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拾你們就是玩

依舊是那間破亂的房間，仍然是那相熟的幾人，只是如今少了幾許往日里的冷清凄寂，多了幾份安樂祥和。

屋內的四個人都沉浸在難得的安寧里，誰也不曾發現，燭火明滅間，屋樑上似乎有些異動。

「翠娘，你快看，我繡的龍鳳呈祥的蓋頭好看不？」彩雀雙手捧著大紅的蓋頭，獻寶似的湊到翠娘面前。

翠娘連忙接過，仔細的看了又看，才終於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高興道：「好看，好看，雀丫頭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也不知道將來哪家的男人能有這等福氣娶你。」

自從安老爺答應意如好好對待翠娘之後，雖然沒有給她名分，倒是真的不再讓她吃苦受累了，就在這雜役房裡給她留了間屋子，讓她自己住著。

翠娘已經心滿意足，略顯滄桑的臉，此刻也不禁洋溢著知足的笑，竟然還忍不住開起了彩雀的玩笑。

彩雀被翠娘說的羞紅了臉，連忙不依道：「翠娘，你說什麼呢！」

安意如也不禁湊過去看彩雀繡的蓋頭，只見那巨龍彩鳳，皆以金色的線腳，密密縫出，那龍鳳的姿態恣意洒脫，呈現出交纏和鳴的美好景象，果然是既好看又新穎。

安意如不得不佩服這古人的綉功，現代的人，自從工業革命后，就已經慢慢將這絕妙的手藝失傳了，真是可惜。

而且這樣好的東西，若是在現代，一定得值不少銀子吧？哎呦！我的心肝啊，怎麼這麼痛？

要是她還能回到現代該多好，若是可以，她不用帶什麼金銀珠寶，單單把彩雀帶回去，開個手工綉坊，她就能發呀！

還不等安意如的發財白日夢做完，就聽見花翎情不自禁的長嘆一聲：「唉！」

「翠娘，你還真是想得開，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命好些，也不過就配個品行好些的長工過日子，難道還指望嫁個好人家嗎？」花翎的語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哀怨和無奈。

安意如看著她，不禁也有些傷感，花翎的年紀，在丫鬟里算是大的了，說不定過不幾年，就得被夫人拉出去配個小廝，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難怪她會這般自怨自艾。

「花翎，你也太悲觀了，你看你生的這麼標緻，沒準就被哪家的老爺看中了，娶回去做個姨太太呢！」翠娘忍不住安慰她。

「哼！做個姨太太，像翠娘你這樣嗎？」花翎一時氣憤，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翠娘瞬間變得尷尬起來，神色也不禁有些暗淡。

花翎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傷到了翠娘，連忙道歉道：「翠娘，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寧願老爺把我配給個肯踏踏實實幹的小廝，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不想…」

「花翎，沒事，不怪你，咱們做奴婢的，不就是這樣身不由己嗎！」翠娘連忙安慰她道。

氣氛一下子僵了許多，所有人都默默慨嘆著自己身不由己的未來。

「胡說！」安意如突然大聲怒喝道。

所有人都被她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嚇得一哆嗦，全都不解的望著她。

安意如一把扔掉手裡的紅蓋頭，義憤填膺的坐到三人面前，怒道：「誰說咱們都要身不由己，你們都有謀生的手藝，只要肯抗爭，走到哪都餓不死，肯定能走一條想走的路，即便這一路可能會荊棘叢生，那也絕對不會後悔呀！」

另外三人完全被安意如的一番言論嚇壞了，她們都是信奉男人是天的弱女子，從來也沒想過可以選一條自己想走的路啊。

「啪！啪！啪！」

還不等三人醒過神來，便傳來一陣鼓掌聲。

四個人都疑惑的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昏黃的燈光下，門外站了一群人，打頭的兩個女子正一臉譏誚的拍著手，安意如定睛一看，竟然是她先前在前廳大堂見過的二夫人、三夫人、五小姐和六小姐等人。

她們身上穿著過分華麗的綾羅綢緞，身後跟著十幾個丫鬟婆子，在這破亂的雜役房前，顯得格格不入。

五小姐安意雨率先跨了進來，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上下打量著安意如道：「呦，沒想到意如妹妹鬼門關前走一遭，連口才也見長啊，以前誰不知道，安府的七姑娘，小姐身子丫鬟命，最是逆來順受，怎麼？如今以為嫁了戰龍堡就有靠山啦？連說話都有底氣了？」

「就是，可別嫁過去沒幾天，就被休回來，咱們安府可丟不起這個人！」六小姐安意美也緊接著走了進來，冷嘲熱諷道。

「花翎、彩雀，你們連安府的規矩都不會了嗎？見了我們還不行禮？」二夫人走進來直接在桌前坐下了，一邊狠狠的斥責著兩個侍女，一邊將桌子上的喜服、綵線隨手撥到了地上。

花翎和彩雀連忙跪到地上，顫抖著道：「見過二夫人、三夫人、五小姐、六小姐。」

二夫人看都沒看一眼，自顧自的從跟來的侍女手裡接過剝好的榛子，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三夫人也不甘示弱，快步跟了上來，也一屁股坐下，對著翠娘惡狠狠的道：「翠娘，雖說老爺不再讓你干下人的活了，可你畢竟還是咱們安府的奴才，怎麼連規矩都忘了！」

翠娘情不自禁的一顫，連忙行禮道：「翠娘見過二夫人、三夫人、五小姐、六小姐！」

三夫人亦是看都不看一眼，從侍女托來的果盤上拿了一串水晶葡萄，一邊吃著，一邊道：「唉，聽說這個季節，宮裡都不見得有這水晶葡萄，還是老爺心疼人，不遠千里從西疆那邊讓人快馬加鞭送了過來。」

二夫人頓時動了氣，忍不住將一手的榛子用力摔在桌子上，那榛子便噼里啪啦的狠狠砸向了跪在地上的三個人。

安意如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暗笑：就你們這副窩裡斗的樣子，還想來看我的笑話，真真是笑死人了。

本來她還打算只要她們不再為難翠娘，她就暫且放她們一馬，沒想到她們都這麼的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安意如辣手摧毒花。

燭火的明滅見，隱約可見橫樑上蹲著一名黑衣男子，他似乎對現在的情形很感興趣，正好整以暇的望著下面的局面，他倒要看看這個安意如，會如何處理眼下的困局。

安意如臉上掛起甜甜的笑，連忙蹲下身子，一顆一顆的將地上的榛子撿起，再慢慢的拿手絹細細擦了，捧到二夫人面前，安撫道：「二娘，您何必動氣呢，這水晶葡萄雖然珍惜，但畢竟不是應季的水果，吃了反而傷身呢，老爺沒給您，那說明老爺愛重您的身子，是好事呢！」

聽了這話，三夫人果然舒服多了，她滿意的打量了一下安意如，笑道：「哦？還有這種說法？嗯，意如，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只可惜就要出嫁了，二娘啊，沒啥好給的，呶，這翡翠鐲子，是前兒老爺剛賞的，就算二娘一點心意吧！」

安意如連忙小心翼翼的接過，那鐲子觸手溫潤，質感柔和，一看就是好東西。

她心裡忍不住開始偷樂，嘴上連忙奉承道：「呀，這鐲子可真漂亮，這樣的好東西，想來戰龍堡都不一定有呢！」二夫人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三夫人聽了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冷哼一聲，鄙夷道：「我說姐姐呀，老爺多久都不賞姐姐東西了，難得從我挑剩下的里，隨便賞了你一個不錯的，您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啊。」

「呶，你們看看我這個扳指，這可是貢品，只因我看上了，老爺二話沒說就送我了！意如，現在我把它送你了，省的到了戰龍堡，讓人瞧不起。」三夫人一邊將手上的扳指摘下，一邊得意的看著二夫人。

安意如連忙接過，心裡簡直要樂開了花，這兩位財神奶奶，可真是配合，她才稍一挑撥，就讓她倆針尖對麥芒的幹了起來，自己好漁翁得利，真是太給面子了！

「哇塞！三娘，您可真闊氣，像您這樣的氣度，咱們安府可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安意如想都不用想，奉承話信手拈來，這還得多虧了在警局裡的鍛煉。

二夫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一拍桌子，整個人直接站了起來，怒道：「這些嫁衣太不上檔次了，雲兒，去吩咐綉娘，連夜趕工一套上好的出來給意如！」

三夫人也不甘示弱，頓時也站了起來，怒道：「姐姐，用不著這麼麻煩，老爺給我們雨兒的嫁衣早就準備好了，反正我也不希望雨兒這麼早就出嫁，就先給意如用好了，趕明再讓老爺重新給雨兒再做一套也就是了！」

「娘！你瘋啦！」不等二夫人還口，安意雨先不樂意了，「那是爹給我量身定做的，你怎麼能隨便給這個死丫頭。」

「哦，是，是，是，三娘，五姐的嫁衣，我可不敢要，五姐的東西，從來都是最好的，我哪敢妄想。」安意如話雖是對安意雨和三夫人說的，可眼神卻瞟向了安意美。

果然，安意美聽了這話，立刻冷笑道：「哼！她的東西最好？笑話！我就不信有我在，她能用最好的！」

「嘿嘿，六姐，你說的對，誰都知道，爹最疼你的，自然最好的都給你留著呢！」安意如馬上又出笑臉迎向安意美。

「你放屁！老爺最疼我，自然也最疼雨兒，但凡好的，必是我們雨兒得了，剩下的才是意美的。」三夫人竟然急的口沒遮攔了。

「啊呸！那老爺怎麼沒說要把意雨送進宮去當娘娘啊！」二夫人得意反駁。

三夫人說不過，已經開始上手，擼起袖子就去扯二夫人的頭髮，二夫人更加兇悍，上去就甩了三夫人一個耳瓜子，兩個女兒生怕自己的娘吃了虧，連忙上去幫忙，因而也糾纏在了一起。

丫鬟婆子一看主子們打在了一起，連忙上去拉扯，卻手忙腳亂的全都扭到了一起。

安意如忙把愣在地上的三人扶起，將桌上的榛子和水晶葡萄拿過來分給他們吃，她自己卻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張小臉憋的通紅，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房樑上的黑衣男子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這個安意如還真有一套，揣摩別人心思的本事十分厲害，倒是跟他聽到的安七小姐，差距很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