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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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看似普通的山脈下,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裡面坐的正是前來營救文菁的三個男人。:
乾廷的手下和翁家的兩個保鏢,他們藏在隱蔽的地方沒有現身,這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由於對7311的組織並不了解,他們不能貿然行動,必須有後援在,否則,要是一群人全都暴露了,萬一真遇到什麼不測,在這裡可是要吃大虧的。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7311在太陽國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組織成員都是冷血殘酷的殺人機器,而翁岳天和乾廷雖然在國內具有強悍的勢力,可到了太陽國,那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儘可能地保證自己的安全。只有先保護好了自己才談得上救人。
這一路行來,越是接近山腳,人煙越是稀少,到了山腳下就會發現,這裡十分空曠,難道會有人在這裡放熱氣球了。
山並不是特別高,唯一只有一條路是通往山上的。沒有修葺過,路的兩邊許多枯草,還沒有融化的積雪使得路面很滑……難以想象,這麼偏僻荒蕪的地方,真的會與7311的人有關嗎?
「少爺,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華櫻那種身份的人會住的地方吧……」亞森第一個提出疑問。這也難怪,面對著一座荒山,誰都會心裡發虛,信心產生動搖是正常的。
翁岳天正在打量四周的環境,聽聞亞森的叨念,他沒有受到打擊,反而俊臉上有了一抹別樣的神采……
乾廷深眸沉凝,皺著眉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其實這種地方,越是不起眼,越有可能是我們的目標……7311的人做事向來都是極為隱蔽的,這座山,人跡罕至,就算上面有什麼秘密,也不會引起人的注意,我想,如果不是碰巧有人在熱氣球上看見了山上的情形,恐怕再過很多年,都不會有人知道冬天原來也可以有櫻花盛開。」
亞森一聽,感覺乾廷說得有道理,再看看少爺的臉色,分明是十分贊成乾廷的說話。既然這樣,亞森也就不再有遲疑了,在他心裡,少爺就是神。
「少爺,我先走在前頭。」亞森自告奮勇,他的責任就是保護好翁岳天,面對未知的山路,他自然是要先行了。
乾廷扁扁嘴,漫不經心地拍上翁岳天的肩膀:「表弟,你走中間,我墊后。」
「小子,你該叫我表哥。」翁岳天斜睨著身邊這個笑得一臉欠揍的男人。
「誒喲,你終於肯叫我表哥了?再叫幾聲來聽聽?」乾廷這廝也真是皮厚。
「去你的……」翁岳天笑罵一聲,眉宇間其實沒有慍色。
與乾廷鬥嘴是一種樂趣,這是翁岳天病癒后的深刻體會。
三人幸好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們穿的鞋子都是特製的,特厚的牛筋底,紋路深刻粗糙,這樣比起一般的鞋子,走在濕滑的山路上,沒那麼容易跌到。
三人一邊走,一邊在試耳麥,雖說這周圍荒無人煙,但誰都不知道山上又會是什麼情況,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會時刻與藏在暗處的同伴聯繫。
這條路通往山上,但是照片上的位置顯示那座有櫻花的宅子是在半山腰,可他們走了大約半小時還沒見到任何異常,不禁有點納悶兒了。
呼吸間冒出白氣,可身上都已經在出汗了,氣溫這麼低,體溫卻因為走路的關係而逐漸升高,這麼一冷一熱內外交感,最是容易得重感冒。
亞森在為翁岳天擔憂,如果是換做以前,這樣的環境當然沒多大問題,但是翁岳天他大病初癒,在這寒風凜冽的山上,就怕他會萬一感到身體不適……
「少爺,要不咱們歇一會兒吧……您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亞森停下腳步,擔憂地望著翁岳天。
翁岳天略有些喘氣,擺擺手說:「我沒事,還撐得住,我們最好別耽擱,今天會在這裡耗多久時間也不知道,盡量要在天黑前有個結果,這附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大傢伙兒到了晚上可就沒地方住了。」
乾廷雖然不像亞森那麼直接地表示關懷,卻還是隱含憂色:「你說的是沒錯,不過眼下,你真的能撐得住嗎?別硬抗。」
乾廷的關心,很隱晦,但翁岳天能夠感受到,他也明白,要乾廷關心某個人,是非常難得的。值得欣慰的是,大家現在團結一致,同一條心,這就讓他疲倦的身體里又滋生出了新的力量。前路兇險未知,最需要的就是能有同伴的溫暖。
翁岳天向乾廷投來一個「放心」的眼神:「我真的沒事,還能再堅持一會兒,我們繼續走吧,如果我實在累了,我會說的。」
就在他們繼續前進之後沒多久,在轉過下一個彎的時候,眼前驀地出現了一道鐵門……
三人同時一驚,隨即面露喜色,心裡紛紛湧起一個念頭這難道就是目標了?
「少爺,我們想辦法進去!」亞森興奮得兩眼放光,伸手抓向背上的包包,這貨一時情急,躍躍欲試了。
「等等!」翁岳天一聲疾呼,攔住了亞森的動作,深沉的眸光瞥向一旁……
原來,鐵門兩旁的牆上,清楚地用油漆寫上了兩行大字此路不通。擅闖者請留意牆上的電網,如發生意外,概不負責。
這是用太陽國的文字書寫的,所以亞森看不懂。
「上邊寫的什麼?」乾廷也急了,巴巴地望著翁岳天,等他翻譯。
亞森見少爺的臉色不對勁,他也緊張了。
翁岳天眼中劃過一道狠色,沉聲道:「我們要闖的話,鐵門是沒指望打開的,爬牆也不行,你們看,牆上有電網。那些字就是在警告我們。」
「電網?」乾廷半眯著眼睛抬頭看去……
果然,在牆頭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東西交織成一道屏障,可想而知,如果貿然攀爬,多半是落個被電擊而死的下場。
「m的,太陽國的人太卑鄙了!」乾廷忍不住爆粗口,心頭怒火衝天,可是面對著鐵門和電牆,誰都沒把握能進去。
亞森在一邊不停地咒罵,嘴裡絮絮叨叨的,翁岳天默不作聲,心情沉重無比。
這鐵門後邊一定有古怪,他們不費力地就找到了地方,原以為很順利,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想來也是,如果真與7311的人有關,怎麼可能輕易進得去。
就在三人急得團團轉都想不出辦法時,圍牆裡卻傳來了一個飄忽的聲音……
「年輕人,你們是想上山嗎?還是回去吧,這裡沒什麼可看的。」蒼老的男聲,從圍牆後邊傳出來。
這嘶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山中顯得格外突兀,讓人不由得有些發怵。
三人心裡咯噔一下,彼此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圍牆裡有人?
「誒喲我的媽呀,這大白天的,哪來的孤魂野鬼?」亞森一聲怪叫,死死盯著圍牆,奈何眼珠子都瞪得發疼了還是沒看出有什麼異樣。
「什麼人裝神弄鬼?」乾廷的口氣很硬,他可不信有什麼鬼怪。
翁岳天鳳眸一挑,迸射出兩道犀利的光線,涔冷地說:「我們大老遠來觀光,你就這麼一句話就想打發我們走嗎?既然都是說的中國話,何不現身一見?」沒的輛山。
亞森和乾廷現在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果然是講的中文,難怪他們倆也能聽懂了……可是這也太奇怪了吧,這麼偏僻的地方也能遇到中國同胞?
那聲音輕輕一笑:「我不是你們的同鄉,我是太陽國人,剛才聽見你們在講中文,所以我才會用中文提醒你們離開。」
原來如此。
雖然看不見對方是什麼人,但至少也沒那麼可怕了。亞森雙手叉腰,很不耐煩地叫嚷:「你既然聽得懂中文,那還不開門?」
「喂喂喂,你到是說話啊,別裝死!」
「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我們今天一定要上山!」
「……」
無論亞森和乾廷他們怎麼叫喊,對方都不再多說一個字,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但其實翁岳天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了,敵在暗,我在明。人家看得見咱們,可咱們看不見人家……這才是最讓人頭痛的。
「少爺,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嗎?」亞森心裡一萬個不甘心,要不是懼怕那該死的電網,他現在就想爬牆了。
翁岳天沉吟片刻,嘴裡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只能算了,沒別的辦法,我們……打道回府吧。」
乾廷沒有插話,他一直都留意著翁岳天的神色。既然他們的舉動都落入了對方的眼中,那就不能再用語言交流了,只能靠著一種微妙的東西默契。
乾廷看見翁岳天雖然在拉著亞森往回走,但他臉上一點都沒有沮喪的神色,反而頗具深意地投來一瞥……乾廷心裡一動,看來翁岳天已經有辦法了。
「少爺……少爺……」亞森看見翁岳天口袋裡「無意」中掉出一張照片,他正想停下腳步,卻被翁岳天一把抓住了胳膊,拽著他不停往前走。
掉在地上的照片,正是乾繽蘭交給翁岳天的其中之一。照片上邊是被紫外線燈光照射著的,足以讓7311的人誤以為是真品的「八坂瓊勾玉」陰玉。果然,就在他們走出沒多遠,鐵門開了,走出來一個邋遢的老頭兒,彎下腰,將照片收了進去……
雖然翁岳天他們沒有進入鐵門,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他垂頭喪氣地離去了,但實際上,在他發現這鐵門和圍牆上有電網時,心裡已經有了更大的把握。「那個蒼老的聲音說裡面沒什麼可看的,這無疑是欲蓋彌彰的說話,可翁岳天認為,對方之所以能這麼有恃無恐地守在鐵門背後,多半是因為裡面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人如果就是7311的成員,他們根本就不害怕有人會進去……硬闖的話,下場可想而知就是一個字死。
翁岳天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為了最後證實,他故意」不小心「的弄丟了一張照片……
亞森懷著滿腹疑惑,好不容易憋著走遠了,看不見那道鐵門,他才忍不住問了:」少爺,那照片可是我們的殺手鐧啊,你為什麼……「
」亞森,那樣的照片如果落到一般人手裡是看不出什麼名堂的,可要是落到7311的人手裡,你說會怎麼樣?「翁岳天胸有成竹的樣子,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亞森聞言,眼前一亮,頓時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少爺是為了試探剛才說話的人是不是7311的,所以才會把照片掉到地上,既然有人把照片拾走,那就說明……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乾廷邊走邊嘀咕:」嗯,還算你的腦袋夠用,不是太笨。「
這話可把亞森給嗆住了,尷尬地撓撓頭,傻笑兩聲。
三人返回山下,比起上山時的心情,他們更加有信心了,這一趟沒有白跑,即將來臨的會是什麼,沒人能預料,但他們都在心裡被激起了一股鬥志和戰意。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翁岳天一行人在山腳下的車子里靜候消息。這是一個極具煎熬的過程,同時也是充滿了未知兇險的過程。
在來之前,翁岳天他們就制訂好了營救計劃,首先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與7311的人取得接觸,透露出關於」八坂瓊勾玉「的信息,以此來做為誘餌,希望對方能夠上鉤。這只是第一步。顯然的,這一步成功了。剛才那道鐵門就是可疑的地方,他們前腳走,後腳就有人出了圍牆拾走照片,如果這地方真與7311有關,那麼,很快就會有人來找翁岳天他們了。
這第一步是相當冒險的,假如7311的人直接動手把翁岳天等人給綁了,然後逼他交出八坂瓊勾玉,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最糟的,因為他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八坂瓊勾玉是在文菁身上,在她脖子上的項鏈吊墜!
前路艱險,唯一指望的就是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有時候卻是制勝的關鍵。
越野車裡,翁岳天,乾廷,亞森,在焦急地等待著。餓了就啃幾口麵包,渴了就喝礦泉水……這兒可沒什麼條件可講,沒有開水喝,只能用冷冰冰的瓶裝水來解渴。
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過得很慢,車裡的cd一遍一遍循環播放著,優美委婉的歌曲縈繞在這狹小的空間,三人都默契地沒說話,都在養精蓄銳。
這荒野中,一切都是靜止的,只有天色轉暗時能夠感受到時間在流逝……下午5點了,周圍沒有一絲異動,難道說,他們估錯了?還是7311的人太沉得住氣?
面對的是可怕的敵人,任何一個錯誤的估計都有可能給大家帶來危險。翁岳天心裡格外沉重,他不能自私地只顧文菁一個人,他必須還要考慮到與他一同前來的夥伴們。有多少人來,他就要帶著大家安全地回到國內。
冬季的日間時長比較短,現在是5點鐘,如果再不走,他們就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住所了。
翁岳天在閉目養神,劍眉擰成了小山,面色凝重,良久才睜開了眼睛,沉聲說:」亞森,開車吧,我們回酒店再做打算。「
亞森應了一聲,趕緊地將嘴裡的麵包咽進去,準備啟動車子了……
就在大家撤退的時候,乾廷看見車窗外那空曠的一片視野中,出現了一個黑點……
」等等!先別開車,看那邊!「乾廷的聲音里透著驚異於些許興奮。
亞森下意識地停下車子,沒熄火。
翁岳天順著乾廷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見前方的黑點在接近……慢慢的可以看清楚,那是一個人!
一個矮小黑瘦的老頭兒,背有些佝僂著,腳步卻不慢,跑著靠近了越野車,站在車前向裡邊的人笑眯眯地招手:」我家主人有請。「
車裡的人,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稍微放下了,翁岳天掉的照片起了作用,7311的人上鉤了!事情有了轉機,如果不出所料,這老頭兒嘴裡的」主人「多半是7311里的重要人物。
翁岳天剛想答話,那老頭兒又說了:」我家主人說了,只請翁先生一個人。「
」m的,太奸詐了!「亞森一聲咒罵,沖著那老頭兒直咬牙。
乾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翁岳天一個人去?這實在太不讓人放心了,萬一他有個什麼閃失,別說是救文菁了,很可能還要將他自己也搭進去,落在7311手裡將會是什麼後果?
亞森擔憂地望著翁岳天:」少爺,您不能答應,要去也是我們一起去,萬一您……「
這話其實乾廷也想說,可他明白,說了也沒有,如今,主動權是掌握在7311的人手上,他們想要跟著翁岳天一起上去,明顯是不可能的。
這些問題,翁岳天在來太陽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既然要來救人,擔風險是必須的,尤其是他的計劃中,就是按照現在的局勢在走,可以說,他正在一步步實現他的計劃。這是要救出文菁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他決定來的時候就有過思想準備了。
翁岳天沉靜的面容上,並沒有慌亂之色,鎮定地說:」你們忘了我還有八坂瓊勾玉做掩護呢,7311的人在得到玉之前,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放心好了。你們在這兒等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現在可以肯定我們在7311的監視範圍,如果有異動,吃虧的是我們,一切等我從山上下來再說。「
翁岳天簡單地吩咐了亞森和乾廷幾句,然後將身上的一些東西留下。
翁岳天下車后,那老頭兒笑得賊兮兮的,依舊用中文說:」翁先生,我要先搜身。「
還好翁岳天剛才已經將身上的武器和刀子都放在車裡了,老頭兒什麼都沒搜到,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翁先生看來很有先見之明,見我家主人是不能攜帶武器的,即使是水果刀也不行。「
翁岳天嗤笑一聲,默然跟在老頭兒身後,再一次朝山上出發。
隨著他背影的消失,乾廷等人的心也開始進入最緊張焦灼的狀態……希望他能順利,希望他能見到文菁……
翁岳天一路上都沒有跟老頭兒攀談,他知道,既然是7311的人,他不會問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鐵門后,再走幾分鐘的路程就有一道更加高大的閘門,穿過第二道閘門之後,還有一道看似普通的院門,門口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壯漢。他們面無表情,沒有好奇,沒有驚訝,就好像翁岳天只是空氣。把沒表有。
老頭兒帶路就到此為止,向那兩個壯漢揮揮手,說了幾句太陽國的語言,然後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翁岳天在踏入院門那一刻,心底無端地湧起了許多複雜的情緒……這個地方太美了,無論如何都讓人無法與恐怖的7311聯繫起來。
入眼的是一片燦爛奪目的花海,一朵朵盛開的櫻花,滿樹爛漫,如雲似霞。腳下,是未曾融化的積雪,花朵的紅與雪地的純白色交相輝映,猶如盛開在美麗而高不可攀的雲端。翁岳天認為,住在這裡的人一定是很懂得享受的人……卻也是追求完美內心有著極度強悍和脆弱兩面的人。
翁岳天好像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華櫻會有截然不同的兩面……華櫻對櫻花的喜愛,不無道理,正是因為7311是個極致黑暗的地方,華櫻才會瘋狂的渴望美好與溫暖的事物。也許,歷代的組長都會有不同程度上的人格分裂。
翁岳天被人帶到了櫻花樹下的椅子上,巧得很,他坐下的位置,正是文菁平時所坐的。
門口的壯漢將翁岳天丟在這裡就不管了,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翁岳天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這裡的主人,他只是在不停地張望,他心裡懷著那麼一點微薄的希望……如果文菁就是被華櫻囚禁在這裡,那麼,他今天能見到她嗎?
即使翁岳天表面上強作鎮定,但他內心澎湃的情緒卻是暗流洶湧……與她分開四個月了,現在,是他感到最為接近她的時刻,她還好嗎?如今,他獨自坐在這裡,一切都恍如夢境,只是不知道,他心愛的女人,會不會知道他來了?如果她也在這裡,有沒有可能她正在某個角落裡看著他?
翁岳天的背脊有點僵硬,全身緊繃,高度警惕著周圍……這裡到處都是監視器攝像頭,所謂的主人,卻遲遲不肯露面,唯一的原因只有一個……這是在故意地消耗他的意志,跟他打心理戰,目的就是要磨到他失去耐心。
對手的伎倆,翁岳天心知肚明,不禁輕輕勾著唇,面朝著某個攝像頭,微微一笑……
淡淡的笑容里,露出絲絲冷意,那一雙褐色的鳳眸如同大海般深邃,眉宇間流瀉出嘲弄的意味,優雅沉穩的氣度,彷彿是在告訴對方:我已經知道你們的意圖,何必再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故點綳僵。翁岳天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有作用,但他不想再這麼乾耗下去。
寂靜的院落里,沒有半點人聲,風吹來時,偶有花瓣從樹上掉落,飄進雪地里,無端地勾出人心中那潛伏的感傷……眼前的美景雖好,只可惜了,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
不知什麼時候,櫻花林里忽然間多出了一個人,他就像是天生天養的精靈,不沾人間煙火。他悄無聲息地從遠處走來,一身白衣素裹,清瘦的身子在風中前行,粉紅的花瓣從他單薄的肩膀滑下,這充滿了詩情畫意的一幕,玄妙至極,翁岳天竟然沒有預期中的緊張,恍惚間,他好像忽略了危險,他只看到一個猶如謫仙般的少年迎面而來……
翁岳天在腦子裡幻想過很多次見到華櫻的情景,只是真正在見到的那一刻,翁岳天還是抑制不住內心會滋生出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眼前的少年並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一個久違的朋友。少年身上純凈的氣質,一瞬間使人難以產生褻瀆之心,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似乎也是一種美好……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曾經見過華櫻的照片,這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感知。翁岳天很清楚,自己不是第一次有這樣感覺,好像曾經在某個人身上出現過……是文菁。
翁岳天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將一個7311的人與善良溫柔的文菁聯想到一塊去兒去,但無疑的,這就是他此刻的感受。雖然莫名其妙,卻是那麼真實存在。
華櫻坐在翁岳天對面,神情泰然自若,無悲無喜,純澈的眼眸里透著一絲令人心疼的懵懂和茫然。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凝望著對方,沒有預期中的火藥味,沒有半點像是死敵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兩個多年未見的熟人。很奇怪,他們彼此間竟是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翁岳天暗暗心驚,華櫻本人身上那種純凈的氣息,與他的身份太不相符合了,如果不是事先確認了華櫻就是7311的人,實在很難想象,一個純美得讓人窒息的少年,居然會是時間最邪惡的化身。
兩大這麼大眼兒瞪小眼兒地望了好半晌,還是翁岳天更能沉得住氣,只是面帶微笑地與華櫻對視,不發一言地觀察著華櫻的眼神和動作。
華櫻微微皺了皺眉頭,略帶幽怨的聲音說:」你是來帶走姐姐的嗎?「
華櫻如此直接,這到是有些出乎意料。翁岳天不置可否,淡然地說:」華櫻,你住的地方很美,只不過,這裡終究不是文菁的家……在中國,她的家鄉,她有孩子,有朋友,那裡才是屬於她的地方。「
翁岳天的語氣冷冽卻不生硬,他通過這幾個月對華櫻的各種言行舉止的深入分析,從心理學的角度去觀察和理解,發現了華櫻具有複雜的人格,這種人,往往不能依照常理來推斷和定論。如果是一般人,此刻見到華櫻定然是劈頭蓋臉一陣痛罵泄憤,不可能像翁岳天這麼冷靜平和的態度,像老朋友一樣地在聊天。翁岳天的做法,無形中緩解了緊張的氣氛,同時堵住了華櫻暗藏的攻勢。如果翁岳天選擇一上來就硬碰硬,他現在已經被人用槍指著腦門兒了。
華櫻心裡也不禁有些好奇了,翁岳天怎麼能這麼鎮定呢?在華櫻的印象里,以往,凡是知道他身份的人見了他,大都是誠惶誠恐的,充滿了敬畏,有些甚至不敢與他對視,說話都會結巴,而這些情況在翁岳天身上都看不到。
這就是姐姐的老公?這就是姐姐朝思暮想的男人?
華櫻的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驀地冒出一句話:」你的長相也不比我好看啊,為什麼姐姐會愛上你?「這話怎麼聽著都有點酸味兒。
又是他慣有的風格,答非所問。只不過翁岳天是第一次領教到華櫻的跳躍思維,一時間竟然語塞了。輪長相,華櫻和翁岳天確實各有千秋,很難分個高低。華櫻是美少年小正太,翁岳天的成熟男人魅力也是非常具有殺傷力的,不論男女老幼都很容易被他的風度和氣魄多折服。可愛情那東西,哪能是光看外表的呢,如果誰長得好看就愛上誰,那這個世界豈不亂套了,何來的夫妻恩愛白頭到老呢。但是這麼淺顯的道理,偏偏讓翁岳天在華櫻面前難於啟齒……沒法兒開始說,就算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清楚愛情的含義。
翁岳天幽深的鳳眸里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亮,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之色稍縱即逝,淡淡地說:」華櫻,等有一天,你真正地愛上一個女人,你就會明白了。我說一百遍都不如你去實踐一遍。「
華櫻聽了,面色有一絲鬆動,扁扁嘴,不以為然……
翁岳天從懷裡摸出另外幾張照片,擺在桌子上,果然,華櫻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明顯的變化,一霎間,他那雙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縮,身上那股祥和溫寧的氣息也隨之變成了森冷恐怖。
」你想用八坂瓊勾玉來換取姐姐?你憑什麼有把握我會答應?「華櫻凌厲的目光落在翁岳天身上,好似是一把一把的冰刀在戳。翁岳天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內心卻是驚異,只憑氣勢就能讓翁岳天有壓迫感的人,屈指可數,華櫻,不過才十八歲,竟然讓翁岳天的心境產生不小的波動,就好像眼前是一座與他一樣高大巍峨的山峰,7311的人太不尋常了,可以將一個十八歲正該享受青春年華的少年培養出如此可怕的氣息,在華櫻成長的日子裡,他該見過了多少慘無人道的畫面?
翁岳天垂著的眼眸倏然抬起,直直迎上華櫻的目光,低沉而堅毅的聲音說:」對於7311的人來說,找回太陽國三大神器,應該是你們的首要任務,也許從你懂事的時候起,就有人為你灌輸這樣的思想,長年累月下來,你們的骨子裡全都是為太陽國賣命的念頭,甚至做夢都會夢到自己找回了三神器……7311所做的事情不但是邪惡的根源,我想,在培養人才方面也是別具一格的。它會把每一個人都訓練成只知道效忠的鷹犬,對於7311的人來說,恐怕沒有什麼比忠心更重要吧……我相信,華櫻不會為了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年的人就放棄你自己信仰了十多年的組織,我說得……可對?「。
對,簡直太對了!翁岳天的這一番話,正是華櫻現在的心理。沒錯,他不可能不要三神器的,儘管文菁已經成為他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人,但是三神器對於7311的人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也只有三神器能夠打動華櫻,否則,翁岳天連華櫻的面都見不著。
華櫻面無表情地看著翁岳天,機械般冷漠地說:」姐姐的丈夫果然很聰明,不錯,我是7311的組長,尋找三神器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可是……你難道不怕我把你軟/禁在7311,然後用一些奇奇怪怪的酷刑來逼你交出八坂瓊勾玉嗎?你能找到這裡,膽子很大,但是,你們中國也有句古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翁岳天心中訝然……華櫻真的是組長!7311的人做事太違背常理了,一個十八歲的小男生竟然被推上組長的位置,不過這也說明了,華櫻的能力一定大大超過其他人,7311在華櫻身上所投的資本定然不少。
」華櫻,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會把八坂瓊勾玉帶在身上吧?我是將玉帶來太陽國了,但是我把它藏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如果我在一定的時間沒有回到酒店,那麼,自然會有人將玉取出來,你們……別想得到。「翁岳天嘴角噙著的笑意,透著冰冷刺骨的寒氣和狠厲,他如果連這都預料不到,他就不是翁岳天了。
華櫻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發火,反而笑了:」好,很好……姐姐看上的男人也不算是個草包。「
」……「
翁岳天嘴角微微抽搐……這算是誇他還是損他呢!
」你什麼時候把玉交出來,我就什麼時候放了姐姐。「華櫻臉上看不出情緒,無法探知他說這話的真假。
然而翁岳天的回答卻大大震撼了華櫻……
」華櫻,我老實告訴你吧,我這次來,只是想見她一面,她在里這裡住了差不多快4個月了,這期間,她發生過什麼事,有沒有和你發生關係,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我們翁家是不會允許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存在……「
翁岳天的話說出口之後,華櫻並沒有多大反應,因為他一時之間還沒明白過來翁岳天的意思……
」你說什麼?你不是來接姐姐的?只是看她一眼?為什麼?還有……你說的發生關係是指的什麼關係?不幹凈的女人……你是說姐姐嗎?「華櫻這一連串問題,可把翁岳天給嗆到了。
」華櫻,你要明白一點,我們中國人在某些方面不像其他國家那麼開放,我們有時候會比較傳統保守,尤其是在關於道德方面。文菁是我的妻子,她如果跟你之間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那麼,她就會讓翁家蒙羞,會讓我這個做丈夫的丟盡顏面……你是7311的組長,她和你生活過了一段時間,要想再回到翁家像普通人那樣……不可能了。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斬斷舊情,當面跟她說清楚,跟她之間做個了斷……所以,麻煩你讓文菁出來見我一面,放心,我不會耽擱很久的,也就一會兒的時間。「翁岳天清冷狠絕的眼神里沒有溫度,一字一句狠狠敲打著華櫻的心。
華櫻雖然沒有戀愛過,但他不是傻子,翁岳天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華櫻總算是明白,對方是在詆毀姐姐的清白,侮辱姐姐的尊嚴!
華櫻怒了,晶亮的眼眸瞬間變成了無底的黑洞,洶湧著可怕的漩渦,他的手緊緊握成拳,全身上下都充斥著暴怒的氣息,如一頭凶獸般,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一下子揪住了翁岳天的領口,殺人似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吞了一樣:」你敢侮辱姐姐,可惡!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你怎麼可以說她不幹凈!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華櫻的聲音因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著,他身上瘋狂暴漲的戾氣將周圍的空氣都吞噬了,恬靜溫寧的氣氛被破壞個一乾二淨,只剩下一股凌冽的殺氣!
相比起華櫻,翁岳天卻是顯得出奇的冷靜,嘴角的笑意不減,藉以掩蓋他內心涌動著激流:」別激動,我和她說清楚了之後,她就會安心留在這裡,難道……你不想這樣嗎?你願意看著她每天心不在焉地樣子,願意留著她的身體卻留不住她的心嗎?你別說你不知道她有多挂念我,除非我親口對她說分手,否則,她永遠都不會死心的。這對於大家來說都是好事,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女口沒之。
他這麼氣定神閑,從容淡泊,就好像分分合合對他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好比男人丟掉了一件衣服,女人丟掉了過期的化妝品……但是,無可否則,翁岳天的話正戳中了華櫻的軟肋,沒錯,華櫻何嘗不知道文菁時時刻刻在想著她心愛的男人,他只是無能為力,他心裡有多麼希望她能夠安安心心地留在這裡,陪他度過每一天。現在,文菁的老公就坐在他眼前,卻不是來接她走的,而是來跟她做個了結的,華櫻確實應該因此而開心才對,但是很奇怪,他不但沒有開心,反而氣得差點失控。這是他第一次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發怒,表面上看是翁岳天激怒了他,而實際上,華櫻是在為文菁而心疼,文菁是他的陽光,他的女神,他無法忍受誰對她的侮辱,即使是她的老公也不行!
華櫻狠狠地咬牙,白皙的臉頰氣得漲紅,一字一頓地說:」翁岳天,你真是一個……「
」混蛋!「這一聲怒吼,猶如春雷炸響,但卻不是來自華櫻。
翁岳天只覺得眼前一花,華櫻身後猛地竄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叫嚷著衝過來,揮舞著兩隻小手對著翁岳天就是一陣捶打……
可憐翁少這剛恢復不久的身子,文菁的粉拳密密麻麻落在他身上,哭喊著,發泄著她心裡滿漲的怒氣和心痛,她先前被木野拉著,一直在門背後聽外邊的動靜,直到聽見翁岳天說出了那些話,她內心的憤怒達到了極點,竟然掙脫開了木野的束縛……
」翁岳天,你混蛋!你怎麼可以不要我!你怎麼可以說我不幹凈!我每天都在盼著你來救我,你來就是為了桶我一刀嗎?你太殘忍了!「文菁聲嘶力竭,聽得人肝腸寸斷。
」嗚嗚嗚……你是不是要我死了才會心痛啊……「
」翁岳天,你不是人!我恨死你了!「
」……「。
文菁凄厲的哭聲震耳欲聾,一點一點撕扯著華櫻的心,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文菁哭了,但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絕望。她的悲傷蔓延在空氣里,交織成細密的網,緊緊勒著華櫻的胸口,痛得他難以呼吸。
」姐姐……姐姐……「華櫻企圖拉著文菁,但是她太激動了,誰勸都沒有用。
她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狀態,長期壓抑在心底的思念混合著巨大的痛苦,在她身體里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在搗毀她的意志和理智。做夢都想不到,盼來了心愛的男人,卻是一場滅頂的災難!
文菁不顧一切地嘶喊,慟哭,她捶打著翁岳天,怎麼都無法從劇痛中擺脫出來,她死都不願意相信自己聽到的!
翁岳天就像雕塑般靜止不動,任憑文菁哭得肝腸寸斷,他都沒有開口解釋什麼,在她看來,他是心虛得無話可說。
他一言不發,緊抿著薄唇,雙眉擰成了小山,深邃的鳳眸里儘是一片涔冷絕情。她滾燙的熱淚傾瀉而下,滴在他冰冷的手背,他挺直的身軀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內心的防線早就被她的出現給徹底擊碎,他多想緊緊地抱著她,吻去她的淚和傷悲,可是理智在告訴他,現在不可以這麼做,否則,所有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華櫻眼裡只剩下文菁一個人,他扶著她的肩膀,心如刀絞,她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對他的凌遲,看見她傷心,他的難過竟是遠遠超過想象……
文菁氣急攻心,手上也沒了力氣,搖搖欲墜的身子還好有華櫻扶著,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感到自己的腦袋像要爆炸了,僅剩的堅強都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摧毀了,精神上失去了依託,她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姐姐,我們不要理他,我扶你進去……「華櫻不忍見文菁如此悲痛欲絕,他只想快點將翁岳天趕走。
文菁哭得嗓子嘶啞,軟弱無力地抓住翁岳天的胳膊,不死心地說:」你怎麼不說話,你看著我啊!把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再說一次,你說啊!「
文菁赤紅的眸子死死盯著他,想要在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是,她失望了,他冷靜淡漠,眼神里再也沒有愛和寵溺,有的只是……陌生。
翁岳天垂著的眸子倏然抬起,凝視著淚眼婆娑的她,平靜如水的聲音飄來:」我們……分手吧。「
文菁獃滯了幾秒后才回過神來,怔怔地搖頭,美麗的大眼睛里儘是滿滿的痛苦和恐懼:」不……我不信,我不信這是真的!不會的,你不會不要我的!「
翁岳天異常淡定地沖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醒醒吧,別做夢了,你在這裡住了4個月,華櫻是7311的組長,就算我把你接回翁家,你認為,以翁家的背景,能容忍你的存在嗎?就算我不計較你在這4個月里和華櫻發生過什麼,但是,你的這一段經歷,不可能會被抹去,翁家會被你連累成為公眾輿論嘲笑的對象。我們分開,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這裡環境不錯,清靜優美,你在這裡想必也住得挺舒服的,既然如此,就好好在這裡待下去吧,不用再掛記著我……對了,我們分開之後就不要再有任何瓜葛,請你把我送給你的項鏈還給我,只有我的妻子才配戴那條項鏈。「
」啪!「隨著他最後一個字音一落,只聽得空氣里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文菁向來脾氣溫順得像小綿羊,但她要真發起飆來,那可是會變成一頭母獅子。
文菁這一巴掌打得真夠狠的,翁岳天臉上立刻浮現出了淡淡的五指印。
文菁笑了,由低到高的笑聲極為慘烈,笑得快喘不過氣來了,眼淚在這笑聲里滾落,凄慘到了極點:」翁岳天,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虧我一心一意對你,還為你生了兩個孩子……要不是我生了第二胎,你現在還能活得好好的嗎?為了翁家的聲譽,你就可以隨意踐踏我的尊嚴,在你心裡,我算什麼?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嗎?呵呵……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果然沒錯,只可惜我現在才醒悟!「文菁重重地吐出這最後兩個字,氣憤地將脖子上的項鏈扯了下來。
文菁強忍著心痛,把項鏈塞到翁岳天手裡,慘笑一聲:」不就是塊破石頭嗎,我不稀罕,你拿著……滾!「
翁岳天在手裡握著項鏈那一霎,全身毛孔都豎了起來,心頭的狂喜無法言喻……」老婆,你太聰明了!「翁岳天在心底吶喊,攥著帶有她體溫的項鏈吊墜,他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陰玉已經拿到手,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再帶著陰玉回來救文菁,如果讓華櫻看出破綻,他不但走不了,還會失去唯一可以救迴文菁的籌碼!
」翁岳天……你混蛋……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嗚嗚嗚……太欺負人了……沒良心的混蛋!「
」……「
文菁跌坐在椅子上,望著翁岳天的背影哭得肝腸寸斷,而那個男人卻背對著她,轉身離去,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他害怕……害怕看見她紅腫的淚眼,害怕看見她傷心絕望的神情,他最怕的是自己……再看她一眼,很可能他就把持不住地衝上去將她抱在懷裡,那麼,剛才那一番努力和默契的配合就白費了。
沒錯,翁岳天和文菁,其實都是在演戲。原本文菁在聽到翁岳天對華櫻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確實氣憤到了極點,她怒不可遏地衝到了翁岳天面前,捶打他,罵他,死命地哭鬧,理智一度混亂,可是當他提出要她歸還脖子上的項鏈時,文菁卻看見他眨了一下右眼……這個動作,在其他人眼裡也許是最普通不過了,但是文菁卻在一秒的愣神之後,聯想到了曾經她和翁岳天一起看過的一個影片……裡面的機器人和人類一起並肩作戰,機器人擁有強大的智能,為了迷惑敵人,機器人假裝與人類反目,就在人類誤會機器人背叛的時候,機器人卻對著那個人眨了一下眼睛……人類立刻明白了,這是機器人在暗示自己沒有背叛。
翁岳天對著文菁眨眼睛的動作,剛好是在華櫻的目光落在文菁身上時,巧妙地避開了,沒有被華櫻看見。
文菁當時心裡巨震,她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和哭聲,她繼續哭喊著,腦子裡早已經千迴百轉……對了,她怎麼可以不相信翁岳天呢,如果他不是來帶她走的,何必要冒險進入華櫻的勢力範圍?他大可以通過在國內的關係,單方面聲明離婚,這樣不就可以和她劃清界線了嗎?是了,他一定是有什麼計劃,他一定只是在用苦肉計!
文菁發覺自己從沒這麼聰明過,很自然就配合著翁岳天演戲了,佯裝與他決裂,將項鏈扯下來還給他。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拿回項鏈,但是她心裡有個直覺……這項鏈此刻對於他來說必然非常重要!
翁岳天帶著項鏈走了,華櫻現在一心只想好好安撫文菁,翁岳天的離去正是合了他的心意。只不過,華櫻畢竟是7311的組長,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怎會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呢。
華櫻不動聲色地向某個角落裡望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尾隨著翁岳天而去……
文菁此刻的傷心是真實的,天知道她費盡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沒有衝動的上去抱著翁岳天。4個月了,在遠離家鄉故土的地方,她忍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孤寂和傷痛,每日每夜都被思念折磨得死去活來,今天,奇迹終於發生了,翁岳天真的出現在了她眼前,可是……兩人的見面卻只能以那種傷人的方式結束。儘管文菁因為留意到了翁岳天眨眼的動作而有所覺悟,但眼睜睜地看著曙光降臨又消逝,她的痛苦,非言語能表達,只能用哭聲來發泄悲痛。
華櫻摟著文菁的肩膀,感到她全身都在戰慄,她的手好冷,像冰棍兒,他想要溫暖她,想要替她分擔痛苦,可是,他真的可以嗎?
文菁進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去浴室洗澡,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在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地方……
華櫻像個保姆一樣的,將文菁的乾淨衣服都為她準備好,然後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卧室。
文菁躺在浴缸里,整個人被溫熱的水浸泡著,白色的熱氣氤氳在靜謐的空間里,良久,她才感到身子有了暖意,砰砰亂跳的心,總算是稍微平復了一點。眼眶裡熱熱的,她滿腦子都是翁岳天的身影,他看起來精神不錯,肯定是手術成功了!這就是最值得她開心的事,4個月的陰霾,黑暗,她撐到了今天,她的感應和信念是沒有錯的!
」我不會看錯,也不會理解錯的,岳天一定是另有所圖,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文菁一遍一遍地反覆叨念著,直到心中僅剩的一絲猶豫都徹底消失不見。
換做每個正常人,在遇到文菁剛才那種情形,都會失去理智,會抓狂,會暴怒,會崩潰!這些情緒,文菁都有,只不過,最終,還是被深深的愛意所融化了。回想曾經與他之間經歷過的種種波折,最讓她難以忘卻的就是他為了套取魏婕的錄音而委屈自己與魏婕舉行婚禮,雖然是假結婚,雖然沒有登記,但文菁每一次想起就會感到無比心疼,他的愛那麼真,那麼深,那麼隱忍,最苦的是他,而他卻還要忍受著她的誤解……文菁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有過一次就足以讓她吸取教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定地相信他!如果說,像翁岳天那麼愛她的男人都不信,她還可以信誰呢?這個世界上,她所擁有的,在外人看來也許很多,可是在她心裡,她只想要他和孩子。相信,他也是這麼想的。
有過慘痛的經歷,如果她還要對他產生懷疑,那她就真的不配做他的妻子了。
今天他的舉動很怪,沒有帶走她,而是拿走了他送給她的項鏈……他什麼時候還會再來?下一次見面,會是被他救出去的時候嗎?那又會是要等到哪一天?
文菁在浴室里呆了快一個小時才出來,眼睛還是紅的,精神狀態也不好,她是惦記著翁岳天,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雖然她相信他不是真的想要和她分開,但是,等待的滋味是最折磨人的,思念在身體里肆虐,想到他現在就在太陽國境內,她的心就沒辦法平靜下來……
輾轉反側的人又何止文菁一個呢,她剛睡下去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姐姐睡著了嗎?「華櫻清潤綿軟的嗓音,低低的,輕輕的,他想和文菁說話,又陪她已經睡了。離我嗚不。
文菁沒有馬上回答,她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裝睡?可是她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華櫻揪著翁岳天衣領那一幕……華櫻的憤怒是因她而起,他發起火來,那股狠勁兒一點都不亞於翁岳天,他對著翁岳天/怒吼,咆哮,這些都大大出乎了文菁的意料。華櫻,他該是有多緊張她,才會一反常態地流露出暴怒的情緒。
文菁還在出神,華櫻已經推開了門進來了。
華櫻見文菁的眼睛是睜著的,他心底湧起失望的感覺,可是他佯裝不知,走過來做到床邊,柔聲說:」姐姐,你還沒睡。「
文菁尷尬地從床上坐起來,雖然她穿著棉質睡衣,可是她仍然會感到不自在:」華櫻,這麼晚了,有事嗎?「
華櫻眼底閃過一道異彩,垂著長長的睫毛,略帶羞怯地說:」姐姐,我今晚想要和姐姐一起睡,可以嗎?「。
」什麼?一起睡?「文菁驚詫了,怎麼都想不到華櫻居然會一下子來這麼猛的一句,實在是太考驗她的心臟承受能力了。
文菁的臉頓時垮了下去,不悅地皺眉,華櫻見狀,在她開口拒絕之前就先說話了:」姐姐唱歌給我聽好嗎?我一直都有個願望,想在臨睡前可以聽到姐姐唱的催眠曲,姐姐,不要拒絕我,好嗎?我會乖乖地躺著,不會亂動,沒有姐姐的允許,我一定不會抱著姐姐,這樣可以嗎?「華櫻說著已經爬上床來,曲著雙腿,可憐巴巴地望著文菁,純凈的眼眸里流露出緊張和惶恐,他好怕會聽到文菁說個」不「字。
文菁窘了,雖然華櫻明白了男人和女人之間是不能隨便有身體接觸,可他骨子裡的孩子氣還是沒有減少,反而更加依賴她了,這可如何是好?想要狠狠呵斥他,又擔心他要是犯起倔脾氣來,賭氣不救那些孕婦了怎麼辦?文菁惦記著這件事,今早華櫻出門之前還在說呢,現在不是惹惱他的時候。
」華櫻,我們……我們不可以睡在同一張床的……「文菁望著華櫻那張充滿了希冀的絕美面容,有那麼一霎的時間,她竟然有點不忍。
華櫻心裡一疼,果然姐姐會這麼說。他就這麼放棄嗎?不……他不可以就這樣灰溜溜地回房間去。他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如果今晚再聽不到姐姐唱催眠曲,他也許,今後再不可能有機會了。
華櫻只覺得胸臆里醞釀著奇怪的情緒,酸酸的,說不出是什麼東西,像只貓爪子在撓,讓他又癢又痛……
」姐姐,還記得上次你答應我的獎勵嗎?我要的獎勵就是想聽姐姐唱催眠曲,在姐姐身邊入睡,就這一晚好嗎?姐姐……如果姐姐願意,我一定會幫助那批孕婦的,我說話算數,絕不食言。「華櫻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投射/出乞求的目光,如同宣誓般。他此刻不是7311的組長,他只是一個渴望著最後溫暖的孩子。文菁不會知道,華櫻為了要睡在她身邊聽她唱催眠曲,他將要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
文菁內心十分矛盾,華櫻說會幫助那些被抓去的孕婦,她當然高興,可條件卻是要睡在她身邊聽她唱催眠曲,這對於文菁來說,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文菁還在掙扎中,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她的猶豫,一點一點增加著華櫻的心痛,他將她的每個表情都看在眼裡,他的心在往下沉,墜入冰冷的寒淵……眼前的女人,猶如鏡花水月,她的美好,讓他忍不住想要去疼惜,去呵護。儘管她已經結過婚,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在他心裡,她就是人世間最美的化身,就這樣靜靜看著她,他似乎都不會感覺乏味和疲倦。
華櫻的痛苦,全都淹沒在他那雙純澈的眼眸里,他佯裝不知道文菁此刻有多麼的不情願,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張被子,自顧自地躺在文菁身邊,然後把被子蓋上,面朝著文菁……
房間里的燈光不是很亮,他背對著光,眼裡幽暗不明,近乎企求地說:」姐姐,你有沒有聞到,我身上很香……我已經洗過澡了,洗得香香的,姐姐不用擔心我會把床弄得臭臭。就讓我這麼睡著吧,天一亮我就離開。「
他像個小孩子在討好家長,他甚至每說一句話的尾音都是輕顫著的,文菁能感到他有多麼害怕被她拒絕,趕走……他是溺水的人,在呼吸停止前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企求的語氣,他隱泛淚光的眸子,重重戳中了文菁心底那一處的柔軟……她哪裡是怕他把床弄臭,她為什麼不願意答應他,相信他清楚得很,他只是顧及到她的感受,所以才沒有揭穿。
他是在撒嬌嗎?文菁鼻頭一酸,只覺得心裡堵得發慌,目睹他的脆弱,再想到還有那些被7311抓去的孕婦,她無論如何都硬不起心腸……
靜謐的空氣里,緩緩地響起一陣輕柔優美的歌聲,像春風在耳邊呢喃,好象楊柳隨風婆娑起舞,溫柔得令人心悸……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靜被裡多溫暖
文菁一遍一遍地重複唱著這首她曾為孩子唱過無數次的搖籃曲,慢慢的,她的神情從不情願而變得柔軟下來。她腦子裡浮現出了小元寶的身影,每一次哄孩子睡覺的時候,她都會摟著那小小的暖暖的身子,哼著簡單的歌謠,懷著一種滿足的心情。依偎在孩子身邊,每天看著孩子乖乖地入睡,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呢,她已經幾個月都沒有見到小元寶了,還有她的小女兒,每晚睡覺的時候,有人為孩子們唱搖籃曲嗎?文菁的心緒飄向了遠方,對孩子的思念,隨著這熟悉的曲調,越來越深,佔據了她的腦海,壓抑在心底的母愛,比大海還要寬廣,卻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
幻想著孩子們就在她身邊,聽著她唱的搖籃曲進入夢鄉……文菁的聲音越發輕柔了,清雅的容顏上,眼角浸透了晶瑩的淚滴。
搖籃曲具有很好的安神、催眠作用,能夠撫慰人的焦躁情緒,充滿無限的溫存和撫愛。華櫻默不作聲,痴痴地望著文菁,在這舒適的音樂中,他安靜而快樂,身體里那些黑暗的東西,邪惡的意識,彷彿都會被一一驅散,他的心進入了一種平靜狀態,不再感到那麼冷了,漂浮無依的靈魂找到了寄託。華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疲倦過,他只想好好地休息,在她身邊安歇,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恍惚間,囚禁他心靈的大門敞開了,在這一刻,他的思想和靈魂都衝破了曾經固有的束縛和牢籠,他到了一個安靜祥和的地方,是夢境嗎?不……那更像是母親的懷抱,溫暖,舒適,安全,在那裡,他可以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被大人寵著,慣著,疼著,不會孤單,不會寂寞,不會凄涼……只有,滿滿的愛,將他包/圍。如果可以,他願意就這樣睡去,永遠都不要醒來……
華櫻沒有說話,不知什麼時候閉上了雙眼。文菁發現華櫻睡著的時候,驚覺自己臉頰上早已經濕潤了……她想孩子,想得快瘋了!
華櫻睡覺的樣子很乖,粉紅色的雙唇微微嘟著,純真無邪的面容上掛著滿足的微笑,長長的睫毛時而輕顫著,他看起來那麼脆弱,只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而已。
文菁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無可抑制的心痛在蔓延……華櫻,華櫻,你純真的一面,怎能如此令人心疼呢?為了睡在她身邊一晚,聽著她唱催眠曲入睡,對於他來說,真的很重要嗎?被人需要的感覺,文菁在翁岳天以及她的孩子身上,有過深刻的體會,但是她想不到的是,為何華櫻也會給她這種感覺?
文菁心裡無聲的輕嘆,禁不住把手伸向在華櫻那蒼白的面頰,低喃著:」等我離開之後,希望你還能記得我給你講的那些故事……你知道嗎,你一個人的覺醒,可以拯救許許多多被7311殘/害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能脫離組織,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文菁紛亂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直到天快要亮了她才沉沉睡去。
就在她剛睡下一會兒,躺在她身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凝望著她的睡顏,他內心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傾瀉而出。痛苦,掙扎,絕望,悲傷……他只是輕輕眨了一下眼睫毛,一滴閃亮的晶瑩就滑落在了枕邊。他摒住呼吸,目光流連在她臉上,依依不捨,就像是在做著最後的道別。身為7311的組長,他擁有某些特殊的權力,但他也是可悲的,連個痛哭的地方都沒有。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7311的人不需要愛和眼淚。即使他傷心得快要死去,他也只能悄悄地流淚……
當東方出現魚肚白,又是一天的晨曦到來。華櫻的視線從文菁身上收回來,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擾了她。
門外,木野已經在候著了。華櫻恢復了他該有的樣子,再不是那個脆弱的小孩,他是7311的組長。
木野恭敬地垂著頭,低聲道:」報告組長,翁岳天他們已經回到住所,請組長指示。「
華櫻腳下未停,徑自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在踏入房門那一秒,只聽他淡淡地吩咐道:」下一步指示就是……將派出去的人都撤回來。「
」什麼?撤回來?組長,我們不奪回八坂瓊勾玉了嗎?「木野太驚訝了,以至於她情緒略微失控,換做平時,她絕不會這樣說話。
華櫻沒有回頭,聲音卻更冷更沉了:」我不想再重複說一次。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華櫻不怒而威的氣勢,森冷無情的語氣,使得木野膽戰心驚……她當然明白,不聽從命令會是什麼下場。即使她是華櫻身邊親近的人,可她也不敢違背華櫻的吩咐,雖然不明白組長為什麼要將派出去監視翁岳天的人撤回,但她有個直覺,興許是跟文菁的存在有關係!
華櫻一整天都待在房間里,沒有去基地,早餐和午餐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他就像憑空消失在文菁面前。文菁當然不會明白華櫻要做什麼,其實他只是在耐心地等待而已……等待翁岳天再一次聯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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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岳天昨晚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是出奇的,他沒有,反而是睡得很好。早上起來吃過早餐就跟乾廷一起去了一個秘密的地方。
他們早就察覺了,7311的人昨天是跟著翁岳天而來的,但今天出門時,似乎沒有被人監視的感覺了,難道說,7311的人撤退了嗎?
撤退與否,現在對於翁岳天來說都不是那麼要緊,就算有人跟著也不會知道他是要去做什麼。
在一間看似普通的民宅里,翁岳天三人焦急地守在別人的工作室……翁岳天從文菁脖子上取得的項鏈,吊墜需要用激光切開才能將裡面的陰玉取出。這屋子的主人是他們高價請到的頂級技工。
三人站在角落裡,聚精會神地望著透明的玻璃牆內。這麼做還是有些冒險的,萬一陰玉被損壞了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不過事實證明,冒險是值得的。那技工緊張得滿頭大汗,當他小心翼翼地順利完成之後,收拾起器具,朝玻璃牆外招招手,示意翁岳天他們可以進來了。
被仿製的漢白玉包裹著的吊墜,出現了兩道細微的裂痕,翁岳天並沒有馬上就將外殼去掉,而是放進了衣服口袋裡,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所民宅,連回酒店的時間都省下了,吩咐亞森將房間退掉,直接過來與他匯合。
乾廷負責開車,他把車子開向了海邊,他們將在那裡等著華櫻把文菁帶來。
翁岳天上車之後才將吊墜拿出來,手指按在裂縫上,往兩邊一推……白色的仿製物脫落了,露出一個精緻小巧的形狀如腰果般的綠玉。
乾廷從後視鏡里能看見這玉的樣子,不禁大失所望:」不是吧,這就是太陽國人視之如命的神器之一?怎麼看都像是地攤兒貨啊,真搞不懂,這玩意兒有那麼高的價值嗎?「
翁岳天聞言,莞爾一笑:」這塊玉其貌不揚,也幸好是如此,否則早就被人發現了,怎麼還會被人誤以為是普通的玉佩而埋在地下當陪葬品呢。它的經濟價值是其次的,所謂的神器,都是被刻意神化的東西,不過是寄託著人們的一種信念和意志,說穿了,也就是自我安慰自我陶醉,麻痹自己的思想。「受盾助華。
翁岳天握著這塊陰玉,他心裡此刻想的是要怎樣在最短的時間裡用這東西把文菁換回來。硬闖7311是不可能的,有陰玉在手,他救迴文菁的希望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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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櫻在自己卧室關了半天,中午飯過後沒多久,果然傳來消息,翁岳天提出了交換條件,用八坂瓊勾玉來換迴文菁。見面的地方是距離這裡有一小時車程的海邊。
華櫻沒有半點驚訝,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他很安靜,他換上了白色的西裝,胸口靠近肩頭的地方還點綴著一朵暗紅色的櫻花,他穿得就像是去赴宴的王子,只是他眼中卻沒有了那一股靈動的神/韻,滿滿都是令人心頭髮毛的死寂。
文菁見到華櫻時,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她說不上來為什麼有這種感覺。華櫻彷彿一夜之間就與她疏離了,眼神里都是陌生和冰冷。僵硬的氣氛,讓文菁敏銳地察覺出了是有事情發生。
文菁的手指絞著圍巾上的須線,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眨不眨地望著華櫻,輕柔地問:」你……怎麼了?「
如果是平時,華櫻定會為文菁這句話而感到高興,會認為她是在關心他,可現在,他神情淡漠,涔冷的目光掃過文菁粉嫩的臉頰,平靜如水地說:」你的丈夫,翁岳天,他提出要以八坂瓊勾玉做為帶走你的條件。我同意了,現在就帶你去見他,你可以回到中國一家團聚了。「
華櫻的話,炸得文菁滿腦子嗡嗡作響,突然而至的驚喜,震得她喘不過氣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激動得難以附加,哆嗦著嘴唇說:」你……你怎麼……怎麼會……「
」很奇怪我為什麼這麼平靜嗎?呵呵……你們夫妻倆,真以為我是傻子嗎?昨天你們合演那一齣戲,確實夠精彩,我差點就被你們騙過去。可我後來看了監控錄像之後才發覺,他對著你做了一個眨眼的動作,我想,應該是在暗示你配合他吧。「華櫻冷若冰霜的眼眸,帶著自嘲的苦笑,他此刻的模樣,與昨晚那個企求她唱催眠曲的孩子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的心傷透了,不再對她抱有任何希望。
華櫻昨晚實現了自己長久以來的願望,終於在臨睡前聽著文菁唱的催眠曲入眠,但他那個時候已經知道文菁和翁岳天是在演戲,他明白,這一晚,將會是文菁留在他身邊的最後一晚。
文菁驚愕了,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華櫻說的是事實,她確實就是在看見翁岳天故意眨眼的動作之後才明白他的用意,才會配合他演戲的,實際上,她就是盼著他能早一點將她救出去。只不過她有些意外,翁岳天的動作真夠快的,一天的時間就做好準備了。
華櫻冰涼的手指攫住文菁的下巴,陰冷的瞳眸沒有溫度,漠然看著她,冷冽的聲音說:」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從你身上拿走的項鏈應該就是八坂瓊勾玉,你們真狡猾,聯合起來騙我……不過,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拿他沒辦法吧?這是在太陽國,7311的行動是由我負責指揮,我不需要向上級彙報,只要一聲令下,就能讓翁岳天他們一群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片土地。「
文菁心頭巨震,華櫻太恐怖了,他說的是真的嗎?翁岳天拿走的項鏈真會是三神器之一的八坂瓊勾玉?仔細想來,也只有這個東西能夠做為與華櫻談判贖人的籌碼。
華櫻身體力的暴戾因子在瘋狂泛濫,散發出來的毀滅氣息,幾乎將文菁周圍的空氣都淹沒了,她只覺得腳底板有寒氣在往上竄,他嗜血的眸子看起來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靈,他此刻不是一個純真得令人心疼的孩子,他是一個隨時可以取人性命的撒旦!
文菁驚恐的眸子死死瞪著他,下巴傳來他手指的溫度,凍得她渾身僵硬:」不……華櫻,你不可以傷害他……「著想可要。
文菁剛才的喜悅全都被華櫻這番話沖走了,只剩下滿滿的恐懼……翁岳天來太陽國,無疑就是以卵擊石,如果華櫻真的要動手,誰都無法阻止他,何況,現在他是在氣頭上,明顯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冷漠,陌生。
華櫻先是一愣,隨即,完美無瑕的容顏上露出淡淡的苦笑,眼底的陰冷夾雜著痛苦:」你到現在還要騙我嗎?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作是你的弟弟,你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你想讓我聽你的話,你想救那些被組織抓去的人,所以你委屈自己,每天給我講故事,教導我,感化我……你真是用心良苦。你騙了我,我本來應該殺了你的,可是……昨晚你唱催眠曲給我聽,我在你身邊睡得很安詳,那是我奶媽去世之後,我過得最快樂的一晚。我不殺你,也不想留你在身邊了,所以,我放你走……「
原來華櫻什麼都知道,他只不過是活在虛假的溫暖里,他能看穿一切假象,可他捨不得挑明,他寧願自欺欺人,只要能每天看見她就好,他相信,時間會證明他有多在乎她,也許她總有一天會感動,總有一天會把他當成是親人。但是昨天,翁岳天的出現,文菁配合他演戲,華櫻才不得不從虛幻的夢境中醒來,面對現實……文菁對他不會有真心實意,她是在騙他。而他能得到的,只有她的軀殼,她的靈魂和心,永遠都不可能在這裡,即使他付出全部的努力來對她好,始終還是留不住她……
文菁呆若木雞地望著華櫻,她無力辯駁,無需辯駁,她才驚覺,原來自己也可以稱為」騙子「。雖然這個字眼不好聽,可事實上她卻那麼做了,不管出於什麼初衷,即使她有著充分的理由那麼做,但終究還是騙了啊……
華櫻說得雖然不全對,但也不離十了。她教導華櫻的目的確實如他所說,至於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她此刻混亂了,下意識地不想去深究,或許在內心深處有某個柔軟的地方曾為華櫻的遭遇心疼過,或許她在認下華櫻這個弟弟的時候也曾有一絲絲模糊的真心……
彷彿不敢自己聽到的,他就這麼放她走了?他不會對付翁岳天?這是真的嗎?她覺得不可思議,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甚至惶恐到不敢去印證,只怕問出一個字就會讓幸福溜走……
華櫻的指尖摩挲著文菁的臉頰,這溫熱的感覺讓他心悸……他用一隻手就能結束她的生命,他也曾想過這麼做,可這種念頭一冒出來,他就會心痛到難以呼吸。4個月的時間,他清楚了一件事……任何一種感情都是無法強求的。
他可以掌握許多人的生殺大權,卻不能勉強文菁對他產生感情和依戀。從某方面來說,他是被文菁這個看似溫柔嬌小,實際上內心堅韌的女人打敗了,敗得很徹底,敗得沒有迴旋的餘地。
華櫻垂眸凝視著眼前這呆傻的小女人,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里氤氳著霧氣,依舊會勾動他的心神,牽動他心底的憐惜。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華櫻垂下頭,涼涼的雙唇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如蜻蜓點水般一觸便退開,快得讓人無法躲閃,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到門口去了……
」走吧。「華櫻丟下這兩個字,頭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文菁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華櫻剛才居然親了她!雖然是額頭,可是這對於她來說也是極度的震撼……
文菁在短暫的獃滯后,飛奔向門外,她沒什麼可準備的,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她。或者說,她從踏進這裡那一瞄開始就時刻準備著要離開!
華櫻和文菁坐在車子的後座,她不知道華櫻會帶多少人去,東張西望地看著窗外,前前後後好像就只有這一輛車子……
一路上,華櫻沒有跟文菁說話,他猶如一尊塑像般,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似乎是有意識在避開與文菁對視。
車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難受,華櫻身上的死寂之氣籠罩了整個空間。木野在開車,她大氣都不敢出……華櫻能當上組長,當然不只是能力超群而已,他有著孩子氣純真的一面,但他要是發起狠來,身上散發出滅絕一切生機的氣勢,就連7311的人都對他深有忌憚,他可以是魔鬼中的天使,更能是天使中最可怕的魔鬼。
文菁偷偷瞄著華櫻的臉色,她此刻的心情是興奮的,欣喜若狂,只恨不得能馬上就見到翁岳天!可是為什麼,當她的視線接觸到身邊這個十八歲的美少年,她的心臟會隱隱抽痛……老天爺真會開玩笑,讓她遇見華櫻,與他之間有如此深刻的糾葛,偏偏最讓人煩惱的就是,她對他,不只是有恨意而已,似乎還夾雜著一點什麼其他的東西……
是因為她和他,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處。曾經患上自閉症的她,在那些倍受虐待的日子裡,何嘗不是渴望著溫暖和陽光呢,哪怕是一點點,她都要拚命去追尋,緊緊抓住不放手,這就是為什麼她當初會跟翁岳天走的原因。只有嘗過那種刻骨銘心的孤獨,才會懂得,寂寞,是可以把人逼到谷底的。只有在荒涼的世界里徘徊過的人,才會懂得,快樂,原來是那麼奢侈的事情。與華櫻相比,文菁是幸運的,至少她遇到了翁岳天,遇到了顧卿,遇到了乾廷,遇到了蓓蓓和於曉冉……可華櫻呢,他有什麼?他成天都只能跟一群邪惡的魔鬼為伍,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人關心他是不是累了,疼了,沒有人會在意他是否開心快樂,他只需要不斷地為7311完成任務就行。在別人眼裡,他是機器,不是人。
華櫻將他的脆弱,他的傷口,都攤開在文菁面前,渴望得到一點安慰和溫情,可是他失望了,他得到的……只是欺騙。
高高在上的他,在面對文菁時候,時常會感覺自慚形穢。如果讓華櫻再選擇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將文菁劫走……孤寂太久,冰冷太久,他渴望溫暖的心態近乎痴狂,哪怕是多一天和她相處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直到昨天,他知道,是時候放手了……只為了可以讓她快樂,就這麼簡單而已。
華櫻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當知道文菁和翁岳天是配合起來演戲時,他決定忍痛放手。他知道即使他真的只是個孩子,文菁也不會留下來,那麼,何必再讓她看見他的脆弱無助,也許他只適合當組長,殘酷無情才是他應該有的姿態。
文菁發覺自己有點害怕跟華櫻講話了,沉默著,僵持著,在車子快要開到海邊的時候,文菁終於是忍不住了,水潤的明眸凝視著華櫻的側臉,小小聲囁嚅道:」你呀,別以為自己真是鐵打的,每天都在為組織拚命,有時間也多出門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放鬆一下心情,緩解一點壓力,不然你這麼憋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去看心理醫生了……還有啊,我給你講的那些故事你可別忘記了,時常溫故知新,知道嗎?嗯……還有……有一件事我還沒謝謝你……就是文宅,謝謝你還給了我,不過,你以前也是花錢從魏婕手裡買的,等我回家之後,我把錢轉到你戶頭才對。「文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她應該狠狠痛罵他挖苦他諷刺他,這個將他劫走的人!可怎麼話說出來就變了味兒,到像是朋友間的道別了。
華櫻不言不語,他已經痛到習慣了,他不敢去揣測文菁的話里有多少是出於關心,有多少是出於敷衍,他害怕謊言,逃避謊言。
木野開著車,冷冷地瞥了一眼後視鏡,心裡在嘲笑:文菁還真以為組長會稀罕一億兩千萬?再說了,就算借給魏婕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開口向組長要錢!文菁的腦子好簡單,不過這樣的人似乎會過得比較愉快。
文菁尷尬了,華櫻不說話,不告訴她賬號,她就不能將錢匯給他,也就是說,她一輩子都只能欠華櫻人情了?其實這就是華櫻想要的效果,不管他有沒有花錢買文宅,他都不會要文菁一分錢。如果註定了她對他不會有任何一種感情,那麼,就讓她感覺欠他人情吧,至少這樣,她還會記得他這個人……
就算即將到來的是至關重要的時刻,可華櫻卻果真是整整一小時沒有說半個字,文菁說的話,他好像沒聽到一樣,木然的神情,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文菁語塞,不知道說什麼了,這時候,她的視線里出現了遼闊的大海,他們都海邊了!
翁岳天和乾廷早就等候在這裡,其餘與他們同行的人都藏在岩石後邊,以防萬一。
雙方的車子就停在距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翁岳天和駕駛室里的乾廷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誰都沒有輕舉妄動,手掌心裡扣著槍,全神戒備,警惕地留意著四周。他們不知道車裡是否就是華櫻,不知道文菁是不是就在車上,更不知道暗處有沒有藏著7311的人。
不得不說,7311的人真是神出鬼沒,先前文菁一直留意著,從華櫻住所出來后,沒有車子跟著,但現在,才剛一停車,兩邊窗外就冒出來一群面無表情像機器人似的黑衣人。
有人要為華櫻開車門,但華櫻輕輕揚了揚手指,那人立刻站在車門外不敢動。
文菁的心已經飛向了翁岳天,可華櫻沒下車,她也下不去……
華櫻回過頭,凝望著一臉焦急的文菁,纖細的手指搭在她肩膀上,精緻無暇的俊臉湊近她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早上,我已經通過電腦修改了資料庫,基地里的那一批孕婦很快就會被認為是注射藥物失敗,只有這樣,她們才會被放走。「
華櫻飄渺的聲線顯得那麼不真實,文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消息的震撼程度絲毫不亞於華櫻告訴她說會放她離開。
文菁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濕意,腦門兒一陣血氣上涌,高興地抱住了華櫻,激動得哽咽了:」華櫻……謝謝你!我替那些人謝謝你!「
文菁無法用語言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有驚喜,有感激,還有一種莫名的安慰……她引導華櫻向善,雖然時間不長,但他的舉動,說明了她的苦心沒有白費!儘管他知道她假意委曲求全就是為了改變他,可他還是做出了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文菁的感受,豈止是一個」高興「能形容。
華櫻不置可否,不解釋,也不多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昨天向她承諾過,他不會食言的。同時也是為了讓她在離開時能真正地對他笑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看到了,只是那一聲謝謝,他不但沒有暖意,還感覺特別冷。
華櫻的手就懸空在文菁後背,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就能保住她,可他硬是忍住了……天知道他多艱難才剋制住內心的邪惡念頭,他怕自己在擁抱她的時候就會失控,怕自己會忍不住改變主意……
華櫻推開車門,文菁緊跟著下來,他們往前走,身後跟著一群7311的人,那架勢,比黑幫的社長出現還更拉風。
翁岳天也在向這邊一步一步靠近,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會緊張一分,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邊那個朝思暮想的女人,他的整個心神都她吸引過去。
雙方在距離只有大約幾米的地方站定,華櫻神態自若地望向翁岳天,冷清眸光掃過去:」東西呢?「
翁岳天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裡赫然一塊腰果形狀的綠玉。
」要先驗一驗真假嗎?「翁岳天低沉渾厚的嗓音傳來,一瞬不瞬地看著前方。
以為華櫻會派人過來驗貨,想不到他竟然冷笑一聲說:」不必了,不需要驗。「
只有華櫻自己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不需要驗,並非是他真的相信這塊玉就是八坂瓊勾玉,而是他根本就不在意真假,他只是為自己找個借口放文菁走。她是屬於光明的,她是屬於快樂的,繼續留她下來,他害怕有一天,她也會像他一樣的不快樂,永遠活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裡。她教會了他如何分辨善惡是非,教會了他什麼是人類最真摯的情感,而他自己卻領悟到了,真正地愛一個人就該為她的快樂而快樂,為她的痛苦而痛苦……她能快樂的唯一方式就是離開這裡,回到她的家。文菁不會想到自己對華櫻的教導有多麼成功,這一切也取決於華櫻對她的愛,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他懂得了,愛她,就是給她選擇幸福的權力。
華櫻的淡然,讓人太意外了,翁岳天與他對視著,心裡在思索,他好像不打算耍花樣,真的是這樣嗎?
華櫻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他自我掩飾的功夫絕對不比翁岳天差。翁岳天心底暗暗一驚,今天的華櫻,比起昨天,給他的感覺更加像7311的組長了,他的氣勢,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他有著迷惑眾生的容顏,內心卻好像歷經滄桑的老人。
華櫻眼底快速閃過一絲痛色,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沉靜地說:」過去吧,他在等你。「
話音一落,木野立刻拽住文菁的胳膊,走向翁岳天所在的位置,她的任務是送文菁過去,然後拿回八坂瓊勾玉。
神差鬼使的,文菁在這一秒竟然回頭了,心裡某個角落裡洶湧著什麼東西,迫使她無法就這樣一走了之。文菁紅著眼眶,死死盯著華櫻:」你真的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嗎?你不想要自由嗎?不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我不信,我不信!「
華櫻心如刀絞,嘴角的苦笑在蔓延,星眸暗了下去,自嘲地說:」信與不信,都不重要。我去到哪裡都是和現在一樣的孤身一人。「
華櫻到此都不會說一句再見,潛意識裡,他不想跟文菁在7311的地盤上見面。
他不哭,但他的悲傷卻濃烈到令人動容,最開始是他劫走他,現在他如此洒脫地放她走,這其中要經過多麼痛苦的思想鬥爭?
文菁語塞了,再說不出半句話,最後深深地望了華櫻一眼……毅然轉身。她走了,華櫻凝望著她的背影,她每走出一步,他世界里的陽光就減少一分,她走出的,是他的整個生命……
文菁正視著幾米之外的男人,她的老公,她的愛人,她魂牽夢縈都不會忘記的愛!
激動的情緒,紛亂的心情,耗盡了文菁的心神,一步步接近翁岳天,她竟然越覺得渾身無力,雙腿發軟。
翁岳天也不由得緊張,痴痴地望著迎面而來的她,這熟悉的身影,就是他最深的思念和牽挂。在他的手緊緊握住她時,木野也剛好從他手裡拿走了八坂瓊勾玉。
文菁和翁岳天的眼神一碰到就再也分不開,四目相接,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太多太多的相思要訴說,太多太多的離情要宣洩……
」岳……岳天……老公……我……我……「文菁結巴了,乾澀的喉嚨里艱難地擠出聲音。
翁岳天摟著文菁,將她抱在懷裡,她纖細的腰肢好像一捏就會斷,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這個因思念成疾而食不知味的小女人,歷時4個月,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老婆,我們回家。「男人這短短六個字,就是她渴望已久的光明。
文菁身體里緊繃了4個月的神經,在這一刻總算可以放鬆了,巨大的喜悅之情衝擊著她,撐了幾個月,好比兩世為人。
翁岳天抱著文菁上了車,乾廷匆匆地問候了文菁一句,忙不迭地啟動了引擎,在華櫻沒改變主意之前,他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就在車子剛啟動之後,驀地,眼前忽地冒出了三輛吉普車,攔住了翁岳天他們的去路。
」m的,華櫻果然在耍花樣!「乾廷一聲咒罵,萬不得已只能停車。
翁岳天猛地向後看去,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疾馳而來,是華櫻!
華櫻擋在了他們的車前,可他人卻是面朝著那三輛吉普車,提高了聲音在喊:」你們給我讓開!「
」華櫻是在幫我們!「文菁驚呼,她這回聰明,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局勢。
車上的人顯然身份特殊,華櫻隱忍著怒氣,拳頭捏得發響,冷冷地說:」放她走,不關她的事。「
下一秒,三輛車讓開了道,文菁他們的車子得以順利離開。來不及歡呼,她在回頭張望時卻看見華櫻被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用槍指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