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冥界的夜晚是一片死靜，蒼穹沒有半點繁星，像是吞噬萬物的旋洞。

佐千骨忽然推門而入，關上，腳步有些不穩地走到睡在地上的小妖，俯身把他容入懷中。

我驚醒，不自覺地后縮，佐千骨卻把我抱得更緊。他的臉頰在我的臉龐磨蹭，半眯著眼，鼻翼噴薄的氣息在我的頸間，有點痒痒的感覺。

他含住我的耳垂，輕咬，在耳際逗留一番后，他雙眼朦朧地看著我。我這才發現他的不對勁。

「你喝酒了？」

佐千骨笑道：「沒有。」

「酒味那麼重還沒有。」

他湊近了幾分，唇邊掛著放蕩不羈地笑：「你聞到了？」

我將臉偏向一邊：「你喝了很多嗎？」

「沒有，就一點。」

佐千骨又把我的臉轉過來正對著他，那張可以說是妖媚的面容總是帶著壞壞的笑容，幾分邪氣，幾分誘人。

「吻我……」

「什，什麼？」我有些沒聽明白。

佐千骨食指勾住我的下巴，聲音充滿了蠱惑：「我叫你吻我。」

我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笑得很難看：「你喝醉了，需要休息。」

我推開他，他扯住我腳上的鏈子，我一個踉蹌又摔進他的懷中，他的語氣變得生硬，不容抗拒：「我不想重複第三遍！」

我心驚，有點害怕，望著他深邃地眼眸，我膽怯地靠近他的唇邊，甚至是顫抖地接觸，極輕極輕地一吻落在他的唇上，沒有多餘的舉動。

佐千骨趁機反吻回去，舌尖掃過我的內壁，再度深吻，我的唇瓣染上了層水光，甚至透著微微的粉色。

他把手放到我的脖子上撫摸那烏黑的痕迹，說：「還疼嗎？」

「不，不了……」

他親吻了下我的脖頸：「你騙我。」

他摟著我的脖子說：「以後疼一定要叫出來……在我面前不必忍著……」

我的臉泛起了紅暈，佐千骨把手轉移到了我的腰間抱著，側臉伏在我的胸口。

他真的醉了……

這一夜，他在我的懷裡很安靜地睡去了。看著他美好的睡顏，我忍不住觸上他的面容。這樣的他好夢幻，好不真實，彷彿一碰就要消失的感覺。

我小心地撫摸他的長發，輕輕地抱住他，彷彿要天長地久。

這樣，真好。

我真的已經淪陷得無可救藥了，以前我總是會想著逃離，是因為我不敢面對自己對佐千骨的感情。不敢面對，不敢承認所以才會選擇逃避。但是我發現不論我怎麼做都改變不了我愛他的事實，現在我不會再蒙蔽自己的眼睛，我不會再試圖逃脫。除非他親自趕我走，否則我永遠不會離開他。

對吧安允？我知道，他是安允……

安允和佐千骨從來都是同一個人……

我的安允，我的哥哥……

豆蔻容顏，朱唇淚痣，額前垂下三千青絲，兩個絕美的人兒相擁入眠，像幅精緻的畫卷。

而這美好的一切，都在我醒來后灰飛煙滅，那像夢一樣的夜晚，再也不復存在。

當地獄的煉火熾燒著我的身體時，我知道，我的夢真的該醒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涌動，佐千骨的手掌放在我的胸口，藍色液體般的光輝在他的掌心閃爍。光芒越來越強烈，所有的血液都彷彿匯率到了一起，那是妖血的核心，被他從我的體內抽了出來。

我感覺和我之前所有的疼痛比起來，以前的疼都不算什麼，這次的痛楚是絕望的……

佐千骨還是這樣做了……

雖然我知道早晚都會如此，可我沒想到這麼快……

我最後把我的手放在了那個讓我依戀之人的臉上，用盡我全力的力氣去撫摸，端詳。

我彎起了唇角，笑容柔和而悲涼。

「千骨……我愛你……」

佐千骨的身體一震，神色複雜。

我的身體開始往下墜落，地獄的火光離我那樣之近，佐千骨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聲音不穩。

「小黎，我不允許你離開……」

可惜，地獄的風太大了，佐千骨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從我的手腕上脫落，他還是沒有抓住我，撕心裂肺地吼叫在冥界回蕩。

「小黎！」

我的視野模糊了，眼淚像珍珠一般滑落，佐千骨他……居然哭了……

真的……足夠了……

我墜入了地獄，第十九層地獄。

**地焚燒已經讓我感覺不到痛，我的心完完全全地死去。我記得我問過佐千骨，如果我死了也會化為灰燼嗎？他說不會，因為他不會讓我有事。

他這麼說……我信了……

十九層地獄的火焰是詭異的藍色，我的腳在消散，逐漸蔓延，在那藍色的慾火中化為斑駁的星光。

我的臉被一雙手捧住了，然後我看到了兩道好看的劍眉，接著是眉宇下狹長如狐狸的眸眼，高挺的鼻樑，有形的薄唇。

兩唇觸碰……他……吻了我……

充滿磁性的聲音自他喉間發出：「皇兒……」

終於，我的身體全部消散……

星點迷濛，四處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