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我是個懶人,所以很少飛。
猛然失重的感覺其實很不好,簡直差極了!我很想尖叫或者撲到拉著我的這個男子懷中裝嬌弱,可他是閆似錦又不是籬落,而且對上閆似錦那雙我看不透的眸子,無論多少矯情,都顯得太做作。
閆似錦的眸子很難形容,那雙眼似朗月寒星。大多數時候都會令你感到眸光中透出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勁兒。但有時我又會覺得,那眸光中似乎飽含笑意?而這種錯覺大多出現在我與他單獨相處時。
說來可笑,我與他僅見過幾面而已,卻好像早已認識了幾千幾百年,而他顯然和我很不見外,並以欺負我氣我為人生一大樂事。
「有那麼怕么?」
我正混想著,閆似錦突然在我耳朵邊說話,差點把我嚇得一跤自雲上跌下去。忙抬頭便又迎上那雙該死的眸子。我急惶惶撤回目光,只小聲答他:「我哪裡有怕。」
便聽得他一聲輕笑,「不怕?整個人都快成八爪魚了。姐姐,你很重啊。」
「啊?!」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間整個人掛他身上,明明方才還恨此人非彼人呢,這又算怎回事?!真是丟臉到家了!
於是便手忙腳亂的離他遠一些,可遠一點僅手與手牽著在如此高空我又實在不放心,就悄悄往他身旁蹭蹭。
閆似錦又笑,「你當這是棲霞山啊,這塊雲一共巴掌大的地兒,您就別折騰了。」
我默默無語兩眼淚……
我的飛行首秀在大約半盞茶后宣告結束。閆似錦先是降下祥雲,接著自己個先一步蹦下雲朵。
直到這一刻我方發現原來閆似錦的手很暖。突然失了那溫暖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正原地杵著發獃,卻見他轉頭再次朝我伸手:「怎麼,沒我牽著不會走路?這麼快就依賴我了?!」
我只是閉緊了嘴,遲疑著到底該不該遞出去自己的爪子,卻被他蠻橫的一把拉過去。
十指緊扣他牽著我朝前走。好半響我才回魂,便發現原來竟兜兜轉轉又回了原點。
這裡卻不是別個地界,正是棲霞山下那間老闆娘的茶肆了。
「我們來此作甚?」
一想起那位風/騷的虎妖便憶起那次暈倒在人家店中了。而憶起這些自然便又憶起不該憶起的!
我只覺臉面**辣的燙得難受,幸好閆似錦只顧著拉我往店內走,否則看到我此刻的大紅臉定要揶揄幾句。
努力將思緒拉回我隨著閆似錦走到門口,他也不叩門也不躲閃,竟想明晃晃的往內闖。
「喂喂,你就不怕虎妖在裡面等著請君入甕?!」
「怕什麼,她不在。」
「你怎麼知曉?」
「別問了,你跟著我就是。」
「又是這句!我幹嘛不問!你是騙子!」
我甩開他手,怒沖沖質問:「你不是說要帶我點石成金?要及時換回五位長老?要找赤金珠?怎就來此?」
閆似錦顯然未曾想到我發火,怔了怔終是嘆口氣,「你真麻煩。好吧我告訴你,赤金珠在誰體內?」
「虎妖啊!」
「這不就對了!要找赤金珠必須先找虎妖!而要救五位長老必須先找到赤金珠,至於如意吉祥那都是后話!點石成金么,你更不用急。其實今兒最重要的是——我想帶你看場好戲。」
「什麼好戲?」
「你只要全程聽我的不闖禍,我保證你不白來。」
我立馬閉嘴。
拿眼瞧,就見店門關著,門上好大一把鎖,鎖很新顯然將將掛上。而門前的一片空地到處都是水,水匯聚成條條小河,蜿蜒著伸展,也不知會去何方。
我瞧著那碩大的鎖頭髮呆,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可就是想不出到底怎麼就突兀了!而閆似錦只手指頭輕點,那鎖頭便啪的一聲開了。他回頭瞧我一眼,竟似個小孩子般朝我顯擺著笑。我故意不理他,他便回首,拿開鎖頭然後輕輕推門。
「吱呀。」
仿若來自地獄之音,那扇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音后,便開了。
我探頭探腦往內瞧,內里一片漆黑,靜悄悄的也不知暗影之中潛伏多少妖魔鬼怪?!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不由縮了縮脖子,只覺后脖頸子嗖嗖的冒涼風。
「咳咳。其實看戲也挺沒趣的,何況這裡跟鬼屋似的能演什麼好戲?而且就算咱倆想有何行動也該先通知師父與師兄他們吧?單獨行動回頭搶功了,不好哈!」
我邊說邊後退,就差直接轉身一路小跑逃回去了。反正此處離棲霞山近的很,我總不至於迷路!而且就算不飛我也很快能回到自己的溫暖被窩。
誰知將要挪步便后脖領子被人拎住。閆似錦在我耳邊吹氣,聲音輕的好似夢囈:「二師姐,你不會只是個銀樣鑞槍頭吧?!」
嘖!這話可戳了我痛處!
自打棲霞山修行,我就問過載浮到底學習什麼法力最輕鬆。結果那廝苦思冥想三天三夜最後告訴我,什麼都不學最輕鬆。
所以至今我頂著棲霞山二師姐的響噹噹名頭,其實就是個銀樣鑞槍頭。我除了會各種奇奇怪怪繞嘴的口訣外,便僅能運行個真氣之類的,至於花哨的招式法術一律不會。
好在也不知自何年何月何日的一覺睡醒,我身上居然多了個小錦囊,而錦囊里總是會有三顆金豆子。
這金豆子卻是十分通靈!只要我想,隨時可以用它們傷個人打個鳥之類的,但也僅此而已,要想更高深一些,它們卻是做不到。
而且金豆子們打出去就不會回來,我曾為此深究過,更是解剖過一隻傷鳥,結果任由我翻過來調過去都無法發現金豆子的影蹤。很顯然,它們居然入體即消。當然,我該為那隻可憐的傷鳥最後傷重不治負有最主要責任。而且我與載浮也沉痛哀悼過此鳥,並且用了個最深沉的方式以便長久懷念它。
至今它還在我腸腹中,也很可能只是走了個過場。無論如何它都曾在我的生命中留下過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那次打鳥也令我徹底明白一件事,我一日里只能打出三顆金豆子,然後小錦囊就空蕩蕩了,到了子午之時,我本空蕩蕩的小錦囊中還會出現三顆金豆子。
這個發現令人無比興奮,最興奮的自然是載浮。他一度以為棲霞山整個山門的吃吃喝喝都靠我了,後來就發現不切實際——金豆子只能傷人不能做銀子花。
那金豆子只要用於交易便會化作石頭,換句話說,它們只能作為我的法器。
「想什麼呢?真的不敢?」
閆似錦無比討厭的音又往我耳朵里鑽,令我不得不扯回早已飄遠的思緒。而作為棲霞山二師姐,就算我的確很懶很笨,你也不用這麼激將吧?
我氣鼓鼓地扭臉瞧他,頭一回鼓足勇氣與他對視,「誰說我不敢?我這就進去,小師弟你看著!」
我努力掙脫控制,抬頭挺胸往門裡邁進一隻腳,回頭可憐兮兮問他:「可你總該先告訴我,進去後會怎麼樣吧?」
閆似錦卻只是笑,直到我耐心耗盡方說道:「算了師姐,咱們現在還不能進去。」
「為何不能進去?我都準備好了你卻說不行?」聽他的話我總算放了心。這家店面是虎妖的地盤,雖那日我先暈了,但用膝蓋也想到。虎妖居然啟用了玄元控水陣!可見當日戰況極其慘烈。只是雙方激戰,虎妖怎還有心思鎖門呢?!
我這才想起那把鎖的不對勁來。而閆似錦已道:「想到什麼了?看來師姐你還不算太笨。這樣吧,你有本事就陪著我等。」
「等就等,我怕何!只是,咱們要等到何時?」
閆似錦抬頭看天,悠悠道:「等到天徹底黑下來。」
天已黑。
群星初起。
我與閆似錦在等天黑的功夫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我雖是話癆,但他卻好像突然沒了氣我的興緻,只是微微蹙起眉頭,一個人倚門坐著發獃。
終於等到漫天星光,我想這次總可以告訴我為何一定要進去了吧?於是便張口要問,閆似錦聽聞我問,嘴角勾起正要說什麼,突然面色一沉,他一把扯住我並做個噤聲手勢,然後就是一個前撲。
他這陣勢來的太突然,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便直挺挺後仰,本以為這次一定摔得實誠,誰知身子將後仰便被一雙手勾住腰,接著整個人被撈進懷,直接完成轉體動作,並咕嚕嚕就地打滾。
我直接頭暈目眩了。
這一路我與閆似錦滾入黑暗之中,也顧不得自己被人家佔了多大便宜,只是被他一氣呵成的動作搞得心跳如擂鼓。而待到雙目適應黑暗,方發現他竟帶我藏在一張桌子底下。
這張桌子實在不算大,而且我與閆似錦此刻的姿勢又太過曖昧。我們近得我居然能聽到他的心跳音。
「咚,咚,咚。」勻速。
可憐我心都快跳出腔子,這傢伙居然不緊張?!我忿忿然凝神細瞧,就見閆似錦在左我在右,他保持著將我圈攬在懷的姿勢,突然嘟起嘴來。
呃?難道摟摟抱抱還嫌不過癮?!竟要討我親親?!
我本想躲卻無處可躲,只好盡量縮脖子並努力抿嘴;又想一把推開他直接甩他一記響亮耳光,可萬一誤會了我多丟臉!於是就又要問他,但不用我問,很快便得出答案了。
卻是那傢伙一扭頭,嘴嘟著,朝那扇開著的門吹了口氣,門便悄無聲息的關合了。
得,這次屋子裡黑的就算睜眼也什麼都看不到,偏好死不死的可以清晰欣賞我擂鼓般的心跳!
也幸好屋子裡漆黑一團,否則我真該尋個地縫鑽進去。我正心底腹誹閆似錦一萬遍,就聽外間有開鎖之音,接著門再一次被人推開。
月光一股腦泄入。這回不比在外往內瞧,我很快就看到立在門口的人影。
也僅是身影輪廓而已。
來人肉身子被月光勾勒得越發誘人,她在門外稍立片刻便進屋。隨即「啪啪啪」三擊掌,本漆黑一團的屋子便大亮起來。
我與閆似錦藏身處是個死角,倒不必擔心泄露行蹤。而且我著實想謝謝她,終打破尷尬氣氛。
只是,這位妖嬈的虎妖老闆娘立在屋子正中,痴痴的也不知在想何?
僅短時不見她已憔悴好多,卻不知是否沒男子精氣滋補的緣故?我正納悶,猛聽到門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就見那位虎妖老闆娘急切地轉身,並說道:「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