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要折磨死我!
舟山王醉醺醺的做著黃粱美夢,被關押進了宗人府。嘴裡斷斷續續的發布施令,命人給他備酒,一會下令要處死這些磕碰到他的不長眼的東西,儼然將自己當成了九五之尊。
躺在木板搭成的床榻上,身上蓋著一床發霉的被子,皺了皺眉,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無數的幻影,豎著手指指著眼前的人說道:「你們這些狗奴才,還不快快去給朕將……將這惡臭難聞的被褥換了,朕要睡軟煙錦織鋪墊的床榻!」
許久,眼前的身影一動不動,牢房裡,寂靜如死。
舟山王忽而踉踉蹌蹌的起身,揪著眼前之人的衣襟,似乎聽到了一陣抽氣聲,陰沉的說道:「怎麼?不將朕的命令放在耳里?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亂棍打死!」
撲通——
眾人齊齊跪了下來,渾身瑟瑟發抖。
舟山王看著跪倒一地,覺得有些意思,搖搖晃晃的指著眼前穿著明黃色重影交疊的人,怒道:「快將他拖……拖下去……」話一說完,便嘭的一聲,醉倒在地!
即墨擎天面色黑雲沉沉,聽著這逆子在他的面前,膽敢稱朕,耳邊便迴響著皇后的那一番言論。殺兄弒父幾字,在腦中盤旋不去。
目光深沉而複雜,這個兒子,平心而論,是最得他喜愛之人。可,最後卻是深藏最深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甚至違背旨意,不將他這皇上放進眼底!
亂棍打死?
當真是他的好兒子!心裡怒意翻湧,蓋過了濃厚的失望。陰沉著面色,冷聲道:「不準人探視,亦不許任何人靠近!」說罷,便拂袖離去。
薛大人領命,皇上這是打算讓舟山王自生自滅了。
可皇后並不打算如此便宜了榮貴妃母子,當看到睿王殘缺的遺體,心底建築的防線,便轟然倒塌。她這些年的算計和作為,全都變成了她的一場笑話,替他人做了嫁衣!
皇后想到榮貴妃坐享其成,便瘋了一般的將未央宮一頓打砸。
右手撐著八角桌,目光猙獰,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喘著粗氣道:「將睿王放進宮中冰窖,不許任何人涉足!」陰厲的看著宗人府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睿兒,你等著母后拿他們的血,祭奠你!
孝姑姑一怔,有些無法接受。睿王慘死,本該早日入土為安,皇后竟是不下葬,藏進冰窖!
「皇後娘娘——」孝姑姑開口要勸慰,卻被皇后厲聲打斷:「孝姑姑,連你也要忤逆了本宮?」
孝姑姑心中一驚,不敢耽擱,立即退了出去。
次日早朝,薄宗石拿出了那兩封信,道:「皇上,即墨璞寫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內容,應當處死!」
即墨擎天心中的怒火已經平定了下來,昨夜裡榮貴妃穿著一身素衣,不戴任何珠飾,在外跪了一夜。他方才早朝時,身子抵受不住的昏厥了過去。看到榮貴妃那慘白的臉,即墨擎天心底升騰著濃濃的無奈,這麼多年來,她雖然長居佛堂,卻時有幫助他出謀劃策。
她說不怪璞兒,是她沒有教導好孩子。孩子幾番死裡逃生,便想養著兵馬防身,並沒有多想其他,誰知被人陷害至斯。若當真有意謀反,當初便在他的勸誡下,留在京都,而不是去了封地,那樣在朝中的地位會更加的穩固。
如此一想,即墨擎天覺得榮貴妃說得有理,當初召喚舟山王進京,不就是遭遇了刺殺?頓時想起了榮貴妃這些年對他的扶持,若是沒有韓府,他便徹底成了傀儡。
眾人目光瞄向那兩封信,字跡歪斜撩草,一封上面寫著:「皇上昏庸無能,后妃掌權。如此窩囊,皇上理應自行裁決。皇后禍亂朝綱,把持朝政,也該自行裁決。否則,本王親自了解爾等性命!」另一張則寫著:「榮貴妃同時行動,與本王聯合今夜逼宮,切勿猶豫,以防後患!」
眾人目瞪口呆,心下大驚,這……這舟山王也太膽大包天!寫出如此狂妄之言,不是自尋死路?
紛紛與韓家人保持著距離,不敢發言。
韓家人一見,膝蓋一軟,立即跪在地上:「皇上,舟山王的品性如何,您心中明鏡,他不會寫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信箋,斷然是有人栽贓陷害於他!」說罷,眼角睃向薄宗石,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薄宗石怒極反笑:「若是行的端正,旁人又如何能栽贓?」隨後跪在地上,滿臉憤懣的說道:「皇上,舟山王狼子野心,終必為亂!」
韓家人語塞,心知如此也爭辯不出個高下,他們畢竟理虧,還得散朝後與榮貴妃見一見再定奪。
即墨擎天眸光微沉,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那兩封信箋上,眼底閃過深思。
這時,韓家人為了表明舟山王沒有奪嫡的嫌疑,主動開口道:「皇上,為爭奪帝位,兄弟殘殺陷害,這是國家之禍根。自古以來,常因為此,而讓外戚專權。為了杜絕,皇上儘快立太子!」環視了眾人,目光落在一旁的逍遙王身上道:「逍遙王以往雖是荒唐了一些,但是如今收斂了不少,也做出不少政績,是幾個王爺中最有作為之人。」
金鑾殿霎時寂靜無聲,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眾人難掩詫異,韓家人這是在置死地後生。
逍遙王兩眼微眯,看了眼立在最末尾處的齊景楓,跪在地上道:「兒臣恐無法勝任,請父皇另選其人。」
即墨擎天揉了揉眉心,頭昏腦脹的看著爭論面紅耳赤的諸位大臣。擺了擺手道:「舟山王這一事交由宗人府審理,至於立太子,暫且不議。」說罷,起身打算退朝。
忽而,殿外傳來陣陣的腳步聲,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眾宮婢將沈青嵐攙扶著進來,為首的是皇后,行色匆匆的進來。
沈青嵐月白的紗裙,上面沾染了污漬,血跡斑斑。三千青絲散落,面色蒼白,幾道極淺的傷痕,很狼狽的坐在大殿上,目光散光的看著即墨擎天,恍惚的神色,忽而瞳孔擴大,無比恐懼的朝後退縮。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拿了我的東西,世子……世子爺會幫你們……」渾身瑟瑟發抖的緊縮成一團,離得人群遠遠的。
即墨擎天目光凌厲的看向沈青嵐,似乎要看穿她,是當真懼怕,還是偽裝。
齊景楓面色驟變,疾步到沈青嵐的身旁,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眼底布滿了焦急之色。輕聲安撫道:「嵐兒……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發生何事了?」
沈青嵐劇烈的掙扎一下,奈何掙不脫,聽到齊景楓熟悉的聲音之後,慢慢的平復了下來,緊緊的抓著齊景楓的衣裳,顫抖的說道:「昨日我去赴約,誰知沒有那裡設了埋伏,將我抓了起來,捆綁在樹上。若不是長寧侯府的人去搜找落崖的睿王,我……我恐怕就會……就會……」最後幾個字,哽咽的說不出口,渾身害怕的顫抖。
「多可憐啊,燕王世子妃被綁在樹上,滿身傷痕,可見之前定是吃了皮肉苦。」皇後涼涼的說道。眼底有著幸災樂禍,似乎想要瞧瞧即墨擎天在齊景楓面前,如何袒護了舟山王。
「凡事講究證據……」即墨擎天不假思索的話,不曾說完,便被皇后打斷,朝孝姑姑遞眼色,孝姑姑將候在門外的人請了進來。
幾個侍衛,抬著三個黑衣人進來,胸口上還插著幾支利箭。
眼尖的一眼便瞧見了箭羽上標誌,全都眼觀鼻,鼻觀心,生怕一個舉動,便會引火上身。
「臣妾若沒有瞧錯,這箭羽恐怕是舟山王府的。而燕王世子妃也是收到舟山王府的邀請,赴約時消失不見,臣妾的人,在睿王墜崖一帶,尋到了燕王世子妃。逆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皇上還要便私么?若是如此,怕是讓百官生寒!」皇后淺笑的望著即墨擎天,眼底有著不屑。
即墨擎天心中為難,本來打算過幾日,將舟山王發放到封地。可齊景楓眼底的陰霾里充斥著濃濃的殺機。
似乎,他沒有下旨賜死舟山王,齊景楓便會親自動手!
眉頭擰緊,來不及發話,沈青嵐眼睛一閉,便昏厥了過去。齊景楓面如寒霜,冷冽凍人的說道:「皇上若不忍下手,本世子不介意代勞!」說罷,抱著沈青嵐匆匆的離開。
皇后眼底閃過一抹亮光,目光逼人的看著即墨擎天:「皇上,燕王府世代忠良,可要安妥好!」其中隱隱有著警告,讓即墨擎天思量。
「楊順,你率領一千禁軍,將即墨璞押送封地,終生不得出!」即墨擎天眼底布滿了孤郁與悲涼,坐上皇帝的寶座又如何?沒有絕對的實權,連自己要袒護的人,也是做不到。楊順是齊景楓的人,讓他的人押解即墨璞終生囚禁在封地,相信齊景楓會滿意他的決定。
榮貴妃聽到了他的決定,在佛堂里跪了半日,接待了韓家的人。
她至始至終不相信即墨璞綁架了沈青嵐,恐怕這一切都是沈青嵐一手策劃,當真是絕妙!
就算告訴皇后,她要刺殺的是沈青嵐,並非睿王。是沈青嵐將睿王引去,替她死了,恐怕皇后也不會相信,畢竟是即墨璞的人殺了睿王!
薄涼的眸子里,掠過一抹陰狠,換上一身衣裳,帶著斗笠,坐著馬車出宮。
——
黑蓬馬車在寬闊而空曠的馬路上狂奔,沈青嵐躺在一輛舒適的馬車上,車身因顛簸而搖晃著。反手揉著肩胛,舒展了一下筋骨,拿著帕子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忽而,手腕被緊緊的拽住,沈青嵐側頭望去,便見到齊景楓一貫溫潤的眸子里,蘊藏著慍怒。
手上的動作,卻極為輕柔,擦拭著她臉上的血跡。血跡已經幹了,遮著茶水,才一點一點的擦拭掉,看著她臉上光潔無痕,微微一愣。筆挺的背脊,似乎微微彎了下來。
沈青嵐一眼便瞧出他放鬆了,藏住眼底的笑意,歪著腦袋看他,微微揚著嘴角:「你以為我受傷了?」
齊景楓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下次不許冒險!」
雖然告知他,可沒有見到她安然的在身旁,還是忍不住的提心弔膽!
陸姍將那驚險的一幕告訴他,頭一回後悔,不該由著她去。
「你要折磨死我,才會甘心。」齊景楓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滿臉的無奈。
沈青嵐神色複雜,伸手環上他的脖頸,沒有說話。這次的確是有欠考慮,太過冒進了。
齊景楓輕嘆一聲,鬆開了沈青嵐。
沈青嵐卻是緊緊的抱著他不放,埋在他的懷中,磨蹭了幾下,悶聲道:「怎麼捨得?」抬頭望進他如冷夜星辰的眸子,漆黑微涼。一字一頓的說道:「後悔嗎?」
後悔認識她這樣冒失的女子?
後悔對她這樣自私的女子上心?
齊景楓突然伸手拉過沈青嵐的手臂,她失重的跌落在他的懷中,沒等她反應過來,就重重吻上那一張一合的紅唇。力道大的幾乎是咬著她的唇瓣,舌尖抵開牙齒,不容她抗拒的滑進來與她纏住,她退一步他便狠狠的逼進一步,將她抵在馬車壁上,沒有一絲溫柔,動作極為的兇狠霸道。吻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口腔里滿滿都是他的味道。
沈青嵐眨了眨眼,仰著頭承受著他的暴行。那股子狠勁,彷彿撕裂她的骨肉,將她吃進肚子里才能發泄出心底那兇狠的暴戾。
他做什麼都是優雅沉著,因著她的一句話,卻如此的粗暴。沈青嵐心裡默默的想:他說的沒錯,她終究會折磨死他!
不知過了多久,齊景楓緩緩的放開她,一反方才的勢態,輕柔的摩挲著她紅腫的唇,看起來像在笑,眼睛里卻沒有一絲笑意,聲淺而薄涼:「沒有後悔。」
只是怪他不夠好,沒有好到讓她能夠心安無憂的藏在他的身後。沒有好到她事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他!
沈青嵐推開齊景楓,整理著衣裳,掀開帘子,陽光傾灑了進來,照耀在他的身上,如珠如玉,依舊難以想象,她方才將他逼成那般狠唳。
她沒有錯過他眸子里一閃而逝的狠唳,當時真有一種錯覺,他極想掐死她。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沈青嵐鳳眸迷離,氤氳著霧水,迷茫的望著齊景楓,掩嘴打著呵欠道:「咦?怎麼到馬車上來了?不是在金鑾殿么?」自顧拍打著手臂,似在自言自語:「昨夜一宿沒睡,今日里困得緊,在大殿中就睡了,幸而有你在……咦……你的唇怎麼……」說到這裡,沈青嵐住了嘴,微微低垂著頭,露出修長優美的脖頸,面頰如三月桃紅,攪著手指道:「方才我在睡夢中,不曾胡言亂語什麼?而後對你不敬?」說罷,悄悄抬頭,睃了齊景楓一眼,又飛快的低垂了頭。
沈青嵐心有千千結,方才嘴欠,說出惹他不高興的話,只希望被她這胡攪一頓,他便忘記之前的欠收拾的話。
齊景楓眉頭微蹙,抿緊了唇瓣,頗有些無語的看著她。
「原來你每日里都在夢著非禮我之事。」齊景楓整理著微微起皺的袖擺,閑適的倚靠在引枕上。
沈青嵐聽到他倒打一耙的話,訕訕的乾笑了幾聲,無法辯解。馬車裡的氣氛,霎時有詭異了起來,沈青嵐如坐針氈一般,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動作極快的掀開帘子,下了馬車。
二人一前一後的進府,便聽到暗一說道:「世子爺、世子妃,皇上將即墨璞囚禁在封地。」
沈青嵐面色微沉,這是變相的保護即墨璞。
「誰護送?」沈青嵐心思百轉,徑自朝屋子裡走。思索著如何將即墨璞的命,留在京都!
暗一邊走邊說道:「楊順,禁軍統領!大約有一千人,鳳公子雖然搗毀了即墨璞的幾個據點,屬下想他應當還有自己的人。榮貴妃與韓府估計知曉會有埋伏,或許也會派人在後保護!」
沈青嵐眉頭微挑,心底有著思量。正要將自己的想法囑咐暗一,忽而想到馬車上的那一幕,抬眸看向一旁侯著的齊景楓,詢問道:「景楓,你說該如何?」
齊景楓平靜如湖水的眸子里,似乎落下了一顆石子,盪起了漣漪。不過片刻,便歸於了平靜,清雅的說道:「放他走!」
沈青嵐唇邊浮現一抹笑意,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果然如沈青嵐他們所料,即墨璞面對他的處境,十分暴戾,想要越獄進宮向即墨擎天解釋,表明他的清白,是榮貴妃出宮安撫住他。當天夜裡,便出城去封地。
韓府與榮貴妃這些年秘密遂養的暗衛死士,一路隱藏在後,跟隨著馬車潛行。
出城行駛了方圓幾十公里,即墨璞掀開帘子,看著越來越遠的皇城,滿腹不甘。心裡埋怨著韓府為了自保,沒有儘力救他。
就在這時,他的心腹將他醉酒那一日發生的事,調查給他,看到韓府表明立太子,並且支持逍遙王時,渾身散發著煞氣。果然,韓府將要捨棄了他!
「回城!本王要回城!」即墨璞飛身出馬車,立在馬車篷上,對著楊順怒吼。隨即,渾身一僵,看到月色下,那一抹蒙著面紗的白影,眼底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朝著那一抹白影飛身而去。
可當他落在白影所在之處,卻是沒有了沈青嵐的蹤影,而是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入目之處,屍橫遍野。心下咯噔一聲,便聽到楊順道:「即墨璞畏罪潛逃,殺害禁軍,伏誅!」
即墨璞心裡陡然一沉,中計了!
抱歉,煙兒今天食言了,明天補上【別揍煙兒,明天不補上,剁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