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誰的女人
蒙烈王臉上戾氣一閃,琥珀色的眸子溢滿殺氣,若不是他雙手按住鳳羽的腳踝,無法騰出手來,只怕他立刻就會出手攻向蕭然。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蒙烈王和蕭然的目光相碰的地方,似有電閃雷鳴,連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
良久,蒙烈王冷笑一聲:「看在天鳳受傷的份上,本王不跟你逞口舌之爭。以後要殺本王,記得瞄準了再出刀,別傷了不相干的人!」
蕭然眸色冷厲:「若不是這臭丫頭鬼迷心竅擋住我的刀,你現在還能站在本王面前?早就去幽冥地府見閻王了!鳳羽是我的女人,不叫什麼天鳳,以後離本王的女人遠一點,否則本王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哦,天鳳是你的女人?你可曾娶了她?可曾有三媒六聘,可曾風光迎娶,拜過天地高堂?真是可笑之極!天鳳的名字是本王所取,本王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
蕭越眉頭一皺:「都閉嘴,準備拔刀了!」
蕭然和蒙烈王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隨即移開目光。
「按緊她的手腳,一、二、三!」
蕭越「三」字剛出口,蕭然右手已經握緊刀柄,閃電般拔出了雪魄長刀,刀尖帶出一蓬血花。
鳳羽冷哼一聲,慘白的小臉上,汗珠滾滾而落,黏濕了披散的烏髮,因為傷口的劇痛,身體本能的要弓起來,但是手腳都被牢牢按住,無法動彈,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
就在刀尖離開鳳羽身體的瞬間,蕭越手裡塗了厚厚一層藥膏的白布已經壓在了鳳羽的傷口上,鮮血瞬間染紅白布。蕭越死死壓住傷口,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全是鮮血,表情異常嚴峻。
蕭然和蒙烈王死死盯著那被鮮血暈染的越來越紅的白布,眉眼俱是冷厲森寒。
很快,白布上的紅色不再加深,藥膏已經起了效果,傷口的血被止住。
三人同時鬆了口氣,不過短短一瞬間,三人的額頭上都有汗珠滴落下來。蕭然和蒙烈王感覺到少女因為疼痛,不斷抽搐的身體,心裡又是痛楚又是憐惜。
蕭越見血止住,緩過神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手心壓住的地方,正是少女的左胸口,隔著薄薄的一層布,能感覺到掌心中溫軟一團,帶著驚人的彈性。他腦子裡面猛然「轟」的一聲,似乎燃起了一團火,火焰從大腦一直燒到胸口,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似被點燃了。
蕭然和蒙烈王並沒有注意到蕭越的異樣,他們全部心神都放在少女身上,蕭然掌心抵住鳳羽頭頂的百會穴,送入渾厚柔和的真氣。蒙烈王則用手指輕輕按揉鳳羽腳心的穴道,把真氣慢慢送進少女的經絡里,溫養血脈。
趁著蕭然和蒙烈王全神貫注的用自身真氣幫助鳳羽減輕痛楚,蕭越狠命一咬舌尖,刺痛讓他瞬間清醒過來,本來有些迷亂的眸子,也瞬間恢復清澈。
他低聲喚來旁邊的宮女,讓宮女用力按住鳳羽的傷口。他自己則端起旁邊熬好的一碗葯汁,一勺一勺喂到鳳羽的嘴裡。
葯汁都被鳳羽喝完之後,蕭越在水盆里洗乾淨雙手,淡淡地說:「你們都出去,只留兩個宮女在這裡,我要縫合鳳羽的傷口。」
蕭然和蒙烈王異口同聲說道:「我不出去!」
「鳳羽傷在什麼地方,你們難道眼睛看不到?清洗傷口就要除去衣衫,她還是雲英未嫁的少女,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能看她的身子?」
蕭然和蒙烈王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留下大大的不妥,先是瞪了對方一眼,隨即一起盯著蕭越:「你給她縫合傷口?不能找個宮女來嗎?」
「我是大夫!」蕭越臉色冰冷,「現在這地方有哪個女人醫術比我好?會用銀針縫合傷口?是不是在你們心裡,寧可讓小羽沒命,也不肯讓我為她療傷?」
「鳳羽(天鳳)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蕭然和蒙烈王同時脫口而出,但是同時又閉上嘴,只是用殺人般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
蕭然不再說話,用袖子輕輕拭去鳳羽額頭上的汗珠,然後俯身下去,薄唇印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我等你醒來!」
蒙烈王眸色陰沉,手指撫過少女纖細的腳踝,冷冷的道:「她的傷勢,經不起你這般婆婆媽媽的耽誤。」
蕭然狠狠瞪了蒙烈王一眼,眼中閃過挑釁的光:「敢不敢跟本王大戰一場?」
「本王正要給天鳳報那一刀之仇!」
「她是本王的鳳羽,不是什麼見鬼的天鳳!」
「天鳳是本王給她的名字,本王愛怎麼叫她就怎麼叫她,和你沒有半分干係!」
兩個男人眼睛裡面冒著火星,剛剛走出房門,就聽見「咔嚓」一聲,傳來院子裡面的那棵大樹被人劈斷的聲音,隨即就聽見砰砰的爆裂聲,勁風挾持著碎石樹枝沙土在院子裡面激蕩起來,好在兩個人都還控制著勁道,連片樹葉都沒有靠近房門。
蕭越壓根不理會在院子裡面打的天昏地暗的兩個男人,吩咐宮女去關了房門。他用剪刀把鳳羽的衣衫從肩膀剪開,剪到傷口上方的時候,修長乾淨的手指,突然顫了顫。他停頓了一下,雙手迅速穩定下來,毫不猶豫的剪開了少女左胸口的衣衫。
隆起的曲線映入他的雙眸,雪白豐盈處,一道足有手指長的刀口,上面血跡和藥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暗紅。
雪白和暗紅交織在一起,在那完美的隆起上,增添了幾分說不出來的詭美魅惑。蕭越屏住了呼吸,垂下眸子,用白色絲巾沾了金盆里的清水,輕輕拭去傷口上的血漬和殘留的藥膏。隨後他拿起銀針,用雪蠶絲快速縫合傷口。
這種雪蠶絲能夠融入到皮膚血肉里,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蕭越手指如飛,盡量不去觸及少女嫩滑的肌膚,很快就把刀口縫合起來。最後,他用在葯汁里浸泡過的白色絲帕覆住傷口,看著少女呼吸平穩,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才鬆了口氣。
此時,蕭越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濕透,想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治傷治的這麼辛苦。他讓宮女給鳳羽用清水擦拭身體,不要讓水濺到傷口周圍,洗完后,重新給她換一套乾淨衣服。吩咐完后,蕭越就起身離開。
他推門出去,看見院子裡面一紅一百兩個身影纏鬥在一起,更遠處站著一圈宮中護衛,被兩個人掀起的勁風逼得不斷後退。
不過蕭然和蒙烈王雖然打的激烈,但是顯然分了心思在房中,房門打開,蕭越剛走出來,倆人立刻罷手,同時衝上來問道:「怎樣了?」
「宮女正在給她擦身體,換衣服,她傷口太深,又在心脈之處,至少要昏迷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若是沒有發熱,應該就能醒過來。」
聽到蕭越說宮女在給鳳羽擦身體,本來要闖進房子裡面的蕭然和蒙烈王,同時停住了腳步。兩個人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卻無心再繼續開打。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黑色勁衣的護衛快步走上來,在蒙烈王耳邊低語幾句。蒙烈王臉色變得陰沉起來:「讓古岩將軍處置,調一千黑鷹軍,護住秋宮,任何人敢擅闖秋宮,殺無赦!」
「王,剩下的黑鷹軍,只怕人手不足……」護衛剛說到這裡,蒙烈王琥珀色的眸子頓時變得冷厲起來:「本王的命令,你沒有聽見嗎?」
那護衛打了個寒顫,不敢多說,急忙領命離去。
這個時候,除了秋宮附近極其安靜外,以蕭越和蕭然的耳力目力,自然看到王宮有幾處地方火光閃動,隱約傳來喧囂人聲。蒙烈王臉色陰晴不定,只是負著雙手站在那裡,靜靜觀看王宮裡的動靜,但是顯然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
不一會,宮女端著水盆走出房門。
蕭然身形一動,直接掠進房間。蒙烈王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院子里,雙手負在背後,目光慢慢看向無窮無盡的夜空。
「蒙烈王好深的心機,這幾張紙條,都是蒙烈王派人送來的吧?」蕭越從懷裡掏出幾張疊成方塊的紙來,最上面那張,就是繪著鳳羽半身像,用箭射來的第一張紙。
蒙烈王瞅了一眼紙條,薄唇勾出一抹淡笑:「果然瞞不過逸王殿下,不錯,是本王派人送給你的。」
「你把鳳羽還活著的消息透露給我,知道我必定會想法子救鳳羽。你舉行這次宮宴,招待三國使臣,讓蒙國重臣作陪,然後讓真妃找機會跟我私下相會,故意讓人發現,以為我和真妃有什麼私情。然後驚怒之下的我,順理成章擄走真妃和真丞相,按照紙條上的謀划,到秋宮制住真夫人母子,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
「不錯,如果不是蕭然出現,那麼現在,真丞相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黑鷹軍也已經抄了丞相府。」蒙烈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意,「如今事情雖然麻煩了點,但是本王從來不怕麻煩。」
「誰會想到,本應該因為月妃的事情,和蒙烈王作對的大齊使臣,竟然會暗中幫助蒙烈王呢?真丞相和王太后做夢也不會想到,本王表面是因為真妃之事被迫挾持真丞相等人,實則是藉此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讓蒙烈王趁機動手。」蕭越說道這裡,淡淡一笑,「人算不如天算,鳳羽那傻丫頭,竟然會替你擋一刀。」
「是啊,她一直都是個傻丫頭。」蒙烈王忽然嘆了口氣,琥珀色的眸子卻閃動著光澤,「她這麼個恩怨分明的人,總會做些傻事出來。不過,若她不是這樣特別的女子,又怎麼讓大齊的楚王和逸王為她動心呢?」
蕭越的眸光變得蕭索起來,像他們這樣的人,本就不是會輕易動心動情的人,可是越是這樣冷心冷情的人,一旦動心動情,那麼就是一條不歸路。
蕭然站在床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躺在床上的少女,薄薄的錦被覆在她纖細的身體上,顯得那般單薄。長長的眼睫毛垂下,在潔白的皮膚上投下一抹陰影,五官因為藥水的易容,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樣,但是仍然清麗無雙。
腦海里浮現出那晚在商隊里看到的情形,蕭然臉上一陣歡喜一陣惱怒,這小妮子竟然沒有認出他,而且一番做作,連他都騙過了!
蕭然卻忘了,當時他可也沒有認出鳳羽來。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天剛剛亮起來的時候,鳳羽才從昏迷中醒過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蕭然坐在床邊的腳踏上,手肘撐住床沿,手托住臉頰,那雙璀璨的鳳眸,正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黑眸四周都是血絲。
看見鳳羽醒過來,蕭然先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隨即用力閉上眼睛,再次睜開,似是終於確認,少女確實醒過來,他看到的不是幻覺。
「等你傷好了,再跟你慢慢算賬!」蕭然壓低聲音,狠狠瞪著鳳羽說道。目光雖然有些嚇人,但是語氣卻極溫柔。
屋子另外兩個角落裡,一邊是盤膝打坐的蕭越,另外一邊是倚在躺椅上,正在閉目養神的蒙烈王,此時都已經睜開眼睛,身形未動,但是閃動的眸光同時看向鳳羽。
蕭越走過來,伸手在鳳羽額頭上撫過,臉上神情變得輕鬆起來,柔聲說道:「幸好沒有發熱。現在不能下床,輕易不要動彈,免得震裂傷口,好好躺上十幾天,等傷口癒合,就能下床走動了。」
「什麼?要躺十幾天?」蕭然皺了下眉頭,「在這裡?本王帶她重新尋個僻靜地方養著,行不行?」
「她傷口很深,傷及心脈,受不得半點顛簸,否則會加重傷勢,」蕭越淡淡的說,「否則,用不著你說,我也會帶她走。」
「放眼蒙川高地,哪個地方又及得上本王這裡舒適,又有哪個地方的藥材,有本王這裡齊全?你們若是不喜歡待在這裡,本王敲鑼打鼓送你們離開。但是你們別拿天鳳的命跟本王賭氣。」蒙烈王懶懶的說,琥珀色的眸子裡面閃動著光澤,似乎正在等著蕭然和蕭越拂袖離去。
蕭然冷哼一聲,正想反唇相譏,就聽到鳳羽低聲說道:「我下到那裂谷裡面找過你,一點蹤影都沒有。我以為,你說讓我等你,是在騙我,原來,你沒騙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淚珠從眼中滾滾落下,這是歡喜的眼淚。
蕭然已無心理會蒙烈王,伸手拭去少女臉上的眼淚,聲音變得嘶啞:「我被暗河水帶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漂了多遠,好不容易在一處水流平緩的地方,掙扎著上岸。後來遇到牧民,養了一個多月,傷才好。等我聯繫上鳳知秋他們,他們說你死了……」
說到這裡,蕭然眸中冷光一閃,看向蒙烈王:「都是你搗的鬼!」
「凌子梵在如何,他怎樣了?」鳳羽突然想到那晚凌子梵刺了一劍后,就被蒙烈王送走,即使蒙烈王向她保證,凌子梵還活著,並且已被青蒙城的人接走,但是她總有些不放心。
蕭然和蕭越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都覺得在這個時候,不適宜讓鳳羽知道凌子梵神智失常的事,蕭越柔聲說道:「放心,凌子梵在青蒙城,一切很好。」
「那就好。」鳳羽鬆了口氣,她對凌子梵,總是存了一絲愧疚之意。
「好了,你傷勢很重,不要說這麼多話,喝了葯,好好歇息。」蕭然寵溺的摸了摸鳳羽的頭頂,不理會蒙烈王和蕭越投過來的冷冽目光。
「嗯,捨不得睡……」鳳羽喃喃地說,感覺一股柔和的勁風掠過睡穴,頓時沉睡過去。
看著鳳羽的眼睛重新閉上,房中的三個男人似乎有默契一般,同時轉身離開,出了房門。這間房子是在秋宮的後殿,異常清靜,門口守著的人,除了蒙烈王的貼身心腹衛士,還有驚雲和無筆。至於驚雷和無墨,自然也應該隱在附近暗處。
眾人見蕭然、蕭越和蒙烈王出來,只是沉默躬身行禮。三人也不說話,直接出了後殿院子,穿過正殿,到了前院。前院一千黑鷹衛全副武裝,嚴密把守著整個秋宮,更遠處的地方,古涵帶著上千宮中禁衛,正在同數千攻進來的真家叛軍廝殺。
只是隔得遠了些,所以聽不見刀劍相擊的聲音,連偶然響起的慘叫聲也是隱隱約約。那晚本來被蕭越挾持住的真丞相父女等四人,因為鳳羽的受傷,情勢忽變,無人注意的時候,四人被王太后的手下救走。
但是隨即,因為哥舒翰和圖豪各懷心思,趁著王宮中亂成一團,無暇顧及他們的時候,暗中召集自己人馬,以保護本國公主為名,進駐宮中。古岩的大軍本來奉蒙烈王之命,圍住了真丞相和幾個真丞相一派的實權大臣府邸,只等蒙烈王的消息傳來,一舉抄了這幾家。但是宮中突然發生變故,古岩一面點出三千兵馬趕到宮中,一面不等蒙烈王消息,直接衝進了被圍的府邸,先下手為強。
真丞相和王太后連夜聯合發出清君側的命令,召集了真丞相暗中掌控的幾路兵馬,以及宗室的力量,趕到王宮。但是此時因為各方人馬都在王宮中,王宮地形又是依山而建,易守難攻,各派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
真丞相的數千叛軍以淑華宮為據點駐紮下來,哥舒翰則帶著幾百精銳駐紮在樂妃宮裡,圖豪的手下駐紮在鈴妃的宮裡,而蒙烈王和古岩的兵馬,則以山腰的春夏秋冬四宮為據點,居高臨下的監視著其餘人馬舉動。
四派人馬不時發生小規模的戰鬥,可是誰也不敢傾力全出,以免被人抄了老巢,短短三天時間,王宮裡面已呈膠著狀態。
蒙烈王看著遠處的戰鬥,眸中帶著濃濃的殺意,飛身掠起,暗紅華服翻飛,就像來自幽冥的火焰,朝著叛軍而去……
------題外話------
最近陪老媽去醫院檢查身體,奔波中,更的比較少。健康很重要,諸位親們要趁著年輕就呵護好身體,祝願天下所有的母親永遠健康美麗幸福……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