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關心你的人
次日清晨,居然下了一點秋雨,直到容溪吃過了早膳,天空依舊有些陰沉,這樣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微微有些壓抑。
孝兒看了看外面的天,對容溪道:「小姐,奴婢為您準備一套亮色的衣服吧,稍後去參加宮宴的時候,也不太沉悶。」
容溪點了點頭,她根本不喜歡那種慶功宴,何況還是在皇宮裡舉行,越發的讓人感覺到壓抑,但是又不能不去,索性就隨了孝兒的意思,讓自己的心情也能夠好一些。
孝兒急忙去準備,容溪坐在梳妝台前,想著冷亦修告訴他的事,已經和郝連紫澤說好,等到他們隊伍離開之時,便讓孝兒嫁了,跟著一同過去,這樣算來,孝兒與自己相處的時候也不太多了。
她正思索著,孝兒捧了件水藍色的衣服來,顏色柔和,卻在這樣陰暗的天氣里讓人覺得清亮,容溪很是滿意。
孝兒一邊幫容溪換著衣服,容溪一邊輕聲說道:「孝兒,王爺已經和明宵那邊說好,在他們離開之前為你和郝連趙舉辦婚禮,等到他們的隊伍離開之時,你也一同去明宵吧。」
孝兒正在系著扣子的手微微一抖,她沒有抬頭,聲音卻有些悶悶的,「小姐……要這麼快嗎?」
容溪聽著她的聲音,心中也微微一堵,但依舊微笑道:「傻丫頭,這是做什麼?明明是好事,要哭也是該我哭吧?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等到今日從宮中回來,你便好生休息幾日,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孝兒慢慢抬起頭來,「小姐……」
容溪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這事關你的幸福,是大事,總不能讓你在我的身邊牽絆一輩子,孤獨終老……你放心,我與王爺已經說好,等到明日王爺便會去容府說一聲,我把你收做義妹,以後你便叫容孝,是我容家的人,寧王妃的妹妹,待到嫁了過去,郝連趙也不敢小瞧於你。」
孝兒瞪大了眼睛,本來紅了的眼眶中眼淚立即滾滾落了下來,她的聲音顫抖,「小姐!」
容溪看到她的樣子,心中也微微酸澀,為了避免她哭得更凶,只好打趣道:「你還會不會說別的了?我說上一大堆,你只會說一個小姐……」
孝兒突然「撲通」一聲跪下,給容溪磕了一個頭說道:「小姐待孝兒天高地厚之恩,孝兒無以為報……」
容溪看著她淚水連連的樣子,想笑也笑不出來了,伸手拉起她來說道:「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麼?你跟隨我這麼多年,只是希望你有個好歸宿罷了。」
主僕二人正在說著,冷亦修邁步走進來說道:「準備得如何了?」
容溪轉頭看向他,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錦袍,袖口和衣擺袖了淺灰色的雲紋,如同海面上翻湧的雲天,倒是與自己身上的這套藍色衣裙配得很。
冷亦修看到容溪的衣服也微微笑了笑,「這衣服甚是好看。」
冷亦修頭前騎著馬,容溪與孝兒坐著馬車,一同去了皇宮中。
在宮門口下馬下車,遇到不少的人,看起來此次的宮宴有不少的官員和官家夫人子女參加,那些官員看到容溪和冷亦修都紛紛過來見禮,並向容溪引薦了自己的夫人女兒,兒子則向冷亦修介紹,一時間被不少的人圍住。
容溪淡笑不語,這種場面她早就想到了,這也是讓她頭痛的情況之一,好在冷亦修也早已經料到,一一由他回復便可。
「容姐姐!」一聲清脆的叫聲,郝連蓓兒像花蝴蝶一般飛入了人群,總算是把容溪給解救了,她進來拉著容溪便走,完全不把其它的人放在眼裡,其它準備過來攀談兩句的夫人沁姐也都無可奈何。
「悶死了,」郝連蓓兒出了人群連連喘著氣,「到處都是酸呼呼的味道。」
容溪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由得一笑說道:「我也有同感,好在你及時出現。」
郝連蓓兒一聽,便得意的一笑,「這話我甚太聽,不過……」她說著,小臉又轉了陰,「容姐姐,我快要走了,以後就不能經常看到你了。」
容溪也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若是有網路或者是相機就好了,兩個人至少可以合個影,想到合影,她的眼前一亮,說道:「這樣吧,等到今日的宴會結束,找一個畫師來,讓他為你我畫一幅畫像,如何?」
「這主意甚好。」郝連蓓兒也展開了笑顏。
說話間到了慶宮宴的地點,定在了距離御花園不遠的央離宮,那裡種了幾株成年的海棠樹,一樹一樹的花開得熱鬧,淡淡的香氣飄蕩在空氣里,在這樣陰暗的天氣里添了不少的喜氣,想來這也是選擇在這裡的原因了。
央離宮被安排成了裡面三層,最裡面的一層是妃嬪和官家的夫人小姐們,而中間大殿內是皇帝和百官,最外面的是官家帶來的公子男丁們。
行至宮門前,容溪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牌匾,黑色的牌匾上是金色的大字,央離宮,三個字筆道有力,像是刻在人的心頭。
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這三個字,容溪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她的目光深了深,著重在「離」字落了落。
「容姐姐,你怎麼了?」走在身邊的郝連蓓兒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問道。
孝兒也急忙低聲道:「王妃,怎麼了?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沒事,」容溪搖了搖頭。
見到三個人出現,立即有小宮女上前,施了禮,笑著說道:「王妃可來了,快往裡面請吧,幾位娘娘都等不及了。」
「噢?」容溪微微一怔,她知道今日這宮中必有主持之人,多半也會是韋貴妃,現在聽這小宮女的話語,應該還有別人的。
「是的呢,」小宮女繼續說道:「除了今日主持宴會的韋貴妃之外,還有容妃和謙妃兩位娘娘也到了。」
容溪知道這容妃是英王的母妃,她來了倒也不稀奇,只是謙妃的出現讓她有幾分意外,也有幾分驚喜。
她心中知道這謙妃是冷亦修的生母,心底的感覺到底是有幾分不同的,那次一見,一直在忙著,也有段時日不曾見過了。
想到這裡,她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說道:「那便快些吧。」
小宮女在頭前引著路,海棠花開得正好,那嬌艷的顏色讓這院中的小宮女們顏色都好看了幾分。
容溪看著地上投下的花兒的光影,淡淡的影子在地上輕輕的晃動,一團一團,像是天邊涌動的雲,她心中的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升起,如同剛才看到「央離宮」三個字時一樣。
她抬頭,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慢慢的安撫了自己的心,也提醒自己,今日時時處處還是要小些一些,雖然大比結束,但是冷亦修身邊的那些暗涌陰謀並沒有結束,還大意不得。
邁步屋中,果然看到韋貴妃、容妃和謙妃正在喝茶聊天,看到容溪進來,韋貴妃臉上的笑意頓時放大了幾分,招了招手說道:「溪兒,你可來了,快來,讓母妃瞧瞧。」
容妃也面帶著笑意,一雙眉目中儘是讚賞之色,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潔白細膩,看得出來保養得不錯。
而謙妃的手中依舊握著杯子,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更有幾分用力,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容溪,眼睛里閃著光,隱約如細碎鑽一閃,那閃亮的光讓容溪的心底微微抽痛。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慢慢又閉上了嘴,緊緊抿成一條線。
容溪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一陣悶悶的疼痛,不知道從哪裡而起,只是讓她覺得,那疼痛讓她的手腳隱約有些發麻。
在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喊上幾聲,去他娘的什麼地位,見鬼的什麼身份,因為一個身份,生生的讓母子分離,好好的母子弄得偷偷摸摸的,非要給安排一個並不相愛的母子情分出來,這究竟是做的什麼孽?
奈何此時環境不對,身邊的人也不對,她只能無奈的壓下去,行至到屋子中央,她施了個禮道:「容溪有禮了。」
韋貴妃急忙道:「快別施禮了,又沒有外人,這是做什麼?小心動了胎氣,傷到了小世子,到時候本宮的罪過可大了。」
容妃點頭說道:「貴妃姐姐說得是,容溪今日是主角,不必拘禮。」
謙妃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說道:「容溪……本宮聽聞你大比上了台,可曾……傷到自己?」
可曾傷到自己?
最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容溪差一點熱淚滿眶。
這才是這三個人中最關心自己的人,她不曾笑意滿面,不曾熱情寒喧,她沒有問腹中的孩子如何,只是簡單的問你,可曾傷到自己?
她最關心的,是你本人,而不是什麼大比勝負,什麼腹中世子,什麼皇家血脈,她只是關心你。
容溪突然想到了母親,雖然她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