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遲來的真相
「什麼!?」這是安意如打從見到皇甫炎以來,第一次表現出這麼明顯的震驚,「你知道星河的行蹤?那為什麼不通知我們!」安意如的語氣中竟帶著微微的怒氣。
「當初我覺察到諄兒和左之通的密謀之後,便在他們行動的時候,提早救下了星河,但是我不想打草驚蛇,便將星河安置在隱秘的地方,並且不讓他通知連城,以免被他們覺察。」皇甫炎解釋道。
「只是我沒想到,連城還是來了天京。」皇甫炎幽幽的嘆息道。
「哼!難道連城來天京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安意如冷笑。
皇甫炎一愣,臉上不由得一紅,竟然有一種被人拆穿的窘迫。
安意如繼續揭穿他道:「雖然戰星河不是連城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你明明知道,連城視星河為唯一的親人,星河出事,連城怎麼可能不管?」
「或許你真的怕打草驚蛇,但是你敢說你沒有抱著別的心思嗎?連城因為對你的怨念,可能一輩子不會踏足的天京,你心裡抱著僥倖,或許因為星河被困天京這件事,可以讓連城來到天京,不是嗎?」安意如眸光璀璨的望著皇甫炎,面上冷淡而鄙視。
皇甫炎窘迫難當,但是竟然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對安意如大不敬的質問而發火,反而突然整個人彷彿遭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瞬間變得頹廢起來。
半晌之後,他竟不由得苦笑起來:「意如,你太聰明!我承認,我就下星河,並讓他替我保密,的確別有居心,我只是想,或許這件事情,是我們父子關係轉機的一個好機會,我想再努力試試,意如,我不希望他一輩子恨我,若是這樣,將來我怎麼有臉去見地下的雨晴。」
皇甫炎那情緒複雜的雙目,竟然情難自抑的滾下淚來,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在安意如面前痛哭流涕。
安意如承認,此時此刻她是震撼的,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在你面前失聲痛哭,只是因為無顏面對死去的愛人,該是怎樣的深情,才能讓一個隱忍沉默的男人,失控至此呢!
望著與連城無比相像的那雙眼睛,安意如的心就是再堅硬,也不由得軟了,想起曾經,她也多次從連城那雙深沉的眸子中,看到這相似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有意的隱瞞,連城可能會有危險!」安意如不由得嘆息道。
「不!不會的!我已經派了高手守護他,他絕對不會出事的。」皇甫炎突然篤定道。
安意如搖搖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慌道:「不好!連城他們有危險!」
皇甫炎不由得也站了起來,急切問道:「怎麼回事?」
「早上我進宮之前,清靈曾跟我說,連城他們有了星河的消息,可是你讓人透露的?」安意如懷著最後一絲希冀問道。
皇甫炎茫然的搖頭,痴痴的道:「沒有,我沒有散布過!」
他似乎明白了安意如的意思,不由得道:「你是說,有人故意散步星河的消息,目的是為了設下陷阱,等連城自投羅網?」
安意如氣急敗壞道:「事到如今,還有別的懷疑嗎?」
「啟德全!」皇甫炎突然大吼一聲,把安意如都嚇了一跳。
啟德全戰戰兢兢的小跑進來,不明所以的問道:「皇上,有什麼吩咐?」
「去把太子給我找來!」皇甫炎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怒氣,一向溫潤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慢著!」安意如連忙阻止,轉身對皇甫炎道:「你若是此刻把他叫來,那才是打草驚蛇呢!我相信連城,即便是中了他們的拳套,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現在的重點是,趕緊知道他們的目的和意圖。」
皇甫炎一滯,神情頓時平靜了許多,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擺了擺手,示意啟德全先下去。
啟德全有些懵,但還是依言退了出去,啟德全的身影才剛離開,皇甫炎看向安意如的目光,更加讚歎,或許他還是從心底上嘀咕了眼前這個看似單純無邪的女子。
「你此時強迫太子放了連城,或許沒什麼問題,可是這樣一來,你的苦心豈不都白費了,星河的苦肉戲不也白淹了,而且,你與連城相認的機會也必失無疑。」安意如平靜的分析著。
平靜下來的皇甫炎,謀略和智慧也跟著回來了,他知道安意如分析的都對,他剛才因為擔心連城的安危,是太過慌亂了。
「連城若是知道我被你召進了宮裡,按照他的性格,你以為我此時還能跟你在這裡聊天,商量大計嗎?」
皇甫炎沒有接話,靜靜的看著安意如,他知道這不是她要說的重點,所以他繼續聽下去。
「可是我進宮這麼久了,連城沒有來接我,只有兩種可能的原因,其一,連城和子辰依然在尋找星河的消息;其二,連城和子辰遭到了太子他們的伏擊,無法脫身,但是剛才我跟太子交談的過程中,並沒有從他的話里聽到關於連城的消息。」
「相反,太子反而還跟我打聽連城的消息,這說明他們雖然放出了消息,設下了埋伏,但是他們的陰謀也還沒有得逞,肯定是連城和子辰在尋找星河消息的時候,發現這是太子的陰謀,便想法躲開了陷阱,之所以沒有回來,是因為他們想將計就計,從他們那裡打探到星河的消息。」
皇甫炎幾乎不敢置信的望著安意如,這個瘦削小巧的女子,今日給了他太多的震驚,看她像個精緻的、易碎的瓷娃娃,性格卻格外的堅韌、勇敢,面對危境,沉著冷清,不亂不慌,平日里卻總是不拘小節,這樣的女子,還真是時間難尋。
安意如走出雨晴軒的時候,臉上的擔憂已經不見,她平靜而淡然,彷彿剛剛與皇甫炎的對話,不過是一場閑話。
啟德全跟在皇甫炎的身邊,目光不解的望著安意如離去的背影,他不知道皇上為何剛剛生了大氣,也不知道安意如用怎樣的法子,讓盛怒的皇上消氣,更不知道,此刻的安意如直奔太子宮闕,又意欲何為。
「皇上,安姑娘今晚是否要在宮中留宿?」啟德全看了看天邊已經西垂的落日,不禁問道。
皇甫炎眉目間的擔憂,啟德全看的分明,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他一介奴才沒有資格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皇上,考慮到一切細節的安排。
「罷了,今夜,就讓意如在雨晴軒歇息吧,若是事情真的能成,就是讓朕把承政殿讓給他住,又有何妨。」皇甫炎嘆息著,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安意如的背影。
啟德全的身子不由得一震,望向安意如的目光,又不禁多了幾份敬服。
「去,把清痕找來,朕在承政殿等他。」皇甫炎突然吩咐道。
啟德全連忙應道:「是,奴才這就去。」
「站住!」皇甫炎突然又叫住他,交代道:「記住,隱秘一些,什麼人都不要說。」
啟德全躬身點頭,然後離開,皇甫炎再度望一眼已經消失在太子宮闕的安意如,痴痴的道:「雨晴,這個叫安意如的女子,難道是你特意派來保護連城的嗎?她跟你太像了,像你一樣堅毅,一樣倔強,一樣聰慧,一樣通透世事!不!有一點,她不像你,她比你洒脫,她不會像你一樣有那麼多顧忌和擔憂!」
安意如來到太子宮闕的時候,皇甫子諄正在院中喝著茶。
太子宮闕是除了承政殿和皇后住的棲梧宮之外,唯一擁有獨棟院落的宮殿。
皇甫炎對皇甫子諄這個兒子是真的不錯,這麼大院落,裝潢布置也都別具一格,宏偉卻不顯浮誇,聽說這是出自雲飛揚的手筆,這也難怪了,雲飛揚在建築設計上的造詣,但看聚賢山莊就知道了。
安意如嘴角微微上揚,掛著標準的笑容邁進了宮殿,守衛們竟然也沒有阻攔,似乎是早就接到了命令。
安意如才剛跨進宮殿院內,皇甫子諄的目光便投了過來,臉上更是笑容可掬,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十分熱絡的跟安意如打著招呼:「意如,你來了!」
口氣熟稔的彷彿多年的老友。
安意如嘴角微微一撇,隨即回復如初,連忙拍著胸口,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嘴裡還不住的念叨:「嚇死民婦,嚇死民婦了。」
表情到位,動作合情合理。
「來,意如,快請坐,本宮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上好玄清茶,這可是本宮的藏品,一般人可沒這個口服,快來,快來壓壓驚。」皇甫子諄無限熱情的邀請道。
安意如也不客氣,徑直入了座,拾起面前的一杯清茶,便一飲而盡。
「意如,你這哪是喝茶呀!像玄清這樣的極品茶,你要慢慢喝,邊聊邊喝,才能體味它的妙處呢!」皇甫子諄掛著偽善的笑容提醒道。
「哦,哦,太子見諒,民婦粗鄙,不懂飲茶,只是剛才受了驚嚇,有些渴。」安意如裝出一副鄉野村婦的無知樣子來。
「無妨,無妨,快跟本宮說說,父皇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客套了幾句,皇甫子諄已經沒了耐心,不由得直奔主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