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 風雲起 八

680 風雲起 八

是誰募集了這麼一大批的貨物走私,企圖嫁禍於二皇子朱允炆,但又故意留下一些痕迹?

軍鎮的兵卒路過涼州正好幫忙,真的可能事出偶然嗎?趙保是在為誰效忠,暗地裡卻又是為誰效忠呢?鄭隆去那裡了?是被滅口,還是被隱藏起來做最後一擊?

這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謎團,正如之前的朱尚炳遇刺一案,在背後涉及了很多人物,他們好像是在挑戰朱標的耐心,也好像已經看清楚了皇帝不想殺人的心思,於是更是膽大一些,直接動用了很多人力、物力。想要用輿論的力量迫使皇上做出一些事情。

朱標太明白了,這種事情在歷朝各代以不同的面目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但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卻永遠不會杜絕。

就算是自己廢除了宦官制度又怎麼樣,現在只是一代而已,新興的勢力集團已經在大明朝堂之上出現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後面,各有自己的追隨者,而每個追隨者後面都有自己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句話在此時作為總結是最為恰當的。

歷史可以證明很多事情,但卻很少能拿來作為借鑒對象,因為那都是一些失敗的案例,記得朱標翻閱《洪武大典》,在朱元璋的一些思路裡面,隱隱看出了他對國家大事的焦灼不安,他借鑒了唐宋時丞相成了權臣的歷史弊端,費盡了心思割除了丞相的職司,但是卻將所有的國家大事集中在自己身上,使自己成為了歷史上最勤勉的皇帝之一。但是子子孫孫卻不能繼承他的勤勉,還是要將國家大事託付給另外的人。於是造成了宦官之禍還有黨爭之局。

再比如,朱元璋借鑒隋唐、蒙元時的藩鎮之禍。於是大力的推封自己的兒子為藩王,誰知道自己屍骨未寒,就爆發了所謂的靖難之役,而在百餘年後,皇室後裔又成了國家的一大財政負擔。

國家大勢,根本沒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就算是繁華經濟的背後,總是隱藏著陣陣的痛楚。也根本沒有給朱標任何可以借鑒的東西,以至於朱標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不如朱元璋這個沒有念過書的皇帝。

因為朱元璋沒有任何顧慮。可以一直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事,比如說剝貪官的皮,做成稻草人掛在衙門旁邊作為警示,比如說屢屢操起大刀,砍向一切可以威脅到他的地位和大明江山的人,哪怕是有一點點可能,朱元璋也不會放過。

沒有人敢忤逆朱元璋的意思,包括憑空多了六百年歷史經驗的朱標也是在其的威勢下默默不出聲。對其不敢有一點質疑。

但是朱標不同,他從小的儒學所受到的教育使他不能輕易的拿起屠刀。而且在一定的程度上,廢除了很多酷刑,曾經還想到過廢除死刑,將死囚全部都發往海外島上做勞工。趁著也可以開發新的疆土。要不是反對之人太多,可能已經成功了。就算是這樣,朱標仍是詔命。死刑只適合於謀反、叛國之罪,其他死囚皆改做流放海外。

雖然回到做了那麼久的皇帝。在很多事情上,朱標仍然遵循著仁君的規則去做事。不過有很多事。在集權的統治下,更加容易實行了而已。

也就是如此容易,才讓朱標漸漸放鬆了戒備,各種政策的陸續實行,加上大明上下現在表面的繁華,實際控制的廣闊疆土,一切都讓朱標陶醉在自己的功勛之中。

也的確,沒有人比朱標能感受到自己給大明帶來的變化,所以一時的陶醉在所難免,但是好景不長,隨著他的五十大壽的即將來到,也隨著自己身體的逐漸不適,大明帝國的儲君爭端已經在不知不覺的開始了。

誰在幕後操縱,誰在煽風點火,又是誰在落井下石,朱標作為帝王,還是很快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因為在如今的大明,朱標的帝王之威依舊是無人能夠替代,大臣們可以選擇今後所要效忠的對象,但是當今的皇帝依舊使他們心中的陰影。不敢明著對抗。

事情調查清楚了,但是朱標的心卻沉了下去,這次的調查所遭受的阻力,要比上次朱尚炳遇刺之事調查費勁的多。

每一個線索都有千絲萬縷的頭緒,需要很長時間的推敲和揣摩,每每一件事情,都有著無數種的說法,想要分辨出真假十分困難,也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朱標才悟出了一個緣由,那就是他對大明帝國的掌控能力已經開始下降了。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內廠,都有各派系的力量參雜其中,朱標頻頻更換官員的弊端終於顯現出來,那就是每更換一次官員,那肯定會有嫡系繼續留在原先的部門當中,遠到最初掌控內廠的楊傑、掌控錦衣衛的齊泰,雖然過了二十餘,但其中還有他們隱藏的棋子在暗中操作一些事情。

大明如今沒有宰相,但是每個手握過大權的人手中都像是一個小宰相,他們手裡有十分龐大的資源,也許是門生學徒,也許是心腹手下,更或許只是他們的家丁僕人。

正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在位時不斷的提拔心腹,就算是從哪個位置上退下來之後,手中還握著不少人情牌,二十餘年的積累,的確是不能小看了。

朱標仍舊沒有動,他冷眼旁觀著事態發展,解綸見了陝西按察使張亮,梅殷見了秦王府長史楊鎮,徐輝祖回了自己的府邸之中等候聖旨,只有一個西北軍鎮的總督楚越,此時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驛館中悶悶不樂。

楚越不知道皇帝召他們進京到底是福是禍,也不知道為什麼皇上遲遲不肯召見他們。他已經快六十歲了,從大明開始改革軍制時的一個師長。到了現在一方軍鎮的總督,真的是很不容易。而且,他的總督任期還有一年就要到了。屆時他會回到京師或者告老還鄉,難道真的不能落個善終嗎?

在京師已經近半個月了,楚越在驛館內坐卧不寧。他忽然接到西北軍鎮西安守備師師長劉進的密信,透露了一個使他驚愕的信息:涼州守備師三團的團長自盡身亡了。

涼州守備師三團團長何宇正是那天擅自命令兵卒控制局勢的指揮者,為了這件事,楚越已經將其扣押起來,關在西安城內交與西安守備師看管,隨時等候皇上的調查,誰知道自己離開西安不過月余。何宇怎麼就自盡了呢?

楚越是最沒有背景的人,就算是有,他的背景也是皇帝本人,再加上皇帝最忌諱的是朝廷大臣和軍方來往,所以楚越進京以來,由於牽涉重大,所以一直都沒有朋友敢冒險找他敘舊,這也是他煩躁的原因之一。正因為他沒有背景,別人也不敢冒著皇上怪罪的危險來拉攏他。所以楚越所知道的版本最為簡單。

那就是,有馬車五十餘輛各種貨物,說是朝廷慰問邊塞將士之物。押運車隊的人自稱是秦王府的庶務總管趙保。過涼州河橋時拒絕海關查驗,並和海關役吏展開對峙。並開始廝殺,正好河橋乃是守備師訓練歸來時三團要走的必經之路,看見兩方廝殺。於是團長何宇下令將雙方隔開,並給予扣留。準備交與涼州知府處理。

但是由於處理不善,在混亂之中造成了海關巡檢使鄭隆、自稱是秦王府書屋總管的趙保兩人同時失蹤。而貨物在規整之後也短少了很多。

這件事本來十分容易分辨,但是鄭隆和趙保的失蹤,加上貨物根本沒有證據說是二皇子和秦王所有,所以在陝西官場上根本也沒有人敢將此事往皇子身上攀誣,但是民間不一樣,隨著西安城內通貼二皇子走私謀取暴利的謠辭出現,楚越也感到此事十分蹊蹺,據屬下暗中報告,的確有人親耳聽說看見那些馬車上的旗幟和自稱為趙保的人出現過。

此事關係重大,楚越誠惶誠恐,夙夜難安,惟有以干涉地方政務為由將何宇扣押,然後接到諭旨后,星夜趕往京師。

按理來說,這件事從表面上看,何宇做的並沒有錯,在大明境內,大明的將士看見有人廝殺,難道還能置之不理嗎,但是現在風聞的消息,加上皇上的態度,讓楚越在驛館內越想越覺得可疑。

轉念一想,事情並不那麼簡單。其一,趙保走私牽涉二皇子與否證據不足,至於這種謠辭,可說成是歹徒無中生有,惡意中傷,誹謗皇親;其二,陝西布政司和按察司應該首當其衝為其遮掩,可是為何還會鬧的這麼大;其三,皇上調自己回京,估計已經對軍鎮內管理起了疑心,這次何宇的自盡更能表示出其中的蹊蹺來……。

楚越捧著密信發獃,忽然侍衛來報:「督爺,駙馬爺來了。」

心裡一慌,將密信急往袖中一塞,問:「哪位駙馬?」

「大長駙馬都尉梅殷梅大人。」

「快快有請。」

楚越匆忙走出客廳,跨進庭院,見梅殷走來,拱手相迎。二人來到客廳,侍女獻茶。寒暄一番之後,梅殷問道:「據說總督大人深居簡出,可曾聽到什麼風聲?」

楚越心裡一格登,難道駙馬知道自己屬下寄來的密函?他望著駙馬那一張顯得有些蒼老的面龐,那一雙眼睛正友善地望著他,「不可能,駙馬不可能知道。」於是笑道:「皇上不喜軍政雙方來往,再加上今日來京的緣由,所以老夫一直在閉門深省,確是不諳朝野新聞,駙馬所說風聲指的是……?」

「我見過秦王府長史楊鎮了。」

「是嗎?」楚越吃驚地問道。梅殷這麼的不知避諱,也不知到底為了什麼?作為駙馬都尉,皇帝一直寵信的人,私自見藩王府長史,還要來見自己這個軍鎮總督,難道就不怕皇上不高興嗎?還是想暗示一些什麼呢?

「總督大人,敢過來找你,本駙馬就不怕有流言蜚語。這次我過來,只是想問一問你對此事的看法如何?」

「這是皇上的意思?」楚越還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不是。皇上沒有讓本駙馬前來,來之前也沒有見過皇上。」

「咳!咳!」楚越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尷尬。他真的有些迷茫了,誰給了梅殷這麼大的膽子,不過梅殷縱然是駙馬都尉,楚越也是一方總督,心裡自然不怕這麼多,於是搖搖頭。

「既然總督大人不願意談及此事,那麼本駙馬是否可以問一問,總督大人對於最近關於勇王的傳言是真是假,關於這一點。總督大人可以發表一下見解吧?」

「噢!駙馬要問,老夫總要回答的。」楚越將茶碗蓋子輕輕地刮著茶葉,也不去喝,似是自語,又好像對梅殷說道:「亦真亦假,不真不假,誰說得透呢?」

一陣短暫的沉默以後,梅殷探身道:「總督大人的意思,是那勇王正在做出一種姿態。關於他的傳言,如果處理得當,那就是假的,如果處理不當。也隨時可以變成真正的行動。本駙馬這麼以為,應該是沒有錯吧?」

「也許……」楚越持著花白的鬍子,有些失神的說:「老夫在西北經年。當初隨平安總督對抗帖木兒大軍時,曾經吃過不明敵情之苦。所以在平安總督的交待下,我們西北軍鎮一直致力於在西北諸地的情報網路。據老夫所知,朱棣在聚攏大軍之傳言不假!!關於這些,老夫已經在最快的時間稟明聖上了。」

「駙馬大人,皇上明察幽微,心中早就有所察覺,也作了未雨綢繆,再三敕諭我西北軍鎮、遼東軍鎮、乃至蜀中軍鎮等地最近加緊了練兵進程,並有其他一系列嚴密措施。」

「那麼總督大人,如果說二皇子之事和勇王朱棣聚攏兵馬有關,這種推測不知道可否成立?」

楚越的呼吸一窒,他沒有想到梅殷會將這兩件事牽涉到一起,但是想一下兩件事情所發生的時機,於是也有些遲疑起來。不過他還是沒有搞明白為什麼駙馬都尉將這兩件事情扯在了一起。

他相信梅殷也不敢亂來,還是忠於皇上的,但是如果說此事是朱棣所策劃的,那朱棣現在在大明還有如此的影響力嗎?還是大明朝堂之上,還有人為其籌謀?

伸手從袖中掏出西安守備送呈的密信,說,「駙馬猜測如為屬實,那麼我大明就真的要大亂了!」

「噢?」梅殷一驚,迅速地將信函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嘆了一口長氣,說:「撲朔迷離,捕風捉影,難,很難。」

接著梅殷接著說道:「我準備面見陛下說辭,關於何宇自盡之事,現在京師中還未收到消息吧?」

楚越點點頭,何宇只是他為了保險起見,做出的預防之舉,一個小小團長的自盡,當然不會那麼快呈報京師,現在估計還在他的總督行轅之內等候他回去處理呢?

梅殷點點頭,說道:「總督大人的意思,如果本駙馬猜測屬實的話,那麼證明朱棣或者朱棣的黨羽已經滲透進了軍隊之中嗎?」

這一下,楚越是徹底的什麼也沒有表示,明哲保身這一條,對於一方總督來說,還是不算生疏的。他已經看出了現在大明朝野的局勢,身為軍方的人物,他是不想牽涉於其中,更不要說梅殷這麼的設想了。

「何宇死了?」朱標面無表情的看著內廠情報處的劉玉,開口又說道:「確定是自盡?」

劉玉不敢直視皇上的眼神,連忙將身子彎了下來,恭敬的回稟道:「屬下詳查過,何宇的確自盡於西安守備師的師部行轅之內,無可疑,因為皇上一直命令臣下監視何宇的一舉一動,所以情報處一點也不敢怠慢,從進入西安守備師的行轅之後,到自盡那一天,何宇的一舉一動,包括見過什麼人,去過哪些地方,情報處都有記載,並且一起送來京師,現在情報處正在篩選,稍後就會有奏報呈上。」

朱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不管情報處的劉玉看見沒有看見自己的表示,隨後又問道:「今日駙馬梅殷去見過楚越了?有什麼消息?」

「總督大人對於二皇子的事情比較謹慎,避而不談,而駙馬則聲稱懷疑二皇子遭人冤枉,乃是和在西北的勇王有關。」

「梅殷真的有些多事,這件事情在軍方那裡說什麼?難道就不怕楚越彈劾他妄自揣測軍事嗎?」朱標自言自語的說道,也不理會劉玉的反應,隨後又道:「既然大家都急了,那就不等了!!」

劉玉的脊背已經滲出了汗水,他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當著他的面說此事,難道是懷疑自己的不忠,所以進行試探嗎?想到這裡,劉玉更是戰戰兢兢,不敢仰視了。

時間很快的就過去了,會有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呢?劉玉不知道。(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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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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