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咬死你做人肉包子
夜晚,透過破爛的屋頂,白心染失眠了。
兩年內,每隔半月,她就要失眠一次,不是自己睡不著,而且屋外的聲音讓她睡不著。
每隔半月,就有車輪滾動的聲音從她院門口經過,繞過她的破土屋在屋后漸漸消失。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有村民趁夜拉貨去城裡。可是越到後來,她越是覺得蹊蹺。茅山村地勢險峻,就算白日出山也得格外注意,弄不好就會掉山崖下或者陷入草澤里。這大晚上的出山豈不是更是去尋死?
而且那些聲音從她家院門前經過時,一點都不避諱,白心染也知道,肯定是經過的人知道她是聾子聽不見才會這麼無所顧忌,絲毫不擔心會打擾到她。
知道這一點,她也從來沒有出去看過。因為心中某些不好的直覺告訴她,好奇心可能會害死她......
從地鋪上坐起來,她摸著黑小心謹慎的爬進裡屋。一縷縷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射進屋,她借著光線看到男人坐在床上,神色不明,不過顯得格外專註。
「噓~」看到男人轉過臉看向自己,她豎起食指遮在嘴上,將嗓音壓到最低,「不想死的話就安靜點,千萬別發出聲音,知道么?」
昨日村長帶著外村人正大光明的在村裡搜索,想必要抓的人就是他。如果他在自己家中被人發現,估計不光他沒好下場,她也會被連累。
在還沒有把握能離開茅山村之前,她不管村長有何不正常,不管到底茅山村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她都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一定要繼續的低調下去!
明哲保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昏暗的屋子裡,月光灑在男人的側臉上,如同白玉般乾淨清透,只是那雙眼,深邃得如潭中之水,幽冷無波,讓人忍不住的就能產生寒意。
白心染早就習慣了這昏暗的光線,目光緊緊的盯著男人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生怕他出聲。
好在這男人還算聽話,直到屋后那些車輪聲消失,他也沒吭一聲,連呼吸聲都比她壓的低。
站起身,她拍拍膝蓋上的土灰,就準備回堂屋,但轉身時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坐下!」男人幾乎帶著某種命令出聲。
白心染不由的皺起了眉,想都沒想的就甩掉他的手。「大哥,你能客氣點么?有沒有人教過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我這屋檐雖然破爛,可好歹也算個屋,若你再這般對待救命恩人,小心姐親口把你咬死拿你做人肉包子吃!你要知道,姐兩年沒吃過肉,是今早吃狗肉才開的葷。」
男人的神色陰測測的,她隱隱的感覺周身圍繞著一種莫名的寒氣。不過這些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好畏懼的。這男人腿受傷是個半殘人,且內力受到重創,若是打架,她有九成把握能把這男人弄死!
就在她挺直了胸膛,高傲的轉身時——
「為何你要裝聾作啞?」男人再次出聲,不過這次開口嗓音明顯軟了幾分,低低沉沉的。
「關你何事?」白心染蹙眉,準備抬腳,突然又頓住,轉過了頭,昏暗中,她輕蔑的目光對上男人深沉得可怕的黑眸,開口說道:「想活下去就替姐守著這個秘密,記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姐最痛恨別人恩將仇報......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雖然不知道村長他們為何要抓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敢露面,自然不怕你泄露秘密,再說,我都又聾又啞二十年了,誰會相信我是正常人?呵呵~~~」
說到得意處,白心染不由得得瑟的笑起來。
男人片刻沉默,眸光又沉又冷,突然問道:「你可知道他們在做何事?」
白心染果斷的搖頭,輕笑道:「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最痛恨恩將仇報之人,村長他們做何事,我都不會過問,我只知道他們對我有恩。所以你想知道答案,最好自己去問他們,別想利用我從我身上著手。」
男人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面前說話做事極不正常的女子會洞悉他的想法。
「既然他們對你有恩,為何你不將我交給他們?」
聞言,白心染挑了挑眉,說道:「我喜歡救人,我喜歡讓人欠我恩情,這理由行不行?」
男人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陰測測的視線在她土裡土氣、衣著破爛的身上來回掃了一遍,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不看的清楚。
「想要我如何報答你?」
白心染咧嘴笑了。聰明的男人,還真上道!
「放心,姐不幹缺德事,自然不會訛詐你,只是想讓你幫個忙而已,對你來說,這就是個小忙。」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清楚,她豎起一隻小拇指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說說看。」
「你離開茅山村的時候帶上我就行了。」
男人略微詫異,眸色又冷又複雜的盯著她:「你可以自己走!」
聞言,白心染嘆了一口氣,在牆角的一根矮凳上坐了下來,似是無奈的解釋道:「我試過,可是走不出去......通往茅山村的幾條道路不光險峻,且還暗中藏有人,盯著進進出出的村人。想必你身上的傷就是這樣來的,我一個又聾又啞的人,冒然跑出去,只會讓人起疑而已。」
「那你為何要出去?」
白心染白了一眼過去:「我看你長得像人,怎麼蠢得跟豬似的?這地方雖好,可要我一輩子不說話,老死在這裡,是你你願意?」
黑暗中,指關節『咔咔』作響的聲音傳來。
「你不是說他們對你有恩?有恩你還離開?」
白心染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他走過去,瞪眼道:「蠢豬,恩情歸恩情,不舍歸不舍,總不能為了恩情和不舍讓我下半輩子都毀了吧?我若一輩子都待在這裡,非但沒有自由,還得一輩子當聾子當啞巴!再說,我走了,也能為不少鄉民節省點糧食。免得他們老擔心我餓死。」
「......」男人沉默良久才輕道,「謬論!」
「算了算了,懶得跟你多說,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說你到底幫不幫這個忙?」
男人的目光始終沉如死水,表情更是莫測難辨,實在讓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就在白心染失了耐心,準備和他撕破臉,將其轟出去時,只聽男人低沉的應了一聲。
「嗯。」
聞聲,白心染咧嘴笑了:「這可是你答應了的哦。你放心,我出去以後就會離你遠遠的,咱們倆以後誰也不欠誰,以後各走各的。既然這樣說定了,那姐就暫且讓你住下好吃好喝伺候你直到你傷好為止。」
昏暗的視線下,男人的薄唇再度抽了抽。
翌日一早
當白心染將兩根胡蘿蔔送到男人身邊時,只見男人一臉黑的瞪她,指著兩根胡蘿蔔冷冷的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好吃好喝?」
白心染頭疼了。這男人怎麼就這麼愛挑三揀四?
咬了一口手中的胡蘿蔔,她聳了聳肩,解釋道:「有的吃你就將就吧,我發誓,這些都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男人咬牙:「為何不煮過?」
白心染攤手,一臉的無辜:「大哥,煮東西不光要水,還要劈柴的。反正只要填飽肚子就不會餓死,是生是熟又有何區別?何必劈柴燒水大費周章呢。」
男人坐直的身體微晃,那冷峻的臉唰的就跟掉入了糞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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