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十七章

96第十七章

如果換一個場景的話,黑暗公爵的話聽在羅修的耳朵里那是相當可笑的——夜黑風高涼風颼颼,這鳥籠似的花園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偷情的好去處,更何況「偷情對象」還是「可能偷情名單」上最為荒謬的那一個。

只不過此時此刻,黑髮年輕人卻發現自己壓根笑不出來。

葡萄汁水順著他的下巴一路滑過,黏糊糊甜膩膩的感覺順著他舌尖的味蕾蔓延開來,那感覺非常奇妙,就好像此時他的舌尖就此燃燒了起來,順著吞咽下的唾液,這串火一直順著食道流過他的喉嚨使之變得乾澀難忍,又流入他的胃部,最終燃燒成了一團不可撲滅的熊熊烈焰。

黑暗公爵的手從他的唇邊挪開,而後一路向下來到黑髮年輕人平坦的小腹處——羅修下意識地弓起身體想要躲避,卻在下一秒絕望地發現他其實退無可退,而此時此刻,對方帶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擱置在他平坦的小腹上,隔著他的手套和羅修自己的襯衫,羅修卻依然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掌心毫無溫度——和塔羅兵相差甚遠,黑暗公爵的手是完全冰涼的。

黑暗公爵只是將手放在那兒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修卻覺得異常地緊張,就好像是渾身長滿了堅硬鱗片的生物此時將自己最柔軟的地方暴露在了敵人的掌控之下,他的腹部在不自覺地輕輕起伏著,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不想說些什麼嗎?」

黑暗公爵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這個時候羅修發現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黑暗公爵不僅長得像烏茲羅克,現在看來,就連聲音都十分相似,當他帶著那種令人惱火的似笑非笑語氣調侃人時,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將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認錯成為一人。

羅修眉間突突地跳了跳,想也沒想便開口道:「我讓你從我身上挪開你會挪開么?」

「不會。」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男人的態度十分堅決,而羅修看上去也不像是好欺負的模樣——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下意識地想要護住小腹處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麼,他也並沒有發現自身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只是這些天,除了感覺到食欲不振以及身體越來越沉重疲憊之外,今天早上洗漱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比以前胖了一點。

站在巨大的鏡子前羅修有瞬間的錯愕,如果不是他很確定自己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那一會兒他甚至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跟塔羅兵同志春風一度后不幸成為壯士……

而且在他體內孕育著的還不是人類的孩子,而是一枚葡萄的種子。

這樣的想法來源於一個荒唐的噩夢,某一天晚上他夢到一棵葡萄藤從他的肚臍處生長出來,它迅速地抽枝發芽,長出茂盛的枝葉,然後開花,結出紫色的果實,當那葡萄藤越發強壯,他的肚子也被撕裂開來,血和腸子流了一地,但是他卻還活著,眼睜睜地看著枝繁葉茂的葡萄藤下,他的鮮血將塔羅兵卧室那張寬大的床上純白色的卧具暈染得狼藉一片,最開始被暈染上血液的床單已經乾澀發黑變成了難看的顏色,新鮮的血液又重新將之覆蓋,血液彷彿永遠也不會流盡似的從他的身體里流出,鋪天蓋地的血腥氣息讓他感到窒息——而葡萄藤卻還在生長,他的鮮血和器官成為了這棵從他體內長出的植物的最佳養分,而這棵植物,就是完全以他的血肉孕育而生的……

第二天醒來時,這個噩夢羅修當做笑話說給塔羅兵聽,而對方聽了只是無限的沉默,之後伸出他的手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不要想太多。

夢境往往具有象徵性的意義。

比如夢見從高樓上墜樓,有可能是人體的骨骼正在進行自我伸縮修復;比如夢見自己在瘋狂的找廁所,那也很有可能是膀胱在睡眠之中突然宣布紅色警報——而這血腥的夢境代表著什麼?羅修更加相信的是他身體里的某一部分力量發生了改變。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從他的身體中被抽離——

這種變化大約就是在和塔羅兵干過那檔子事之後開始的。

這非常明顯,在確定了自己會參與紅色皇后的選拔之後,每一天羅修都沒有落下練習,現在他可以隨心所欲輕易使用兩把變型武器組合成的魔鐮,然而奇怪的是,當他第一次試圖再次使用之前在地下室和帽匠拼死拼活時最後使用的那燃燒在魔鐮上的藍色火焰時,卻幾乎是第一時間便發現那藍色的火焰和他預料之中有所差距——它們變得沒有最初使用的時候那麼旺盛——

它們還在,但是已經變得非常微弱。

並且伴隨著這股力量的減弱,他的身體負擔也變得越來越重,就好像是此時此刻在他的體內被人放置進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在拚命地吸收這股力量,只等待著某一天能夠生根發芽沒從他身上破土而出似的……

羅修覺得自己的想象力變得越來越豐富了。

而此時,正當他因為放置在自己的小腹上的這隻手產生了無限的聯想時,卻聽見緊緊挨著他站著的男人忽然用低低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哼唱——之前就說過了,黑暗公爵擁有和烏茲羅克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導出來的好模樣和好嗓音,那曲關於「艾麗斯」的歌曲實際上曲調古古怪怪的,但是在他唱起來,卻意外地十分好聽……

「月影搖,天惶惶,拆了東牆補西牆。

羊圈的羊啊被狼叨,第一個艾麗斯來到我身旁。

他手持長弓要射狼,受了誘惑喝了湯,垂下弓,成了羊,

月影搖,心惶惶,狼入羊圈叨走羊……」

男人的聲音低沉緩慢,他一邊哼唱著,一邊讓自己的手鑽入了黑髮年輕人的衣服下擺,羅修想要抬起手阻止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此時彷彿魔怔了一般完全不聽使喚,他胃部那團燃燒著的火焰原來並沒有熄滅,他黑暗公爵的手碰到他的皮膚時,它們又再次如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瘋狂地燃燒起來——

「放開——我……」

羅修的抗議聲幾乎就要被掩蓋在耳邊的風中或者是男人哼唱的音樂聲里,他無力地靠在身後的承重柱上,腦袋裡努力思考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對此他絲毫沒有頭緒——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著黑暗公爵的所有動作,他甚至想要懷疑那串剛剛從葡萄藤下摘下來的葡萄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反抗啊,反抗啊。

推開他,將他那張漂亮的臉揍到變形。

用腳踢他,用鐮刀將他那隻討厭的手切斷。

反抗啊,反抗啊。

聲音不斷地在腦內重複著,黑髮年輕人閉上眼,卻發現自己的神經調節系統完完全全和腦內的意識脫節,和塔羅兵在床上那些事情模模糊糊地再一次清晰地映入他的腦內,細節他已經記不清了——然而這顯然將局面推向了更加糟糕的境界——現在,他腦海之中塔羅兵的手,和黑暗公爵的手完完全全地重疊在了一切。

當男人帶著冰冷皮質手套的手準確地捉住他胸膛前的一處凸起,捏住把玩時,羅修感覺到了羞愧。

胸口被捏得有些刺痛,仔細地感覺的話,那刺痛里又有什麼在叫囂著想要獲得更多——這個想法讓黑髮年輕人一陣心驚膽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清心寡欲了二十幾年,在某天開了葷之後突然變成了誰都可以來一發的色.情狂。

啊啊,這真是太糟糕了,羅修心想,如果烏茲羅克在這裡,他會怎麼說又怎麼想呢?

當抑制不住的淺淺低吟從唇角邊逸出,強烈的愧疚感讓黑髮年輕人發現自己終於找回了一點點使用自己四肢的權利——他艱難地抬起自己沉重的手,緩慢地移向面前高大的男人的肩膀上——他的本意是想要推開他,然而沒想到的是,對方就像是惡作劇似的突然猛地捏了捏他右邊胸口的凸起處,那刺痛又瘙癢的感覺讓他發出情不自禁的驚呼,於是,那拼盡全力從身體每一個角落搜刮而來的理智頓時煙消雲散——他的手成功地停留在了黑暗公爵的肩膀上,卻沒有了下一步的「推開」動作,於是,「反抗」就這樣變成了「邀請」。

就像是第一首歌里不自量力的艾麗斯,他企圖使用自己的武器去對抗強大的敵人,最後卻葬送了自己,成為了「狼」的盤中餐。

「月光光,心慌慌,時針分針排成行。

塔羅牌士兵巡邏小路上,第二個艾麗斯來到我身旁。

他膽小,他悲傷,

停駐的時間停止的空間停不下來的吞咽,

塔羅牌士兵來到籬笆旁,

他成了球,卡在餐桌上,刺劍穿過他胸膛,

月光光,心慌慌,艾麗斯睡在餐桌上——」

黑暗公爵的唱著的歌曲到了第二段,與此同時,他已經完全地將黑髮年輕人的襯衫整個兒解開——冰冷的寒風中,黑髮年輕人潔白無瑕的胸前皮膚大片暴露在皎潔的月光之下,男人微微眯起眼看上去賞心悅目地欣賞著那胸前被自己捏得泛紅紅腫的凸起處,他低下頭,伸出舌尖,虔誠又貪婪地親吻那微微戰慄著的成熟果實。

他的手攔在黑髮年輕人的腰間,而後者此時雙眼微微閉起——當男人濕漉漉的吻一路向下來到他的小腹上,他微微顫抖了下,發生了下意識的抵抗。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男人那一金一紅的異色瞳眸此時已經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

葡萄確確實實是禁忌的果實。

在關鍵的時候,它可以發揮最強大的力量將意志堅定的人的腦子燒成一片漿糊屈服於欲.望之下。

在這毫無任何遮攔的光天化日之下,羅修被迫地接受男人的索吻,若不是深夜,此時此刻任何一名來到後花園的人都能第一時間看見他與黑暗公爵正在做的這種事——他的衣衫完全敞開,唇角因為對方貪婪的索吻而微微紅腫,胸前原本潔白的皮膚之上也到處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紅痕——

他不應該讓男人將葡萄塞進他的嘴巴里。

而現在他已經受到了相應的懲罰。

夾雜著冰雪以及白色野花氣息的寒風吹過時,羅修只覺得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被凍結成了冰——就連黑暗公爵的吻都是冰冷的,這讓他渾身上下就連骨骼都跟著被凍得生疼起來——然而糟糕的是,他卻不能反抗這些,這讓他想到了第二個艾麗斯——自暴自棄地吃下了不該吃的東西,被迫困於永遠不能離開的逆境之中,最後,他倒在了餐桌邊上,任由敵人為所欲為,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月吐光,影搖晃,並蒂蓮開是一雙。

異色花開蓮池邊,第三個艾麗斯來到我身旁。

金髮碧眼睫毛長,

手持武器少年狂,

腳踏血路過關斬將,就要成為仙境的國王,

月吐光,影搖晃,國王消失在蓮池旁——」

男人歌唱的聲音變得越發的愉快了起來,他眯起眼將自己在黑髮年輕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欣賞了一遍——如果羅修對之前和塔羅兵的事情有所記憶,那麼現在他恐怕會驚訝地發現一個事實——比如某些人對於在伴侶身上留下痕迹的位置似乎有著近乎於強迫症似的偏執,過大的相似度通常會讓他們在這些細節上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比如在他眼裡完全不同的a和b,他們也有可能壓根就是一個人,並且他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c。

在第三段歌詞結束的時候,黑暗公爵就著站著的姿勢拉開了黑髮年輕人的褲子,並沒有完全退下而是卡在膝蓋上這讓羞恥的感覺翻倍上升,他拉起他的一邊腿環繞在自己的腰間,另外一隻手固定在其眼尖,讓他保持著站著姿勢——

與此同時,羅修能明顯地感覺到,一個火熱的、過於巨大的東西這會兒正親熱地貼著他的股縫處,從那巨大的物體前端分泌出來的粘稠液體將羅修暴露在空氣中的臀部肌肉弄得濕乎乎一片,它在摩擦,在移動,不急不慢卻惡意滿滿。

彷彿存心要用這種舉動把人逼瘋。

此時此刻,所有的羞恥感和自我厭棄感覺到達了頂峰,它們瘋狂地聚集在了一起然後爆發,最後在胃部一陣翻江倒海之後,「砰」地發出無聲卻震耳欲聾的巨響,與胃部那灼燒著的火焰一塊兒變成了巨大的蘑菇雲,然後煙消雲散。

理智就像是第三個艾麗斯的節操一樣,在欲.望的跟前被扔到了外太空。

「月雲遮,雪茫茫,孤兒院的城牆遮住光。

黑雲壓城雲降霜,第四個艾麗斯來到我身旁。

她手提竹籠眼,雀在籠中間,

籠中鳥飛在黎明前,卻只聞,風嗚咽……」

男人低沉的歌聲幾乎就要被融化在風雪之中。

就著站著相擁的姿勢,他毫無徵兆地闖入懷中人的身體里——那異常的侵入物粗暴又放肆,有那麼一瞬間,羅修幾乎覺得自己可能要被撕裂,伴隨著對方開始規律衝撞,他又覺得撕裂感消失了,對方一下比一下大力的動作反而讓他產生了「內臟都快被撞成肉泥」的錯覺……

羅修覺得自己緊緊地包裹著對方。

他的意識上是抗拒的。

然而身體卻貪婪地吞咽著,甚至讓他們鏈接的部分發出「啵啵」的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

對方每一次進入與抽離都變得擁有立體畫面進入他的腦海里。

與此同時,羅修再一次感覺到了他體內那一枚「葡萄種子」的存在,現在,它又變得騷動了起來,彷彿是一直在沉睡的野獸忽然被驚醒,現在它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試圖吸取那所剩無幾的最後的力量——

這樣的變化讓羅修該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最後的一點兒力量彷彿根深蒂固地嵌入他的血管或者皮膚,現在,當有什麼人試圖將它們抽離時,就彷彿活生生地將他身體里每一根血管解剖開來從裡面將之提取分離——迷迷糊糊之間,羅修覺得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那種藍色光芒再一次的出現了——但是這一次,在他來得及看清楚那藍色的光究竟是什麼的時候,黑暗公爵卻伸出了手,覆蓋住了他的眼睛。

就如同塔羅兵曾經做的一樣。

羅修微微一愣。

與此同時,男人狠狠地一個挺入,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

「唔——」

寒風呼嘯之中,隱隱約約響起了一聲沉悶的低吟。

那低吟很快就消散在肆意的風聲里。

羅修覺得自己支撐著全部力量的腿已經快要麻木得失去了作用,現在,他整個人似乎都依靠著與男人鏈接的部位勉強站穩自己——背後伴隨著對方的每一次衝撞和承重柱摩擦,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情不自禁地皺起眉,而就在這個時候,黑暗公爵終於將那首歌的最後一句歌唱了出來——

「月雲遮,雪茫茫,空蕩蕩的竹籠眼,黃土掩埋在後院……」

羅修微微張開眼,黑色的目光帶著濃重的水汽,卻顯得異常晶亮地看著此時埋頭於他頸脖之間的男人。

他本來以為這荒謬的一切終於結束了。

卻沒想到,只是微微一頓,忽然,那低沉的嗓音再一次響起,那是一段完全陌生的、羅修之前從來沒有聽過的新的曲調——

「月吞雲,繁星黯,夜鶯泣血訴彷徨。

杜鵑佔去巢穴時,第五個艾麗斯死在來時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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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褲衩的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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