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上)悲切切晴空驚魂

第18章(上)悲切切晴空驚魂

嘩——!

一艘小船乘風破浪而來,船上站著個道士,手拿拂塵,頭戴黃巾,穿著道袍,風一吹,道袍和鬍鬚迎風飄擺,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只是滿臉的怒容,與他的打扮極不相稱。只聽他對划船的人喝道:「他娘的,快點,別叫他們跑了。」

再看這船並非一般的船,沒有櫓、沒有槳,船下兩隻大輪子,船頭一個把手,控制船底輪子的方向,兩名水手各踩著一個可以旋轉的踏板,每踩一次,船就向前走一丈多遠,十分迅捷。

那踩著輪子的兩人聽到道士喝令,不敢怠慢,腳下用力,輪子飛轉,濺得水花四起,小船也走得更快了。

這道士正是險道人了。原來於越海回去之後仍覺得不妥,萬一辛不平的弟子逃脫麻煩的很,不如追上去殺了,因此他與險道人帶上水寨里十幾艘最快的船——他們稱作風火輪前來追趕,險道人負責引路,他自己則指揮射箭。

十艘風火輪跟在險道人船后,船上弓弩齊備,紛紛射向跑在最前面的大漢。

那大漢手提著漁網,漁網裡兜著一男一女,單臂拖著二人,拚命划水,速度竟不下身後的敵人,此人正是陳一華,漁網裡的自然便是陸崖和尹蘭二人。

陳一華游得雖快,後面人追得卻緊,尹蘭雙手仍環抱著陸崖,她用嘴唇輕輕觸碰陸崖的額頭,正在發燒,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性命不保,可在這狹窄的漁網之中,想要轉身都已經不能,何況醫治他呢?

「陳大哥,」尹蘭焦急地說道:「麻煩你找個地方歇一下,你師弟怕是……怕是熬不住了。」

陳一華此時也有些累了,邊跑邊喘:「我……我也想歇……歇一下,後面弓……弓箭太厲害。」

陸崖微微睜開眼睛說道:「大哥,你放下我,帶著尹姑娘先走吧,回去稟報師父,或許還能有辦法。」

陳一華聞聽,反倒把氣一提,跑得更快了。他心中有個傻念頭,回去稟報師父,說師弟出事了,師父肯定要責罰於他,因此他此刻也不聽陸崖的,心想無論如何不肯放下師弟獨自逃生,只盼著快點逃離虎口。

尹蘭則責備道:「說什麼話?丟下你,你便死定了。」

陸崖勉強一笑道:「若是死在你的懷中,我也心滿意足了,可你不能落在他們手上,你還是……」

尹蘭道:「別胡說,快看,前面有座小島,陳大哥,我們先上了岸了再說。」

陳一華也看到前方一座小島,島上有個小小村落,有幾十戶人家,想是太湖上的漁民。陳一華道:「看看……前面小……小島是不是……有……有大夫。」此刻他神智倒明白過來,情急生智這句話說的卻在理。

三人剛剛登上小島,後面那道士也快追到了,陳一華忙解開漁網,把尹蘭、陸崖放了出來,尹蘭道:「陳大哥,你能否先抵擋一陣,或把他們引開也好,我扶著陸崖躲避一會,好給他治傷。」

陳一華道:「好,我師……師弟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此刻情勢緊急,他說話竟然利索不少。

尹蘭輕輕點頭,用手攙著陸崖向小村走去。走不多遠,身後傳來喊殺之聲,尹蘭也無暇理會,只希望陳一華可以多抵擋一陣,為自己爭取點時間。

陸崖見她身體纖弱,勉力地攙著自己,心中柔情無限:「蘭兒,真難為你了。」

尹蘭沒說話,只是覺得陸崖的臉頰挨著自己的胳膊,很燙,燙得她臉都紅了。

二人走進村裡,見村口立著塊碑,上寫熊家村三個字,二人沒敢在村口停留,拐過一條小巷子,轉到了一間比較隱蔽的農戶門前,這農戶周圍也沒什麼鄰居,尹蘭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陳一華與水寇的身影了,這才扣射門環,「有人嗎?」

不多時,大門打開,從門內走出來一個肥胖的農婦,此刻是中午想必那農婦正在做飯,身穿著圍裙,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說道:「你們這是……有什麼事?」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見二人渾身衣服濕透,那男子身上還插著一枝箭,本來被鮮血染紅的衣衫,因為被水浸過,血色已然淡了,可看起來仍然很嚇人。

尹蘭道:「大嬸救救我們,我們被水寇追,他身上中了毒箭,需要醫治。」

胖女人道:「咱們這村可沒大夫,如何醫治得了,你去找別人吧,況且那些水寇,咱們也惹不起,你們快走。」說罷便要關門。

尹蘭趕緊用手撐住門,道:「求求大嬸幫幫忙,我感激不盡。」說完把脖子上的玉豆莢摘了下來,這是她和陸崖在軒轅庄密室裡帶出來的,她回去後用金鏈穿起,一直戴在身邊,因為很有紀念意義,這次不得已才拿出來,真有些捨不得,「大嬸,這條鏈子價值連城,乃是前朝宮內之物,望你笑納,若幫我們過了這關,日後再有補報。」

胖女人一見那玉豆莢,晶瑩剔透,在尹蘭的手中,映得尹蘭蔥白一樣的柔荑泛出翠綠翠綠的顏色,一看便知實屬極品,再加上掛在上面的金鏈,確實能值不少錢,又看了看尹蘭穿著打扮是一位大家閨秀,不像壞人,便接過金鏈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們就進來吧。」

尹蘭扶著陸崖剛一進院子,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娘,還沒做好飯嗎?我餓死了。」

胖女人把金鏈攥在手中,另一隻手點著男孩的額頭,道:「一邊玩去,等會就好了。」小男孩努努腮幫,走了。

胖女人領著尹蘭來到側面的一間柴房內,說道:「你們現在全身是水,別進屋了,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等過一會我拿些乾衣服給你們換了。」

尹蘭道:「那多謝大嬸了。」

胖女人道:「你們小心些,聽說太湖水寇厲害得很呢,咱們這小村偏僻,也很窮,所以他們倒是不打這的主意,不過聽說那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尹蘭一笑,扶著陸崖坐到柴草上:「大嬸真是好心人,你說的那些我們都知道了,所以還要多謝大嬸幫忙,如果他們搜查到這,麻煩你替我們隱瞞。」

胖女人道:「我替你隱瞞容易,可他們要是搜屋子就糟了,到時候咱們全家都完了,那柴草堆里有個地窖,你若聽到他們來了,就趕緊躲進去,可別連累咱們家。」

尹蘭道:「多謝大嬸,若我們僥倖逃脫大難,日後定當再行答謝。」

胖女人道:「行了,行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答謝不答謝的也無所謂。」說完轉身出了柴房,也不去做飯了,躲進自己的小屋,對著鏡子把那條鏈子戴在脖子上,她身材胖大,脖子也不像尹蘭那般纖細,這條鏈子戴在脖子上顯得略短,就這樣露在衣服外面,顯得很滑稽,但她卻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覺得挺美,雖然水寇兇惡,但這條玉豆莢的金鏈確實非常好看,她也是愛不釋手。

她正在把玩之際,外邊有人砸門,胖女人一驚,可別是水寇來了,只聽外邊人說道:「小翠,快開門。」女人一聽拍了拍胸口,長出一口氣,知道是丈夫回來了,金鏈也沒來得及取下,便起身去開門。

尹蘭在柴房,已經把陸崖的上衣脫下,正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傷口周圍的殘血。聽到敲門聲也嚇了一跳,再從門縫裡向外一看,只見一個瘦小枯乾的中年漢子走進院內。

聽胖女人說道:「老鬼,今天怎麼樣啊?」

叫老鬼的漢子笑著說道:「別提了,剛才打漁回來在村口看到一個黑大個和一群人打架,那黑大個好不厲害,赤手空拳把那些人打了個落花流水。竟然把那些人的船都打漏了,還抓了個小子的腦袋,生生給擰了下來……」

胖女人把手中的一條抹布往老鬼身上一摔,道:「得了吧,一天到晚,正事沒有,就知道吹牛。」

老鬼不服氣,說道:「不信你去看看,現在那些人都追那黑大個去了。」

胖女人笑道:「說你吹牛,你還不服氣,那黑大個那麼厲害,還能被人家追?他應該追別人才對。」

老鬼道:「你知道個屁,」說著打了下女人的肥屁股,「沒聽人說過嗎,好漢不怕千軍,就怕寸鐵,那群人打不過他,就用弓箭射,黑大個渾身是鐵,能捻幾顆釘子,見勢不好,當然就跑了。」

胖女人回打了他一下道:「那黑大個後來怎麼樣了,中箭了?」她想起陸崖身上的弓箭,覺得這事有聯繫,所以這麼問。

老鬼道:「什麼怎麼樣?他跑得太快,我也沒看清,就聽見那黑大個啊的叫了一聲,鑽進水裡不見了,那些人跟著去追,後來我見沒戲看了,就回家了。」

陸崖身子麻痹,聽得卻清楚,不由得心裡一緊。尹蘭見他面有憂色,用手摸了摸他的頭,低聲說道:「陳大哥一定沒事的。」

又聽胖女人說道:「別管人家的閑事了,問你今天的收成怎樣呢。」

老鬼氣道:「他們這一鬧魚都嚇跑了,還能怎麼樣?」

胖女人道:「那你不會去其他地方看看,又不是只有村口能打魚?」

老鬼嬉皮笑臉地說道:「我不是想你嗎,反正又不是沒糧吃,忙了大半天,我也餓了,給我做飯去。」說完在胖女人臉上還親了一口。

胖女人叫聲:「媽呀,老不正經。」又把圍裙紮好,去做飯了,也忘了提陸崖藏身在柴房之事。

尹蘭見那老鬼也走進內室去了,這才又繼續給陸崖清理傷口,陸崖此時面色煞白,嘴唇發青,好在神智還清楚。

再看那箭透過肩膀,箭頭隱隱泛著藍光。

尹蘭從頭上拔了根銀簪,小心翼翼地在箭頭上擦了擦,銀簪立即變成紅色,普通的毒銀簪會變黑色,尹蘭見這次變成紅色,不禁緊鎖雙眉,又拿過銀簪又聞了聞,對陸崖道:「沒事的,這不是特別厲害的毒藥,只要把毒吸出來就好了。」

陸崖點點頭:「那可怎麼吸?」

尹蘭臉一紅,道:「自然是用……嘴巴吸出來。」聲音越說越低,不勝嬌羞。

陸崖看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要做什麼了,「那要麻煩你了,我的嘴不夠長。」

尹蘭撲哧一笑,抬手打了他一下,「什麼時候了,還要說笑。」說著眼淚卻在眼睛里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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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黃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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