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四 生子
昨日清雪,寺中猶有殘雪,輕盈飛舞,枝頭卻梅花清澈。
房中,蘇塵輕品那梅花香氣,眼觀鼻,鼻觀心,一片沉潤之態。
眼前的少女,仍是面目平庸。
只是這般遮掩,卻也是逃不過蘇塵目光。
蘇塵只輕輕一笑,隨即就揭開了少女的面紗。
少女清艷的容顏,卻也是盡數展露在空氣之中,赫然正是阿雪。
只見阿雪卻猶自沉睡,似乎並未覺醒。
蘇塵手掌輕輕的磨蹭,眼底也是透出了幾分迷戀之色。
「不錯,是你,果真是你。那一日,我以為你死了,可是誰能想得到,你居然是不見了。你這般美麗,我精心製作,一點一點,縱然自己親手毀掉了,又如何能容別人得了去?」
蘇塵喃喃低語,言語里卻有一股子陰柔黑暗。
這寺院,原本也應是那清靜寧和之地。
如今卻偏生沾染了幾分莫名的妖艷。
另一頭,那戴著面具的「阿雪」,亦是飛快掠動,她此刻,已經是換做了男人裝束。
無人在的地方,她衣衫褪去,居然是一道極為婀娜的身影。
她手掌在臉頰上揉搓,甚至取出了眼睛里的玻璃片。
一雙碧瑩瑩的眸子頓時綻放光彩,仿若兩塊上等的翡翠,燦然生輝。
碧兒輕輕抿緊了唇瓣,似亦是壓住了身上痛楚。
她手指按出,傷口已經是滲透出血珠。
不過,這也是沒有什麼關係,這樣子的傷口,公子必定是能順利的醫好的。
旋即碧兒眸中,卻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幾分淡淡的冷狠之意。
那個聶紫寒,實在也是該死!
公子那樣子的人,原本也是應該高高在上,原本合該高高在雲端之上。
可是聶紫寒那個賤種,那般污穢的人,卻也是居然膽敢傷了公子。
碧兒又如何能忍?
若能為公子出氣,她自亦是無盡歡喜的。
碧兒臉頰之上,驀然又是升起了一股紅暈,似連身上痛楚,也似淡了幾分。
屏風后,姚雁兒忽而覺得好似喘息不過氣來。
聶紫寒死了?她卻仍然有那麼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從幼兒時候懵懂的喜愛,到少女時候淡淡的悵然若失,到最後的刻骨銘心的仇恨。這個聶紫寒,實在也是在她的人生之中帶來了太多太多的變數。
曾有那麼一刻,她全部的情感都是聶紫寒,除了恨意,似乎人生之中已經是再無什麼希望。
那個陰沉的,毒辣如蛇的聶紫寒竟是死了?
姚雁兒不知為何,居然也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是,這樁事情斷然是不會結束。
聶紫寒原本就慣於利用別人,然而如今,聶紫寒卻成為別的人捨棄的一枚棋子。
姚雁兒的心裡,卻也是不由得沉了沉。
別的且也是不必說了,此刻雪兒卻也是失蹤了。
她忽而想到了蘇塵,想到了蘇塵那溫潤如玉的氣質,那絕世的風範。
姚雁兒死死的捏緊了手掌。
聶紫寒那樣子的人,卻也是誰都不會相信。
自己年少時候,對聶紫寒那般的喜愛,掏心掏肺的對聶紫寒好。那時候,聶紫寒卻也是並無交心的意思,姚雁兒對聶紫寒的一切可謂絲毫都不知。是什麼樣子的人,居然能得到聶紫寒的信任,讓聶紫寒居然到死也是不可置信。
是什麼樣子的人,居然能有這樣子魅力?
姚雁兒似信非信,卻也是心尖兒泛起了幾分酸楚。
蘇塵,有可能?
只是如今,雪兒必定是會落入那幕後的人手中。
綠綺,還真是可惜了,綠綺那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一個人。
隨即,姚雁兒唇角忽而泛起了一絲冷冷笑容。
她的丫鬟,卻也是絕不容讓人這般輕輕易易便殺了,就是不當做一回事兒。
那個人,帶走了雪兒,可是這些日子,自己就已經是開始為雪兒治療。
雪兒武功絕世,卻宛如木偶,這其中除了用些個藥物,更是利用了催眠之書。
那個幕後的催眠師,手段確實也是很高明,姚雁兒慢慢的解開催眠,卻突破不了這個催眠師所設計的最後一個心壁。
若強行突破,雪兒甚至可能就這樣子死了。
如今雪兒的心竅封閉,開啟雪兒心竅的鑰匙,就是在那幕後之後手中。
這個人,卻並不知道,姚雁兒動了些個手腳。
姚雁兒心思雜亂,一會兒想著死了的綠綺,一會兒想到了死去的聶紫寒。
只是腹中,卻漸漸傳來了鈍痛之感,而這樣子的痛感,卻也是不斷的加深。
屏風后的女子呼痛叫了一聲。
李競一怔,飛快的掠了過去。
姚雁兒不由得倒在了李競的懷中,手掌死死的抓住了李競的手臂。
「夫君,我,我腹中好生疼痛,似乎,似乎是要生了。」
姚雁兒斷斷續續的說著,她的眼中,居然是有一絲恐懼。
這樣子類似的疼痛,她甚至也是經歷過的。
只是這樣子的經歷,卻也是並不如何的美好。
聶紫寒傷了她的心,毀了她的自尊與驕傲,所以姚雁兒挑了溫文軒。
婚後,她所有的銳氣都沒有了,對那溫文軒也是還算柔順。
溫文軒是個讀書人,他並不喜愛性子剛硬的商家女,卻偏偏愛那性子柔媚會耍小性兒的美妾。女子柔情似水,方才更得溫文軒的喜愛。
姚雁兒那時候只是淡淡的,並不如何在意。
現在想想,她並不是性子柔順,只是從來沒將溫文軒放在心上。
其實她與溫文軒在一起時候,也是有懷孕的。
可是那個孩子,在姚雁兒肚子里存了三個月,卻被人下藥弄沒了。
姚雁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查明白是溫文軒寵愛一個妾所為,姚雁兒也不顧溫文軒不肯相信,就將那個妾活生生打死了。
一命賠一命,那也是公平得很。
可是溫文軒就恨上她,並且等聶紫寒引誘之後,溫文軒就將自己夫人送上去,任由溫文軒享受。
那個時候的痛楚,姚雁兒卻也是記得的。
好似好幾十把刀子就在自己的身軀之中攪來攪去,那也是痛得厲害。
不但身子痛楚,甚至連心也是極冷。
如今曾經恐懼的記憶浮起在心口,只讓姚雁兒甚至分不清那是虛還是幻?
李競抱著姚雁兒,大步離去。
大床上,因為女子身子努力的扭動,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那床上的女子,卻也是氣喘吁吁,汗水一顆顆的滲透出來,似也是已經都喘不過氣來了。
姚雁兒疼得好似身子都已然不能動彈,唯獨汗水紛紛落下,只將床單都盡數打濕。
十月懷胎,這般苦楚,可想而知。
姚雁兒努力的掙扎,努力讓腹中孩兒掙脫束縛,從自己體內給擠出去。
好幾次,她好似生生都暈過去,卻也是無窮無盡的難受。
終於,那一聲清脆的哭啼就這般響起,在這沉悶屋中,卻無疑於天籟之音。
姚雁兒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隱約,卻聽著那產婆與李競念叨,只說男子進入這房中,多半是有些個不吉利的。
可是李競卻也好似並不如何講究的模樣。
姚雁兒卻也是忽而禁不住笑出聲來。
姚雁兒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方才醒了過來。
房間里,紅綾卻也是打瞌睡。
一邊,李競卻也是輕輕捏著孩子的手掌。
李競心裡忽而流轉一絲暖流。
他見過許多許多的死人,從自己很小時候,都是見過許多血腥之事。
那股子血腥之氣,從前只代表死人的味道。
可是如今,李競的心下卻也是有了別的感覺。
那樣子的血腥味,並不僅僅是代表死亡的味道,還代表一個孩子的新生。
生與死,居然是同樣的味道。
他見過許許多多的死人,卻也是從來都沒親眼見過新生。
而這個新生的孩子,卻居然是屬於自己的孩子。
姚雁兒忽而笑了,笑容里沒有冷意,卻也是暖意。
也許這個孩子,便是自己與李競的救贖。
聶紫寒死的那一刻,自己腹中的新生命卻也是誕生,是否就代表,過去的一切陰暗心結,伴隨這個孩子的出生,都會消失殆盡。
從前自己憎恨的,害怕的,恐懼的東西,漸漸的都是會消失不見。
那些陰暗,已經都是消失不見。
只留下陽光明媚。
李競將孩子輕輕抱在了姚雁兒的枕頭前,姚雁兒伸手,輕輕撫摸孩子的肌膚。
這個孩子的肌膚,卻還是紅撲撲的,只眯著眼,嘴裡還吐著泡泡,肌膚卻也是極軟的。
原來剛生下的小孩子,居然是這般模樣。
李競與姚雁兒目光相對,不由得相視一笑。
似乎他們從前,都是經歷了一些個不堪的。
可是如今,倒也是盡數煙消雲散。
趙青也好,聶紫寒也好,都亦是盡數是過眼雲煙,再也是不足以糾纏如今的美好。
姚雁兒顫抖著,小心翼翼捏住孩子的手掌。
落在了自己手心之中的手掌,卻也是出人意料的柔軟。
孩子是個男孩兒,方才出生,是那般脆弱。
這個小小的孩子,似乎一下子就敲了姚雁兒的心口一下,讓姚雁兒的內心之中,忽而就充滿了柔情蜜意,彷彿內心中最軟弱的地方被輕輕敲打一下。
小包子終於出生了哈,撒花,祝福
其實聶紫寒的死,結局水靈想了好幾遍,本來打算洋洋洒洒寫一萬字的狗血,來個纏綿悱惻,痛不欲生的結局。不過現在不但雁兒已經看開,聶渣自己也是會抗議吧!聶渣不像是這麼具有充沛感情的人噠。雖然聶渣對女主當年是有一點真心,不過還是天性涼薄的人。其實這個人渣,我還是寫得很滿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