說這青樓女子跟那些窯子里的姑娘都是娼妓，可這二者之間的待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著天壤之別。
身在青樓這麼多年，翠姐兒也算得上是閱人無數，平日里每天也只接待上一兩個客人就能完事，最重要的是，有時候往往自己只要先跳支舞，談談詩詞歌賦的，再伺候那些客人喝喝花酒，倘若客人被自己給灌醉了，也省去麻煩，什麼也都不用做了，簡簡單單的就能完成那一天的迎來送往。
可要是被送到了窯子里，自己那什麼詩詞歌賦，歌舞琴棋的全都派不上用場了，那些來逛窯子的客人，可不是為了看什麼歌舞詩詞的，甚至他們連寒暄都不用，見面就火急火燎的直奔主題。
雖說她們正是做這個職業的，也不算什麼，可也架不住人多啊！翠姐兒以前有個非常要好的姐妹，正是因為年老色衰，沒有贖身的銀子，被送到了窯子里，一天要接十幾個客人受盡了苦處。
這種情形對於翠姐兒來說，實在是萬分恐怖，她根本就不敢想象那種就連豬狗都不如的日子，更加的不能忍受那些殺豬宰狗之輩，趴在自己的身體上做那噁心之事。
所以，翠姐兒根本就不願意被送進窯子里，就連平日里大大咧咧笑臉迎人的樣子也看不到了，整日里背著人以淚洗面，有時候恨不得乾脆自己弄根繩子弔死在這房中，省的再受那份活罪。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那便宜兒子，翠姐兒更加的難受，她混跡青樓幾十年，從來沒有欠過別人什麼，可自從小時候給了那便宜兒子幾頓吃食，這便宜兒子小時候給自己洗衣拉客不說，這大了好不容易弄點銀子，還不時地給自己塞上一份，甚至這便宜兒子還大言不慚地說要給自己養老送終。
自己這前輩子是做了什麼好事，竟然能得到這麼好一個便宜兒子，可一想到自己的便宜兒子受自己連累，翠姐兒的哭聲卻又大了起來。
這心裡想著兒子，嘴上卻大罵著：「死東西，真是一點用都沒有，還老虎呢！連只死貓都不如，死貓人家還能逮幾隻老鼠！」
翠姐兒口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老相好雷老虎，這雷老虎的名字乍一聽威風八面，其實也只不過是這萬芳樓中一小小護院武師。
這雷老虎原本是一跑江湖的賣藝師傅，手底下也有幾分功夫，尋常幾個大漢也不是他的對手，說起來他也算有本事，混的應該也不錯。可無奈這人白糟踐了他那老虎之名，哪有半點老虎的威風霸氣，整個就是一老實人，實在是混不下去了，這才到那萬芳樓中做了一名看家護院的武師。
雖說這雷老虎生性老實，可外表卻看不出來，不認識的人第一眼看到他，總會覺得英俊瀟洒，完全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那一年，翠姐兒恰好剛剛十八歲，在這萬芳樓中也算的上是一枝獨秀，可見到這雷老虎的第一眼，就被這小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英俊瀟洒的樣子所吸引，於是乎，翠姐兒使勁渾身手段，終於在一個寂寞的夜晚將這雷老虎收入自己那粉紅帳。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翠姐兒才發現這雷老虎原來是這樣一種人，可惜這時候的她，早已經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了。
好在這雷老虎還算有點良心，並沒有因為翠姐兒的身份嫌棄她，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兩人也算得上是郎情妾意了。
這兩人好上以後，翠姐兒最渴望的就是能離開這萬芳樓，可惜的是，想要輕易的離開，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有人可能會說那可以私奔啊！可這私奔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萬芳樓可不是什麼小地方，在這神武大陸中，無論哪個國家，只要稍具規模，都能看到這萬芳樓的影子。
而且這長安城中的萬芳樓中的管事，更是這裡的地頭蛇，手底下不知道豢養了多少大手，這萬芳樓中以前也不是沒有姑娘逃過，可惜都沒逃多久都被抓了回來，那些被抓回來的姑娘，下場更是凄慘無比。
不過，這萬芳樓卻並不是那麼的不近人情，只要他們開出價錢，有人願意出錢贖身的話，人家萬芳樓也絕不為難。
所以，這就成了翠姐兒他們唯一的方法，只有光明正大的贖身，才能擺脫這暗無天日的日子。在當年，他們也曾動過這種心思，可惜那時候的翠姐兒卻是人家萬芳樓中的搖錢樹，人家媽媽開價一萬兩，讓他們望洋興嘆！
隨著現在的翠姐兒變得年老色衰了，那東家也看在她這些年所賺的那些銀子的份上，這才鬆口：只需一千兩，就能讓她贖身走人，否則的話，時限一到，必將她送去那窯子中皆可掙錢！
這可是一千兩啊！也許在有些人的眼中，這隻不過是小意思！就像那江湖豪俠出手就是幾萬兩扔出去，眼睛都不帶眨的，或是那世家公子，花錢如流水一般。
可對於這種豪俠、公子，那也只是存在於傳說中，作為曾經萬芳樓中的當紅姑娘，這十多年來，翠姐兒卻從未見過。
而那一千兩銀子對於翠姐兒來說，這輩子就連見過也沒有，更別說擁有了！古往今來，作為青樓中的女子，那都是傳說中的高收入人群，這些年來，她也賺的不少，尤其是在她當紅的那些年，遇到哪些大方點的客人，只要自己伺候好了客人，哪些客人一高興，也會給她賞下十兩八兩的銀子。
可是客人賞下的這些銀子卻並不是完全歸這些姑娘們所有，其實的九成多都要被那老鴇給搜颳走，上繳給萬芳樓，剩下的那不到一成的銀子，才能留給她。
可即便是這些小零頭，對於她們來說，也算是不菲的收入了！這都要比那些販夫走卒們幾乎一個月賺的銀子要多上許多了！
要知道，在這長安城裡，那些處於食物鏈最底層的人們，只要有二兩銀子，就能過上一年，有的甚至一兩多銀子都能過一年。尋常百姓家，辛苦勞作一個月，也不過幾錢銀子的報酬！這一千兩銀子，如果讓那些尋常百姓，恐怕要不吃不喝也要積攢是幾百年。
雖說翠姐兒掙得不少，可她們青樓的姑娘們，花錢卻也如同流水一般，她們一個個為了讓自己的色相能長盛不衰，就少不了滋補，再加上為了取悅客人，日常打扮也是少不了的，什麼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這些都需要她們掏自己的腰包購買。
所以，這些年過去了，翠姐兒私底下存的體己錢，也就區區百十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