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淺藍色的嬰兒床上,安靜睡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奶娃,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如剝了殼的雞蛋般嬌嫩,純凈無暇的面容,讓人忍不住會摒住呼吸,生怕會驚了這美麗的小公主。兩個月的寶寶,五官輪廓已經在逐漸顯現了,長得白白嫩嫩的,精緻得像洋娃娃,繼承了父親那絕世的容貌,可以預見,長大了多半是個美人胚子。

翁岳天在醫院特護病房的時候見過小奶娃兩次,可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他生怕病房的病菌會傳染給小寶寶,所以即使他想寶寶都快想瘋了還是只能強忍住。現在,他的康復狀況良好,身體在日益恢復中,他回家來了,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要好好抱一抱寶寶。

小奶娃的嘴裡含著奶嘴,微微側著身子,晶瑩剔透的小手還放在奶嘴上,就像是怕被人搶走一樣,時不時還會蠕動著粉紅的小嘴巴。

翁岳天痴痴地望著小奶娃,心頭抑制不住一股甜中帶澀的情緒在激蕩……這是他和文菁的第二個寶寶,這孩子命苦,才剛一生下來,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媽咪的奶水,還在媽咪懷裡待過一秒,沒有享受過媽咪柔軟溫暖的懷抱……

翁岳天俊美的容顏上染起一層淡淡的悲傷,擰著眉頭,薄唇勾了勾,那完美的弧度,一如既往的動人心魄。

「寶寶,你有沒有做夢?有沒有夢見媽咪呢?你媽咪是一個溫柔善良又勇敢的女人……寶寶,你也想媽咪嗎?」男人的喃喃低語,如秋夜裡綿綿的細雨,在微涼的空氣里慢慢暈染開來,浸透出絲絲入骨的愁緒和深深的思念。

不知是否真有感應,翁岳天在失神中渾然未覺,小奶娃已經睜開了眼睛。

沒有哭鬧,她只是這麼靜靜地望著頭頂上方的人,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清澈透明,輕易就能將你的注意力帶進去,彷彿那裡有世界的凈土……

咦,他的小公主,眼睛居然不是遺傳到他,而是遺傳到母親,她的瞳孔是黑色的,不像小元寶是褐色的。他這才明白,原來並不是一定會遺傳到他的褐色瞳孔……

「寶寶……相信爹地,我們會一家團聚的。」翁岳天這一聲滿含著父愛的呼喚,似有千言萬餘,無限感概。

小奶娃就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先是兩眼一瞪,然後將嘴裡的奶瓶吐出來,晶瑩的小臉蛋上一下子露出一個純真無邪的笑容,朝著翁岳天伸出了兩隻肉乎乎的小手臂,兩隻腳還在不停蹬著,她很想從嬰兒床上起來。

「咯咯……咯咯……哦……嘻嘻……啊……」小奶娃嘴裡發出一些嬰兒慣有的聲音,咿咿呀呀的,雖然聽不明白,但是從她的表情和動作就能感到她很想親近翁岳天。

翁岳天激動得差點落淚,鼻頭算算的,小心翼翼地將這小生命抱在懷裡……只是那一秒的奇妙感覺,觸到寶寶身上的體溫,看著寶寶的笑容,他整個人都活了。

「咯咯……嘻嘻……」小奶娃很興奮,伸出手在爹地臉上摸,還好指甲不深,要不然翁少的俊臉可就要……

小奶娃瞥見了翁少襯衫上的扣子,先是很老實地摸摸,然後拽拽,拽不動就把嘴巴湊過去,伸出粉嫩可愛的小舌頭去舔。

翁岳天見狀,不由得忍俊不止,這小傢伙真是逮著什麼就往嘴裡送啊。

翁岳天一邊朝樓下走,一邊輕柔地將寶寶的手移開,換個抱的姿勢,這樣她就不能抓到紐扣了。

「寶寶,你真頑皮!」這滿是寵溺的一句話,小奶娃當然是聽不懂,她很不滿意到手的東西不見了,那漂亮的東東,一定好好吃的,可是這個人不讓她吃!

小奶娃哪裡會知道那個東東是不能吃的嘛。

小奶娃不高興了,咿咿呀呀地嚷著,使勁掙扎,她這是在慪氣呢。

哄這麼大點的寶寶,翁岳天沒經驗,就怕這丫頭會哭。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就在翁岳天剛走到客廳,小奶娃嘴兒一扁,梗著脖子,迸發出嘹亮的哭聲。

「寶寶別哭,別哭啊……寶寶乖……剛才那個東西是不能吃的,知道嗎?」

「誒喲我的小祖宗,爹地怕你了,快別哭了!」

「……」

翁岳天沒轍,寶寶這一哭,他的心都碎了一地,太讓人心疼了,她哭得那麼用力,那麼傷心,可知道他這個當爹地的才是心如刀絞啊!

關鍵時刻,還是要袁嫂出馬才行。

「少爺……」。

「袁嫂,我唬不住這丫頭,剛才她想把我的扣子塞進嘴裡,我不讓,結果她就哭了……」翁岳天焦急的樣子,臉色有一絲紅暈,這大男人竟平添了幾分可愛。

袁嫂聞言,忍不住笑了:「少爺,小姐可能是餓了,您抱著,我去沖奶粉。」

「餓了?」翁岳天愕然,原來如此,那麼,只要餵飽了,寶寶就不會哭了。

事實確實如此,不一會兒小奶娃就心滿意足地吸著奶,果真不再哭了,懵懂的大眼睛望著翁岳天,好像剛才她哭鬧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翁岳天還有點不適應寶寶這麼突然的情緒變化,但他並不反感,他會耐心地照顧寶寶,當好一個稱職的父親。他不會忘記自己錯過了小元寶那幾年的成長階段,那一直是他引以為憾的事情。如今上蒼多給他一次機會,賜給他第二個寶寶,他不會再錯過了,他要親眼看著,感受著,承受著寶寶的一切,不管是高興的還是頑皮的,令人頭痛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他都會甘之如飴。可以想象,這男人將會是一個寵妻寵女成痴的人……

這不會說話的嬰兒哄起來也不算太難,留意寶寶是否餓了或者尿尿了,又或許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只要細心觀察就能知道寶寶為什麼哭,但是一個會說話的「超級大寶寶」,一旦有哪裡不對勁,比那不會說話的嬰兒還難揣測。

華櫻就是一個有著大人的外形,實際上內心卻如孩童般的「超級大寶寶」。

華櫻這今天似乎心情不美麗,平時他一回來就會像個放學回家的孩子一樣去見文菁,可今天,他從回來就一直皺著眉頭,最奇怪的是,他回來好幾個小時了都沒有來見文菁,這就不尋常了。

文菁本不該有什麼想法的,可她不禁在想,是不是華櫻遇到什麼事情了?華櫻的每一個風吹草動,對於文菁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她無時無刻不在等待每一次可以離開這裡的機會。

文菁站在櫻花樹下,眼前這一片美不勝收的花海,這一朵朵盛開的櫻花,是否也像她一樣的不情願呢?

早就過了櫻花盛開的季節,但這裡的花卻開得如火如荼,並且沒有凋零的跡象,文菁最開始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這都是7311的傑作。因為歷代組長都是酷愛櫻花,所以才在這院子里種滿了櫻花樹。土壤是經過特別培育的,種子也是7311組織里研究出來的變異櫻花樹種。雖然開得漂亮,一年四季都不會凋謝,但卻是違背了自然法則。本不該是屬於櫻花的季節,它卻能出現在人間,如果有花之精靈,它真的會開心嗎?

良久,文菁輕嘆一聲,收回了視線,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去看看華櫻。她現在可以自由在這裡走動,但只限於在那道大門之內,木野告誡過她,不能跨出大門一步。文菁不死心的試探過,某個晚上,她悄悄地穿過櫻花林……結果,她是順利地打開門了,只不過,門外站著兩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凶神惡煞地用槍指著她的頭……

文菁從木野嘴裡知道,華櫻在廚房。文菁略感詫異,華櫻在廚房做什麼?這個時候快到晚飯時間了,華櫻只需要坐著等待傭人將飯菜都做好端來就行,他難道是去廚房監工的?

文菁剛一邁出幾步,木野的聲音傳來了:「你是想知道組長他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勸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沒用,你一個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改變不了什麼。還有……你別妄想著要趁組長分心的時候離開,除非是組長願意放你走,不然,你出去只會是自尋死路。」

這兩個月里,文菁習慣了木野的說話方式了,就是這樣難聽,直接,冷酷無情。可文菁骨子裡也有一股執拗的勁兒,她能從木野的語言中判斷出,華櫻果真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吸上個安。

文菁沒有和木野多說,徑自走去了廚房。

這裡的各個房間好像迷宮一樣,文菁好半晌才轉到廚房門口,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五星級大廚也不過如此吧,這裡的廚房比一般人家整個居所面積還大,各種配套設施齊全,餐具擦得發亮,到處乾乾淨淨的。文菁怔怔地望著,數了數,穿著廚師服裝的人一共有十二個……真是奢侈啊!十二個廚師伺候華櫻的飲食嗎?實在難以理解,7311的組長待遇簡直像皇帝。

不對啊,華櫻不是在這裡邊嗎?怎麼是十二個穿著同樣廚師服的人?華櫻去哪兒了?

文菁以為華櫻不在這裡,剛想退走,只聽得一個熟悉的中xing聲音在說:「這樣味道真的會更好?你們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如果我姐姐吃了說不好吃,你們該知道是什麼後果。」這是華櫻的聲音,令文菁驚駭的是,那個正在炒菜的居然是華櫻!難道說,她平時吃的飯菜很多是出自華櫻之手?

文菁一時看傻眼了,怔怔地盯著華櫻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湧起一股難明的複雜情緒……華櫻默默地做了卻還不讓她知道……如果木野說的話都不假,華櫻不是對她產生男女之情,那麼,他是真的把她當成親人了嗎?

文菁悄悄地退了回去,一個人回到了房間,不一會兒,木野將今天的晚餐送進來了,卻還是不見華櫻的蹤影。

一葷一素一湯,簡單卻又精緻的菜式,色香味一應俱全,還有可口的甜品。從這些都可以窺見精心準備晚餐的人是怎樣的用心。

文菁一邊吃飯一邊忍不住在想,以華櫻的身份,實在犯不著做這些事的,他是為了討好她嗎?華櫻究竟是有多麼的孤獨才會儘力來討好她這個連心都不在這裡的人,只為了能讓她甘願留下嗎?

華櫻只是為她做飯,可從來不會和她一起吃飯,除了她在昏迷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幫她縫好了傷口,其他時候,華櫻沒有對她做出過分的舉動……華櫻,華櫻,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文菁覺得華櫻就像一個解不開的謎,越看越覺得太深奧。

吃飯完,天色已經轉暗,院子里的景緻也顯得朦朧了起來,那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坐在木桌旁邊,一手托腮,似乎是在思索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文菁在華櫻身後站了好半晌,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靜靜的。

她的神情和舉動,就像全都映在華櫻腦子裡一樣,他清潤好聽的聲線在靜謐的空氣里漾開來:「姐姐,過來坐吧。」

文菁微微一驚,華櫻原來知道她來了。既然這樣,她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文菁坐到華櫻身邊,暮色中,這純美的面容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姐姐,是不是今天沒有看到我,所以想我了?是嗎?」

他眼底那一抹期盼,如星輝燦爛,好似等待家長獎勵糖果的孩子。有那麼一瞬,文菁竟產生一絲絲不忍……不忍見他眼中美好的光華流逝。但這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文菁不打算違心地說話。

文菁清澈透亮的眸子緊緊盯著華櫻:「我只是來問問你,這些日子,我吃的飯菜,很多時候都是你做的嗎?你為什麼要這樣?」

華櫻聞言,果然眸色一暗,肩膀垮了下來,明顯的十分失落。

「我今天回家沒有馬上去看姐姐,我還以為姐姐是想我了所以才來找我說話的……沒錯,這段時間,姐姐吃的飯菜大部分都是我做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我喜歡做給姐姐吃,雖然每次我都要看食譜或者請教那些廚師,才可以做出那些菜式,但我覺得很開心……」華櫻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文菁聽,每句話都飽含著真摯的情義,他不知道文菁聽見會有什麼感受,他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說了。

文菁愕然……「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喜歡那麼做。這本身就是一種夠特殊的原因了,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一樣。文菁說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她該憎恨他的,可是在這一刻,她對華櫻的恨意卻莫名的有了動搖的跡象。為什麼會這樣呢,老天爺太會開玩笑了,華櫻對她的關心也許真是發自內心的,但他又偏偏拆散了她和家人,如果他不做這樣的事,如果他還是在文宅里住著的那個翩翩美少年,她說不定還真的會認下這個弟弟,會像對待其他朋友那樣給予他關懷,只可惜,他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在她剛生完孩子就劫走她……

「姐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華櫻將椅子往文菁身邊靠了靠,俊臉上露出迷茫和掙扎的神色。

有事?難道跟他今天的反常有關嗎?他好像心情不太美麗呢。文菁感覺自己都快成神經病了,面對這麼一個每天都喊她姐姐的人,她一直都是保持著冷漠和疏離,可他好像就是不會知難而退,依舊是一口一個「姐姐」。

「姐姐,我當上組長已經三年了,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將來的使命是領導7311,我學的所有知識和技能,都是有關於如何在組長的位置做我該做的事情,上一任組長說,我生存的價值就是為7311奉獻我的一生,我的一切行為都要以7311為核心,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不能動搖對7311的忠誠。以前我以為,老組長說的話都是對的,我應該按那樣去做,但是今天,我……我……我犯錯誤了,本來該立刻執行的事,因為我的猶豫而沒有進行……我是想到了姐姐大肚子的時候,所以我不忍心對抓來的一個孕婦下手,其實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我批准,手下就會去做,可是我……我……」華櫻泫然欲泣的眸子看著文菁,皺著眉頭,扁著嘴,萌得這麼可愛的模樣,像極了小元寶。

文菁驚悚了,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來,汗毛倒豎,激靈靈打個寒顫,她意識到了,華櫻正在向她講的事情一定是7311裡面的高度機密,並且是人命關天的事!文菁的心猛然間劇烈跳動起來,腦子裡亂鬨哄的……她是不是能做點什麼?

文菁深呼吸了一口氣,秀美的臉蛋上血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消退,顫聲道:「你……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要對孕婦下手?因為你想起了我懷孕的樣子,所以產生了惻隱之心?」

「惻隱之心?那是什麼?」華櫻不解地問。

文菁搖搖頭,儘力讓自己不要亂了陣腳:「算了,惻隱之心,這個我以後再告訴你,你先回答我,那個孕婦是怎麼回事?」生了櫻怔。

華櫻見文菁對他的話題起了興趣,他的失落又轉瞬不見了:「姐姐,是這樣的……就是把一些藥物注射進孕婦的身體,讓她可以孕育出超級寶寶,嗯……就是比普通人聰明很多的孩子,俗稱的天才,但是不能讓這個孕婦順產,只能是我們的人提前在寶寶7個月大的時候為她剖腹產,取出孩子之後,孕婦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

「別說了!」文菁面色蒼白如紙,呼吸不順暢了,小手握得緊緊的,心中彷彿有數萬隻草泥/馬神獸在奔騰!

文菁生過兩個孩子,她早有了解,寶寶在7個月大的時候如果剖腹取出,會導致許多先天不足,甚至會夭折,而7311乾的事情太喪心病狂了,注射/了藥物,讓7個月的寶寶從母體出來后,還能成長為天才,可想而知,那孩子這一生都會成為試驗品,犧牲品!而那個可憐的母親,卻要在孩子生下那一刻永遠離開人世……

「不……不……華櫻,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在犯罪,天理不容啊!」文菁赤紅的眼眸里泛起一片水澤,喉嚨哽住,沙啞無比,身子在顫抖,情緒激動得難以自控。

華櫻心疼地握住文菁的手,發現她的手好涼,他溫柔地將說:「姐姐別生氣,身子要緊,我們進屋去,晚上這外邊風大。」

文菁還沉浸在巨大的驚駭之中,她先前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點什麼,現在她心底一片澄明,她頓悟了,命運既然安排她來到這裡,那麼,在她離開之前,她一定要盡自己所能,拯救華櫻的靈魂……因為這樣才有可能讓那些被7311毒害的人,獲得一線生機!她拯救華櫻的靈魂就是在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

「我暫時不想進屋,就在這裡吹吹風,很舒服。」文菁呆坐在椅子上不動,她的腦子還很混亂,想要借著夜風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華櫻也不勉強她,站起身來,徑自往屋子走去

「姐姐,我去給你外套。」夜風裡傳來他的低語,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文菁的視線。

華櫻剛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這就是在漁船上那個負責保護華櫻的手下,在7311里的代號是113。

113悄然出現在文菁身後,他身上有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殺氣!

他趁著文菁失神之際,悄無聲息地舉起了手,那是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他要殺文菁!

就在113的匕首距離文菁只有幾公分時,周圍的空氣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兩道極速的身影射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文菁的尖叫聲才剛一出口,113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隻女人的手!是木野,她旁邊站著的是華櫻。

就像電影里演的動作,乾淨利落卻充滿了爆/發的力量,113的脖子一歪,魁梧的身軀癱軟下去……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的男人,到死都不死心。

「組長……這個女人留不得……她說的話……會給組長帶來災……難……」113氣若遊絲地擠出些破碎的音節,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木野的身手太恐怖了,而她身邊的華櫻更是連眼都沒眨一下。

華櫻那精緻如畫的面孔,神情淡漠,冷冽,如千年的寒冰,如地獄的使者,居高臨下看著113,淡然說:「誰都不能傷害她。」

這才是華櫻的另一面,狠厲,絕情,冷酷,殘忍,殺人不眨眼。這本就是7311的人所必須具備的。文菁算是見識到了,這有著天使面孔的男生,原來可以瞬間變成魔鬼。

文菁渾身發抖,死死瞪著華櫻,她哆嗦著嘴唇,牙齒抖得格格作響:「你們……這是一條命啊,你們……就這麼……這麼……」

木野溫婉一笑說:「你太笨了,他是想殺你,因為你剛才跟組長說的那幾句話。如果他不死,那幾句話傳了出去,你知道那將會是什麼後果嗎?到時候,你和組長都會有殺身之禍。他死,是唯一保全的辦法。」

木野所指重點是文菁說華櫻的行為「是在犯罪」的言論。一條命換來兩條命的平安,看起來好像不吃虧,但那背後隱藏得巨大恐懼,卻讓文菁喘不過氣來……7311里,人命如此不值一提嗎?生命對他們來說算什麼?他們以為自己是神嗎?想殺誰就殺誰,聽木野的口氣,7311上上下下都是這樣的觀念。這個剛死去的男人想要殺她,而她對華櫻說的話傳出去之後,她和華櫻也要被殺……這太可怕了!

華櫻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情緒的波動,將手裡的外套披在文菁身上,動作輕柔得令人心悸:「姐姐,這裡讓木野處理吧,我們進去。」

文菁僵硬的身子被華櫻扶著進屋去了,她腦子裡渾渾噩噩,久久難以平復情緒。從院子里到卧室的那麼短的距離,文菁心頭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不管是衝動也好,愚蠢也好,她都要這麼做,她想,即使以後從這裡出去了,在面對翁岳天和她的孩子的時候,她都能問心無愧地說出自己的所作所為!

剛一進屋,文菁急匆匆地拉住華櫻的胳膊,慘白的臉頰因為激動而漲紅,有點局促不安,卻終是抵不過內心那一種使命感,她很認真地凝視著華櫻,望進他那一雙深邃如宇宙黑洞的雙眸,低聲卻又堅定地說:「華櫻,從今天起,我就認你當我的弟弟。」

華櫻的反應有點出乎文菁的意料,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後緊緊抱著她,只是幾秒就放開,開心地跳上床,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裡直嚷嚷:「我有姐姐啦!姐姐肯認我啦!我有親人了!」

他發自內心的笑容,比櫻花還要美,那麼鮮活,那麼富有靈氣,霎那的芳華,連天上皎月也要失色幾分,他笑得很純粹,像孩子般純真,文菁不禁被他的歡樂感染了,在這一分鐘,她暫時摒去了對他的恨意,她只是想著,她要好好地教導華櫻,讓他感知什麼是善惡,透過對他灌輸正確的再教育,讓他能分清黑白,認識到7311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是錯誤的。這個時候的文菁,還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難能可貴,這是需要巨大的勇氣和信念的,稍有不慎,她就會粉身碎骨。可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必須這麼做……華櫻既然那麼在意她,如果她不懂得把握這麼優勢來對他進行改造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相信,如果翁岳天和孩子們知道,也會贊成她的做法。

翁岳天出院已經好些天了,他重新接手了公司,卸下了翁震的重擔。公司的員工以及股東都紛紛鬆了一口氣,他不在公司的時期,雖然有翁震坐鎮,興不起太大的亂子,但是總會讓人感覺到好像失去了主心骨,現在他的回歸,使得公司上上下下一片歡騰,如同看見了曙光一樣。

翁岳天以前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他的休息時間比其他員工少得多,辦公室就是他的第二個家,他時常會工作到深夜,不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就睡不著……在文菁從倫敦回來之前,他那幾年就是這樣過來的,所以才會將他強壯的身體活生生的給拖垮了。這一次患白血病的經歷,讓他明白了許多東西,深刻體會到了一句話:健康最重要!

沒有健康,何來的資本?沒有健康,何來的幸福?在患病的日子裡,他的思想走進死胡同的時候,曾想要遠遠地離開愛人和家人,獨自一個人面對死亡,結果卻是給文菁和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後來終於拔雲見日了,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將她和孩子接回翁家,還領了結婚證,可是那晚,他卻病發進了醫院……因為患病,他不能守在她身側照顧,她大著肚子還要來醫院探望他,為他送飯。因為患病,他沒有參加過小元寶學校的家長會……最讓他痛心疾首的是,因為患病,文菁生孩子的時候他只能躺在病床等消息,以至於被華櫻有機可趁!

他的病,讓他失去了與愛人,家人在一起的許多美好時光,失去了許多歡笑幸福,產生的一系列影響,造成的後果,他需要用剩下的一生去彌補!

翁岳天不再像以前那樣拚命工作了,他珍惜每一分鐘跟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在他心裡,不再將事業當成是心靈的寄託,他有溫柔的妻子,有一對可愛的兒女,能夠跟心愛的她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這才是他這一生最最值得驕傲的成就。雖然文菁目前下落不明,但他始終相信,他與她的緣份是不會就此隔斷的,他會找到她,不死不休。

浴室里傳來隱約的笑聲,是翁岳天在為小奶娃洗澡。

小奶娃和她哥哥一樣的喜歡玩水,在盆子里玩得可起勁了。小奶娃不安份,比小元寶還要調皮,每次洗澡都興奮得很,時常把翁岳天弄得一身是水,她就會樂呵呵地笑,好像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孩子的肌膚比花瓣還要嬌嫩,翁岳天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弄疼了孩子。幸好他以前有幫小元寶洗澡,還不算太笨手笨腳。

小奶娃渾身嫩白,手指像葡萄般晶瑩可愛,小元寶在一旁看著,實在忍不住,趁爹地為妹妹擦水時,他在那小腳上輕輕咬了一口,當然了,代價就是被小奶娃的另一隻腳踹在了臉上。

「哇,爹地,妹妹的腳是香的!」小元寶雖然被踹了,但是他高興啊,這小傢伙,才幾歲呢,就開始溺愛妹妹。

翁岳天也不甘落後,輕輕握住小奶娃的腳親了一口……「嗯,這丫頭全身都是香的。」

「咯咯咯咯……咯咯……」小奶娃笑得可樂呵了,像是聽懂了爹地和哥哥的讚美,得瑟著呢。

翁岳天覺得自己現在最為滿意的事情就是照顧兩個孩子,他學會了換尿布,餵奶等等這些,他又當爹又當媽,除了他自身不能擠出奶/水……

他的身體還在恢復中,現在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適合出門在外太久,但他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尋找文菁。就算不知道她的下落,他也會用採取別的方式。

最近翁岳天在看一些關於心理學的資料,他原本就是一個刑偵迷,看過不少有關於推理懸疑方面的電視劇和電影,家裡的書櫃還有不少這方面的小說,現在他又開始重溫一遍。他不是在浪費時間,他是想針對華櫻這種人,做出一個深刻的心理剖析。翁岳天的做法在一般人眼裡或許是不能理解的,認為妻子失蹤了,他應該在外邊奔波,尋找,而不是窩在家裡對著電腦和一對書籍。如果知道華櫻的藏身之處,如果有別的辦法能救迴文菁,翁岳天當然會第一時間衝過去的,可是現在的情況很特殊,頂多只能猜測華櫻是把人帶回太陽國去了,但究竟藏在哪裡,沒人知道。

翁岳天不是沒有想過通過外交接觸來迫使對方放人,可華櫻的身份是7311的組長,太陽國最神秘的組織也是最具權威的組織,與官方的關係是公開的秘密,世人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實際證據而已,貿然通過外交喊話,根本救不迴文菁,反而有可能使她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是好接些。在許多已經有過的犯罪案例里,某些專門研究心理犯罪的專家可以通過對作案手法以及現場留下的證據來推理模擬出罪犯的動機。犯罪心理學能預防和懲治犯罪以及矯治罪犯。可以通過對犯案人的心理分析來找出對方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以達到先一步阻止對方繼續犯罪的目的。

翁岳天這段時間以來,接觸得最多的人就是於曉冉。她是心裡醫生,所涉獵的心理學科範圍極廣,她和翁岳天有時會通過電話和聊天工具來討論一些關於這方面的問題。於曉冉對於翁岳天的智慧深感驚訝和敬佩,他雖不是專業人士,但他沒很快就從枯燥的層面進入到深度的探討,那些艱難晦澀的專業術語,分析資料,他都有耐心去了解,並且往往能舉一反三。心理學是一個極度複雜而高難度的領域,研究的根本就是人xing,而人是最難以揣測的。

於曉冉感到很欣慰,文菁有這樣一個老公,是她的福氣。

最開始,翁岳天對於華櫻這個人的印象是十分模糊的,只限於照片。能查到的資料也少得可憐。但是自他回家這一個多月以來,研究犯罪心理學,他算是初初入門。只是入門而已,他就已經能在腦里里勾勒出更多關於華櫻的信息。

近幾天,翁岳天特別的心緒不寧,也許是因為快要到聖誕節了,他的心情越發沉重。聖誕過了就是元旦,不久之後就是春節,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如果文菁不能在春節前回來一家團聚,那麼,這個春節將變得毫無意義……

夜晚,無星無月,天空一片黑沉,大地寒冷而寂靜,好比他的心情,陰霾,看不見光亮。

翁岳天坐在陽台上閉目養神,緊緊蹙著的眉頭,臉色沉凝,一動不動,但他的腦子卻是一刻都沒有閑過,一個少年的影像越來越清晰……

身穿白衣的少年,美得像精靈,靜靜地站在開滿櫻花的地方,神情懵懂地仰著頭,漆黑的眼眸里露出淡淡的憂傷和茫然。

華櫻應該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幾乎每天洗澡洗頭,他最怕的就是孤單,他渴望溫暖,渴望親情,已經到了著魔的地步,他討厭被人觸碰,除了文菁。因為文菁讓他感到了親切和溫暖……他在喊文菁「姐姐」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投進了家人的懷抱。他或許因為出來的時間太久,必須儘快回到組織去,所以他孤注一擲,不惜以身涉險,前來醫院劫走了文菁,他不是想要傷害她,否則在文菁懷著孩子時兩次進文宅,他有兩次機會可以連著孩子一起帶走。而他選擇了等文菁生下孩子才有所行動,說明他是在一定程度上有為文菁著想的……

他是7311的組長,那麼年輕,應許是上任不久,可能只有兩三年。以他對外界的反應和他不通人情世故這一點上看,他應該是在一個甚少接觸外界的環境長大,被保護得過頭了……亦或是他所受的教育里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他擁有驚人的智慧,但他的智慧只為7311服務,除此之外,他單純得像孩子。也就是說,他有著完全截然不同的兩面,一面是純真無害,招人憐惜的,一面是極端邪惡的。他在7311里的時候一定是將自己純真的一面隱藏起來,困在心的一角,一天天的壓抑下,他見到了文菁,這一面就被釋放出來……

這就是翁岳天對華櫻的分析,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心裡有種猜測,或許華櫻的名字也是有來歷的,反過來就是「櫻華」,與櫻花是近音。還有,華櫻手臂上那個紋身圖案,像血滴的部分,是櫻花,那是不是說明,華櫻這個人對於櫻花有特別的偏好?

這只是猜測,看起來無關緊要,實際上關係可大了!如果不是翁岳天這段時間研究犯罪心理學頗有心得,他可能會忽略這些,可是正因為他研究過了,看待華櫻的行為和每一條相關資料都會以更深刻的角度和更廣的層面。翁岳天是在想,華櫻如果真的很喜歡櫻花,那麼,當太陽國的櫻花盛開時,他會去看嗎?就算他去看,太陽國里有不少地方種著成片的櫻花,怎麼能確定華櫻會去哪裡?再說了,現在距離櫻花盛開的季節還有好幾個月!

翁岳天特意查過了在太陽國櫻花林分佈的情況,幾乎每天都會將有關資料和圖片看一遍,並且還不斷地在搜尋新的訊息。

世上的事本無絕對,無論再怎麼隱蔽的秘密,最怕的就是遇到「機緣巧合」,讓時機來臨,這四個字就會成為無比強大的存在!

近來,翁岳天每天都會進入有關於櫻花的貼吧,看著許多以櫻花為主題的視頻和討論帖,令人眼花繚亂,他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要獲得怎樣的信息才算是有所收穫,他很明白,抓住「櫻花」這一線索,對於尋找文菁,實在是太渺茫的希望了……

又是一聲嘆息,道不盡的愁緒,在這夜風中坐得久了容易感冒,翁岳天緩緩站起身,

「爹地爹地快來看啊!爹地!」小元寶稚嫩的聲音里滿含著興奮。

隨著這聲音,一團小小的身子跑過來抱住翁岳天的腿,嫩白的臉蛋上笑開了花。

「怎麼了?兒子,瞧你高興成這樣。」翁岳天不禁略感好奇,將小元寶抱起來,朝屋裡走去。

「我剛才在玩爹地的電腦,我在貼吧里看見有人貼出來了一張照片,上邊有熱氣球……還有櫻花……還有……」小元寶太激動,急得小臉漲紅。

翁岳天在小元寶臉上親了一口,柔聲說:「兒子,淡定,爹地不是說過嗎,遇到什麼事情要冷靜,別慌。」

小元寶聞言,眼一瞪:「那張照片不是一般的照片,說不定能找到媽咪!」

翁岳天一驚,整個人戰慄了一下,鳳眸瞪得老大,比小元寶還激動:「兒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爹地遇到媽咪的事也淡定不了……嘻嘻……」

翁岳天急急忙忙坐到電腦前,一眼就看到了小元寶所說的那張照片……

這角度顯然是從空中往下拍的,一片紅雲似的櫻花林被高高的圍牆圍起來,坐落在半山腰上,圍牆裡櫻花林環繞著一座建築物,從屋頂的設計來看,不是現代化的別墅洋房,而是帶著幾分古典風格的平房。

這原本不算稀奇,翁岳天也不認為小元寶會給他這麼普通的東西。果然,在照片的右下角,顯示出了一串數字,那是拍攝日期今年12月4號,也就是前幾天,而發帖時間是今天上午十點鐘。照片下邊還附上一段話「人間奇景,在冬日盛開的櫻花。」

圖片來源於一個熱氣球聯盟網站,被人轉載了過來的。是有人去太陽國旅遊,乘坐了熱氣球,在熱氣球升空的過程中拍攝到的。帖子里還說,在那之後,他們曾試圖找到照片上的地方,向山上進發,但是卻被告知不能上山……

小元寶坐在翁岳天的腿上,這小傢伙很聰明,當然是看出了照片的端倪,他也知道爹地正在想事情,不能打擾。小元寶很乖巧地窩在爹地懷裡,靜靜聽著爹地清晰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烈……

是的,翁岳天沒辦法淡定了,他此刻只覺得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得平率失衡,就像是隨時都會衝出胸膛一樣!

翁岳天的思維確實異於常人,敏感的嗅覺堪稱恐怖!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個圖保存下來。直覺告訴他,這張圖絕對不尋常,就是因為不尋常,他害怕這帖子恐怕會出問題,如果猜測是正確的,甚至可能原帖也會被刪除的。

「兒子,我們先來檢查一下這照片是否是真的。」翁岳天的聲音有著一絲顫抖,他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

「嗯嗯……希望我們不是空歡喜一場。」小元寶蹙眉的動作和爹地一個樣,小臉蛋上露出嚴肅的神色。

檢查的結果太令人驚喜了,這照片是真的,不是ps過的!

這意味著什麼?

「冬天櫻花盛開,一定有問題!還有……」

「那些人不能上山,被攔住了,說明山上有秘密。」

「對,就是這樣……櫻花本就不該在冬季盛開,除非是有經過特殊途徑培育出來的,這麼大手筆,個人的力量不可能達到……太陽國最出名的花卉就是櫻花,為什麼不將這種種植的技術用在其他地方呢?可沒聽說過太陽國有什麼櫻花是能在冬季盛開的,這個地方一定是一處秘密所在,那圍牆特別高,而且是在半山腰,如果不是在空中,那地方很難被人發現的……不過我不認為這會是7311的基地,會是什麼地方呢?不像是寺廟,像是住宅,太詭異了……能住在那種地方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翁岳天說話都在顫抖,太振奮了。

「爹地,這裡太奇怪了,一定要去看看!」小元寶亮亮的眸子望著翁岳天,在孩子心裡,爹地就是英雄。

翁岳天抑制不住內心的澎湃,重重地點頭:「我會去的,無論如何也要去!這麼久都沒有你媽咪的消息,這照片就是我們目前能得到的最有希望和價值的東西,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的!」

多麼令人心酸,這並算是多大的希望,很可能那地方跟華櫻一點關係都沒有,可即使是頭髮絲那麼細的希望,在他看來,也總比大海撈針要強上太多。終歸都是要走一趟太陽國的,與其沒有目的地瞎闖,現在能以照片上的地方做為一個目標,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充滿了詭異和蹊蹺,他如果不去一探究竟,他會一輩子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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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太陽國的文菁,時常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見翁岳天抱著兩個孩子,左邊是小元寶,右邊是美麗的小公主,正巧湊成一個「好」字……每一次她都想要抓住孩子的衣角,卻總是只差那麼一點點。在夢裡哭到醒來,淚濕了枕邊,那種錐心的痛,可以讓人生不如死。還是不要夢見好嗎?不……她捨不得不夢到,雖然痛苦,但至少在夢裡,她真正地笑過。

文菁對翁岳天和孩子的期盼,一刻都沒停止過,可她也沒忘記自己下決心要做的事情……想辦法教導,改造華櫻。

華櫻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智商異於常人,否則他也不可能被選中當7311的組長。這段時間以來,文菁每天都會給華櫻講故事,就像她以前教小元寶那樣。

許多事情往往就在於你用什麼角度來看待。當文菁將華櫻當成是一個頑皮的不聽話的孩子,她心中自然就湧起了一些明悟,不用多費神,自然而然的,她就知道自己該怎樣去引導華櫻向善,勾出他靈魂中被壓抑的善心。

文菁在國內只上過初中,還沒拿到畢業/證的,她是如何能有那麼多豐富的故事將呢?又是如何知道該給孩子講什麼故事才是最適合,最能帶給孩子正確引導的方向……很簡單,引人向善,並非是需要多高的學歷,多淵博的知識,最主要的是人的本心。文菁小時候,文啟華給她講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有古代的,有現代的,有先人聖賢留下的瑰寶,也有文啟華自己親身的經歷,他都旨在一個目的讓文菁明白,善/與惡的源頭其實只是一念之差,人活著,必須要有一定的行為準則,否則這個社會就會亂套。而華櫻接受的教育就是,殺戮,兇殘,冷血,視他人的生命與不顧,只要能讓7311繼續存在,穩固,身為7311的人就要為之付出一切。他們崇尚邪惡,哪怕是他們一直都在做著最邪惡的事,他們都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

華櫻真的很喜歡櫻花,每天都會跟文菁坐在櫻花樹下聊天。現在轉入深冬了,氣溫很冷,華櫻為了顧及文菁的身子,很少跟她在櫻花樹下待上半小時。

華櫻的身子看似弱不禁風,實際上他很耐寒,但是文菁不一樣,她只是普通人,如果在室外吹風久了會受不住的。華櫻真的很在意文菁,細心周到,其程度絲毫不亞於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幾次下雪,文菁不記得了。她以前沒有見過雪,現在是見著了,確實很美,尤其是那櫻花林里,漫天飛雪從空中飄下,晶瑩純白的雪花與粉紅的櫻花交相輝映,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奇景。7311的人實在變態,培育出這麼強悍的櫻花,下雪都不能使花全部凍結凋零,只是有一部分花瓣掉落在雪地里……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變種櫻花並不是真正的一年四季不凋謝,只是因為凋謝與開花的速度配合得十分微妙,這幾天凋謝一些,不久之後又有新的花朵開出來。完全違背了大自然的規律,逆天的櫻花啊!

文菁站在窗前,失神之際,華櫻已經回來了。人未到,聲先至。

「姐姐,我們今天講什麼故事啊?」華櫻清潤好聽的聲線透著明顯的輕快,興奮,像個放學歸來的孩子,一進屋就走過來挽住文菁的胳膊。

「姐姐,這窗口風大,快關上,免得著涼了。」華櫻伸手將窗戶關上,像呵護珍寶,生怕文菁有個什麼閃失。

文菁是拿他沒辦法,想要掙脫開他的手,他就緊緊拽著不放,一臉無辜加可憐的望著她……文菁有時會犯暈,這到底是當姐姐還是當媽呢?

文菁講故事的時候特別溫柔,因為她想起了遠在故土的孩子,心裡自然就柔軟了許多。她的聲音極富質感,悅耳動聽,細膩婉轉,天生就帶有感彩,加上她臉上那種母xing的光輝,混合成了一股溫暖的甘泉,緩緩縈繞在華櫻心田,一點一點地滋潤著乾涸的他……

「孟母三遷」的故事是出自三字經,講的是孟子的母親為了使孩子擁有一個真正好的教育環境,煞費苦心,曾兩遷三地。

文菁不會忘記,上一次因為在櫻花林里跟華櫻說了幾句話,結果差點招來殺身之禍,幸好華櫻和木野出現得及時。對於這一點,文菁心裡十分矛盾,華櫻也算是救了她,可他卻是將她接走的人……

文菁因為那次的事,心裡有點陰影,所以每次給華櫻講故事的時候都會比較小聲,時不時留意著門口和窗戶的動靜,就怕會被人偷聽了去。

文菁講得很認真,華櫻也認真地在聽,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文菁,漸漸的,他眼眶裡似有隱約的晶瑩在閃動,他白皙的俊臉,鼻子微微泛紅,他就這樣痴痴地望著文菁,直到她講完,他都還是一動不動,嘴角掛著傻笑。

文菁不會知道,華櫻此刻的心情有多麼複雜,多麼開心。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幾歲大的孩童,依偎在母親身邊,調皮,撒嬌。他靈魂深處的孤獨,伴隨了他多年,如今,因為有了文菁的存在,他空洞的心,慢慢的感受到了溫情,好像沒有那麼冷了,好像心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想要破繭而出……是感動,是幸福。

他的感動和幸福是如此的渺小,簡單,甚至是卑微的,可他卻渴望到如同著魔。

文菁轉頭,倏地望進一片閃耀著星輝的眼眸里,她感覺胸口泛堵,華櫻的眼神在告訴她,他很快樂。他竟是這麼容易滿足……文菁又想到了自己的曾經,在她最初認識翁岳天並跟他走的時候,就是如華櫻此刻的神情。

文菁甩甩頭,調整一下情緒,小聲說:「你……你有聽我講故事嗎?」

「嗯。」華櫻獃獃地點頭。

文菁略顯不悅,蹙起了眉頭,她以為華櫻走神了,沒聽她講。

「華櫻……」文菁才剛一喊出聲,就接觸到華櫻委屈的眼神,怕這孩子又使犟,文菁只好改口。

「弟弟,那你說說,你認為……孟母為什麼要一次次地搬家呢?」

華櫻一聽,果真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黑漆漆的大眼睛轉了轉,純真可愛的模樣,太萌了!文菁一個不留神就會感覺炫目……華櫻的魅力太神了,文菁嘴裡那句責備的話竟然一下子堵在喉嚨沒說出來。

文菁眼裡帶著小小嗔怒,不自覺地伸手點了一下華櫻的鼻子,就像她以前對小元寶那樣,她自己沒發覺,在她說話不知不覺放柔了聲音,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疼惜:「你呀,調皮,不好好聽我講故事!」

「啊……」華櫻先是一驚,縮了縮脖子,然後開心地笑了:「姐姐,你是在跟我玩兒嗎?」

這一笑,不同於先前他滿足的神情,卻同樣的震撼人心,純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彷彿整個空間都因他這一笑而亮了起來。

「姐姐,是不是我說了就能有獎勵呢?」華櫻望向文菁的眼神居然有幾份俏皮。

文菁一愣:「你真的有聽我講?那好,你說,只要說得對,就有獎勵。」

文菁之所以答應華櫻的要求,一是因為她覺得也許華櫻不能正確地說出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覺得華櫻純真的一面確實就是一個未曾被教導好的孩子,孩子通常都是很渴望得到父母的稱讚和認同,這種心理從小到大以至於成年之後都會繼續存在。一些孩子因為在家裡得不到父母的正確引導和認同,所以才會變得叛逆。文菁以前為了教導小元寶,曾經看過不少關於這方面的書籍和資料,在倫敦還上過輔導課程,所以她很明白,哪怕是在大人眼裡微不足道的獎勵或讚美,對於還是來說卻是足以讓他們高興半天,甚至銘記在心的。

華櫻聽文菁這麼說,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瞳眸里頓時又亮了幾分,獻寶似的說:「孟母三遷的故事說明了一個母親的用心良苦,同時也說明了一個人的生長環境很重要,特別是在小的時候……」

文菁的嘴角隱隱抽動……好吧,她承認,華櫻確實太聰明了,他除了能說純正的中文,他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中國的文化,並且體會到其中的含義,實在讓人驚喜。要知道,文菁小時候第一次聽的時候沒有明白故事的意義,是文啟華很耐心地講解,她才懂的。而華櫻,他不是中國人,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卻能這麼快就體會到,不得不讓文菁再一次地驚訝。

「姐姐,我說得對嗎?姐姐?」華櫻搖搖文菁的胳膊,有點不確定。

文菁心裡一動,一霎間的念頭閃過……既然華櫻的理解能力都能到這個層面了,她應該再深入一點,趁此機會讓華櫻更加有感悟。

「咳咳……你說得很對,那個……獎勵的事,我會考慮的……我還想說的是,故事裡那個叫孟子的小朋友,他最先居住的環境不好,其實,你住的環境也……也很差……」文菁小心翼翼地瞄著華櫻的臉色。

華櫻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臉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文菁太熟悉他這反應了,接下來一定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果不其然。

「姐姐,你覺得我這裡的條件很差嗎?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說。是不是不夠暖?姐姐說還缺什麼?只要我能買到的,一定給姐姐買回來……姐姐……」華櫻抱著文菁的胳膊不放,神色緊張。

文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不能這麼快就沒了耐心。

「華櫻,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說你這裡的條件差,我是指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前幾天我講的那些故事裡,有好人,有壞人,你當時也理解了的,對嗎?你知道做壞事的小孩是不會被爸爸媽媽喜歡的,而你,從小就被前人組長教壞了。因為你在他身邊長大,他沒有告訴你,實際上他教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壞事,你8歲的時候就用刺刀殺過人,你的雙手沾滿了血腥,你做的事,是善良的人們都不會去做的。你的生長環境不好,因為你是在7311里長大,這麼說,你明白了嗎?」文菁這番話算是很委婉了,用詞沒有太犀利,就是考慮到華櫻興許一時接受不了她的這種言論。

但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華櫻像受驚的小獸一樣恐慌。華櫻放開了文菁的胳膊,絕美的面容血色盡褪:「不……你胡說,他不是壞人,沒有教壞我,我也不是壞人,我不是!」

他一步一步在後退,臉上充滿了痛苦的掙扎,眼底那濃濃的悲傷和恐慌,讓文菁竟然忍不住鼻頭一酸……

「姐姐,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為什麼!」華櫻憤怒的低吼,握緊的拳頭在門板上重重捶了下去……

色候為特。華櫻負氣走了,比前幾次氣得還凶,對於華櫻來說,前任組長是很重要的人,據說是因為華櫻的親生父母拋棄了他,他才被前任組長在垃圾堆里撿到的……雖然前任組長一向都十分嚴厲,一點都不親切,還時常對華櫻打罵,可是華櫻一直銘記著收養的恩德,他總認為,如果不是前任組長,他可能早就死了。因此,在文菁說前任組長教壞了他的時候,他無法淡定了,儘管他很在意文菁,還是被激起了內心的負面情緒。也只有文菁敢在他面前這麼說,換個人的話,此刻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是華櫻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摔門而去,文菁沒見華櫻這樣激動過,她彷彿可以從剛才的一個眼神里,感受到他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因為她的一席話,他心中的幻想破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孩子,他想要當一個被大人疼愛關心的好孩子,他總是在催眠自己,如果他好好的,說不定哪一天,他找到了親生父母,他就可以得到父母的愛,他可以像普通人那樣擁有一個完整的快樂的家庭。可是,文菁卻說他做了壞事,並且還是前任組長教壞了他……華櫻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是被前任組長抱回來的,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只知道前任組長和他的奶媽,是他最親近,最信賴的人。

只可惜奶媽很早就過世,華櫻將她看作母親一樣,前任組長在他心裡就好比是父親的位置。現在,文菁所說的話,顛覆了他從小的信仰,他以為自己所做的都是應該的,以為他真的天生就該為7311奉獻出自己的一生。

文菁感覺渾身冰冷,癱軟在床上,獃獃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人xing是什麼?什麼是對與錯?什麼是黑與白?什麼是善與/惡?文菁在這一刻忽然迷茫了,心中竟然漸漸滋生出一絲愧意……她假意將華櫻認作弟弟,好讓他願意聽她的教導,聽她講故事,藉此來啟發他,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可是她忽略了華櫻的感受,當一個人從懂事開始就信奉的教條,突然被人徹底顛覆了,得知那原本不是他想象的樣子,而是截然相反的概念,就等於是將人心裡的一盞燈塔推到,他即刻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第一個反應當然是憤怒,震驚,悲傷。最可怕的不是這點,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底氣,即使大聲對她吼,反駁,也不過是更顯示出他的心虛罷了……

華櫻有邪惡的一面,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其實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一個被惡魔荼毒的精靈。

文菁心裡難受,說不出為什麼,就是堵得慌……她不該為華櫻傷神的,他拆散了她和家人,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的心情從最初憎恨悄然發生著變化,開始夾雜著絲絲同情。華櫻那麼渴望親情,以他的身份都不能查到親生父母的下落,那很有可能,這輩子他都沒希望了……

說來說去都怪那個前任組長,文菁才不會相信他有那麼好心,他是可憐華櫻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所以才大發善心嗎?如果真這樣,他還會把華櫻教導成一個只知道為7311辦事的機器嗎?哼,前任組長,必定不是個善茬兒,假如華櫻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指不定現在就是一個善良可愛又溫順的小綿羊,哪裡還會當上7311的組長啊!

華櫻一定是氣得不行了,傷心到了極點吧,或許這幾天他都不會出現在她面前,那麼,教導他的事,還需要繼續嗎?文菁矛盾了……

文菁的手,不知不覺又撫上了胸前的項鏈吊墜,白色的橢圓握在她手裡,掌心傳來暖暖的溫度,她心底壓抑著的思念涌了上來,眸光中的憂色更甚:「老公……我好想你和孩子,你們還好嗎?老公……今晚來夢裡看我,好不好……」

精神的倦怠,思維的混亂,讓文菁感到不堪重負,閉上眼睛,嘴裡在喃喃低語,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更深露重,夜涼如冰,文菁迷迷糊糊中覺得身上有點癢……翻了個身,嘟著粉紅的唇嘟噥:「唔……走開……不要……癢……」

文菁睜開眼睛的時候,赫然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男人面孔……是華櫻!

「啊!」文菁尖叫著,出自本能的保護意識,一腳揣在華櫻身上。

「你怎麼脫我衣服!」文菁怒了,用被子遮住身體,氣勢洶洶地瞪著華櫻。

華櫻很憋屈地說:「我是想給姐姐換上睡衣。」

「你……」文菁一時語塞,果然她枕頭邊上放的是她的睡衣,而她身上還穿著文胸,褲子還沒脫。

滔天的怒意漸漸平息下來,文菁頗為無奈,看來自己是忽略了一件事,不僅要讓華櫻感知善惡,還應該教導他,什麼是道德倫常……

文菁臉一熱,自己該怎麼說他才會懂呢?傷腦筋啊!

「華櫻,你以後不要隨便就脫我衣服,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還有……我是你姐姐,你不可以看我的luo體,不能碰我身體的私/密部位,知道了嗎?」

「為什麼?我只是幫姐姐換睡衣,這樣姐姐就能睡得舒服一點,難道不對嗎?」華櫻揪著眉頭,顯然不樂意文菁這麼說。

「華櫻啊,姐姐明天再跟你講為什麼,現在……很晚了,你回房間睡覺吧……哦對了,你先前不是生氣走掉了嗎,現在……不生氣了?」文菁瞄著華櫻那白皙嫩滑的臉蛋,竟然出現一點紅暈。

華櫻略顯羞怯,垂著眸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我睡不著,想問姐姐會給我什麼獎勵。姐姐,我先前是生氣了,可是我沒有討厭姐姐,我回房間想了很久,覺得有可能姐姐說得也有道理……姐姐都是為我好,不會害我的,所以我……我以後還要聽姐姐講故事,那姐姐能不能說說會給我什麼獎勵,我知道了就能睡得著了。」

這孩子,怎麼能如此惹人心疼呢!

文菁獃獃的說不出話來,胸口的位置像被揉進一團什麼東西,生生地將她的心臟擠得發疼,發酸……她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華櫻還當真了,為了得到她的獎勵,他竟然會睡不著……這單純得令人疼惜的心思,為什麼偏偏要在7311組長身上呢!

文菁緊緊咬著下唇,眼眶微潤,盯著華櫻看了好半晌:「我暫時還沒想好要獎勵什麼,這樣吧,你想要什麼獎勵,你可以告訴我。」

文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順著就答應了華櫻,或許是剛才的他,太過令人揪心了,或許是不忍見他眼底的光芒熄滅,或許是不想放棄引導他向善的機會……

華櫻聞言,怔忡了,隨即嘴角咧開,開心的沖著文菁傻笑:「我要想一想,姐姐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好了會告訴姐姐的。」

「嗯。」

「姐姐,我回房間睡覺了,晚安。」華櫻向文菁揮揮爪子,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卧室。

這一次,他的心情和先前發怒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文菁能感受到他有多開心……這下他該能睡得著了吧。

文菁卻沒了睡意,她複雜難明的情緒有著難言的興奮,華櫻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肯過來找她,並且還說他沒有生氣,以後還要繼續聽她講故事……這在文菁看來,實在太不容易,太可貴了!要知道,華櫻這麼說,就意味著他接受了她的教育方式,接受了她灌輸的思想觀念,或許他還在嘗試中,並不是完全領悟,但這已經是一個重大突破了。想那前任組長,從華櫻小時候就開始荼毒他,那麼多年的成果,卻被文菁的出現給破壞了。而文菁來這裡不過才三個多月……可以想象,文菁在華櫻心裡的位置至少是和那位不曾謀面的老組長均等了。

7311的人,你們能把華櫻培養成一個只知道執行任務的機器,那麼,我也要盡全力將他救贖!等著吧,華櫻會有脫離7311的一天!

文菁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裡待多久,她時時刻刻期盼著能獲救,但她也更加堅定,只要還在華櫻身邊,就要不遺餘力地教導他向善。文菁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在這裡的日子不會久了,因為,翁岳天正在積極地準備著要趕往太陽國,尋找那張照片中,冬季開滿櫻花的地方……沒錯,那照片所拍到的就是華櫻的住所,整個太陽國,只此一處,再無別家可以每天都欣賞到櫻花。

翁岳天做事情最注重未雨綢繆,提前設想好將會發生的各種情況,對風險,對意外,皆有評估,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他在考慮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假設他此番前去,真的有了華櫻的消息,那麼,他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救迴文菁?

金錢?華櫻不缺,他是7311的組長,至高的信條就是終生為太陽國7311奉獻全部。這種人,金錢是打動不了的。

美色?太陽國最不缺的是什麼?想必大家都懂的。再說了,華櫻明顯不是貪圖美色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缺女人。

利益?身為7311的組長,只會以組織為核心。

這三條都行不通,翁岳天頭大了……

翁岳天將公司的事交代好,再到醫院去做了一次複查,過兩天拿到檢查報告之後,如果沒問題,他就能去太陽國了。他的身體雖然在逐步康復中,但畢竟還不算是完全脫離了複發的危險,不過如果以他現在的恢復速度和狀況,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生龍活虎的。

翁岳天今天吃完飯的時候一直都在注意著自己的電話,他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等到快8點了,他期盼的那個電話終於來了。

才不過一分鐘的通話時間就收線,翁岳天的臉色很黑,剩下的半碗飯也沒胃口再吃,徑自上樓去了。小元寶望著爹地的背影嘆氣……看來,「草銻劍」的主意是打不成了。

原來是翁岳天想通過在京城裡的熟人,向國家有關部門借一樣東西,就是從文啟華寶庫里得到的草銻劍,當時隨著寶庫一起交給國家博物館,後來又被送往更高層。翁岳天是想借草銻劍一用,用來作為誘餌,將華櫻引出來,可高層不同意,怕的是萬一草銻劍真被太陽國人給弄回去……

翁岳天心裡憤恨不已,但他也知道,所謂的高層,做事向來是會先衡量衡量的。文菁是翁岳天的寶,是他心尖上的肉,可「高層」與文菁一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會為了她而取出草銻劍呢,那可是太陽國的三神器之一。「高層」當然不會拿出來。

正在翁岳天一籌莫展之際,他收到了一條簡訊。「我有辦法救她,我現在在你家門口。乾繽蘭。」

寥寥數語,如同驚雷,翁岳天猛地從椅子上竄起,握著手機的那隻手在輕顫著,太激動了……乾繽蘭,她說的是真的嗎?事關重大,她應該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翁岳天的心,飛了起來……

乾繽蘭不是第一次來看望翁岳天了,只不過她都沒有進來,她只是站在別墅門口遠遠地觀望一陣就會離開。文菁的事,乾繽蘭自然是知曉的了,她也知道翁岳天的身體恢復狀況良好,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來。

乾繽蘭的智慧,其實並不比男人差,她時時刻刻留意著翁家的動靜,儘管翁岳天的病情恢復情況是機密,她仍然有辦法能知道,否則,她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前來翁家。

這對母子的見面,比起普通人的家庭,那可真是猶如歷經千山萬水一樣的艱難。

出於禮貌,袁嫂為乾繽蘭沖好了一杯茶,袁嫂臉上露出明顯的緊張,她小心翼翼地將茶端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動作很輕很輕,她是怕驚動了翁震。如果老爺子知道乾繽蘭來了,定是又會激動不已,吵架肯定是難免的了。

乾繽蘭依舊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風韻猶存的臉上看不出太明顯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神里似乎比以前多了幾分柔和溫暖。從她回來一直到現在,親眼見到翁岳天和文菁之間發生了不少事,對於她的觸動也很大。她表面上不說,不代表內心無感。其實翁岳天這一點是跟乾繽蘭太相似了,別看兩人此刻都是穩若泰山的架勢,實際上心裡一點都不平靜。

乾繽蘭瘦了,眼角的皺紋又多了兩條。這是翁岳天的感受。

翁岳天起色好多了,比起住院時,他長胖了。這是乾繽蘭的感受。

翁岳天臉色沉凝,冷涔的聲音問:「你有什麼辦法救文菁。」

乾繽蘭垂著眸,輕輕地啐了一口茶,動作優雅至極,褐眸里閃爍著一抹亮彩,直截了當地說:「不是我救,是你救。我只是提供給你一個主意而已。說起來,這是你自己種下的因……你可以想辦法向華櫻透露一個消息,就說你手裡有他想要得到的三神器之一,八坂瓊勾玉。」

翁岳天聞言,眸色一冷,隱忍著怒氣:「呵呵……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那你也應該知道,八坂瓊勾玉對於太陽國來說有多重要,這東西我沒見過,難道你覺得,我仿製一個贗品就能矇混過關嗎?那隻會讓文菁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乾繽蘭似乎是沒有察覺他語氣的中的慍怒和諷刺,她素凈的臉上,流露出緬懷的神色,緩慢而柔和的語氣說:「還記得文菁脖子上那條項鏈嗎?那不是翁家祖傳的,是我以前離開的時候留給你的,而你卻把項鏈送給了文菁……項鏈的吊墜,就是救出文菁的關鍵。」

翁岳天緊蹙著眉頭,漂亮的鳳眸倏地眯起,他內心驚駭異常,對於乾繽蘭所說,他實在太意外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他沒有說話,抿著唇,犀利的眸光盯著乾繽蘭,靜靜地等待著乾繽蘭的下文。

乾繽蘭似是被勾起了遙遠的回憶,眼神里蒙上一層隱約的哀傷:「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真正的八坂瓊勾玉,已經不復存在了。一個就是文啟華,另一個,就是我。我曾經是文啟華的兩個助手之一,有一次,他盜墓的時候,無意中得到了草銻劍和八坂瓊勾玉,草銻劍就被他收藏起來,而我,當時一見著八坂瓊勾玉就喜歡上了那東西,剛開始,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帶走回去經過檢測,再加上對照各種文獻,資料,才能確定我們真的是得到了太陽國的兩大神器。我們都不願意將神器的事泄露出去,不想讓太陽國的人得到……因為一旦這兩件神器給他們找到,那就是三神器合一了,他們會更加的狂妄,囂張……」

乾繽蘭還沒說完,翁岳天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不是傻子,既然乾繽蘭提到了這些,那她接下來所說的,會更加震撼,甚至,翁岳天心裡已經有了一種呼之欲出的答案……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文菁脖子上的項鏈吊墜就是八坂瓊勾玉?如果是真的,把它交給太陽國人,不就是等於在為他們做貢獻了?」翁岳天鋒利的眼刀掃過來,諱莫如深的眼眸里湧起複雜的情緒。

怎料乾繽蘭卻是在微微搖頭:「八坂瓊勾玉,太陽國的人並沒有完整的資料和記載,他們不知道,八坂瓊勾玉,實際上並非一塊,而是陰陽兩塊!真正的八坂瓊勾玉,是那塊陽玉,被太陽國人奉為了神器,而另一塊,是陰玉,跟陽玉的外型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只有當兩塊玉合在一起比較才能看出來。而那塊陽玉,太陽國人永遠都不可能找到了……以前被我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打碎,只剩下另一塊陰玉。我就想做成項鏈吊墜,可是又擔心被人看見了會產生懷疑,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就找人用一種不為人知的技術,用白色的看似是漢白玉的東西,將陰玉包裹了起來,表面上看著是沒有縫隙的,會以為那吊墜本身就是一塊漢白玉,實際上它裡邊藏的是陰玉。只要你能見到文菁,想辦法將吊墜拿到手,把陰玉取出來,然後再以此作為交換的條件,文菁就有救了。」

翁岳天聽到這裡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原來是先前太緊張而導致呼吸不順暢。腦子裡在嗡嗡作響,好半晌才算是消化了這些令人震驚的信息。

從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看得出他此刻有多激動,深眸里燃起了希望之光,但是很快的,他就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你也知道太陽國人有多狡猾了,我現在就算馬上發布消息說我有那塊玉,他們如果想要更詳盡的資料……」

「不用擔心。」乾繽蘭從包包里拿出幾張照片放在翁岳天跟前:「這是我在將陰玉封起來之前拍的,這些照片絕無僅有,你就用這個來吸引華櫻的注意力,他會相信你手裡有八坂瓊勾玉的。」

到此,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救出文菁的希望大大提高了!

翁岳天仔細翻看著手裡的照片,不但有各種角度拍的,還有兩張是在紫外線燈光下。八坂瓊勾玉陰陽兩塊都是深綠色的,在紫外線的照射下,隱隱可見玉里似有光華流動……有了這些照片,就有可能引出華櫻!

翁岳天將照片放下,抬眸注視著乾繽蘭,沉靜的目光里透出絲絲痛苦之色:「為什麼要幫我。」。

乾繽蘭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也不矯情了,溫婉的笑意中帶著幾分苦澀:「你別忘了,你身體里也留著我的血……在你做手術之前,我也有到醫院做骨髓配型,只不過我的骨髓沒能與你相匹配,救不了你。雖然你很恨我,不想認我,可是我不想見到小元寶和他妹妹沒有媽咪在身邊。」

這算是乾繽蘭到目前為止,對翁岳天所說的話里,最為真情流露的一次了。只是她還沒能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對於翁家,乾繽蘭的執念還是存在的,但是比起以前,已經是一種進步了。至少她能主動來這裡,主動去醫院,主動做骨髓配型,主動提出救文菁的方案……說到底,她的潛意識裡是知道自己虧欠了翁岳天,想要彌補,可骨子裡那倔強的自尊心在作祟,以至於她始終沒承認自己是因為愛自己的兒子,所以才為他做了那麼多……

乾繽蘭去醫院做了骨髓配型?這事,翁岳天還是頭一回知道,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但觸動肯定是有的……可是他只要一想想自己小時候失去父親后,母親失蹤了那麼多年才出現,他童年的陰影,無法抹去。

「我會將文菁救出來的,過幾天就出發。謝謝你。」翁岳天惜字如金,說謝謝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在謝乾繽蘭說出那塊玉的事呢還是謝她為他做骨髓配型。

在乾繽蘭眼裡,這不重要,只是他的態度還是傷到了她……有什麼可埋怨的呢,當初絕情狠心離開的是她,而翁岳天在缺失了父愛母愛的環境里長大,他卻沒有誤入歧途,反而是成長為商界里的傳奇人物,這已經算是萬分難得,身為母親,她該感到欣慰的,至於他的態度,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能在今後的歲月里慢慢彌補他了。

乾繽蘭優雅地站起身,不再多言,走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出聲,黯然離去。

翁岳天沒有說再見,執拗地憋在嘴裡硬是沒吐出來那倆字。乾繽蘭又何嘗不是呢。可見吶,翁岳天這倔脾氣也是遺傳自母親。

乾繽蘭走出了翁家別墅,她的車就停在距離大門不遠的地方。在上車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下……那橘黃色的燈光是從翁岳天的書房裡透出來的吧,他現在應該會很開心,有了救出文菁的希望,一家團聚,指日可待……只是,她這個當媽的,是不是註定這輩子只能孤獨終老了?

乾繽蘭不知道的是,在樓上書房的窗戶背後,隱藏著一雙褐色的鳳眸,他透過窗帘的縫隙,望著她站的位置,他看不清楚她是否有回頭張望,他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偷看她離去……她今天來,是想得到他的原諒嗎?

呵呵,原諒?多諷刺多可笑的字眼啊,人生只有一次,他的童年不可能再來,時光不會倒流,他童年時所經歷的傷痛,已經在心靈和靈魂上烙印下醜陋的疤痕,要抹去,除非他失去記憶……

翁岳天獨自在這佇立良久,視線從遙遠的方向收回來,眼眶有點澀澀的,是風吹的吧,一定是的。

對著鏡子做個深呼吸,咧開嘴角笑笑,對,就是這樣,強勢而充滿了自信,就應該要以這樣的狀態去拯救文菁。

乾繽蘭提供的東西,對於營救文菁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翁岳天現在可以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當然了,另外還有一點很關鍵的是,他前幾天在貼吧里看見的那個附有櫻花照片的帖子,在當天晚上他睡覺之前就已經被刪除了,就連原貼所在的網站也被關閉了一天,第二天再打開時就見不到那帖子和照片。這就更能充分說明,照片上所拍到的櫻花盛開的地方,絕對有問題!原本只是翁岳天的一個猜測,希望很渺茫,可在看見帖子被/刪除之後,他頓時信心大增,幾乎可以肯定,那地方一定是藏著秘密!

翁岳天興奮得睡不著,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就趕往太陽國去!

「喂,陶勛……」陣是以好。

「唔……是翁少啊,這麼晚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找我?」陶勛的聲音沙啞慵懶,他剛睡下不久。

「勛,我有辦法救文菁了,我想越快越好,你明天上班的時候去醫院幫我看看,那個檢查報告能不能儘快出來,我真的……等不及了。」

陶勛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好,沒問題!」

翁岳天心裡還是有顧忌的,只有等檢查結果出來,他才能安心,否則,要是真有什麼問題,他大老遠地跑去太陽國,所做的事情又是十分危險的,要是在救出文菁之前他自己先倒下了,那就太不妙了。

白血病人在手術完了出院之後,那段康復期是十分漫長的,必須時常去醫院做複查,就怕會複發。翁岳天只希望自己能捎帶一點幸運,那麼可怕的病,萬萬不能再複發了……

今晚小元寶還是跟翁岳天一起睡的,床邊就是一張嬰兒床,小奶娃就睡在裡邊。

小奶娃吃飽了剛睡下不久,翁岳天才能消停一會兒。躺在床上,小元寶很自然就靠了過來,就好像以前他跟媽咪一起睡的時候那樣。

小元寶粉嫩的臉蛋上露出滿滿的希冀,稚嫩的聲音嘟噥著:「爹地什麼時候去救媽咪?」

翁岳天溫和的眼神又柔軟了幾分,愛憐地拍拍兒子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很快就會去的。明天也許就能拿到複查的報告,相信你爹地我現在的身體是非常健康的,所以呢……最多是過兩三天,爹地就要飛去太陽國了,到時候,你在家要乖乖的,幫忙照顧好妹妹,有什麼消息,爹地會隨時通知你。」

翁岳天沒有把小元寶當成是不懂事的小p孩,他很清楚兒子的智力,一點不比大人差,父子倆可以像朋友那麼說話聊天,這是一種十分美妙的親情,只有父親與兒子之間才懂的默契。

「爹地……難道爹地一個人去嗎?那樣好危險的,可不可以把我也帶去呢?」小元寶抱著爹地的胳膊,糾結著小臉,十分擔憂。

翁岳天心裡一暖,卻是緊接著又搖頭:「兒子,這次去救你媽咪,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我們的對手是7311的組長,一切都必須小心謹慎,你是有聰明的頭腦,可你太小了,萬一打個架什麼的,7311的人可不像你的同學那麼好對付啊,要是你有個什麼閃失,爹地和媽咪這輩子都不會好過的。所以呢,你要乖乖聽話,在家等著爹地的好消息。」

小元寶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但他理解爹地的意思,想來也是,假如面對7311的人,他還這麼小,興許是連對方一隻手都打不過,他去了只會拖後腿,還不如就在家裡老實待著,相信爹地一定會把媽咪平安帶回家的!

「爹地,那我就在家當一個優秀的後勤,嘻嘻……爹地一定要把媽咪帶回來,妹妹老是吃奶粉不好,還是要吃母乳才更健康……我還可以跟妹妹一起吃……咯咯……」

翁岳天不禁嘴角犯抽,沒好氣地捏捏小元寶的臉蛋:「你這小子,快滿六歲了,還惦記著媽咪的奶/水!」

「嗚嗚嗚……媽咪的奶/水好好吃嘛,到時候妹妹吃剩了我才吃還不行嗎?哼哼,爹地可別來跟我們搶!」小元寶哼哧哼哧地吐了吐舌頭,那小模樣特別萌。

「……」

翁岳天的俊臉竟然隱透著可疑的紅暈,不由得在想啊……要真是文菁的奶/水多到兩個孩子都吃不完,那可怎麼辦呢,嗯,這個問題,有待研究研究……

翁岳天要去救文菁,這事兒只有幾個人知道。梁宇琛那興奮勁兒一上來,居然還想著要回警局打報告申請前去太陽國,無奈領導不批准,還非常嚴厲地警告他不能再參與這件事。在這之前,軍警兩方以及黑幫,還曾聯手追查過華櫻的下落,但現在卻要低調退出這案子,原因很簡單,7311所涉及到的層面,不是單單一個邪惡恐怖組織而已,一旦梁宇琛與翁岳天一起前去太陽國,勢必要與7311的人有正面的接觸,他的身份是警察,敏感對敏感,其結果誰都無法預料。梁宇琛的領導為了明哲保身,只能勒令他不準行動。而翁岳天的私人行為,警方就當不知道,出了事他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梁宇琛這兩天牢騷滿腹,脾氣火得很,因為不能陪同翁岳天去救人,將會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了。

也只有梁宇琛這種兄弟才能如此,只要不是傻子,都該知道前去太陽國營救文菁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搞不好小命都難保。7311的人會怎麼做,沒人預料到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7311,比許多黑幫還要恐怖得多,與它對上,等於就是你的命已經去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就要看你是不是足夠命硬,能救得到人並且還可以全身而退。

不怕死的不止梁宇琛一個,這種事,怎麼可能少得了文菁的那一位藍顏知己呢。

乾廷是一個人來找翁岳天的,沒有帶保鏢,連飛刀的蹤影都不見。

翁岳天並不意外,兩人面對面坐著,像老朋友一樣的,靜靜望著對方,在彼此眼裡,看見了一種同樣的東西堅定。

乾廷手指間夾著香煙,白色的煙霧繚繞在四周,閑適悠然的姿態,煞是迷人。

「翁岳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你一起去救文菁。」乾廷說到這兒,桃花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趕緊又補充了一句:「你別誤會啊,我不是擔心你,我只是怕你一個人救不回來文菁。」

這貨,還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是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除了關心文菁的安危之外,還是有點擔心翁岳天的。

翁岳天犀利的眸子微微一閃,薄唇勾出淺淡的弧度:「你真以為你去醫院偷偷驗骨髓的事情我不知道嗎?雖然驗出的結果是不合適,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噗!」乾廷嘴裡一口茶噴了出來,像個大姑娘一樣地紅了臉,咳嗽著,手指著翁岳天:「你……你……你怎麼會知道……」

「算來,我們也是親戚關係,你不用感覺彆扭。」

「我彆扭?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彆扭了?對了,你提醒我,我們是親戚關係,是不是該好好算算輩份什麼的?我老爸是你媽媽的大哥,呵呵……所以說,你應該叫我一聲表哥!快點叫一聲我聽聽!」乾廷果真是笑得很欠揍。

「我比你大一歲。」

「大一歲又怎麼了?就是大十歲你也得叫我表哥,快點,別墨跡!」

「……」

小元寶站在門口,皺著眉頭思索,爹地和乾爹怎麼為點小事又爭執起來了,誰是表弟誰是表哥,又什麼要緊的嗎?

小元寶當然不理解,對於這兩個從大學時期開始就互不相讓的冤家,誰是弟誰是哥,關係可大了……

翁岳天今天拿到了身體複查的報告,一切都準備就緒,他和亞森打算明天就出發,而乾廷的加入,說實話,正是他期待的。三人可說是鐵三角,能齊心協力,救出文菁的勝算又多了幾成。乾廷聽說明天就要出發,心裡暗叫「好險」!幸好他的護照都是現成的!明天……明天就要去太陽國了,乾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另外,他在想,自己去之前是不是該去見一見某個人……那個在他生日當晚與他發生了關係卻要苦苦隱瞞的笨女人!

今天是周末,夜市比平時更加熱鬧,就連在盡頭的那幾個小販也有不小的收穫,現在賺錢不容易,要是天天周末那該多好啊。

蓓蓓一邊心裡感嘆著一邊收拾東西,時間已經不早,是該收攤的時候了。來來往往路過的人多,蓓蓓沒留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進了某個男人的眼裡。

他神情溫柔,眸光如水,彷彿只有她一個人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周圍的人,就算再多美女路過都是浮雲……

男人緩緩走過去,站定。

「周老闆,需要我幫忙嗎?」

呃?這聲音是?蓓蓓驚愕地抬頭,果然,是洪珂,她的同桌,不過……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升級了!

洪珂蹲下身來,幫著蓓蓓收拾衣服,他的親切與隨和,讓蓓蓓心裡一暖,樂呵呵地說:「謝啦!」

「蓓蓓,你又忘記了,我說過,你可以叫我洪珂,或者……珂。還有,我不想聽你說謝謝,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女朋友,幫你是應該的。」洪珂含情脈脈地望著蓓蓓,手裡的動作不由得慢下來。

蓓蓓猛地一吞口水,緊張地低下頭……洪珂的眼神好像有火苗子在燒一樣的,那麼灼熱,這不禁讓蓓蓓感到了一種陌生的慌亂。

洪珂是從國外歸來的,思想觀念不會像蓓蓓那麼保守,男女之間那點事,他懂得自然比蓓蓓要多,見她這局促的模樣,他心裡還是欣喜的,看慣了洋妞,他現在比較喜歡蓓蓓這樣的清粥小菜。

「呵呵……洪珂,我們快點收拾吧。」蓓蓓的眼神躲閃,說也奇怪,她愣是喊出出一個單字「珂」總覺得那太過肉麻了。

最近洪珂時常都會來幫蓓蓓收攤兒,他其實挺忙的,目前在一所大學里擔任教授,但是他的終生大事也是被他納入了日程的重要項目。自從上次在同學會上見了蓓蓓之後,他對蓓蓓產生了超越同學間情誼的一種心動。後來兩人相約一起去看了電影,這對於洪珂來說就是更大的鼓勵了。他這些年在西方接受的教育和熏陶,使得他養成了熱情而穩重的個性,他看上了蓓蓓,認準了就會主動出擊,不會傻傻地等著女方來表示,但他也不會太過唐突,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於是乎,他瞅准了看電影的機會,散場後送蓓蓓返家時,趁機就又提出了下一次相約去某某地方吃飯。

這麼一來二去的,兩人見面的次數多了,洪珂這人卻也確實很懂得怎麼關心體貼女人,頗具紳士風度,和他在一起,你什麼都不用操心,就連擦汗用的紙巾他都會為你準備好的。蓓蓓體會到了被人精心呵護的感覺,這與她時時刻刻想著乾廷的感覺是決然不同的。乾廷就像是一朵飄忽的雲彩,她只能仰望著幻想著,卻無法觸摸得到。而洪珂就是一杯實實在在的奶茶,渴了能喝,冷了可以暖手,看得見摸得著,還能帶給蓓蓓輕鬆愉快。西比鬧平。

所以在洪珂提出要和她交往時,蓓蓓雖然很意外,卻也沒有一口拒絕,回家考慮了幾天,終究還是答應了。

好難得有一個男人不嫌棄她是擺地攤兒的,他條件又那麼好,她要是再不為自己考慮,恐怕這輩子都很難遇到這樣的機會了。乾廷,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而已,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如果跟洪珂交往之後,能全心投入到這段感情,她就不用再單相思了……每天孤孤單單地想念著一個人卻不能與他在一起,那種感覺太苦了,蓓蓓想擺脫,想把自己的心從乾廷身上解放出來!

洪珂的出現,無疑就是好比「瞌睡遇到枕頭」,太及時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蓓蓓給了自己和洪珂一個發展的機會,兩人在交往,只是暫時不告訴雙方家長,等到覺得合適的時候再告知。

這段日子以來,他對蓓蓓的了解又加深了,他也不嫌棄蓓蓓是個擺地攤兒的,反而心裡是對蓓蓓萬分憐惜。想當年讀大學時,蓓蓓的家庭條件在班裡是數一數二的,上流社會的富豪之家,與洪珂的家庭門當戶對,可如今,蓓蓓她家落魄至此,只能靠擺地攤兒來維持生計,並且還擔負著一百萬的債務。

一百萬,如果換做從前的周家,根本不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裡,但是現在,別說是一百萬了,哪怕只是一千塊,對家裡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自從蓓蓓的父母坐牢之後,家裡一落千丈,一夜之間從天堂掉進地獄,傾家蕩產都填不滿債務,到現在都還在苦苦掙扎。

即使生活再怎麼艱難,即使蓓蓓曾經被送進精神病院,可她依舊沒有向命運低頭,沒有被壓垮,她現在只想憑著自己的雙手掙錢,想靠自己的力量從社會的底層一點一點地熬過來,就算不能再回到十八歲以前的豪門生活,但只要是自己努力掙錢,她的腰板兒就能挺得直直的。當然了,除去債主上門吵鬧的那時候,她和雙親都只能忍受著人家的責罵……

洪珂雖然是對蓓蓓挺好的,蓓蓓也感覺到這個男人夠意思,可經常這樣麻煩他,她心裡也過意不去。蓓蓓家裡距離夜市不遠,坐公車兩個站就到了,洪珂用自己的車送她,只需要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蓓蓓裝衣服的麻袋現在升級成箱子了,拖起來是方便,可扛起來還是很沉重的。

洪珂將箱子提到樓道口,依依不捨地凝望著蓓蓓,燈光下,她粉紅的臉蛋格外嬌嫩,毛茸茸的圍巾襯托著她可愛的娃娃臉,她低聲道著晚安,軟噥的聲線鑽進他的耳膜,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緒,洪珂低下頭,瞄準了蓓蓓的粉唇……

「唔……」蓓蓓下意識的驚退,身子貼在了牆上,瞪大了眼睛盯著洪珂,胸脯劇烈起伏著。只差那麼一線的距離,她的唇就被洪珂親到了。

她眼裡分明寫著緊張與恐慌,洪珂看得真切,不由得倍覺難過,裝作若無其事的將唇落在她的臉頰……不得已,他只能轉移目標,本來是想親吻蓓蓓的嘴唇……

蓓蓓只覺得自己臉上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熱熱的,燒得她耳根都紅了。第一次交男朋友,有這樣純情的反應是很正常的,只不過,她此刻沒有發覺自己內心對於洪珂的親密舉動,有著一絲抗拒。

「那個……我……不好意思,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蓓蓓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急著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洪珂心裡那一抹難過的情緒,在蓓蓓的局促不安中悄然逝去了……想想也沒什麼可難過的,蓓蓓以前沒有過男朋友,她還不習慣和他親熱,並不代表她討厭他啊。

這麼一想,洪珂的信心又回來了,他反而開始慶幸自己能遇到蓓蓓這樣的女孩子。

「蓓蓓,下一次,我就不會再只是親你的臉,我想要的是……這裡……」男人豎起的手指貼在了蓓蓓的唇上,低啞的聲音里包含著蓓蓓不曾明了的一種東西。那是男人對自己女人的……。

蓓蓓不是沒有想象過自己和男人接吻的情形,可幻想的對象是乾廷……眼前卻是洪珂,她試想著自己嘴巴與洪珂的嘴巴貼著,然後……誒喲,她很不爭氣地渾身一個激靈……

「回家去吧,晚安,好夢。」

「嗯嗯,晚安……」

洪珂走了,蓓蓓卻還在原地發獃,剛才那一幕,應該是戀人之間最常見的吧,親個嘴什麼的,她不應該退縮的,還好洪珂那人比較大度,沒有和她計較。蓓蓓心裡有歉疚,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感覺,她往後退時,心裡只有害怕,沒有興奮。可如果假設那是乾廷在吻她,她還會變相拒絕嗎?

蓓蓓無奈地搖搖頭,看來,想要將一個男人從心裡趕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一個吻也不是誰都可以的……嗯,還需要繼續努力,以後要對洪珂好點兒,相信也會日久生情吧。但願如她想的那樣……

蓓蓓扛著箱子進家門了,爸媽還沒回來,她就先不反鎖門,放好東西,拿好換洗的衣服,準備進浴室去洗澡。累了一個晚上,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休息,這就是蓓蓓最簡單的願望。

不過今夜,註定了蓓蓓是不能這麼輕鬆的。

「周蓓蓓。」

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乾廷從陽台進來了。

蓓蓓對於他這種舉動已經見怪不怪,所以也沒有特別驚嚇,只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心跳在加速,腦子裡又浮現出在樓梯口的時候,她差點和洪珂接吻了。蓓蓓暗罵自己不爭氣,幹嘛要心虛,她又沒做虧心事……

「蓓蓓,你在臉紅什麼?」

「沒……沒有!」蓓蓓梗著脖子搖頭。

乾廷陰惻惻地笑起來,一步一步靠近,他身上那種邪魅的氣息迎面而來,蓓蓓越發緊張了……他要幹什麼?

「你……你……」蓓蓓結巴了,他笑得讓她心頭髮毛!

乾廷似乎是有意識要嚇蓓蓓,將她逼到柜子跟前,看著她畏畏縮縮地貼在柜子上,圓溜溜的眸子睜得大大的,他不但沒有放過她,還更加得寸進尺。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撐在衣柜上,另一隻手輕輕一勾,捏住蓓蓓的下巴……

蓓蓓的呼吸頓時好像停滯了,臉紅得滴血,周圍都是屬於他的男子氣息,那令人迷醉的清香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形成了蠱惑的魔魅,她只覺得好像懷裡揣了無數只小兔子一樣……

乾廷眸色中射出兩道凌厲的光線:「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

蓓蓓心裡一顫……他都看見了?

蓓蓓猛地吞了一口唾沫,嘴裡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乾廷眯起危險的瞳眸,冷哼一聲說:「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你是怕我知道嗎?」

蓓蓓犯傻了,腦子嗡嗡作響,獃獃地望著他,一時間,喉嚨被堵住……蓓蓓要抓狂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啊?幹嘛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就算她的做法是有點不夠意思,但他也不至於用這種怪怪的眼神看著她吧,就好像她是一個背著老公偷情的女人一樣。

「那個……我……我是打算要告訴你的……」蓓蓓忍不住心虛,她沒有第一時間就告訴乾廷她有男朋友了,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一個頭兩個大。

乾廷眼底快速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冷冰冰的面孔驀地綻放出勾魂攝魄的笑容,好比是太陽光破開了滿天烏雲,放開了蓓蓓,他自然退後兩步,審視著呆若木雞的蓓蓓,調侃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你至於嚇得發抖啊,我又不會吃了你,逗你玩兒的!你有男人了,我當然會替你高興,剛才我在角落裡很仔細地觀察了那個男人,好像還不錯,長相嘛……雖然是比不上我這麼玉樹臨風,但是勉強還過得去,你也老大不小了,有男人肯收了你,也算是為人民服務了,值得表揚。」

蓓蓓聞言,總算是從獃滯中回過神來,敢情這傢伙是在變著法兒損她呢!

蓓蓓忿忿地哼哼,兩手叉腰瞪著他,故作兇惡的樣子說:「小乾子,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有那麼差勁嗎?什麼叫有人收了我算是為人民服務,還好你不是說的為民除害,否則我就……我就……」說著,蓓蓓高高舉起了拳頭,以示自己的憤慨。

乾廷狀似不經意地一抬手,蓓蓓那小手就被他握住了手腕,似笑非笑地說:「你就怎麼樣?想揍我?你打得過嗎?」

蓓蓓被他握著手腕,只覺得自己身上像觸電一樣發麻,他的手臂烙鐵還要熱……

「我是女人,你好意思打女人?」

乾廷微挑著眉頭,笑了:「女人?哪個女人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朝男人揮拳頭的,你現在談戀愛了還不好好學著溫柔點,想想怎麼樣才可以抓住那個男人的心!」

「我只有對你才這樣,我在洪珂面前可溫柔了,哼!」蓓蓓不服氣地扁扁嘴,哼哧哼哧的,她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已經說漏嘴了。

「只有對我才這樣?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這麼特別?」乾廷戲謔的聲音里透著幾分曖昧不明的東西,他深邃的眼眸幽光閃爍,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蓓蓓窘了,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忙不迭地解釋:「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因為我們是哥們兒嘛,所以不用拘束啊……」

「哦,這樣啊,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那個叫洪珂的男人面前會感覺很拘束?」

「不是的,我跟洪珂相處得很好!」

「是嗎?」

「當然!」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渾然未覺,手都還沒放開呢。

要論鬥嘴,蓓蓓哪裡是乾廷的對手,他反應奇快,總是能抓住蓓蓓的小尾巴,最後蓓蓓實在是忍不住,衝口而出說了句:「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跟他好啊?」

這話可說得……

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兩人同時沒了聲音。蓓蓓緊緊咬著下唇,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直視著乾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她心裡緊張到了極點,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她在期盼什麼嗎?她在奢求什麼嗎?她不知道。

乾廷聞言,隱隱感覺胸口處抽了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握著蓓蓓的那隻手卻是慢慢鬆開來。

他的目光移向了別處,頗為誠懇地說:「如果你覺得那就是你想要的歸宿,做為你的朋友,我會祝福你,可是假如有一天……」

「假如什麼?」

乾廷轉過身去,蓓蓓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像來自外太空一般的渺遠:「我明天就會和翁岳天一起去太陽國救文菁,我們都希望事情能順利,可結果會如何,誰都不能肯定,對手是7311的人,此去前路兇險……我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我……」

蓓蓓聽到這份上,哪裡還能淡定得了,佔據在她心底的某種情愫,一霎間崩塌了,猶如一道白光沖向腦門兒!

下一秒,乾廷感到背後撞上來一個熱乎乎的身子……是蓓蓓,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蓓蓓情緒激動,聽聞乾廷要前去太陽國救人,那可是會危及到生命的,蓓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整個人都在戰慄……

「沒有萬一!你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小乾子……你答應我,你答應我啊!」蓓蓓哽咽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抱得有多緊,也沒有發覺她所流露出來的情緒已經超過平時太多。

乾廷沒有回頭,他已經將那一句「假如」之後的話語都封在了喉嚨,那麼,他就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垂下頭,看著腰上那兩隻女人的手,感受著她如雷般的心跳聲,她的驚慌,她的心痛,她的擔憂,竟然清晰地映在了他腦海里……在這一秒,他什麼都沒有想,忘記了過去,忘記了將來,甚至忘記了現在,他就像一個空殼子……只有空了,才可以裝得下某一個傻傻的女人……

這短暫的空乏,只是持續了一會兒的時間就消失了,再回神,他的記憶依然堆滿了心頭,或許,只有順利將文菁救回來,看著她一家團聚,他才能安心一點,他的心房才會有可能真正地空出一個位置給人。

乾廷緩緩抬起了手,慢慢靠近她的手,在距離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頓下來……終於還是沒有再去觸碰她,只是幽然地說:「睡吧,我要走了,明天還要趕飛機。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都可以去找飛刀,如果你那個男朋友欺負你,就叫飛刀帶人去教訓他。」

蓓蓓本來不想哭的,可是乾廷這話狠狠地擊中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是在關心她嗎?真的是嗎?蓓蓓悲喜交加,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下來,心酸得難以自制……暗戀他的日子這麼久,終於盼到他的一點關心,就是這一點點的眷顧,足以讓她欣喜若狂,就算他不是出自情愛,她仍然十分珍惜這一刻。

「別哭……我不會死的,沒聽過一句話嗎,禍害千年在,所以……放心吧。」乾廷故作輕鬆地笑笑,背對著蓓蓓,揮揮手。

蓓蓓心如刀絞,她暗戀的男人要去救她的好姐妹,她難道一點不嫉妒嗎?當然不是。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有嫉妒心,何況是在愛情里呢,只不過,那湧起的酸澀滋味,化作了深深的無奈……蓓蓓更加渴望文菁能獲救,如果失去這個好姐妹,她會痛苦一輩子的。

「小乾子,我會每天都為你們祈禱的……」

「嗯。」

「你記得要打電話給我,我想隨時知道你們的進展。」

「嗯。」

蓓蓓囑咐了一大堆,生怕哪裡沒說到的,她就這麼抱著他,而他就靜靜地站著聽。什麼時候,兩個性格直爽的人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乾廷終於還是走了,他這次來,是為了質問蓓蓓關於她生日那晚發生的事。飛刀已經向乾廷交代了一切……原來那晚,飛刀沒有走,他在客房裡睡的,半夜起來客廳里倒水喝,看見乾廷的手機在沙發上,而乾廷和蓓蓓卻不見人影。飛刀一時好奇就去了乾廷的卧室,輕輕推開,看見乾廷趴在蓓蓓身上,十分勇猛,正上演地限制級的場面。

飛刀也是個正常男人,見到這一幕,差點流鼻血,忙不迭地跑回房間,打開了他的平板電腦,開始觀賞他珍藏的「大片」……

飛刀當時還在為乾廷和蓓蓓感到高興,關好門就回房間睡覺了。滿以為第二天開始就能看見老大和蓓蓓之間的關係會發生質的改變,誰知道居然沒動靜。飛刀不敢問原因,畢竟這是老大的私事。飛刀也看見了床單上的紅,他很驚訝,難道蓓蓓還是處?

當乾廷聽完飛刀所說,他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那天蓓蓓走的時候明明說了是他把她踢下了床,兩人沒有在一起睡覺,還說床單上的紅是她大姨媽來了不小心弄髒的。而飛刀的供詞卻是截然相反,兩人是真的睡過了!乾廷又不是傻子,只需要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蓓蓓在撒謊了,床單上為什麼會有紅?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她的第一次!

翁岳天在看見網上那張櫻花盛開的照片時,第一時間就保留了下來,所以即使帖子被/刪除了,他還是能通過對照片的分析來確認那到底是在太陽國境內的什麼地方。

翁岳天,乾廷,亞森,三人做好的充分的準備,另外還有乾幫的人和翁家的兩個保鏢兩名退役軍人。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

此時正值聖誕前夕,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這個國度的人對於聖誕節有著相當的熱忱,不論是大街上還是人們居住的我屋子裡,都已經渲染上了濃濃的節日氣氛。五彩繽紛的聖誕樹到處都是,有些人還買了紅色的聖誕帽戴在頭上,整個氛圍給人的感覺挺應景的,可是對於翁岳天一行人來說,他們可沒心情欣賞和遊玩,

在這之前,翁岳天並不精通太陽國的語言,只是略懂而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惡補,他現在已經能為其他人擔任翻譯了,有他在,乾廷和亞森就不愁聽不懂太陽國人說話了。

前兩天的一場積雪還沒有融化,氣溫仍然很冷,即使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圍著圍巾戴著手套,走在路上還是會被刺骨的寒風吹得頭腦發疼。出了機場,在門口等了幾分鐘就有人前來接應他們了。

由於現在天色已晚,只能在酒店裡住一晚再趕去目的地。

這註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從中國飛來這邊,雖然還沒有得到更多關於文菁的消息,但至少能感到與她的距離近了……她就在這一片土地上,在某一座不為人知的住宅里。與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看著同樣的夜空,這感覺雖然奇妙,卻也足夠讓翁岳天抓狂的。要不是因為時間關係,他一定不會耽擱這一晚。也許是極度的渴望在作祟,翁岳天有個預感,明天,事情應該有極大的進展,但願他的猜測沒有錯,但願那一處櫻花盛開的地方就是華櫻的住處……更希望,文菁能夠健健康康的。算算日子,文菁失蹤有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翁岳天的心靈承受了非常的折磨,越是臨近

乾廷就住在翁岳天隔壁,他也是睡不著,心情複雜而激動。不知道文菁過得怎麼樣了,那個叫華櫻的,究竟會怎麼對她?她是剛生下孩子就被劫走,現在她的身體恢復得還好嗎?

文菁被華櫻劫走了,雖然不幸,但從某些方面來說,她也是幸運的。她的丈夫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著她,想念她,沒有停止過尋找她。現在還找到太陽國來了,不惜以身涉險。這是生死不離的愛情,她擁有了,便是不枉此生。至於乾廷,身份雖然是她的好朋友,但實際上他對她的愛意,不會比翁岳天少。他努力說服自己安心做她的藍顏,不是因為他放棄了愛,而是他不得不把這種催心挖肺的痛苦轉化成親情與友情的成份,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但如果文菁有了危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即使知道這次前來太陽國是一件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陽上開那。

文菁當然不知道,此刻這兩個男人已經達到了太陽國,並且所住的酒店就在距離華櫻住所只有兩小時的路程……

文菁最近表面上看起來很沉靜,淡定,可她內心對於家的渴望,從來不會減少。哪怕是在這裡享受著公主般的待遇,被華櫻像對待女神一樣的捧在手心呵護著,她卻總是會感到心靈的空虛,靈魂無處安放,彷彿她只是一抹寄居在這裡的孤魂……

唯一能讓文菁覺得有點欣慰的是,這段時間通過對華櫻的再教育,她感到華櫻並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她教導的許多東西,華櫻在慢慢地接受並吸收,他漸漸低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善惡之分,懂得了暴力與血腥都是壞人才會做的事,那些普通的善良的人們,他們絕不會那麼做。他也懂得了什麼是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

文菁主要針對的是華櫻自身的情況和經歷來教導他的,她是想讓華櫻知道,如果他想要得到別人的關心和溫暖,首先要做的就是學會怎樣去關心和幫助別人。華櫻確實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學生,他的理解能力令人咋舌,記憶力超強,許多故事,他只聽過一次就能記得十分清楚,如果現在要他反過來為文菁講中國古代某些經典的故事,他一定沒問題。

他就像一塊大大的海面,在不斷吸收著來自文菁的敦敦教誨。文菁對於華櫻的影響力越發深刻了,漸漸的,她嘗試著去引導華櫻做一些她早就想要他做的事……

文菁心裡曾偷偷想過,如果華櫻能帶著她去一次基地就好了,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是不去基地,不代表她就束手無策了。

華櫻的作息時間很規律,一般情況下,每天早上7點鐘準時起床,一個小時的洗涮時間以及早餐,然後他就在保鏢的護送下前往7311的基地。

今天難得文菁會在華櫻走的時候去大門口送他,華櫻高興得像個孩子,拉著文菁的手,純美的面容上露出乾淨的笑意,只是那雙如星子一般的眼眸卻含著擔憂:「姐姐,你的眼睛怎麼又紅又腫?是哪裡不舒服嗎?」

文菁站在雪地里,身子有點發抖,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著,臉色顯得很憂鬱:「華櫻啊,姐姐這是昨晚沒睡好……姐姐做噩夢了。」

華櫻一聽,頓時緊張了起來,低頭凝視著文菁,心疼的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眼皮:「姐姐做了什麼噩夢?可以說給我聽嗎?」

華櫻那疼惜的眼神,讓文菁胸口處猛地一窒,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他是那麼相信她,她說什麼他都毫不懷疑。文菁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可是一想到7311里那些被抓去的可憐無辜的人,她骨子裡的正義感就抑制不住了……她只有對華櫻撒謊。

「華櫻,其實我不只是昨晚沒睡好……我已經連續三天做噩夢了。都是同樣的夢……我夢見自己大著肚子,被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抓走了,他們拿著刀,要想破開我的肚子……我……我好怕……雖然醒來之後也知道是做夢,可是那種恐懼感,就跟事情是真的發生一樣。聽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上次自從聽到你說了關於你們給孕婦注射藥物的事,我心裡就沒一天好過……華櫻,那些孕婦,她們活著嗎?」

華櫻眼底掠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他知道文菁是為這件事而耿耿於懷,所以才會做噩夢,他心裡也很難過,特別是在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教導之後,他更能體會到文菁是一個多麼善良溫柔的女人,像她這樣的人,如何能容忍那種事情發生呢。

「姐姐……上次提到的孕婦,雖然當時我拖延了時間,但也只是幾天而已,只要項目沒有被取消,就不能停止。後來項目的負責人就將她們……」華櫻不忍說下去,他能感到文菁抖得越來越厲害了。

文菁的心在瞬間沉早谷底……還是沒有救到那些人!想要靠教導華櫻來達到救人的目的,實在太難了,想必,7311那種組織,即使是組長,在面臨某個重要的項目時,決定權也許並不是唯一的,說不定還有其他的重要人物會從中阻撓,就算華櫻有心向善,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文菁失望而悲慟的神情,看在華櫻眼裡就是一種折磨,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被不知名的鈍器割著,尖銳的疼痛難忍。

「姐姐,是不是只要我想辦法幫助那些孕婦,姐姐就不會再做噩夢了?」華櫻眼裡透出希冀的光芒。

文菁驚愕地望著他,不可置信地說:「還有孕婦?你剛才不是說都已經被你們……」

「不止幾個,最近還有一批孕婦,很快就要到7個月的孕期了,我會想想辦法的……只要姐姐開心就好。」華櫻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眼裡,心裡,都只有文菁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只要她能開心,他冒險也沒關係。

文菁心頭巨震,違心地點點頭,儘管根本不存在什麼噩夢一事,但她的想法本就是要藉此來刺激華櫻,讓他放掉那些孕婦,看來,她的目的達到了!救人的機會就在華櫻身上!他終於有所覺悟了,她的教導終於起到作用!這就是華櫻轉變的開始,他正在企圖從黑暗的泥沼里爬出來!

文菁太驚喜了,衝口而出喊了一聲:「弟弟!姐姐替那些……那些孕婦,謝謝你……」

華櫻呆了呆,瞪大了眼睛看著文菁,他臉上隨即泛起略帶羞澀與興奮的笑容,他清晰地感到自己是快樂的,這是他聽到的最真誠的呼喚,最有誠意的感謝,一時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姐姐說,幫助別人的同時也是在自己獲得快樂的過程。只是他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翁岳天正帶人向這裡趕來,華櫻的快樂,還能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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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的密令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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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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