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集 囚徒夫妻

夕陽西沉，霞光傾瀉。清河監區一分監區值班室里亮起了燈光。

4組的小組長張曉強和四川籍罪犯蔣平被叫到了這裡。曹指導員對他們說：「張曉強、蔣平，為了讓表現出色的服刑人員到外面接觸社會，為以後的出獄做好思想準備，也為其他服刑人員樹立一個積極改造的榜樣，白湖監獄決定組織25名服刑改造積極分子代表前往被譽為『紅色社會主義』的河南省臨潁縣南街村參觀學習。經研究決定，讓你們兩個參加這次活動。」

張曉強雖然只有30多歲，前額和眼角已經留下了水一般的漣漪，臉上有些獃滯，像一面繃緊的鼓皮。聽了曹指導員的話，他感到了興奮，眼角的漣漪似乎更加突出了，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因為他還有一個多月就刑滿釋放了。

聽了曹指導員的話，蔣平也十分激動，他知道這是民警對自己的特殊照顧。

汪副分監區長說：「張曉強，你再過1個多月你就要刑滿釋放了，恭喜你啊，這是雙喜臨門。」

曹指導員又說：「南街村是全國農業旅遊示範點，有『中國十大名村』、『中國第一雷鋒村』的榮譽稱號。在村黨支部書記的帶領下，從1984年開始，南街村人走出了一條適合自己發展的道路，那就是『堅持外圓闖商海、嚴守內方治南街』。能到這樣的地方參觀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終於要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了，7年了，張曉強沒有離開這裡半步，明天就能穿著囚服外出，而且還能到南街村植物園、吉鴻昌紀念館參觀，他怎麼能不激動？

回到4組，張曉強哭了。此刻，他真想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1個多月前才從女子監獄釋放的妻子吳霞。

※※※

7年前。張曉強和吳霞是一對結婚不到半年的年輕夫妻，他們的家就住在縣城。

一天，張曉強把結識的一個包工頭邀到家裡做客。不想，這包工頭一見張曉強的妻子吳霞年輕美貌，便頓生邪念。席間，包工頭一面嫂子長嫂子短地向吳霞討好，一面施用詭計將張曉強灌了個酩酊大醉。

夜裡，安頓好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吳霞為睡在隔壁房間的包工頭送被褥時，竟被人面獸心的包工頭按在床上給強姦了。

事發后，張曉強不僅沒去責怪包工頭，反愚蠢地誤認為是妻子不貞，他將吳霞一頓好打之後，拖著她要上法院去離婚。吳霞跪在地上哭訴著、辯解著、哀求著。張曉強忽然「靈機一動」，為了證明妻子的忠貞，也為了報復包工頭，他對吳霞提出了如此這般的要求。

急於要為自己洗冤的吳霞聽了丈夫的話后，猶豫半晌，最後只得點頭答應了。

過了幾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吳霞主動找上包工頭，說：「我丈夫出遠門了，你到我家來，好嗎？！」

**熏心的包工頭一聽當然喜出望外，樂顛顛地隨吳霞來到她家。一進門，他就被早已埋伏在家的張曉強迎頭打了一棒。

包工頭躲閃不及，臉部被打個正著。包工頭見事不妙，慌忙轉身大叫著想逃，夫妻倆拿起菜刀朝包工頭砍去，包工頭應聲倒地。

叫喊聲驚動了四鄰，夫妻倆以為包工頭已死了，慌忙逃跑。可是，天網恢恢，公安局很快就將他倆抓獲。

包工頭雖然沒有死，但已嚴重殘廢。法院將張曉強判10年有期徒刑，吳霞被判8年有期徒刑，夫妻倆分別押送到清河監區和省女子監獄服刑。

兩道大牆，隔開了這對同命鳥……

天色漸漸灰黯起來，暮靄掩住了清河監區那高高的大牆。一分監區的服刑人員大都在看電視。曹指導員照例走進值班室，找服刑人員談話，他今天的談話對象就是張曉強。

入獄以來，張曉強一直情緒低落，因為直到淪為罪犯，他才醒悟過來，後悔當初不該那樣對待妻子，不該用那種愚蠢的方法去報復包工頭。想到為泄自己的一口惡氣，把無辜的妻子也搭進監獄8年，張曉強痛悔中更加產生了對另一道大牆內妻子的歉疚與思念。

曹指導員說道：「張曉強，你入獄已1年了，一直情緒不好，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妻子？」見張曉強不語，曹指導員接著說道：「你想過沒有，你之所以犯罪，是因為過於衝動，不懂法律，更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妻子？」

張曉強難過地低下頭，他彷彿是在哀訴和祈求似的說：「我失去了自由，又失去了老婆，今後還有什麼希望呢？」

「你失去了自由，但不一定失去了妻子。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下去，那可就難說了。」曹指導員說道，「我們已與女子監獄聯繫，已得知你妻子吳霞在那裡服刑。我們互通了你們這對夫婦在監獄中的改造情況，大家都認為，應該讓你們互相通信，在改造中相互鼓勵、比翼齊飛。只要你們積極改造，爭取減刑，你們就會有重見的那一天……」

這次談話使張曉強的心裡有了些許安慰。幾天後吳霞就來信了：

「曉強，你的情況我們監區的民警已告訴了我，他們說你表現很好，讓我也好好改造，希望我們能早日出獄。曉強，我無時不在牽挂著你，思念著你，時常與你在夢中相見，醒來時就牽腸掛肚，胡思亂想，難以平靜……」

張曉強喜極而泣，他捧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當天晚上就寫了封回信：

「霞，收到你的來信，得知你的近況，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你現在是否能適應北方的生活？麵食能吃慣嗎？你平時就胃不好，希望你能早些適應。冬去春來，北方的氣候變化無常，春天也是容易生病的高峰期，你要多加保重身體，當心受涼……」

從此，夫妻倆便每星期寫一封信，談各自的改造情況，談互相的感情。寫信、談信成了兩人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信使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深，兩顆心越靠越近：

「夫，你是否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也許時間已沖淡了一切，可是在我的腦海里儲存了許多往事。一年前的今天，是你我痛苦分離的日子，回想當時的情景，真讓我心碎。在這漫長的時間裡，我們兩顆心時刻相互牽挂著、鼓勵著，心裡默默地呼喚著對方，祝福祈禱盼望能早日相見團聚，對吧！你的一切對我是多麼的重要，我願意和你在監獄相互勉勵，相互競賽，看誰早日立功減刑。」

「妻：我每天最高興的事是思念你，每天最痛苦的事也是思念你。你可是我的精神支柱啊！想不到進了監獄我們才真正談了戀愛，才真正了解了對方的內心世界，要是早就這樣彼此心心相印，那該多好啊！我真後悔，當初不應該懷疑你，害得你同我一起坐牢，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葯啊……」

「曉強，正值元宵節之時，收到了你可貴的信，昨天我還愁眉鎖眼，收到了來信，給了我極大的安慰和快樂！曉強，前陣子，警官花了100多元錢給我買了一張治療心臟病的強心卡，我深受感動。她知道我近半年來心臟病經常複發，並且還暈倒過，就自己花錢從外面買了強心卡給我治療，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愛妻，我們遇上了貴人了。在你生病時能給你買葯和關心，他們是我們全家人的救星，也是你我的恩人。今年春節，監獄民警安排了好多文藝節目，與我們共度新春佳節，實在令我感動。他們過節還為了我們放棄了與家人的團聚，怎不叫人感動，你說是嗎？」

「親愛的，現在我把改造情況向你彙報一下：我們的半年評審全部結束，『三榜』名單早已公布，我又獲得一個記功的獎勵。『三課』考試的成績也出來了，分數是99和98。我現在正準備複習法律知識，因上次在全監獄法律知識競賽中，我得了個人第2名，元月底還要參加省監獄管理局主辦的法律知識競賽的選拔賽……」

「愛妻，今天收到了你的來信，真是高興萬分，中午吃飯我連續看了好幾遍，知道了你在改造中取得了可喜的成績。這是你用汗水和淚水換來的，更是監獄民警對你的關心，為此我祝賀你！並願你在新的一年中再立新功，早日獲得減刑。我相信這個日子不會太長了……」

在省女子監獄，因為時間久了，這邊的女犯都知道了這對夫妻的事。平時閑談，女犯們都會羨慕地問吳霞：「你那位還好吧？還有多長時間！」

「誰知道呢！」吳霞微笑中夾著一絲惆悵。

吳霞還利用業餘時間納鞋、編毛衣、織鞋底，一包一包地往丈夫這頭寄。她似乎很理解丈夫當初的所作所為，她甚至憎恨自己連累了丈夫。

愛是一個過程，只有愛過、傷過、痛過，她才成為一種經歷，才更懂得去愛。孤獨中，她那破碎的心全掛在了丈夫的身上。她想起與丈夫從戀愛到結婚那些相親相愛的日子，心中充滿了甜蜜。這些故事和許多情形似乎都已淡忘了，而如今它們又彷彿突然給召喚了回來，變得清晰了。

在清河監區一分監區，張曉強平時除了寫信，還給妻子寄錢，什麼零用錢、超產獎、年終獎，幾乎是一分一分地攢，等攢足了50或100的整數，就托民警寄去。

4組同監舍的罪犯見了張曉強也經常開些七葷八素的玩笑，張曉強表面上都是做出一副並不在乎的樣子。他常笑著說：「別的男人坐牢，成天為家裡老婆提心弔膽，生怕跟人家跑了。我不怕，我那位，有人守著，保險得很。」

每次說完這句話，他都會哈哈大笑。可是，笑過之後，時常有一種莫名的惆悵襲上心頭。張曉強每次笑過之後都會背著人再偷偷地抹淚。女人的眼淚多半是流給別人的，男人的眼淚完全是流給自己的。

夜裡，張曉強經常有一個夢。這些年來，也許只有受了夢幻的「欺騙」，他才能有片刻的歡樂。有的時候他好像聽見她用柔婉的聲音叫著「親愛的」；有的時候又好像看見她倚靠在監舍的窗口；有的時候又覺得她那細膩的手在撫摸他的臉、嘴碰著他的嘴……有人說，愛情在分別時就會減退，其實心愛之物得不到時滋味才更甜美。

7年後，也就是2008年9月的一天，吳霞再次來信了：「曉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減刑了！下個月她就要刑滿釋放了，我好高興。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到時，我首先要去清河監區看望你……」

張曉強很快回了信：「愛妻，收到你的信，我太激動了，我們夫妻經過這麼多年的磨難，終於可以再次相見了，我無法用信表達我的心情。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再次報減刑了，估計不到3個月也要刑滿釋放了！你信中說要來看我，我看你不如先回家，整理整理家務，待我刑滿釋放的那一天，再來接我……」

這天晚上，張曉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為自己有這種感覺而感到了幾分好笑，覺得自己彷彿是個剛出茅廬的小青年。曾幾何時，自己對愛是那麼的不屑一顧，拿自己的妻子不當一回事。並且還認為現代的人親呀愛呀的都是不動真心的，誰動真心誰就最容易被傷害，而那些把愛掛在嘴邊的人不過是想增加一點虛假的情趣罷了，當不了真。可是今天，他才感嘆自己錯了，他終於知道感情為何物了。

他經常對汪副分監區長說：「我覺得感情就像是一個具有無限誘惑力的妖化美女，只讓你看到她的背影。她有著看不見的魔力，吸引著你喪失自制能力。你總想看清她的面孔，但你永遠也看不清。她就是這麼奇怪、這麼討厭；這麼令人痛苦、這麼令人陶醉。」

汪副分監區長也總是笑著說：「很深刻！其實每個人都無法知道自己明天的明天會是怎樣，所以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是值得的。」

※※※

早晨8時10分左右，在歡快的鑼鼓聲中，25名寬管級服刑人員在民警的帶領下，興高采烈地走上車，開始了他們的「快樂秋遊」。當車開出監獄大門那一刻，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停地用手拍打著對方。

第一站，他們來到臨潁縣南街村，遊覽了南街村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南街村創業展覽館和熱帶植物園。在風景秀麗的公園內，服刑人員放鬆心情，盡情呼吸大牆外的新鮮空氣，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張曉強說：「我感覺眼睛都不夠用，外面的啥東西都是精彩的。」

在熱帶植物園，看著主人用現代化技術和辛勤的汗水培育出的五顏六色的名貴花卉，服刑人員體會到的則是：只有通過自己辛勤的勞動，才能換來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一名因虛開增值稅發票而被判刑的原珍珠養殖戶對此體會尤為深刻，他說：「要發家致富，必須遵紀守法。想通過歪門邪道發財是行不通的。我出獄后一定要在法律的規範下，通過自己的辛勤努力，做到勞動致富。」

參觀完畢，他們像普通人一樣走進村民的家裡做客。南街村黨委副書記、接待辦主任還同他們進行了座談。南街村黨委副書記說：「目前，南街村集團有26個企業，固定資產12個億，去年的產值達14個億，利稅6900萬元。」接待辦主任還給服刑人員講述了南街村黨委如何帶領村民艱苦創業，把一個資源貧乏、人多地少、家底貧瘠的南街村打造成一個「紅色億元村」的。

下午，是第二站，他們還來到位於周口市扶溝縣的吉鴻昌紀念館參觀。

在吉鴻昌的塑像前，服刑人員獻上鮮花，並莊嚴宣誓。在參觀活動中，服刑人員紛紛表達對革命先烈的敬仰之情。一名因貪污、受賄被判刑的服刑人員，站在烈士們展版面前，駐足細讀後說：「我以前也是**員，之所以走上受賄犯罪道路，就是過去接受正面教育太少。雖然吉鴻昌已經犧牲很多年，但他們的事迹至今仍有深刻的現實教育意義。我真心希望人們能吸取我的教訓。」

最後，他們來到位於市中心的一家商場。對於久在大牆內的服刑人員來說，商場的繁華和繁多的物品讓他們目不暇接、驚嘆不已。一位已服刑近10年的服刑人員看著超大屏幕的液晶彩電、滾筒式洗衣機，連連稱嘆社會變化太快。在商場一樓的大型超市內，服刑人員開心地挑選著自己喜歡的物品，和旁邊的顧客一樣享受著購物的樂趣。

白湖監獄分管管教的副監獄長接受了電視台的記者的採訪，他介紹道：「這是白湖監獄對罪犯教育改造的一種新模式，目的是讓表現出色的罪犯到外面接觸社會，為以後的出獄做好思想準備，也為服刑的罪犯樹立一個積極改造的榜樣。目前，白湖監獄對罪犯的改造模式由傳統的限制人身自由、勞動改造逐步轉向教育改造。而目前監獄教育改造的方式相對單一，大多是談話，從根本上很難觸動他們的心靈。因此，白湖監獄經過研討后，決定嘗試著讓一些罪犯外出觀光學習，目的是讓他們適應社會、了解社會，不至於因為長期關押而讓他們與社會脫節。同時，這也是一種對罪犯的獎勵措施，能激勵更多的服刑人員安心、積極改造，爭取外出的機會。服刑人員長期處在監禁封閉的環境，長期與社會隔絕，對社會變化一無所知，容易產生心理障礙。讓服刑人員適當走出監獄，感受社會的巨大變遷，有利於罪犯再次社會化，有利於刑釋后重新回歸社會。」

電視台的記者又採訪了市民。一位市民說：「他們會不會成為定時炸彈啊？」另一位市民發出疑問：「這些人目前的身份還是沒有改造好的犯人，他們會不會突然襲擊周圍的人或製造其他事端？這些失去自由的犯人突然身處一個自由的環境，會不會趁機脫逃，變本加厲地危害社會？」又一位市民說：「即使安全，這種方式能起到教育意義嗎？畢竟，他們去的是紅色旅遊景點，而這些地方是對領導幹部進行教育的地方……」

白湖監獄副監獄長介紹道：「不是任何一個罪犯都可以外出觀光學習的，我們是有嚴格、公正的考核標準的。首先，這些罪犯必須是省級改造積極分子，也就是連續兩年是監獄改造先進個人；其次，這些罪犯必須是屬於寬管類型，也就是快出獄的，各方面表現比較好的人；最後，人數有限制，這次是25人。在安全方面，監獄為每名外出的服刑人員派一名熟悉該罪犯的獄警看護，這種『一對一』的做法能保證安全。而且，按照規定，罪犯到觀光地前是要戴手銬的。即使觀光時，罪犯也不會脫離獄警視線。」

白湖監獄教育科王科長介紹道：「這種教育模式被稱為釋放學習。這種先進的教育模式在國外早已推行，我們起步比較晚，這其實是一種讓罪犯外出學習的方式，不是讓他們去觀光旅遊散心的，而是為了讓他們能切身感受到社會的關愛，更有利於他們的改造。人只有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貴；人只有失去陽光，才知道陽光的溫暖。這些服刑人員突然間被『釋放』，會對他們的心靈產生巨大的撞擊，促進他們安心改造，早日回歸。也會讓他們提前適應社會，不至於突然出獄后感到茫然。同時，通過他們的言傳身教，也會影響一大批沒有獲得外出機會的服刑人員。公眾大可不必擔心，因為，監獄是在保證絕對安全的前提下才推出此項活動，而且，制定了應對突發事件的預案，防患於未然。更重要的是，寬容是體現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素質提高的標誌。我們應對這些人充滿關愛，他們就會安心改造、洗心革面，將來回歸社會就不會成為爆炸的『炸彈』。」

記者又採訪了服刑人員。張曉強說：「我是笑一路、哭一路。我入獄7年多，沒想到現在又能回歸社會，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感到監獄對我的信任，社會對我們的關愛。在南街村，我們和獄警以及南街村的村幹部一起吃飯，那一刻，讓我感覺到自己是個自由公民，和正常人一樣的平等。讓我感受最多的是，體會了自由后，才知道自由的可貴。這種教育方式太有必要了，希望監獄繼續推行這項舉措。」

蔣平說：「我們不僅玩得好，吃得也好。在南街村，我們吃了4菜2湯，有土豆燒牛肉、青椒雞塊、番茄雞蛋、油麥菜，還有酸辣雞蛋湯和綠豆湯。我看到了城市在『長』高，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紅火。我在監獄待了3年，出去后感覺到了社會在進步，我渾身充滿了力量，對未來充滿信心，我出獄后一定要闖出一番天地……」

※※※

一個月後，一分監區值班室。

汪副分監區長對張曉強說道：「張曉強，再過1個星期你就要刑滿釋放了，恭喜你啊，就可以和妻子見面了。」

張曉強說：「上次我觀光學習回來后，我和老婆通了親情電話。我老婆聽說我出去旅遊了一圈后哭了，我們哭著笑著說了好長時間。我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后也很高興，一是為監獄的人情味舉措而鼓掌，二是為我能通過安心改造得到外出觀光學習的機會而欣慰。」

汪副分監區長說：「這些舉措是得到罪犯及其家屬讚賞的，也是起到正面效果的。這次不是單純的外出遊玩，在這兩個地方你們也受到了愛國主義教育，也知道了作為一個公民應該負起責任，那就是造福社會。你們回來后，還有許多服刑人員問我：啥時間還能舉行這樣的活動，都需要哪些條件才能出去轉一圈呢。」

臨走時，張曉強問道：「報告汪副分監區長，能，能給我幾張彩色的紙嗎？」

「你要彩紙做什麼？」汪副分監區長有些疑惑地問。

張曉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我想用它來做一朵玫瑰花！」

汪副分監區長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說：「行！你還挺浪漫。」

一個星期後。這天上午，微風拂煦，陽光明媚。吳霞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清河監區的大門口。7年多不見了，他變成什麼樣了？吳霞心裡焦急地想著，既興奮又有些不安。

「哐啷！」清河監區那扇沉重的大鐵門被打開了，張曉強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的唯一行李就是吳霞7年來寫給他的300多封信。

夫妻兩再次重逢了，他們從風華正茂的青年已變成些許滄桑的中年，相逢的一剎那，他們是怎樣的心情呢？吳霞既感到了高興，也感到了苦澀。雖然丈夫比以前瘦了一點，有了些許滄桑，但她卻覺得丈夫比以前顯得更加成熟了、穩重了。

而張曉強呢？雖然此時此刻的妻子比7年前蒼老了許多，但他心裡卻覺得妻子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嫵媚了。因為在他的心裡已經懂得什麼是愛和如何珍惜愛了。

張曉強走上前，遞上了玫瑰花，極力表現出浪漫的情調說：「給，這是我親手做得！」

吳霞接過花，驚喜地說道：「真漂亮啊！你以前還從來沒有給我送過花呢！」

看到妻子驚喜的樣子，張曉強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句話：送100朵玫瑰給情人不算浪漫，送1朵紅玫瑰給老婆才真浪漫。他深情地對老婆說：「讓我們一切重新開始吧！」

吳霞也深情地說：「好的，一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