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狗皮膏藥
容溪微垂下頭,壓下自己心頭的情緒,再次施了個禮道:「托幾位娘娘的福,容溪的身子很好,腹中的胎兒也很好。」
「那便好了。」韋貴妃說著,對身邊的掌事嬤嬤說道:「還不快給寧王妃安排座位。」
「是。」掌事嬤嬤說著,給容溪安排了座位,郝連蓓兒要坐到容溪的身邊,也由著她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院子里使熱鬧了起來,人聲也越來越高,那些官員男子都在外面的幾層殿內,官家夫人和小姐們則陸陸續續到了最後的一層大殿。
眾人到來無一不給三位娘娘施禮,接著又見過容溪,說著客氣吉祥的話兒,容溪只是微笑著點頭,並不過多的答言,心裡卻在連連叫苦。
英王妃也到容溪附近坐下,和容溪聊得很是歡快,郝連蓓兒也向英王妃討了一點分別禮物,幾個人正說得高興,門口忽然人影一閃,郝連蓓兒的眼尖,立即對容溪低聲說道:「容姐姐,你看誰來了。」
容溪看向來人,只見前面的那位身材矮胖,身上的衣裙華麗閃爍,頭上的那些寶石更是熠熠放光,不用仔細看臉,只看這一頭的裝飾也知道是容家的二夫人來了,而她身邊的,自然是容秋了。
容溪掃了容秋一眼,發現她的氣色也算不錯,只是好像又瘦了一些,一雙眼睛顯得更大了一些,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閃著幽冷的光,整個人有幾分陰冷的氣息。
她並不想理會容秋,這個時候這種場合,沒有必要把自己當成一個笑話讓別人看,所以,她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多言。
容秋自然也看到了容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隨著二夫人到跟前向三位娘娘行了禮,便坐在被安排的位子上。
眾家夫人都不知道容秋髮生的事,以為她還是齊王府備受寵愛的側妃,所以,對她也算客氣,只有那幾位在大比當天見過她出醜的夫人,皆是目光微閃,沒有多言。
容秋自是冷冷的一笑,嘴角扯出陰森的笑意,眼底有什麼光芒飛快的一閃,容溪看到,心頭不免一跳。
她自然不是怕容秋,但是被容秋沒完沒了的糾纏,也像是被瘋狗盯住,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但總歸是煩人的很,而且今日她的心中總覺得有幾分不安,她微微側首,孝兒立即俯身到她的唇邊,容溪對她叮囑了幾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也到的差不多了,香風一片,珠光寶氣晃著人的眼睛,大殿內各色的衣裙香帕都混合在一起,顏色多的像是春日裡開滿花的園子。
韋貴妃與容妃和謙妃商量了一下,便讓掌事嬤嬤宣布,慶宮宴開始。
而此時,蘇公公的嗓音也傳來,說是皇帝的旨意到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太監,手中各自捧著托盤,看上去光芒閃閃,除了一些華麗的衣料,再就是名貴的赤金首飾一類的東西。
眾女子看到那托盤裡的東西眼睛比那東西的光芒還要亮,容溪心中暗笑,這古代女子的愛好也太少了些,總是一見這些東西就成了鬥雞。
謝過了皇帝的賞賜,容溪的身邊便更熱鬧了起來,那些熱切的目光,那些帶著艷羨的賀詞,像漂浮在空氣中的花香,簡直無孔不入。
「真是沒有想到,寧王妃懷著身孕還能取勝,真是為我們大昭爭光呢。」類似這樣的話,容溪聽過不只幾百遍了。
「姐姐,你這胎是男是女,讓大夫看過了嗎?」容秋的聲音越過人群,飄入容溪的耳中。
她這話一開口,其它的女子便都安靜了下來。
英王妃輕笑了一聲說道:「二小姐這是著急著當姨母了吧?這是寧王府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讓人歡喜的緊呢。」
英王妃的一聲「二小姐」,立即讓這氣氛轉了轉,那些官家夫人敏銳的嗅到了一絲異樣,目光微閃,看向了容秋。
容秋的臉色微微一變,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頓時眼神一厲,她看著英王妃,嘴唇挑了挑,「是極,不知道英王妃什麼時候好福氣,也能生個英王府的第一個孩子出來,也是讓人極為歡喜的。」
英王妃的臉色一沉,額角的紅寶石釵子閃著冷冷的光,她輕輕的一哼,抬手撫了撫耳邊的發,「這倒是,說起來本王妃怎麼說也是王府的女主子,其它的女人就算是生了孩子,也得尊本王妃一聲主母,再說了,王爺斷不會讓其它的女人生出庶長子來,這點分寸,我家王爺還是有的。倒是二小姐你……」
她頓了頓,眼睛慢慢的轉向容秋,看著容秋的臉色一寸一寸的變白,她的笑容也一點一點的冷卻,「如今被那齊王丟出了府不說,還曾經被那些下賤的侍衛弄髒了身子,這以後……可怎麼好?」
嘩!
大殿內一時間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隨即便又如冷水入了熱油鍋,前後巨大的反差讓那些人的目光中都像是帶了刀,向著容秋的臉上刺了過去。
容秋的臉色變了幾變,像是五顏六色的調色板,她的雙手緊握,二夫人急忙上前說道:「英王妃,我容家不曾得罪於你,何故如此說話來污我女兒的名聲?」
「噢?」英王妃的一聲冷笑,「是不是污衊,二夫人心中有數。」
「你……」
容溪眼見著越來越不好,英王妃也是為了自己出頭才招惹上這母女倆的,這母女二人簡直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旦沾上,抖都抖不下來,真是讓人煩得很。
「行了,二夫人,」容溪接過話頭來說道:「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扯出一些事來才甘心?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場合,還有三位娘娘在這裡,不知道收斂一些嗎?」
二夫人不甘的閉上了嘴,心中卻明白,容溪說得有理,今天的場合的確不適合於「尋仇」,且不說上面還有三位娘娘,就單憑容溪今日在這宴會中的地位也不太合適。
她正欲拉著容秋退下,哪裡知道容秋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容溪的話一樣,她的眼睛微紅,緊緊的盯著容溪,一字一句的說道:「姐姐,你還沒有回答妹妹的話呢,這一胎……到底有沒有讓大夫看過?」
容溪看著她的目光,森冷而陰厲,再聽她的話中似乎另有一層玄機,她往後靠了靠身子,淡淡的說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哪裡有什麼意思?」容秋冷冷的一笑,那笑容在蒼白的臉上有些詭異,烏黑的眉挑起銳利的角,「不過就是好奇罷了,你這胎,到底是男是女……還是……一個怪胎?」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輕輕,卻像巨石入水面,激起無數的水花,濺入眾人的心底,都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激凌。
謙妃的手指一顫,茶杯里的冷茶晃了出來,潑在她的手背上,她突然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心底盪起。
韋貴妃的眉梢一挑,一拍桌子說道:「容秋!你在那裡胡說些什麼?」
二夫人也嚇了一跳,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心中暗自發急,不停的埋怨,就算是心中恨極了容溪,這種話……也不好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啊。
她急忙扯了容秋的袖子說道:「別混說,今日且忍耐些!」
她說罷,又對著韋貴妃說道:「娘娘見諒,小女這兩日精神有些恍惚,說話也是無心的……」
「精神恍惚?」韋貴妃冷冷的一笑,抬手撫了撫下巴,尖銳的護甲閃著冷光,「是嗎?是不是和左家小姐一樣?」
她所說的「左家小姐」當然是指的左青蓮,二夫人不由得一個激潛,左家母女的下場她早就聽說了,而且還聽說左副將也在邊關自裁,這其中的玄機如一隻隱秘的手,帶著血腥氣息。
她心中起急,正要開口說話,容秋搶了先說道:「啟稟娘娘,容秋沒有精神恍惚,也沒有胡說,至於這其中的緣由,想必娘娘和諸位夫人都還不知道,如果你們知道了,想必也就不會以為容秋是在胡說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再次慢慢的對準了容溪,放慢了語速繼續說道:「到時候,大家只會覺得,這一切的因果皆是報應,報應那些做了太多錯事虧心事的人,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自古就是真理。」
她一字一句,帶著浸了血,森冷的從塗著口脂的嘴中溢出,她的一雙眼睛里似乎冷卻著詭異的光,容溪並不怕她,卻總是覺得今天的容秋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那雙眼睛里除了恨意,還有一種雀躍,一種……握住了某種重要把柄的按捺不住的雀躍。
容溪微微眯了眯眼睛,她讓自己的心慢慢沉寂,與容秋鬥了這許多次以來,她哪次也沒有輸過,這次也不會例外,她不能被容秋的神色所驚,反而自亂了陣腳。
容溪想罷,淡淡的一笑,「容秋,休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今日你若說不出所以然來,你說出的每個字,本王妃都會給你換成一記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