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下) 投名狀神箭難發

第13章(下) 投名狀神箭難發

二人正說話間,外面隱約聽見兵士們的歌聲傳來:天地悠悠,紛亂不休,匆匆半世,轉眼白頭,今夜與君醉,對飲杯中酒,莫說滄桑,莫說愁。

張世傑、陸崖相視而笑,陸崖聞聽此歌,yin霾一掃而空,舉起酒杯道:「張伯伯,干。」

第二日,陸崖便起身告辭,說要回山稟明辛不平,然後再決定是否加入白蓮教義軍。其實他是否加入義軍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若要加入便要先斬斷退路,這一點他心中極其不滿,只是不便多說,可畢竟表面看來義軍是大宋復辟的最後希望,他心中也想為大宋做些事情,因而矛盾非常。張世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之後,張世傑率眾遺臣親自相送,尹蘭自也在內。

張世傑勸說道:「投名狀之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沿途若有機會便動手,沒有機會便回山見辛不平好了,我也想見這位英雄一面,只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能怪自己緣淺啊。」

來到小碼頭黃太郎早已等候多時,張世傑吩咐:「太郎,你與陸壯士一路,協助於他,若無機會便送他回山,容日後老夫有空親自去拜會辛大俠。」他想辛不平乃江南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若他肯加入義軍何愁大事不定?因此派黃太郎隨同陸崖,一是協助,二則監視,三則是想請辛不平入島。

陸崖何等聰明,自然知曉其中用意,但又想張世傑乃是當世豪傑,師父也必定想見,才沒拒絕。

陸崖登上小舟,拱手告辭,忽然看見尹蘭在張世傑身後偷偷注視自己,從昨夜到現在二人便未有機會獨處,自然也沒什麼機會說話,心中頓覺不舍,幾日來與她朝夕相處,早已情愫暗生,當真一刻也不願意分開。

尹蘭也是如此,只盼他早日納了投名狀歸來,好與他再見一面。可轉念想到另一個人,知道與陸崖這份情最終只能深埋心底,不禁柔腸寸斷,竟落下淚來。

陸崖看在眼裡,便想下船,帶尹蘭一起走,可眾目睽睽,他終究沒有勇氣留下。只得對黃太郎說道:「開船吧。」

黃太郎呼哨一聲:「好嘞!坐穩了。」

小船飄飄蕩蕩,象一片樹葉漸行漸遠了。

到了蘆葦盪黃太郎將小船停下:「到了,陸大哥。」

陸崖這才回過神來,一路上儘是尹蘭的樣子,此刻晨風一吹,清醒過來,「有勞了,黃大哥。」

黃太郎一笑:「咱們做下人的,什麼大哥不大哥的,陸兄弟不嫌棄就叫聲太郎吧。」

陸崖也一笑:「好的,黃大哥,你便叫我做陸崖即可,也別太客氣了。」

黃太郎說道:「還黃大哥呢,陸崖。」

陸崖也覺得不好意思,「是是,太郎。」

二人客氣幾句下得船來,陸崖便問:「太郎,我的馬匹何在?」

黃太郎道:「咱們去辦事呢,騎馬不方便,容易暴露行藏。」

陸崖點頭稱是,「那我們去哪裡做這個投名狀啊?」

黃太郎道:「其實這個東西早就過時了,以前白蓮教初創的時候有過,現在廣招天下賢才,能不用就不用,不知道為什麼要你做這個買賣,想來是因為你去的忠義島是非常重要之所,因此才刁難於你。」

陸崖聽他說的懇切,便道:「我也覺得是呢,真是挺為難的。」

黃太郎來到兵器架子前,「隨便挑一件,給你當傢伙。」

陸崖來時已經看過,這裡都是些尋常兵器,心想,若能不殺人最好,抬手拿起根哨棒,道:「就用這個吧。」

黃太郎道:「這個哨棒不好用,那邊有朴刀,短槍,或砍或刺,結果人的性命總方便過它。」

陸崖一笑道:「若要殺人何須兵器,赤手空拳也可。」

黃太郎一笑,也不反駁:「隨便你了,還需要些什麼儘管和我說。」

陸崖心想,我最擅長的是射箭,何不向他要一副弓箭,便問:「可有弓箭,與我一副。」

黃太郎點頭道:「這倒有個去殺人的樣子。」說罷登上旁邊箭塔,去取弓箭。

陸崖苦笑一聲,道:「若拿了那裡的弓箭你們怎麼通風報信啊?」

黃太郎一邊上塔一邊說:「這不妨事,塔上有好多張弓呢。平時拉斷的弓不少,後來把這裡的弓都換成強弓,很好用的。」

話說完,人也到了塔頂,隨手摘了一張弓,又找了個鹿皮套子,裡面全是羽箭,足有五十多枝,向下一丟:「這些可夠用?」

陸崖伸手接住,「足夠用了,像個獵戶呢。」說罷把弓拉了一個滿,這張弓雖然不是寶弓,可勁力十足,非常合用。

黃太郎下了箭塔說道:「你何不真就伴個獵戶?也好掩人耳目。」

陸崖還未答話,黃太郎道:「等著,我去取套衣服給你。」說罷便向前院跑去。

陸崖手裡把玩著弓箭,想起自己從小就喜歡射箭,當初只為了射殺那些草原狼,從未想過又它去殺人,儘管之前在杭州殺了人,可那都是迫不得已,如今卻要無端殺生害命,心中那個總覺不妥。正在此時,天上一隻小雀飛過,陸崖一時興起,彎弓搭箭,拉了一個滿月,一箭向那小雀射去,箭射偏了點,在那小雀頭頂飛過。

「可惜,」黃太郎取了衣服出來正好看見,見他未中,失口叫出聲來。

話音剛落,那小雀撲騰兩下,竟然掉落下來,陸崖輕輕伸手接住,小雀在他掌心抖了抖翅膀,又自飛去。原來陸崖無意射殺它,因此只用弓箭帶出的勁風將他掃落,那小雀絲毫未傷。

黃太郎驚呼:「陸大哥,神箭啊!」

陸崖歉然一笑:「哪裡,不過是雕蟲小技。」

黃太郎道:「這可不是雕蟲小技,為大將者,弓、刀、石、馬、步、箭必須無一不精,我雖然不是大將,這些東西也是略知一二,陸兄弟方才出手不凡,有大將風度呢。」

陸崖聽人讚揚,心中自然也很高興,卻仍謙遜說道:「這沒什麼,平時山中無事,全靠射箭取樂,那時山中的野獸倒是被我射了不少,可也沒想過當什麼大將的。」

黃太郎搖搖手說道:「你太謙虛了,跟我大可不必,我眼裡你就是了不起的大將,來來來,試試衣服合身不?」便替陸崖更換衣裝。

陸崖見這黃太郎挺會說話,和自己倒是合得來,也不客氣,便任由他伺候,換上了獵戶裝扮,上身是虎皮坎肩,腰間系了條粗麻袋子,下身虎皮裙,足登平底靴,頭上還戴了頂狐狸皮的帽子,背上弓,跨著鹿皮套,手提哨棒,真和獵戶無二。只是皮膚略顯白皙,又沒有鬍鬚,多了一些書生之氣。

黃太郎看看,又從地上抓了把泥,抹在陸崖臉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有點樣子了。」

陸崖倒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自己總是要改扮別人,又問道:「太郎,我們要去哪裡辦事?」

黃太郎道:「不必擔心,上元剛過,不少來江南觀燈的人應該要回大都,我們埋伏在杭州官道以北,若遇見方便下手的便射他一箭,很快就能交差的。」

陸崖心想,若能找機會我便撇了這黃太郎獨自回山去了,要是路上沒有惡人,我可不能隨便殺人。

二人依照事先商議,躲在官道旁的一個樹林之中,在此埋伏。哪知從早上到中午,一個行人也沒有,若是以往,上元節之時來杭州觀燈之人絡繹不絕,今年不知何故行人稀少。

陸崖無事可做,見樹林中偶爾有野兔覓食,還不只一兩隻,便用弓箭射殺,準備晚上吃些野味。誰知這一上午居然打到十多隻野兔。

黃太郎在旁看著有些不耐煩了:「難道是我們不走運?若不然咱們去蘇州城裡干一票算了。在這裡打兔子,這身好武藝都浪費嘍。」

陸崖聽罷大笑:「若是天下人都把這身武藝用來打兔子,那時才真正是太平的時候呢。」

黃太郎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這兔子要打多久。」

正說話間,來了兩個蒙古牧民打扮婦女,黃太郎低聲道:「來了。」

陸崖也是一驚,將弓箭對準其中一個人的心臟,瞄了半天也不射出。

黃太郎在一旁催促,「動手吧,完了咱們好吃飯去。」

陸崖道:「這是兩個女子,我如何下手?放他們過去。」

黃太郎無奈,只得聽陸崖的,就這樣,下午雖然有幾次蒙古人經過,陸崖也不放箭。

黃太郎道:「陸崖兄弟,你心太好了,似這樣我們幾時能吃上飯啊。」

陸崖也有些飢餓,道:「你若餓了,先去吃飯吧,不必管我了。」

黃太郎有任務在身,如何肯走:「你若不吃,我也不吃,陪著你便是了。」

陸崖道:「若似這樣等下去,你我都要餓死了。」

黃太郎心想不錯,「那我們先去蘇州,找些吃的再說吧。」

陸崖應允,二人沿著官道,向蘇州走去,想找間飯館吃點東西。

走不多時,迎面竟然跑來一個元兵,速度奇快,夜色之中看不清什麼長相,黃太郎大喜:「買賣來了,陸崖兄弟,看你的了。」

陸崖心想,殺個官兵倒也不錯,比殺那些平民百姓心安些。

那兵來得好快,腳下生風一般,陸崖正在猶豫,那人已經來到近前,大喊道:「那獵戶,快閃開。」卻是蘇北口音。

陸崖一愣,可也來不及多想,把哨棒一橫,攔住去路。

來人大喝一聲:「沒死過嗎?」說罷也不停步,飛起一腳向陸崖踢來。

陸崖也不做聲,將哨棒斜斜地敲向那人腳踝,那人趕忙撤回,接著一拳當胸打來,罵道:「你老子的,別礙事。」

陸崖一閃身,探手將他手腕抓住,向懷中一帶,接著去踢他的膝蓋,腳抬的不高,卻踢得恰到好處,那人跑的急了,來不及躲閃,踢個正著。

若換做他人,這一踢便得跪在地上,哪知那人只是一震,並未跪倒。

陸崖不由得吃了一驚,元兵有這樣厲害嗎?

那人趁他一愣,一個翻身騰空而起,借陸崖抓著他的手,竟從陸崖頭上翻過去了,被陸崖抓著的手也就此掙脫。接著頭也不回繼續向前飛跑。

這一招所使的武功乃是漢人的功夫,陸崖此時便知他不是蒙古人,可一時興起,想與他分個高下,如何能叫他逃走?

把哨棒向前一送,插入那人雙腳之間,那人竟然不躲不閃,雙腿用力,將哨棒當中夾斷,頭也不回繼續要跑。

黃太郎不明所以,只道陸崖打不過此人,斜刺里衝出,手提朴刀舉刀便剁。

那人不慌不忙,向左一閃身,讓過肩頭,右手抬起將黃太郎胳膊夾住,正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接著,足下一個掃堂腿,將黃太郎摔翻在地。

黃太郎哎呦一聲,發現朴刀已經在敵人之手。他趕緊伸手抱住來人大腿,口中大喊,「陸大哥,快動手。」

那人著急,舉朴刀向黃太郎后心便刺。

眼看黃太郎命喪刀下,一枝羽箭飛到,將朴刀震偏,朴刀從黃太郎腋下穿過,黃太郎驚出一身冷汗,以為自己已死,再一看,只是衣服被劃破了個口子,

只聽陸崖高喊:「別動,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箭快。」

那人果然害怕陸崖放箭,不敢再跑,也不敢對黃太郎下毒手,一鬆手,朴刀掉落,刺入地下兩寸多深。

黃太郎摸摸衣服上的口子,看了看仍在顫動的朴刀,暗道好險,將刀拔出,用刀尖指著那人說道:「轉過去。」

那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來,與陸崖四目相對。

二人同時驚叫:「怎麼是你?」

那人怒道:「陸大哥,你攔我幹什麼?」

陸崖也是一愣:「江虎,你這是要去哪裡?你家主人呢?」

黃太郎一聽是江虎,也趕忙把朴刀收起,轉過身來一看,可不是,正是江虎,他負責在外打探消息,江虎乃是肖玉天的貼身侍衛,他如何能不認得,趕忙跪倒磕頭:「江大爺,小人不知道是您,您怎麼這身打扮?」

江虎也認出是黃太郎,別看他在肖玉天面前為奴,在黃太郎面前他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怒斥道:「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的連我也認不出來?」

陸崖見他與在杭州相見之時的少言寡語判若兩人,想是那時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少說話的,現在在自己人面前無需掩飾,因此說話粗聲大氣,頗有他父親江鉦的風範。

黃太郎不敢答話,只不住磕頭。江虎也不理他,問陸崖:「你們二人如何在此?」

陸崖將忠義島之事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江虎道:「那便是自己人了。」接著從懷中拿出一物,對黃太郎說道:「拿我的令牌,通知島上,說肖公子有難,叫太傅速派人去蘇州。」

黃太郎不敢怠慢,接了令牌便回去報信了。

陸崖又問道:「肖公子怎麼了?」

江虎道:「我本來正要去報信,既然你來,等下正好幫我的忙,他出事了。」

陸崖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江虎道:「從關帝廟出來后,本打算返回軒轅庄,誰知道路上又遇到那個喇嘛,你也知道那喇嘛的事了吧……」

陸崖點點頭,道:「我聽師兄與我說了。」

江虎繼續說道:「那喇嘛一口咬定我們是叛逆,將我們抓去蘇州開元寺,還說什麼有本事就叫辛不平與我在蘇州開元寺一會,看他還有沒有第五絕等等……」

陸崖心想這都是我鬧的,想不到連累了肖公子,喇嘛只當肖公子也是辛不平的弟子,見他耍單,便把他擄了去。

「主人雖然聽過辛不平的大名,可從未見過,如何能叫辛不平來,那喇嘛卻說『辛不平不來,便叫路不平姑娘來』,路不平自然指的是你了,不過我想你是個漢子,如何成了姑娘……」

陸崖想,其中曲折不必為外人道也,想起尹蘭,心裡不禁湧起一絲甜蜜。

「那喇嘛問了許多,說話也是不清不楚,我與他解釋半天,他也不信,有時我說的話他也聽不太懂,最後把我放了,說叫我去找辛不平或者找你,只給我三日期限。哪知我出來后發現蘇州城宵禁,出不了城,第二日又聽說軒轅庄失火,白蓮教來攻打蘇州,滿城都是元兵,城門也被燒了,後來白蓮教撤軍,有個當官的派人修葺城門,因此不得出城。好容易等到晚上,有個修城門的元兵躲到一旁偷懶,我將他打暈,穿了他的衣服混出城來,我不認得什麼辛不平,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他,只好回忠義島報信,看太傅有沒有辦法派人接應,哪知在這遇見了你——路不平,那喇嘛正要找你,如今你既然已經是自己人了,我他娘的也不需要和你客氣,眼看三日之期要到了,你便隨我走一趟去見見那喇嘛吧。」

江虎一口氣把事情經過講完,陸崖心想,那日自己連哄帶騙將喇嘛瞞了,這次如果再見到如何瞞得過?也不知道那喇嘛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找師父?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江虎見陸崖有些猶豫,馬上跪倒:「陸大哥,無論如何你要隨我走一趟,主人的命可全在你的手裡了。」說罷竟然大哭:「主人若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陸崖趕緊雙手相攙:「別這樣,別這樣,我沒說不去。」

江虎轉悲為喜,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出發吧。」

陸崖道:「你方才說城門那守衛森嚴,現在天色已晚,你一身戎裝倒是好進,我這身衣服恐怕進不去吧。」

江虎道:「那怎麼辦?」

陸崖眼珠轉了轉,道:「這樣吧,我早上打些野味,我們就說送這些東西去給伯顏,是他派我們出來的,然後我們便有機會混進城裡了。」

江虎一笑:「這個辦法真他娘的不錯。」

陸崖聽他說話粗魯,有心要戲耍戲耍他,便道:「你這說話口氣不好,和他們說話得打官腔,你行嗎?」

江虎一皺眉:「我最不樂意和那些元兵打交道,平時能不說話我都不說話。」

陸崖道:「那我們把衣服換了,我做官軍,你當獵戶,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

陸崖知道江虎外表粗俗,卻心細如塵,這一點陸崖在杭州時便已知曉,與他同行總好過陳一華等人。

江虎道:「如此最好,我最擅長裝啞巴了。」

二人商議已定,換好了衣服,儘管不太合身,但夜色之中料也無人注意,陸崖把半截哨棒提在手中,江虎背著弓弩,不多時已然來到蘇州城下。

陸崖一見城門果然破損,周圍巡視之人不斷。

江虎低聲道:「白天蒙古兵巡視,到了晚上就換了漢人的官兵,那些蒙古兵都喜歡欺負人的。」

陸崖心中有數,點點頭。

守門的官兵一見陸崖一身軍裝,後邊跟這個個獵戶,都覺得奇怪,有一個小吏走到近前,高聲道:「站住!幹什麼的。好像沒見過你。」說的果然是漢話,也是蘇州口音。

陸崖面無表情,待那小吏走近,抬手給了那小吏一個大嘴巴,把小吏打的一愣,「你,你,你幹什麼?」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陸崖當年被伯顏帶去大都之時聽過伯顏等人講的漢話,雖然時隔多年,仍記得蒙古人說漢話的口吻,便學著伯顏的口氣說道:「我是伯顏大人派出去找野味的,你們蘇州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沒有,伯顏大人要吃烤野兔,你說話太沒禮貌了。」

那小吏捂著腮幫子問道:「那他是什麼人?」

陸崖抬起手,又給了他一個嘴巴:「笨蛋,他是我們蒙古的獵人,你看不出來嗎?」

那小吏一見江虎一身獸皮,背著弓箭,手裡拿著十幾隻死兔子,又人高馬大,還真像蒙古獵人,卻還問道:「你是蒙古獵人?有路引嗎?」

路引就是通行的憑證,早在大宋的時候便已經流傳下來,蒙古入主中原后仍然沿用,宵禁的時候,普通百姓要通過城鎮都需要有這個東西。

陸崖又是一巴掌,道:「他是我們蒙古的獵人,要那個東西幹什麼。」

小吏不服氣,「你叫他親自和我說。」

那江虎見他有氣,心想你問來問去沒完沒了,等下主人就被你磨叨死了,也不待陸崖答話,他也上去給了那小吏一巴掌。

他出手比陸崖還重,打得小吏在原地轉了個圈,當時就暈頭轉向了。

陸崖心想你這一巴掌可別扇出事來,趕緊道:「他是個啞巴,又聾又啞,還是個痴獃兒,你找他說話算你倒霉。你要路引是不?給你路引……」說完又是一個巴掌。

陸崖問道:「還要不要路引了?」

那小吏被打得怕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蒙古兵欺負漢人兵的事在當時真是屢見不鮮,也不敢再要什麼路引了,手捂著臉蛋,發現臉已經腫了老高,「不要了,過去吧,過去吧。」

其他官兵,見這當頭的被打成這樣也不還手,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見陸崖橫得厲害,誰也沒敢再攔著,二人大搖大擺進了蘇州城。

有些人還過來勸那小吏:「頭,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他是蒙古兵還敢惹,太不曉事了。」

那小吏氣不打一處來,「滾你nǎinǎi的」把那來勸的小兵打了一個嘴巴。

陸崖、江虎二人走到無人之處,哈哈大笑,陸崖道:「這齣戲演得可真好啊。」

江虎平時不太愛笑,此時也忍不住大笑道:「那小官可被咱們欺負慘了,就是你陸崖剛才說我的話我他娘的不愛聽。」

陸崖道:「我說什麼了?」

江虎道:「你說我又聾又啞也就算了,怎麼還說我痴獃兒?陸崖,我叫你聲大哥,不過你做事可也太他娘的缺德了。」

陸崖道:「你都打人了我還能不說你痴獃?演戲得演全了啊。」

「演得不錯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二人只顧得意,未曾察覺,不由得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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