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計中有計
懸崖上,幾個黑衣殺手,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面面相覷,飛身撤離。
並沒有發現,自他們離開后,一輛馬車從山道兩旁的一條岔路中緩緩的駛出來。
馬車帘子微微掀開,山道上殘留著馬車傾倒下去的齒痕,有一塊邊角,已經坍塌。看著地上的幾支箭羽,遞了個眼色給陸姍。
陸姍立即下馬車,拾起地上的箭羽,遞給沈青嵐。
沈青嵐瑩白的素手,夾著箭羽,手指摩挲著箭頭上刻的一顆竹子,眼底閃過一抹陰寒。驟然收緊了手中的箭羽,讓陸姍將東西處理好。
陸姍頷首,拿著手中的另外三支箭羽,跳躍下馬車。金甲衛現身,將幾個斷氣的黑衣人橫放在馬車落崖的地方,分別將三支箭羽各刺進他們的致命處。
「世子妃,處理好了!」陸姍想到方才,心有餘悸。當看到一輛馬車跌落崖底時,心中隱約明白什麼。嘴角翕動的說道:「世子妃,日後可不能以身試險了。」
讓自己為餌,若是對方實力強悍,又怎麼能逃過?若當真有個好歹,世子爺與小小姐、小小少爺該怎麼辦?
太冒險了!
沈青嵐心中冷笑,從她將睿王引來找她時,她便開始準備,誤導榮貴妃相信她投靠了睿王。而後與睿王聯手剷除了舟山王遂養的兵馬。舟山王定然會對她恨之入骨,除之後快。榮貴妃一番敲打未果,自是會容不下她。而她也一直在等著榮貴妃的出手,在拿到信件的時候,便知道,來了!
所以,她將原本舟山王救走士兵的路線,換成了她要逃亡的路線。讓睿王從另外一邊到這條路上來,而後她便從其他的道上離開。幸而,這地勢有彎道,車夫馬術好,將人甩出了一截。待刺殺她的人轉進山道里來,看見的便只有睿王過來的馬車。
而睿王帶來的人馬,全都是她的人,早已讓暗一在進入山道的時候,將人手調離,劫殺了睿王的人。因此,睿王成了她的替死鬼!
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望了眼天際。裳兒,你看到了么?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你放心,即墨璞……他很快就來陪你!
「暗一,那邊如何了?」沈青嵐經過方才的一番顛簸,臉上發白,倚靠在引枕上,淺抿著花茶,壓下胃裡的翻湧。嘴裡余留一抹微苦,皺了皺眉,擱下了茶杯。
「回世子妃,舟山王那一百多人全都讓鳳公子圍困了起來,押進了死牢。」暗一將他們抓捕時,鳳鳴突然出現,將人帶走,已經找到舟山王的證據,呈遞給皇上。隨後,面色冷沉的說道:「舟山王其他的兩個據點,全都被鳳公子給搗毀了!」
沈青嵐一怔,望著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帘縫隙,傾灑進馬車中。似乎能看到飛揚翻滾的灰塵,拿著帕子微微揮散,道:「你去攔截住,讓鳳鳴將證據交給皇后。」看了眼天色,大約皇后該收到了睿王的死訊!
暗一領命。
「將衣裳換了。」沈青嵐淡淡的提醒,若是這樣出去,豈不是露陷了?
暗一望著自己身上舟山王府標誌的衣裳,立即扒了下來,露出一身簡單的黑衣。出了馬車,直接跨上快馬,朝宮中而去。
——
刻意放走的一條漏網之魚,捂著受傷的手臂,整個人俯身趴在馬背上,眨了眨越來愈重的眼皮子,朝薄府而去。
一到薄府門口,便滾落下馬,跌跌撞撞的敲響了鉚釘朱門。
門仆將門一打開,侍衛急切的說道:「皇……皇後娘娘,睿……睿王遇險!」說完后,整個向前栽去。
門仆一聽,面色大變,不敢耽擱,立即攙扶著侍衛去了前廳。
薄宗石正為了皇後進宮的之事煩憂,當初為了將皇后帶出崇陽殿奔喪,便是為了薄夫人下葬后,皇上下旨宣皇後進宮,好商議著將皇后搬回中宮。
可皇后出來好些時日,宮裡頭一丁點的動靜也無,好似根本就不記得還有個皇后不曾歸宮!
薄宗石便急了,皇上最近有了立太子的想法。若是皇后坐鎮中宮,睿王當上太子,便十拿九穩了。皇上徹底放棄了皇后,那麼最後最有機會的便只有舟山王!
在屋子裡急行了幾步,便瞧見門仆攙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侍衛進來。臉色一沉,發生什麼大事了?
不等他問出口,侍衛撲通跪在地上:「侯爺,睿……睿王落……落崖了!」
「轟——」
薄宗石猶如五雷轟頂!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睿王落崖,意味著殞了。皇后沒有了睿王,便更加入主中宮無望,薄家的至高榮耀,便落了空。
「噗——」想到此,薄宗石氣血翻湧,吐出一口血。
「侯爺——」長隨立即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薄宗石,將他安妥在太師椅中,連忙吩咐人去請府醫。
薄宗石卻制止了,這些時日來,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又因鬱結其心,急躁難安,一時聽聞噩耗,便承受不住打擊吐血。
皇後為了入宮的事,也急白了發。憔悴不已,若是得知睿王墜崖……
狠狠的閉上眼,咽下喉中再次湧出的一股腥甜,厲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侍衛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說道:「睿王剿匪有功,那些土匪其實全都是舟山王的人。借皇上的手,搗毀了舟山王的據點,活捉了一百來人,今日問斬。可是途中睿王發現破綻,舟山王是用死囚充數,他的人已經偷換了出去。睿王便帶著屬下一同追緝,卻在山道上遭遇偷襲。屬下詐死,待人走了,便來找救兵救睿王,方才爬上馬匹,便聽到馬匹嘶鳴還有王爺身旁伺候婢女的慘叫聲,不敢耽擱,來稟告皇後娘娘,派人去崖底搜救。」
薄宗石只覺得一股血氣從心底直踹向頭頂!臉色鐵青的說道:「是誰?」
「舟……舟山王!」侍衛偷偷覷了一眼,緊張的說道:「屬下懷疑舟山王故布疑陣,故意設伏,將王爺引過去誅殺。」
薄宗石心中也是如此認為,睿王殺了他的人,壞了他的大事,斷然是會報復的。
「此事……」暫且瞞著皇后。
後面半句話沒有說完,便瞧見皇後面色灰白,髮髻傾斜散亂的走來。腳步有些踉蹌,雙手扶著丫鬟嬤嬤,適才沒有摔倒。兩眼深沉如血的盯著侍衛:「你說什麼?」眼底的猙獰,似乎侍衛說睿王生死不明,便要將他生吞活剝。
侍衛嚇得渾身一顫,本就受到驚嚇,又因失血過多,被皇后無聲的威脅,兩眼一閉,昏厥了過去。
皇後面目扭曲:「這該死的狗奴才,關鍵時刻沒有保護睿王,貪生怕死的逃命,給本宮扔出去喂狗!」
火焰高漲,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皇后心煩意亂,沒有想到她的睿兒死了!
她的睿兒是真龍天子,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怎麼能死呢?
皇后癱軟在椅子里,瞳孔渙散,無神的望著前方。忽而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道:「父親,你命人去崖底搜救睿兒……他沒有死,他肯定沒有死,方才我聽見他喚我母后,讓我救救他。」
薄宗石整個人也似乎蒼老了不少,擺了擺手,讓人去安排。
就在這時,管家滿臉焦急的匆忙跑進來,將手中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雙手呈給皇后:「皇後娘娘,方才有人將東西送了過來,指名給您。」
皇後面無人色,眼底布滿了哀傷、絕望。看到那個信封,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希望是睿王寫來給她,這一切是騙她的,他並沒有落崖。發瘋一般的撕扯著信封,裡面厚厚一疊的宣紙全都散落在地上,如千層雪片飄然落地,鋪滿地磚。
上面的消息,卻使原本慌亂無助的皇后,緩緩的鎮定了下來。雙手緊緊的收攏,宣紙皺巴巴的被緊攥在手心,皇后滿目濃烈的恨意如岩漿翻湧,彷彿要將害死睿王的人,焚為灰燼。
面部肌肉,緩緩的抖動,弧度越來越大,劇烈的抖動起來,猙獰的大笑。那個賤人以為害死了她的兒子,舟山王便能順利的繼位么?
做夢!
看著皇后如此癲狂,喜怒不定。薄宗石心中一沉,滿眼的擔憂。那麼高的崖落下去,怎麼還會有活路?
「娘娘,你要堅持住,睿兒大仇未報,你斷然不能倒下!」薄宗石現在只能用仇恨刺激著皇后,莫要受不住打擊的崩潰掉!
皇后冷冷一笑,極為的詭異。她怎麼能倒下?然後讓那對母子,坐享屬於她的一切?
動作極快的將地上的證據,收拾起來,爬起身道:「為本宮沐浴更衣!」
薄宗石見皇后如此,心裡鬆了口氣,想要皇后將逍遙王收納膝下的事,咽回了肚子里。此刻說出來,不過是刺激皇后罷了,日後尋到了好的時機,再提點罷!
——
沈青嵐落崖的死訊,傳到了舟山王的耳中,心中大喜。
順手將一旁的側妃攬進懷中,陰柔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暗芒:「愛妃今日立了大功,若非你的主意,怕是今日本王要吃大虧。想要什麼獎賞?」
側妃吟吟一笑,嬌媚的說道:「王爺,妾身唯一的願望便是王爺安好,能坐上那黃金寶座。今日這番喜事兒,咱們該要好好慶祝一番!」
說罷,便顧自吩咐侍婢去備三升美酒,與一碟瓜子與紅棗。
舟山王聞言,心中對側妃更是生出了一股子憐愛。啞聲道:「玲兒,委屈了你,待本王坐上那寶座,定然十里紅妝,娶你為後。」舟山王眼底閃耀著光芒,似乎看到他意氣風發的坐在那人人爭搶的寶座。
端著一罈子酒,仰頭灌了下去。
側妃微微失神,嘴角翹了翹,露出一抹極淺的笑。也自顧斟酒,與舟山王對飲。
舟山王從來便沒有在一日內,喝過三升酒,盡數下肚后,有些醉意。
倒在桌子上的瞬間,一個侍衛匆匆看到緊閉的門扉,想到王爺對側妃從不曾設防,急急的說道:「王爺,出事了,人全都被國師抓去了!」
側妃眉頭一皺,起身開門,微擰著眉頭道:「何事喧喧鬧鬧?王爺已經睡了!」
侍衛跪在地上道:「奴才該死,可王爺救出的那一批人馬,被國師抓走,押進了死牢。並且將刑部尚書給綁走了,奴才通傳王爺,該要如何做?」
側妃微微一怔,眸光微轉道:「王爺方才高興,多喝了幾杯,已經有了醉意,你先下去籌集人馬,等待王爺的命令。」
侍衛一怔,擰緊了眉頭,看了眼醉倒在桌上的王爺,也只好如此了。
隨後,看著醉倒的舟山王,從懷中掏出宣紙,展平在舟山王的桌子上,推動著舟山王的手臂:「王爺,你既然說要娶妾身為後,便是不能食言,你若是出自真心,便抄錄一份給玲兒,玲兒斷然一心為王爺籌謀。」
舟山王聞言,打了個酒嗝,今兒個高興,也覺得他這個側妃,能配得上那個位置,便執筆唰唰的抄錄了一式兩份。
——
皇後效率極高,一路上有人攔著,便殺了進去,似乎已經沒有了顧忌。禁軍立即向皇上稟告,畢竟是皇后,若是沒有皇上的口諭,斷然不敢為難皇后。
皇后暢通無阻的到了金鑾殿,便看到鳳鳴與齊景楓都在。目光冷厲的看了眼高坐之上的即墨擎天,遞了眼色給孝姑姑。
孝姑姑立即將東西呈了上去。
「皇上,臣妾請你下旨將舟山王打入宗人府,給睿兒償命!」皇后語氣透著無盡的冷意,似乎將大殿中的空氣,都凝結成了冰。
氣氛陡然間,便緊張、壓抑起來。
「皇后什麼意思?璞兒並沒有犯錯,為何要給睿兒償命?」即墨擎天原本慍怒皇后的目中無人,無視宮規,正要發怒。可看到呈遞上來的資料,眼底掠過一抹驚詫與不可置信。
他認為,所有的兒子都有可能會爭奪皇位,唯獨舟山王不會。若是他們野心勃勃,為何要在寒苦之地待了十年,若不是他召回京,怕是這輩子也不會踏足京都!
與他母親一般與世無爭,又如何會暗中部署,遂養兵馬?
可看到十里坡據點詳細的記載,摧毀了心底那薄弱的信任。若非遂養兵馬,又為何要扮演劫匪,劫取糧草與財務?
「皇上,微臣這回進宮,是接到消息,牢中大批死囚憑空不見。便暗中搜查,發現是刑部尚書將人換走。」鳳鳴嗓音低沉散漫,在寂靜的大殿中迴響。
即墨擎天收緊了擺在龍案上的手,資料上也詳細記載了,刑部尚書是韓府推薦的門生,幫助舟山王救走了士兵,而後劫殺了睿王。
睿王的死,他沒有多大的感觸。對薄家的人,他自心底便有濃濃的厭惡,即使那人身上還流淌著他身上一半的血液。
他憤怒的是竟被舟山王給欺騙了!
皇后睨了眼鳳鳴,隨後看到即墨擎天變幻莫測的神色,與眼底那被欺騙的滔天怒火,勾唇道:「殘害手足,難道就不該嚴懲?今兒個他敢殺害手足,難保他日會弒父奪位。自古以來,為皇位殺兄弒父的例子,比比皆是,臣妾這是為了皇上著想。沒有了睿兒,本宮往後可就只有皇上一個依靠,自是不能讓逆子謀逆!」
即墨擎天聽了皇后的話,心中雖然不會信,可卻不由自主的去想古往今來殺兄弒父的例子,憶起那一年的昏睡,信任的防線被擊潰。
「來人!傳舟山王進宮!」即墨擎天臉色鐵青,因氣息太急促,一口氣嗆進了氣管,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內侍公公不敢耽擱,立即出宮傳舟山王。
即墨擎天看了眼長身玉立在大殿中,安靜得能叫人忽視的齊景楓,微眯著眼道:「燕王世子還有何事?」
「皇上,嵐兒今晨接到舟山王一封書信,赴約后,便一直沒有消息。」齊景楓眼底如平靜無波的湖面,深沉而詭譎,一眼望不見底。
即墨擎天心霎時沉了下去,燕王府是人人競相拉攏的勢力。而今,舟山王在這當口將燕王世子妃擄去,不用想,也知是用來威脅燕王世子。
將手中的拳頭捏緊,臉色黑如濃墨。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出去宣旨的內侍公公,滿面驚惶,踉蹌的走來,跪在地上,驚懼的說道:「皇上,奴才去宣旨,舟山王二話不說,便將奴才給打了出來……且口出妄言,這天子腳下,唯他獨……獨尊。」
皇后眼底有著詫異,快速的看向鳳鳴與齊景楓。難道是他們做的?想到方才送到薄府的那一份資料,莫不是也是他們送給她的?想到此,皇后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即墨擎天額角青筋鼓動,來不及下命令,便見皇家暗衛進來,手中拿了兩封信件:「皇上,這是屬下攔截的兩封信。」
內侍公公將信,遞到了即墨擎天的手中,即墨擎天拆開信,便瞧見裡頭的內容,手指一抖,暴怒道:「來人,將舟山王摘除封號,貶為庶子,看押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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