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柯羅大哥，你可以扶我出去走走嗎？」

恩柯羅扶我站起來，兩腿間還是有點青澀的疼痛。他看見我衣領間隱約露出的殷紅痕迹，扶著我的手漸漸握緊。

感覺到手臂上的力度，我說：「怎麼了？」

恩柯羅認為自己有些失態，很好地整理起自己的情緒。

我抬頭，卻感受不到有暖陽照射在臉上。

魔界不同人界，魔界的天空幾乎都是陰暗的，不如人界那樣陽光明媚。所以在魔界看不到日出，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夕陽和晨曦。千年前，魔界還不是這副模樣，那是由神魔統治的世界。三界還安詳平和，魔界和神界只有一個王。巨變中分成了神帝和魔帝，這蒼穹也變得如此，看不見曾經的蔚藍。

「妖的壽命有多長？」

掌心一陣酥麻，恩柯羅示意，萬年。

萬年……太長了……對於這個以億計單位的時空似乎不算什麼，但萬年足以讓原本美好的東西變得面目全非，就像這魔界。

可儘管如此，擁有萬年的壽命又如何，他們要追求的是永生和至高無上的權利。

恩柯羅告訴我了一個驚天的秘密，萬年前，神魔用他和妻子的血製造出一個嬰兒，既然是神魔的血自然是極好的。所以這嬰兒血液的顏色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後來神魔發現了這異於常人的血潛在的魔力，魔界和神界的紛爭就此開始了。魔遙趁機偷走了嬰兒，神魔逝世后，便形成了史初的魔王和神帝。

這也是為什麼魔遙要把恩柯羅關閉千年的原因，甚至在解除他的魔咒后還奪走了他的聲音。所有人都以為妖血是為魔王而生的，殊不知那異物製造於神魔之手。

魔遙的力量也在這一千年中突飛猛進，緣由全在於他身邊那個逐漸長大的嬰兒，以至於殺了前任魔王和滅掉神界。

「那嬰兒……是我？」我的眼睛更加木然。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魔遙對我這麼好，到頭來還是因為這妖血。原來……從千年前開始，這便是一場虛情假意……

遙哥哥……已經永遠的不存在了……魔遙一直都是王者，不惜一切手段，包括他的情感，能成為魔王的妖魔從來不會去真正的愛，他對任何人的好，不過是利用后的賞賜罷了……

真殘忍啊……居然可以騙了我千年……我好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禁笑了，笑得很難看：「柯羅大哥，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恩柯羅的大手覆蓋我的手背，想要安慰我。

接著我便聽到一個具有諷刺的聲音。

「呵呵，明明昨天還和千骨大人在一起，今天就投向柯羅殿下了嗎？」

這聲音是洛也。

這嘲諷的語氣讓恩柯羅升起一股無名火，我按住他，表示隨洛也怎麼說。

「你的眼睛還好嗎？」洛也笑道，目光不經意地撇過恩柯羅，又看了看我，「一個啞巴，一個瞎子，呵呵！還真是絕配啊！」

立刻，恩柯羅掌風隔空劈在了洛也的肩頭，他悶哼一聲，身體倒在地上，唇角溢出鮮血。

「安黎我告訴你！」洛也支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除非有誰自願把他的眼睛給你！否則你永遠都是瞎子！」

我無言以對，暗無光彩的瞳仁似乎證明了他後面的那句話。

「你以為王真的喜歡你！」洛也一副勝利在望的模樣，「他對千骨大人的好只是為了做給別人看，對你的好不過是因為你那卑賤的血而已！你的白日夢也該到頭了！」

恩柯羅按耐不住怒火要再次出手，我拉住他，淡淡道：「隨他去。」

我覺得洛也很可悲，我不恨他，就算他弄瞎了我的眼睛我也不討厭他。他真的愛慘了魔遙，這麼拚命的想要證明他的愛，想要被關心被愛護，卻適得其反。他的內心其實很絕望，所以才會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如果沒有那些人，魔遙興許會看他一眼。不論有沒有阻礙，洛也卑微渴望的東西也不可能得到。

我不知道魔遙究竟對洛也做過什麼，導致他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柯羅大哥，我累了。」

在恩柯羅扶我回寢宮后，洛也的胸口被一隻手決絕地穿過了心臟。血液快速蔓延，周圍儘是從他身體里淌出的血，紅了一片。

魔遙抽出他的手臂，洛也跪在地上，緩緩地向後倒去。

他看見魔遙的眼神，對他的絕情……冷漠……

到死，他都如此厭惡他，就彷彿他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該出現在他的身邊……

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至少他可以死在他的手裡……可以這樣安靜地望著他……

洛也的嘴巴小弧度彎起，笑容凄涼。

他的王啊……遙不可及的王……

最後一滴淚自眼角滑落，他的身體化為灰燼。

在後來我問佐千骨，妖死後都是變成塵埃嗎？他說妖死後就是永久性的毀滅，不可能再重生，但人還可以投胎轉世。

然後我又問，我死了也會灰飛煙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