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問情
容溪並不怕他的目光,反倒微微眯了眯眼睛,冷亦維沉默了片刻問道:「按三皇嫂的說法,是認定了是本王的王妃害了貴妃娘娘了?那本王倒要問一問,為何貴妃娘娘還好好的,而本王的王妃卻命葬於此了呢?」
問題犀利,如同一把尖刀。
這恐怕也是眾人心中所問,不知道慕容詩最後究竟是因為自己弄錯了事情的真相而悲憤自盡,還是想著連死都用在陷害韋貴妃身上,總之她的死去,達成了後者。
「齊王殿下說得哪裡話來?」容溪卻是微微一詫,她對著皇帝福了福身,「本王妃是什麼身份?哪裡就敢什麼認定誰?父皇在此,斷然沒有本王妃說話的餘地,不過是因為當時本王妃在場,所以就直言罷了。慕容小姐和齊王殿下您的感情如何,依您對她的了解,想必應該心中有數。」
容溪的話說得滴水不漏,最後兩句更是讓冷亦維微微震了震,他捫心自問,他對慕容詩了解嗎?似乎……並不是特別的了解,他也想著試圖去了解她,但是她總是像漂浮著的雲,讓有覺得朦朧而迷茫,總是不能握在手心裡。
心中大抵也是愛過她的罷,並不只是因為她是慕容家的小姐,也因為她本人的關係,只是……後來卻在其它的利益婚姻中彼此走得越來越遠,她也越來越冷情,越發的捉摸不定,自己也便失去了那番捉摸的興趣。
再後來,眼前的容溪便像一道閃著光的寶劍,劈進了自己的眼眸自己的心,他那顆心又被重新喚醒,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她,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個人,她那樣的特別,那樣的光芒萬丈,和慕容詩的冷情截然相反,完全不同。
可是,她卻偏偏總是站在冷亦修的身邊,與自己為敵,比如現在。
冷亦維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自己剛才跑得太遠的思維,淡淡道:「當然,本王與王妃自然是感情甚好,伉儷情深的。」
「噢?」容溪眼中的詫異更濃,輕聲疑惑道:「感情甚好?那為何……王爺曾請旨休妻?又為何在王府中養了無數美眷?莫非……這些美眷也是齊王妃給王爺物色的?」
她的聲音輕輕,卻如重石砸來,眾人都突然從慕容詩的死中抽離了思緒,想到了那時轟動一時的事,便是齊王冷亦維當朝請旨,要讓皇帝下旨休妻,自己另娶容家的二小姐為正妃。
如今想來,那位容家的二小姐不就是寧王妃的庶出妹妹嗎?聽說她曾經是寧王殿下的心中所愛,不知為什麼卻又嫁給了齊王,據說還是私定的終身,這麼說來,這位容側妃也不是省油的燈啊,而且,聽說她的母親之前也是小妾,後來容夫人過世之後才成了平妻。
那容家二小姐曾是寧王的心頭所愛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到寧王和寧王妃恩愛非常的樣子倒讓人覺得那不過是個笑話,但是二小姐和齊王的事兒卻是實打實的,旨是請過的,關於私定終身的事也是由齊王親口說出,眾百官都親耳聽到的。
如今想來,那容家二小姐可不是什麼好的,而慕容家的小姐端的是大家風範,據說那容側妃過府之後風頭寵愛一路勝過了齊王妃,想必以她的性子心中是有所積怨的?
寵妾滅妻,把妻逼死的事可是不少啊……
人心總是像牆頭上的草,特別是那些習慣了為奴為婢的人,更容易根據情勢而改變自己的心意初衷,此時想起這些事情種種,心態和想法便都發生了改變。
或許……真的是齊王妃暗害韋貴妃被發現,這才畏罪自殺,否則的話,依韋貴妃的身份和智慧,她豈能不知道如果齊王妃死在自己這裡會惹來多少麻煩?若真的想和齊王妃作對,整治她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其它的,犯得上給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皇帝的眼神中也浮現幾分思索之色,韋貴妃的心頭一喜,微微一顫,她已經決定,無論今天的事情能夠順利的過去,今後都要好好和寧王府搞好關係了,不僅要打母子的親情牌,這婆媳之間親如母女的情感也要經常的練上一練了。
冷亦維的眸色一深,那雙漆黑眸子里的情緒更翻了翻,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如火,緊緊的盯著容溪。
冷亦修也不動聲色的動了動身子,看似沒什麼,若冷亦維真的敢上前,那麼他肯定能夠及時出手。
容溪倒是無所畏懼,她淡淡的一笑,只是笑意中有幾分酸澀,目光往冷亦維的身後看了看,那裡躺著的便是為情而死的慕容詩,但願她死後能夠解脫自己,下一世,找一個好的良配吧。
「齊王殿下,若你真的以為和慕容小姐感情深厚,那隻能說你根本不了解她,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暗害韋貴妃嗎?或許說出來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就連本王妃剛剛聽到的時候也覺得詫異,相信連韋貴妃自己,也覺得莫名非常。」
冷亦維緊緊的盯著容溪,總覺得她剛才的那一眼,帶著幾分冷意,恍惚間似看到了生前慕容詩,那雙明亮卻寒意四射的眼睛。
「她說,她痛恨韋貴妃,因為,當初正是在韋貴妃主持的宮宴之上,她被人弄濕了衣裙,而韋貴妃派人帶她去姣梨院換衣服,不巧,在那裡遇到了你,而後,便成就了你們的姻緣。」
容溪頓了頓,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滑過,燈火籠罩下,眾人的神情都面帶思索,彷彿都在回憶那個時候,回憶那一段當時被人們傳說了很久的一段姻緣。
冷亦維的臉色更白了白,那雙眸子里的一絲痛苦之色早已經退去無痕,只餘下滔滔恨意,他下意識的握了握拳,嘴角微微一挑,扯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其餘的人都靜靜的聽著,聽到容溪的話,如同聽到天雷滾滾,劈入耳中,頓時都垂下了眸子,遮住眼中那八卦的眼神,只把耳朵豎得像兔子一樣。
是了,當年齊王和慕容家的小姐一事鬧得滿城風雨,求娶慕容家嫡女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而在那一件風波起的時候,一切都嘎然而止。
想當年慕容小姐才貌雙全,慕容家又是那樣的風光,當初擇良婿擇了很久,百姓們茶餘飯後的一項談資就是關於慕容小姐的婚事,看看究竟會花落誰家,哪位才子引得慕容小姐風光大嫁。
卻不成想,居然出了那種事情。
彷彿全城的一切聲音都停止,全城的耳朵都在那一刻傾聽,傾聽一處的聲音。
那就是慕容家小姐的歸宿,究竟是否要迫於這種情況嫁給齊王殿下。
現在想來,慕容家也是無奈的吧,當時雖然齊王貴為王爺,但是他卻是一身的病,身子虛弱,也不知道能夠活到幾時,況且人家慕容家那個時候可不差,也沒有必要靠嫁一個病怏怏的王爺來再攀些富貴。
也許慕容家那個時候也在想著把事情捂下來,卻不成想,最後卻搞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而最終,也傳來了慕容家與齊王府結親的消息。
百姓們那口提了很久的氣,也終於鬆了松,想著齊王俊雅,慕容小姐才學,如果兩個人能夠情深意厚,琴瑟和鳴也不失為一段美滿姻緣,至於齊王殿下的病,天朝皇家什麼樣的方子沒有?什麼樣的葯找不到?治好還是不是早晚的事?
像很多有美滿結局的故事一樣,百姓們以為這就是一個結局了,卻不成想,這只是告了一個段落。
那些後來不知名的妾室就不必說了,再後來居然聽說齊王殿下當朝請了旨,要休妻。
休妻!
現在想起來,也許從一開始慕容小姐的心中就是不得已的,就是心存了恨意的,一日日積累,直到後來,這怒火便遷到了韋貴妃的身上,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冷亦維冷聲一笑,「寧王妃,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王爺要證據?」容溪淡然一笑,如一朵傲然而立的梅,她的目光閃亮,如星子滑過每個人的臉龐,「或者,如果王爺能夠答應一件事,證據便可以拿出來。」
「嗯?」冷亦維微眯了眯眼睛,容溪的話他從來不敢亂答,她聰慧卻又狡詐,從來不會說廢話,每句話後面都有目的。
他正思索著該不該答應,哪知容溪卻已經不再徵求他的同意,而是轉身對皇帝說道:「父皇,事情其實並不難查,兒臣斗膽為父皇獻上一策,不知父皇能夠允許?」
皇帝一直在沉默的聽著容溪和冷亦維之前的對話,他心中的天平開始慢慢的傾斜,他是上位者,雖然手中握有大權,但是卻也責任重大,與世人以為的相反,越是在高位,越是不能任性而為,相反很多時候要捨棄個人的喜好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慕容詩已死,而韋貴妃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關係到冷亦修,若是真的事情不明而處置了韋貴妃也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