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元向在客廳門口停住了腳，原地頓了一會兒，緩緩轉身望向洛秦天，那是種害怕中透著點疑惑的目光。洛秦天看著停在眼前不遠處的身影，雙目閃過一瞬的熠光，他努力剋制住心底的渴望，用平靜且柔和，甚至帶著點期待的目光和元向對視著。

洛秦天想開口，想開口請求元向為他留下來，可是細想，又覺得這種請求很可憐很可笑，誰會願意留在一個曾將自己綁在地下室強.暴的男人身邊呢？

「你....真的願意放我走？不....不會事後再派人來抓我吧？」元向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洛秦天突然覺得可悲，自己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形象似乎已經定了形，不過也難怪，就憑自己這兩天在他身上實施的暴行，也夠讓他將自己視為禽獸惡魔。

「不會。」洛秦天的聲音很溫柔，「我不會再把你強行留在身邊，除非，除非你願意。」即便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洛秦天卻也抱著期待，這個男人的確靠他的爽朗與純真給自己孤寂的心帶去一點溫暖，洛向死後，似乎就只有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時，能讓他覺得生活沒那麼冷清。

元向抿唇，低頭望著地面，許久又抬頭小聲道：「你...你還會找其他人嗎？我是指找洛向的替身。」

「不會，洛向只有一個，誰都替代不了他。」

洛秦天的話令元向稍稍吃驚，他沒想到洛秦天出次門回來會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不過此刻被傷懷與落寞籠罩的他，似乎又恢復了從前，恢復成自己鏡頭裡，那個滿目傷郁的男人。

這樣的洛秦天，令元向漸漸失去那份恐懼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愛到犯賤的地步，所以才會在被洛秦天當作禁胬之後，還會對此刻的洛秦天產生憐憫感。

他不想看到洛秦天這樣，不想看到他愴然的神情，悲懷的雙目，即便他曾失控的荼毒這自己的身體，恐嚇自己。

可是，這兩天自己在地下室被強行侵佔的點點滴滴，又怎能輕易從腦中抹去。

見元向站在原地不動，洛秦天心底燃起一絲希望，他站起身，緩緩走到元向的跟前。

元向被洛秦天矮一截，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仰著頭對上洛秦天含情脈脈的視線，望著洛秦天英俊迷人的五官，元向腦海卻突然閃過一些被綁在地下室的恐怖畫面，臉色一惶，元向下意識的後退，卻洛秦天一把摟住了腰。

「元向，留下來陪我好嗎？」洛秦天摟著元向的腰，深邃的眸中透著乞丐般的求色，聲音很輕很柔，「我們還做情侶，我不會再傷害你，只要你願意，我洛秦天可以為你......」

洛秦天還未說完，元向掙扎著推開了洛秦天，眼裡，依舊透著不安和惶恐，他一步步的後退，最後什麼也沒說，便慌慌的跑開了。

就怪他是個懦夫吧！因為他實在不敢確信，此刻洛秦天的溫柔是真是假！

洛秦天望著漸漸消失的背影，苦笑一聲，轉身重新坐到桌前繼續用餐，瀰漫在心底的苦澀只能無聲的掩蓋在面無表情的五官下。

元向離開他的生活后，洛秦天進行著和以往一樣的生活節奏，在葉幕的開導下，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在想起洛向的時候精神不定，很多時候，他會保持沉默，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咖啡館的角落或是公園裡僻靜的長凳上，閉著眼睛假寐，所以除了工作上的應酬，洛秦天很少會進行一些娛樂，偶爾去去酒吧等娛樂場所，也都是一人，他不想聽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奉承和諂媚，也不喜歡跟任何人透露心事，和洛墨一起聊聊天，也是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從你放走那個元向之後，我就沒看見你再和哪個男人有過曖昧，怎麼？都沒有生理需要的嗎？」洛墨一邊喝著酒，一邊笑著打趣道，「秦天，你下面不會不行了吧。」

「我對那種事沒興趣。」洛秦天對洛墨的玩笑有些來氣，皺著眉沉聲道，「話說你沒事提他幹什麼？」

「他？誰？元向？」洛墨輕笑一聲，故意道，「我只是隨口那麼一提而已，你怎麼就這麼大反應，你跟他分手已經快兩月了，我以為以你的性子，早就忘記誰是元向了，沒想到.....」

「行了行了，喝酒就喝酒，哪來那麼多廢話。」洛秦天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沉著眉，又為自己倒滿。他的確沒有忘記元向，反而因為長久的不見而愈加的思念，只是他沒有勇氣去挽回而已。

洛墨拍著洛秦天的肩膀，輕笑道：「秦天，如果你還喜歡他的話就去追吧，他現在正在一個公司里做實習生呢，蠻有幹勁兒的小青年啊，畢業后沒留在他父親公司，也沒有藉助他父親元成梁任何的人脈關係，隻身一人到其他城市闖蕩，不過剛進職場，還算個愣頭青，在公司被人使喚著端茶倒水也勤快的跟什麼似的。」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洛秦天皺著眉，「你調查他？」

「我是在替你調查，秦天，你不要否認你忘不了他，你在商界幫助元成梁那麼多，難道就僅僅是為了補償他兒子？呵呵，我看你是想趁著和元家的合作，和元向多見幾次面吧，只不過元向他早在另一個城市工作了，你這一番苦心算是白費。」

洛秦天沒有立刻否認洛墨的話，他垂著眼眸，神色複雜的望著手中的酒杯，淡淡道：「他寧願到其他城市做個默默無聞任人差遣的小角色，也不願意留在這個城市為他父親做事，或許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城市有他....不想見的人吧。」

「你是想說他在躲避你？」洛墨一語道破，隨之又一臉無奈的模樣，「秦天，你在商場上果斷決絕的氣魄哪去了，喜歡就去追，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說完，洛墨又故意刺激道，「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你這輩子後悔的事那麼多，應該也不再乎多這麼一件。」

洛墨的話音剛落，洛秦天的臉色果然一變。

洛墨心中一笑，「我已經向元向所在的公司拋去了洛家族的橄欖枝，他們現在應該樂瘋了吧，估計不到兩天，就會有一場和他們的商談，雖然是小項目，但我還是覺得你親自出場比較好，因為比起合作項目本身，能讓你和那個男人見上面才是重點。」

「你都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洛秦天說著，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容。

「承認吧秦天，聽到這個計劃，你心底應該已經樂瘋了吧。因為你終於有一個和他見面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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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談的地點在元向所在的公司，而洛家族這邊的商談代理是洛家族的最高權威洛秦天，這讓被合作的這家公司集體上下興奮不已。

能和洛家族這樣龐大的商業王朝達成合作，那未來必定明朗一片，而一向很少出席這些小合作的洛秦天此次居然親自出席，可見這次合作，洛家族有多重視。

這樣的想法令公司里的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商談這一天，公司上下的職員，無不齊裝凈服，精神飽滿，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洛秦天，如同在守候著菩薩降臨。

「我只在電視或雜誌上見過洛總，聽說本人比電視雜誌上帥多了。」一名女職員捧著臉，激動不已的和旁邊的同事說著，「如果能讓我做洛總的女人，我願意折壽十年，不，二十年，啊！三十年我也願意啊。」

「得了！洛總喜歡的是男人這誰都知道，想得洛董芳心，先去變性吧。」另一名女職員笑著打趣道，「我現在就是想親眼見見他，光是想到他冷峻的五官和迷人的魅力，我就徹底醉了，跟他在一起，想想都覺得自己好罪惡啊。」

「你們聽說了嗎？」一個男職員突然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說道，「洛總之前的另一半是個商業家族的小少爺，聽說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很得洛總喜歡。」

「為什麼是之前？是已經分手了嗎？」

「是啊，不過聽說洛總和那個男人分手后，還在不斷幫助那個男人父親的公司，我在想，洛總是不是想挽回那個男人啊。」

「你的意思是說是那個男人把洛總給甩了，哼，可能嗎？你也不看看洛總是什麼身份，會稀罕一個男人？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居然能被洛總這樣的神話男人看上，真夠幸運的。」

幾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著，而不遠處的元向，默默的坐在自己辦公桌上，面色複雜的望著那群議論的火天火熱的同事。

自己幸運嗎？也許吧，因為雖然遭了點罪，但還是沒有後悔動這份感情。

也許對那個男人還存了點恐懼感，但不可置疑，那份愛戀的感情，依舊存在著。

沒有勇氣再回頭找他，也許是因為害怕他溫柔的皮囊下依舊是只狂躁暴戾的野獸，也許是因為擔心，自己在他心中，已經褪化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或許，已經被他忘了。

說來也是，他高高在上，身邊的鶯鶯燕燕必然不少，怎麼可能還記得自己....

不過他為什麼一直在幫助自己父親的公司，真的是想補償自己嗎...

一個高管突然跑了進來，沖著裡面的所有人喊了聲安靜，然後情緒非常激動的告訴所有人，洛秦天想參觀一下公司的部分工作區，以便清楚與洛家族合作的公司到底有種什麼樣優秀的工作面貌。

高管的話令所有人驚愕不已，原以為只是會議室里一場商談，沒想到會突然變成這樣，震驚之後，很多人便振奮起來，因為洛秦天要參觀他們的工作區，就意味著她們有機會近距離的看到洛秦天本人。

這種機會，十足難得！

幾乎在高管聲落的十秒內，所有立刻進入一種認真端正的工作態度中，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對著電腦賣命的敲打著。

面對這樣的裝逼場景，元向最想感嘆，如果所有人平時都是這樣認真，自己也不用每晚都被強制留下來加班完成這些人沒做完的工作了。

洛秦天進門時，前前後後，點頭哈腰的跟了不少人，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深邃且銳利的視線便如精密的探測儀一樣，在整間工作區掃描著。

很多職員情不自禁的用眼角的餘光瞥著站在門口，西裝革履，冷峻魅力的男人，迷戀，驚羨，陶醉，無數的愛慕情感在她們的臉上飄忽著。

公司的高層一直在洛秦天身旁滔滔不絕的敘說著自己員工是如何優秀，洛秦天一直沉冷著臉，直到目光掃描到坐在角落裡，努力用電腦擋住自己的那個身影。

所有人都一副精神飽滿的狀態，坐的腰桿筆直，就只有他，畏畏縮縮的半低著身子，將腦袋藏在電腦後面，生怕被別人看見一樣。

心底的陰鬱彷彿在此刻一點點的消逝，幾日來的莫名孤寂感似乎也在看到那個身影時漸漸消失，洛秦天無法否認，他想念這個男人，若不是洛墨給他製造了這個機會讓他這麼近的看到他，或許他都不會有機會看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渴望。

是的！他想他！想要他！但又害怕傷害他，讓他畏懼自己！

所以，得慢慢來！

元向暗暗慶幸自己所坐的位置不起眼，而且正好可以用電腦擋住投來的視線，只要自己低著頭再稍稍彎點身，很輕易的便可讓所有人忽視自己的存在。

元向不想讓洛秦天發現自己，因為他不知道洛秦天此刻對自己抱的是什麼情感？是依舊愛著自己嗎？還是因為曾經的傷害而愧疚於自己？抑或是自己當初毫不客氣的甩他而去，而讓他對自己有厭恨感？或者，已經對自己膩煩，更甚，已經把自己給忘了。

說到底，元向連自己心底在想什麼都沒有搞清楚？是愛？是恨？是怕？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沒有。

「元向！洛總問你話呢！」

頭頂突然傳來上司憤怒的斥聲，元向一嚇，頃刻間回神，快速抬起頭時，瞬間嚇傻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桌前已經站了黑壓壓一排人，洛秦天站在最靠前的位置，漆黑且迷人的雙目正緊緊鎖定著自己，而洛秦天的旁邊，自己的老闆正一臉怒容的瞪著自己，再看看周圍，自己所有的同事都望著自己，那種目光，像是在同情。

元向徹底慌了，他怔怔的從椅子上站起，不知所措的望著眼前一排排人，最後像個無辜的孩子，聳拉著腦袋，手放在身側一個勁的搓著衣角，半響才擠出一句，「我...沒聽清楚，洛總能再問一遍嗎？」

（明日奉上最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