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爭執

自從那天在洛水河畔看見后羿接觸到宓妃，馮夷就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然而，讓宓妃跟后羿走真的會給她帶來歡樂嗎？馮夷實在不能肯定，畢竟那是個人類，一個會老、會死的人類，而宓妃卻擁有神祗專有的不老、不死。

當她看到后羿衰老死亡的時候，她會怎麼樣呢？馮夷真是不敢想象。

「馮夷，我想離開這。」終於，有一天，宓妃主動跑到了馮夷曬太陽的那塊大青石邊說。

馮夷依舊躺在那裡，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然而他的胃卻顫抖的很厲害，他努力地繃緊身體控制著，但是自己消瘦的身體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著。

「是因為那個叫后羿的人類嗎？」聲音卻是穩的，很無所謂，彷彿一切都事不關己。

「你怎麼知道？」宓妃驚訝地看著馮夷，看著那張熟悉的欠扁笑臉，「你居然監視我！」

馮夷嬉皮笑臉地坐到宓妃身邊，完全無視宓妃憤怒到足以殺死人的目光。「小笨蛋，你在林子里想了一夜，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林子里想了一夜？胡說！我才沒有！」宓妃的目光一下散亂起來。

「還嘴硬，頭髮上都沾滿霜露了。」纖細的手指劃過宓妃美麗的長發，帶起一溜露水。

「……」宓妃怔了一下，她沒想到馮夷會這樣細心，無論是那個以前的馮夷，還是那個突然變得陌生的馮夷，似乎都沒有這樣細心過。是他沒有細心過，還是他細心過自己卻沒有察覺到？宓妃茫然。

「不行。」馮夷突然臉一板，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

「什麼不行？」宓妃並沒有反應過來。

「你要和后羿走，我的回答是『不行』。」

「為什麼？」宓妃叫了起來，任性的話語像針一樣，諷刺著馮夷原本就殘破不堪的心臟，「就因為他不像高貴的河伯大人一樣？就因為他是個人類？」

話說完，她卻後悔了：她居然說了這種話來刺激他，天知道她真的不想傷害他啊。

果然如宓妃所擔心的一樣，馮夷的嘴角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彷彿是被什麼利器刺穿了心臟。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宓妃一下子慌了神，生平第一次向別人道歉。

然而，馮夷卻黯淡地轉過了身，頓了頓說：「是那個人類讓你來找我離婚的吧？如果我沒猜錯，他還讓你告訴我停止製造洪水？」

宓妃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然而卻久久沒有答覆。

「你可以告訴他，這兩件事我都辦不到！」說著，再不回頭飄然而去。

「為什麼？」宓妃簡直快要哭了，「他會殺了你的！」

白影猛地頓住，後背僵了僵：「你……怕他殺了我？」沙啞的聲音完全不同於剛才，帶著些許驚訝，甚至是驚喜。

「……」宓妃心裡亂糟糟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呵呵。」不知道為什麼馮夷輕輕地笑了，帶著一抹滿足的微笑輕輕飄走了。

宓妃，只要有你這句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