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京定策
夜黑風高,南京兵部尚書府,作為南朝最有實權的史可法,正和遠到而來的鳳陽總督馬士英談論君位人選之事。
馬士英作為地方上的大員,在中央其實也不算什麼,之所以要和他商量是因為他能夠控制「三鎮」。三鎮就是黃得功、高傑、劉良佐。鎮,指的是藩鎮,就是我們所說的「軍閥」。
藩鎮,藩衛鎮撫。《三國志·吳志·陸凱傳》:「願陛下簡文武之臣,各勤其官,州牧督將,藩鎮方外,公卿尚書,務脩仁化。」
藩鎮,一詞真正記錄之中史書還是從唐朝中葉以後,安史之亂以後,唐朝土崩瓦解,名存實亡,各地軍閥林立,藩鎮割據。最後,唐朝被藩鎮所滅。
朝代末年,最吃香的當然是武將。朝廷無力管束,武將帶著人馬肆意妄為,塗炭百姓,稱霸一方。見機行事,討好即將成立的朝廷。
北朝滅亡,三鎮在北國作戰失利,向南逃竄。雖然作戰失利,但是他們擁兵自重,沒人動得了他們。
南方政局不穩,新君未立,若立新君必得他們同意,不然說個不好,起兵造反。史可法找馬士英就是想通過他向三鎮表示朝廷要立桂王為帝。
擁君之功可是神聖無比,他日新君即位定當感恩圖報,榮華富貴不在話下,享及子孫後世。史可法找馬士英商量,馬士英當然欣喜萬分。
史可法的人選是桂王朱常瀛,馬士英本就是根牆頭草,一直蜻蜓點水,表示支持。對於他來說立誰為皇帝,他不關心,只要他有擁立之功就行。
馬士英當即拍板表示要立桂王,並且建議史可法要馬上到梧州請桂王前來。
次日,南京奉天殿,史可法、馬士英召集大臣商議立君之事。
立君之事,非同小可。南京文武大臣,六部九卿,朝廷親貴無不到場。這不僅關係天下安危,更是關係到他們以後的前途命運。不來簡直就是傻子。
眾臣到齊之後,史可法面對群臣哀傷道:「先帝崩於北都,吾等重臣無不痛哭流涕。當此國難之際,吾等應同心協力報效朝廷,誓討李賊,收復河山,為先帝報仇,以慰先帝在天之靈。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社稷不可一日無主,吾以為桂王者至親至賢當立,不知各位以為何如?」
說了那麼多,不就是想立桂王為帝嘛。群臣面面相覷,議論紛紛。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人選,不是你史可法說立誰就是誰的。
正當群臣議論之際,馬士英擺了擺手以示安靜,揚言道:「桂王者乃先帝之叔,頗有人君之象,吾以為當立。」
由史可法主持,滿朝文武沒有意見,不過馬士英在場,有些人可就不舒服嘍。馬士英算老幾,這可是立皇帝,不是兒戲,再說立君之事,越少人越好,憑什麼要分他一杯羹。
就禮儀這一點,就沒馬士英的事,這是朝廷大事,應該由朝廷大臣,內閣,皇親國戚來討論。你馬士英憑什麼主持這一朝廷大事,這置我們這些朝廷重臣於何地。
王鐸,一個白髮中夾著幾根黑髮的四朝老臣,更是作為禮部尚書的他,更是不滿。當即發難指斥馬士英道:「你一鳳陽總督不在鳳陽呆著,跑到朝廷湊什麼熱鬧。
馬士英雖是地方大員,不過,他在朝廷也不敢放肆,誰叫他們身居朝中。他只是無語地看著史可法,以示求助。畢竟我是你史閣部找來的。
史可法身為兵部尚書,按明代制度,南京兵部尚書位居留都百官之首。馬士英是自己請來的,你找他麻煩,不是找我的茬嗎。
不過,他現在要眾大臣支持桂王為帝,他也不敢發作。當即調停道:「此乃危亡之際,不可在為此小事計較。」
「朝廷立新君,乃國之根本,天下大事。人君之選豈是一外臣說的算,那要我們這些廷臣做啥。那豈不是讓天下在外的大臣一個個都跑到朝廷來討論新君之事。你一個人選,我一個人選,國君何年何月才能即位。這豈是小事乎?」王鐸一點都不給史可法面子當即反駁。
史可法無奈看著馬士英,也不反駁,直面主題道:「以親以賢,惟桂乃可。」
諸藩與帝系至親者,為福藩、惠藩及桂藩。潞藩尚不及三藩。四藩福藩居長,福王紈絝無德,盡人皆知。惠藩善佛,無意政事。潞藩傳言頗賢。四藩之中,惠藩身退。其餘三藩折中,以親以賢,惟桂乃可。
不立福王,也不立潞王。這一折中的辦法,南京兵部侍郎呂大器、南京戶部尚書高弘圖、右都御史張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廣等人還是可以承受。他們可是身受「江南北諸紳」的重託,以錢謙益為首的「江南北諸紳」對於立福王堅決反對,他們以立賢為名,欲立潞王為帝。潞王為帝,可能性不大,立桂王舍福王。嗯,可以接受。
現在他們若是提出立潞王為帝,那麼欲立福王為帝的也會跳出來。後果可就不可設想。立桂王,這一條道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眾臣誰也不願意做出頭鳥,不過沉默就是默認。這麼多人都緘默,表示大多數人支持桂王為帝,少數服從多數是歷來的規矩。要是有不識時務的傢伙出來搗亂,到時桂王稱帝,那麼這人的官運也差不多到頭啦。在擁立君主的時候站錯,一生的官運到頭還不算,恐怕連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福潞二藩的支持者還在議論紛紛之際,一奶油小生打扮的人,頭戴烏紗帽,身披服綉麒麟白澤,下圍裝金飾玉的腰帶,甚是神氣。上前道:「大家若是無異議,那我們就迎立桂王登基。」
眾人望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國公徐弘基。魏國公之位乃是明朝開國大將軍徐達的封號,世襲到現在。徐氏一門與明皇朱氏的關係,可是眾人皆知。早在朱元璋時,徐達次女配給代王,三女配給安王,長女更是了不得許給燕王朱棣,也就是後來的明成祖,明皇多少還流有徐氏的血液。在靖難之役中,徐達長子徐輝祖力挺建文帝,徐達四子徐增壽為朱棣求情被殺。朱棣稱帝以後,徐輝祖閉門不去見朱棣,朱棣雖然惱怒,卻也不敢殺他,只將他囚禁。嘉靖年間,平反建文疑案,徐輝祖功勞第一,封太師。徐輝祖的子孫世襲徐達的爵位。徐增壽因朱棣被殺,朱棣封他的子孫為定國公。徐氏一門就出了兩位國公。徐氏一門在有明一代,說出的話當然是相當有分量的。也就難怪這傻機敢拍板支持桂王。
有明一代,藩王在朝廷基本沒什麼根基,朝臣更是不敢公然和親王走得太近。所以哪位藩王入繼大統,完全是黨派之爭的升級,只不過是朝臣的籌碼。福藩與東林黨形同水火,福藩承繼大統是東林黨說不能容忍的。
大事所趨,誠意伯劉孔昭也跳出來搖旗吶喊:「桂王登基,桂王萬歲。」
這劉孔昭也不是小人物,他可是大明第一謀臣誠意伯劉伯溫的後人。
見有人首當其衝,東林-復社可不會放棄這次擁立之功,不少人紛紛表示贊成。牆頭草隨風倒,桂王眾望所歸,入繼大統。
史可法當即讓禮部派人去梧州接桂王入京。
事情就是這樣一帆風順,毫無異議的決定了。大臣個個滿心歡喜,他們今天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日後的前途更是無可限量。不過,馬士英卻是悶悶不樂,但是在眾人面前他不得不強顏歡笑。
他發言支持桂王,是想讓桂王知道是他馬士英和史可法擁立為帝的。他和史可法是擁君的兩大主力,日後也好功成名就。不想,人微言輕,分量不夠,碰了一鼻子灰,成為一時笑柄。就算桂王登基,念他的好,功勞也不會太大。
「他娘的,我馬士英算什麼,雖是封疆大吏,在這裡說話竟連那些勛臣都不如。回去,還是回去吧,留在這也是礙眼。」馬士英眼神犀利,內心不平衡盡顯,獨自憤懣於暗處,痛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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