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九章:天算天,天已去,何處可思鄉
「只有天道才能補天,古帝不能,血魂不能,比他們更強的仙人也不能;我知道你已經在做這件事,對此規則應有所知。」
「只有天才能養天,界魂能夠附於你身並且不斷壯大,原因就在於此。」
「只有天算才無遺策,你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一多半靠的就是算計。此次樓蘭之爭,你算準我有所求,且不能與古帝並存,才會主動進來......你進來,就是為了找我聯手。」
「天機莫測,天算無遺,天算只有算天時才會出錯,所以你算不到我,我也算不了你。區別在於我知道這點,所以我從來沒有算計你什麼,就連這次,我入樓蘭是原本就有的規劃,是你主動入局,才有如今之局面。」
「只有天才能感應到天,因此你才會支開卓犖,再喚我出來嘗試聯手。」
「所有這一切,足以證明你是天道,但你和我不同,你來自天外,你是你那個世界的天,你那個世界必定很奇妙,具有我從未見過、想象不出、模仿不了獨特規則......不要急著分辨,我知道,你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人,究其原因,我認為是這樣的。」
所謂問題,應從所問的人處得到答案,天道的這番話顯然不是提問,而是道出心中早已判定的事情以及過程,之所以講的如此詳細,目的為了說服。
緊盯十三郎的眼睛,天道嚴肅說道:「告訴我,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是否已經毀了?」
十三郎沒有回答,臉色漠然看不出異樣,但其垂在身側的上手微微顫抖,怎麼都控制不了。
「看來是的了。」
天道發出深深嘆息,聲音緩慢而堅決:「你,很有可能和我一樣不甘於困守,付出天大犧牲尋求解脫之道。具體過程非我所能知,結果導致你所在的世界毀滅。」
到此聲音突然轉厲,天威大放。
「國不能無主,世界不可無天。你是天道,是你毀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世界毀滅,無人無命可以活,你就是那個唯一逃脫的人,你就是天!」
耳邊回蕩著雷霆萬鈞的話。十三郎終於動容,咬牙冷笑著,儘力流露出輕蔑的神情,然而在別的人眼中,感覺卻不是那麼堅定,外強中乾。
「我,不是你。」
「當然,你不是我。」
確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道聲音平復淡淡說道:「脫離世界,所求便是「自由」兩個字。走到這一步,你已經算成功了,我還在路上掙扎。」
這番輕飄飄的話中透露的辛酸與感慨,尋常人根本體會不了,十三郎是這個世界對天道了解最多的人,只有他能,也因此無法作答。
停頓片刻,天道繼續說道:「有幾個側面證據,可以解釋你為什麼堅信自己是人。」
十三郎接過去說道:「比如,如果我和你一樣。心理會有下意識的排斥,忌與天道扯上關聯。」
「這只是其一。」
「哦?」
「更重要的是記憶。或主動,或被動,你在逃脫的過程中不止丟了力量。還失去了作為天道的記憶。」
「為什麼會這樣?」
「天道無所不能,唯獨擺脫不了自己所在的世界,這個事情有多難,相信你從我身上可以看出幾分。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無法知道......不過可以假設一下,你用天道之力化身千萬。最終只有一個逃出來,余者、連同他們的記憶,盡數與世界陪葬。」
「......也就是說,我再也找不到他們,無法合而為一,恢復作為天的記憶。」
「是這樣。」
「有記憶才能為天道。」十三郎重複一遍,追問道:「所以,過去如何已不重要,我是個人。」
「是。也不是。」
「怎麼講?」
「現在的你沒有天之記憶,可以說是個純粹、自由的人,但我相信你雖然逃掉,但你顯然沒能真正突破至高規則,遲早會覺醒恢復記憶;到那時,你還是天。」
「......然後?」
「然後你就恢復了,再然後......」天道忽然笑起來,說道:「你可以教教我怎麼做。」
「呵......」至此瞭然,十三郎陪著他一起笑:「忙到現在,準備數萬年,你全無信心。」
「這種事情,誰敢說有信心。」天道沒有被打擊到,相反有些欣慰:「如今不同了,有了你的指導,起碼能讓我多一重選擇,兩手準備。」
「有點道理。」十三郎點頭,隨後說道:「讓我猜猜,你應該不會任由我自由恢復,而是要找個法子,一方面促使我儘快恢復,一方面禁錮我可能擁有的力量,免得將來......被我一巴掌抽死。」
天道微微一笑,神色和藹:「那種可能性不大。但,防肯定要防一下,請你體諒。」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十三郎唯剩下冷笑。
天道認真說道:「請相信,我對你絕對沒有什麼惡意,試問將來,待我能夠擺脫囚牢,你我都會成為無家可歸的浪子,正好可以結伴暢遊......」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十三郎趕緊拒絕,語氣堅定:「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和你分道揚鑣。」
天道誠懇勸道:「話不要說的太早。外面宇宙充滿誘惑,但也險惡重重,你我畢竟為同類,為圖長遠,今日些許誤會算得了什麼,而且......」
「沒有而且,沒有那種可能,絕對沒有!別爭了,和你說點有用的......」
不想再就此話題繼續,十三郎轉而言道:「有一個關鍵點,你是不是弄錯了?」
「什麼?」
「我只是個分身,分身啊!」
道出最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十三郎好奇問著:「你有大把機會對付我的本尊,為什麼等到現在做無用功?就算我傳不出消息,就算我過去是天,就算......總之一切都如你所講的那樣,大約也只有本尊有用。你這樣對一個不懼生死、隨時準備死的分身嘮叨,有什麼意義呢?」
問題很關鍵,天道只微微一笑。
「首先,觀察、判定你的身份需要過程。我是天道不是神仙,沒辦法瞅一眼就確定你來自另一個無法想象的世界。」
這番話很在理,十三郎譏諷說道:「天道還不如神仙......這和我所了解的情況不同。」
天道對此不以為意,接下去說道:「人嗎,需要敬畏才能保持**。總覺得天道最大。另外關於你,等到大致判定了身份,我更不能輕易動手,因為不知道異界天道如何成長,中途會不會因為同類而夭折,或者發生一些不可掌控的事。」
「聽起來好複雜,你可真用心。」
「可不是么。」天道對此深以為然,感慨說道:「我得讓你自我成長,偶爾做些引導,輕重都得仔細權衡;這麼做的目的。一為驗證,二為保護,三為學習,還有四、五,總之你就像一顆小樹苗,前期不小心碰到也許就會斷掉,需等到足夠強壯,才好拿來架橋修屋蓋高樓大廈。」
「太落伍了,高樓大廈不用木頭。」十三郎隨口說道。
「什麼?」天道一頭霧水。
「別管了。你付出這麼多,最後只捉住我的分身。有什麼用?」
「呵呵,你不是分身。」
「啥?」十三郎完全不懂。
「你是化身,和我現在用的一樣......當然,你自己並不這樣認為。」
「......好吧。我是化身不是分身。然後?」
「然後在這裡,你死不了。」
「我還真不信......」十三郎的目光驟變凌厲,氣息突放,但只一瞬便又放鬆下來,輕蔑嘲弄道:「想騙我自盡?沒門兒。」
「騙你自盡......我犯的著嗎。」
天道哭笑不得,另一側黿首輕輕冷哼。同樣極為不屑。
反正不會主動嘗試,十三郎只當他們吹牛,自找安慰。
「我是化身,和本尊一樣,可以變回天道?」
「那倒不是。天道可以化身千萬,天道又是唯一,作為唯一的本體意識,最後仍著落在本尊身上。」
「那麼你......」十三郎越發不解。
「你與本尊同思共想,利用這點,我可以通過你影響本尊,效果比直接施法更好。」
說到最關鍵處,天道神色稍顯得意,緩緩言道:「我是天道,你也是天道,雖說來自不同世界,然而既然是天道,彼此總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你可以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肯定我的存在,反過來我對你也一樣。不妨告訴你,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我沒能突破至高規則,但也掌握到一些小竅門,專門用於天道自身......你知道的,之前這些個法子不便驗證,你是唯一合適的對象。」
「了解......等你成功,我就會像傀儡一樣聽從吩咐,交出聖女,獻出輪迴?」
「還要告知你得到自由的法子。當然,那是在你恢復天道記憶之後。」
「呵呵,想的可真美......問下,你這個法子風險大不大?會不會一下子把我弄死?」十三郎問道,神情並不如何驚恐。
「如果你是天道就不會,但也說不太准......畢竟沒做過,也無先例可循。」天道有些為難。
「明白了。」十三郎直接戳破真相:「如果我不是天道,死一百次也無所謂。」
「嗯......」天道鄭重說道:「我對你有信心,一定是天。」
「去你大爺的吧!」
悶悶的聲音罵著,十三郎作勢躺倒,仰面朝天,任君採摘。
「來吧。」
「來做什麼?」天道有些不解,隨即恍然,失笑說道:「別急,現在可不行。」
「急你個頭!」十三郎一骨碌身再坐起來,「為什麼現在不行?」
「你裝糊塗啊。」天道笑起來,笑罵道:「施法可不是兒戲,需慎之又慎;眼下樓蘭之爭正在關鍵,讓我如何抽得出精力。」
「嗯嗯,魚與熊掌,你什麼都想要。」十三郎表示充分理解,「古帝可厲害,血魂尤其神秘,搞不搞的過他們?要不要我幫忙?」
「呵呵......你這樣講,其實是想知道我有什麼準備?」
「嗯。」十三郎老實回答道:「你不動法,我又出不去,動不了,連死都死不成。有道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究竟做了何種規劃,介紹一下?」
「介紹......那多累。」
「我......你也太......」
「別誤會,我的意思,你可以自己看。」
望著十三郎氣急敗壞的樣子,天道很是滿意,心情大好輕輕揮了揮手,應該說是爪子。
一動皆動,對面黿首隨之輕搖,吐出一口悠長的氣。
水幕於是震動起來,眨眼間呈現萬般圖案,令十三郎再度大吃一驚。
「你......厲害!」
樓蘭城各個角落,回歸器靈,入城修士,以及大大小小的陣法,迷宮,幾乎全部被囊括在其中。
「別忘了我是天道,化身千萬才是我壓箱底兒的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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