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乾廷開足了馬力狂飆,文菁和翁岳天卻都同時在發獃……華櫻會不會有事?那個用槍指著華櫻腦袋的人是誰?
有那麼一瞬,文菁甚至想要返回去看看華櫻,但是理智告訴她,海邊此刻有幾車7311的人,返回去等於就是送死,不但救不了華櫻,還會把自己這邊的人都賠進去!
文菁縮在翁岳天懷裡瑟瑟發抖,蒼白的小臉沒有血色。她的情緒太激動了,即是為自己得救,也是為華櫻擔心,紛亂複雜的心情在折磨著她。
翁岳天竟然沒有說話,緊蹙著眉頭,似是在苦苦思索著什麼。
「用槍指著華櫻的那個人……好像有點面熟……」翁岳天的喃喃低語飄進文菁的耳朵,她頓時驚詫了,睜大了眼睛從他懷裡抬起頭……
「你……你也覺得面熟?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我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人,我一定見過的……可是,是在哪裡呢?」
文菁和翁岳天都同時在思考著……這實在太詭異了,怎麼7311的重要人物會讓他們感覺面熟?如果是一個人這麼想,那也許是錯覺,但兩個人都這麼想,恐怕就不是錯覺和巧合了。
文菁他們安全離開了,華櫻卻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是收養華櫻的人,也就是7311的前任組長。
這老頭兒有60歲了,身型比起年輕人一點都不差,由於長期訓練,他身上的肌肉十分發達且結實,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60歲的老人。他陰沉的臉色格外駭人,渾身瀰漫著死亡的氣息,他的面部僵硬,目光像機械般冰冷,看向華櫻的眼神里不帶一絲絲人味兒。只有木野站在華櫻身邊,緊張地看著兩個男人,生怕老組長真的會開槍。
一個十八歲的美少年與一個60歲的老人面對面站著,海邊的冷風都及不上兩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
老人與華櫻的目光猶如四道閃電在空中交匯,強強對決,光是這氣勢就能讓周圍的人產生巨大的壓迫感,紛紛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就這麼對峙良久,華櫻眼裡的倔強夾雜著痛苦,老人眼中的陰狠也毫不示弱,握著槍的手紋絲不動,定格在華櫻的腦門兒。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嗎?」老人緩慢而低沉的語氣,飽含著威壓,果然不愧是曾經的組長。
華櫻默不作聲,直視著老人,他自己心裡清楚,一定是他早上修改資料庫資料的是被發覺了,如果換做以前,他或許會立刻承認自己的錯誤,但是經過了這四個月,他的思想意識被文菁潛移默化了,所謂的「近朱者赤」這句話不無道理。華櫻受到了文菁的引導和熏陶,因此他不認為自己做得不對。
老組長的眼神像冰棱直刺著華櫻,這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精英,是他引以為傲的繼任者,可是為什麼現在他卻覺得華櫻是如此陌生?
一個小時后。
這是7311組織里最高級別的牢房,專門為內部人員設立。華櫻是執行組長,他現在將面臨組織的嚴懲。
7311的每一任組長卸任之後都不會離開,他們會繼續為組織賣命,只不過職務會轉為刑部。當組織里的重要人物辦事不利或者做錯了事,就會由刑部來負責給予相應的懲罰。
華櫻光著身子站在水裡,冰冷刺骨的水淹沒到了他的腰際,牢房裡回蕩著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是皮鞭。由老組長親自行刑,隨著皮鞭一次次落下,華櫻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上出現了一條一條比手指還要粗的血痕……痛嗎?痛,這個字眼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的嘴唇被咬破了皮,死都不肯發出求饒的聲音。
下半身浸泡在水裡,冷到極致,上半身卻因為鞭打而痛得好比火燒,這兩種極端的痛楚同時降臨在身上,華櫻真希望自己能在這一瞬間死去……雖然從小就受過比這還要殘酷的折磨,但這一次他不想撐下去,他沒有求生的意志,他厭倦了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活下去的希望,可華櫻沒有。他曾經以畢生為7311貢獻而為己任,他以為自己就是為7311而活的,可文菁的出現讓他的信念發生了改變,如同一個孩子得到了啟蒙,開啟了他的心門,讓他感知善惡,明辨是非,文菁一走,他的世界就轟然崩塌,好比一個人爬山到了半山腰卻突然間落下來,墜入比以前更加黑暗的深淵。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了,因為……文菁不會再回來,他沒有了動力,沒有了可以努力的理由,既然如此,生與死,有何分別?
這麼冷的天氣,泡在冰冷的水裡,時間久了會生病,更嚴重的會有生命危險,何況還有鞭子在招呼他呢!華櫻這是懷著必死的決心……他很清楚,擅自修改了資料庫的資料,這是重罪,7311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懲罰是不夠的。
老組長抽鞭子抽到手都發麻了,硬是沒聽到華櫻喊一聲痛或是求他一聲。老組長在抽下最後那一鞭之後,軟如無力地將鞭子扔到地上,重重地一聲嘆息道:「你是真的想死?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出現讓你改變了嗎?」
老組長那機械化的目光終於是有了那麼一絲的波瀾,他畢竟是人,即使殘忍得失去人xing,但華櫻或許是組織里唯一一個能讓他的心有波動的人。從華櫻生下來就開始收養,看著華櫻長大,並培養成出類拔萃的領導人,是他最為得意的繼位者,他難免也會覺得可惜……僅僅是可惜而已,而不是心疼。
華櫻只剩下半口氣了,背上的血痕鮮紅刺目,白皙的身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整個背部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慘不忍睹。
華櫻嘴角的慘笑,很淺很淺,似乎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表情都格外費勁,黯淡的星眸失去了色彩,但那一抹天生的倔強依舊存在:「我不是改變……我只是……活得明白了……」
華櫻的話,有著令人動容的凄涼和絕望,一條鮮活的生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因為他犯下了組織不能容忍的罪行,那麼,即使他以前做對了一百次一千次,都會被這一次所抹殺。
華櫻不怕死,他只是在想,文菁臨走時問他,真的願意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嗎?不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這些話,深深地觸動著華櫻身體里那部分敏感的神經。他現在不敢奢望有什麼新生活,他只希望,不要死在7311的地盤上,他寧願死在荒郊野嶺,茫茫大海,至少,臨死那一刻他還可以欺騙自己說他將得到解脫……
老組長對華櫻的回答非常失望,平心而論,組織如果失去華櫻,將會損失一個極為出色的人才,目前還沒有人能夠代替華櫻的位置,但是他居然不肯認錯,不肯向組織低頭,這才是組織最不能容忍的。
老組長的冷酷無情,比華櫻更過之而無不及,可他在觸及到華櫻那就清澈而倔強的眼神時,難以做到無動於衷,就這樣親手結果華櫻的性命嗎?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難題。
「看來,那個女人果然不簡單,我教導了你十八年,她卻只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你背叛組織,是我小看了她的影響力……這恐怕將會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現在,大錯已經鑄成,你必須自己承擔後果。」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我沒有怨言。」華櫻平淡的聲音里,折射出的是他對未來的徹底絕望。
老組長看著腳下的辮子,他要是再抽上幾鞭,華櫻的命就會交代在他手裡了。
老組長眉間那一道刀疤在陰暗的燈光下顯得分外猙獰,眼底湧起複雜的神色,腦子裡正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華櫻快要堅持不住了,刺骨的寒冷將他全身都凍僵,再這麼下去,不用等抽鞭子或者挨子彈他就會死。在他昏厥過去那一秒,木野猛地從旁衝過去接住他的身子……
「木野,你不想活了!」老組長一聲暴呵,殺氣立現。
木野望著老組長,鼻頭紅紅的,哽咽著聲音說:「您真的忍心要組長的命嗎?您在組長一生下來的時候就將他帶走,這些年,他活得很痛苦……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親人丟棄了他,可是,您很清楚,事情不是那樣的。您利用了組長這麼久,難道就不能放過這一次?就當是彌補您將他從母親身邊帶走……」
「住嘴!木野,你也跟他一樣的不想活了。」老組長兇狠地喝斥木野,他聲音里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嘴上再怎麼厲害,可他心裡卻是亮如明鏡,木野說得一點都沒錯。
木野背著華櫻離開了,她知道自己活不長,這次華櫻修改了資料庫,她是負責伺候華櫻的人,當然也負有監視的責任,不管華櫻的結局如何,木野的下場卻只有死路一條。可她不埋怨,也不怕死。她內心是贊成文菁對組長的教導,所以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明白,東窗事發的時候就是她死亡之期。木野對華櫻的忠心遠遠超過老組長的預期,剛才不顧一切地跳進水裡把華櫻抱起來,然後又對老組長說了那一番話,木野更是覺得自己距離死亡更近了。
==
踏上家鄉的土地,那一刻,文菁的心才真正地安了下來。看著熟悉的景物,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說著熟悉的中文,大街上熱鬧繁華,充滿了時尚都市的活力和魅力。這才是人間,這才是她朝思暮想的家鄉!
從機場到翁家的那一段路程,文菁感覺特別漫長,她的心早就長出了翅膀飛向孩子身邊。
文菁到家的時候,正好嬰兒房裡的小奶娃也醒了,哇哇地哭著,小手小腳亂蹬,袁嫂急著幫孩子換尿不濕,渾然未覺門口多了兩道身影。
「寶寶!」文菁帶著哭腔的呼喚,飽含著母親對孩子的愛和思念。
袁嫂剛給小奶娃換好尿不濕,聽聞這一聲呼喚,袁嫂驚得差點跳起來
「少奶奶!天啊,太好了!少奶奶回來了!」袁嫂眼眶一紅:「少奶奶,快抱抱小姐吧!」
袁嫂也是過來人,做母親的對孩子的牽挂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文菁的身子不自覺地有點顫抖,雙手接過孩子那一霎,她彷彿聽見自己的心跳陡然間停止了……
孩子,她的小女兒,她的小公主,已經四個月大了,比起她在產房裡那匆匆一瞥,孩子現在長得白白胖胖,五官輪廓變得清晰了,長得好像翁岳天……
小奶娃本來哭得很兇,但是被文菁抱過去之後,小奶娃不哭了,一個勁地在文菁胸前蹭著小腦袋,小手指在撓她的衣服,嘴裡咿咿呀呀發出聲音,急切地在尋找著什麼……「嗚嗚嗚,軟軟的,好舒服,這是qq東西呢?」小奶娃心裡犯嘀咕,直覺告訴她,有好事發生了!
出於一位母親的天xing,文菁忙不迭地掀起了自己的衣服,小奶娃本能地將嘴湊到那大饅頭前,不用誰教,她已經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嗚嗚嗚,好好吃,怎麼這麼好吃呢,我吸呀吸呀我使勁吸!
小奶娃生怕這大饅頭會跑,緊緊咬著還不夠,兩隻小手還抱著,貪婪地吸著奶/水……這就是母親和孩子之間最簡單也是最深刻的愛。用母親的乳汁哺育孩子,雖然被孩子咬得發疼,但母親不會因此而讓孩子餓著,對於文菁來說,這一刻是天大的幸福!在太陽國的日子,她每天都在渴望著這一天的到來,她很慶幸自己的奶/水充足,祈禱著別等太久,能早一天回家就能早一天讓孩子吃上母乳。
在這種幸福的時刻,不該哭,可是文菁忍不住內心的洶湧的情緒……只有經歷過分離才會懂得相聚是多麼的來之不易,風風雨雨都過去了,她能平安歸來,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喂孩子吃奶,這一切恍如夢境,幸福得讓人落淚,可是那溫暖卻又如此真實。孩子的小嘴兒又軟又熱乎,她抱著大饅頭的動作很可愛,黑漆漆的大眼睛還時不時瞄著文菁,這小丫頭在琢磨:這個人是誰啊?以後不知道能不能每天都喝這麼好吃東東,比平時吃的可口多了!。
那是當然,平時小丫頭吃的吃奶粉。
母女連心,文菁哽咽著聲音低喃:「寶寶……以後媽咪每天都會喂你吃奶/水……我的寶貝兒,苦了你了……」
袁嫂早就悄悄退出去了,將這時間空間都留給小倆口和孩子。
翁岳天站在文菁身側,緊緊摟著她的腰,將她扶著坐到沙發上。
這溫馨的一刻,不需要太多的語言,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存在,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他的體溫溫暖著她,呼吸的空氣里是彼此熟悉的味道還混雜了奶香,
他痴痴地望著她靜美的側臉,柔和的線條,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她嘴角甜美的微笑,這些統統都是他魂牽夢縈的,怎麼看都看不夠。特別是她此刻喂孩子吃奶的情景,好像她整個人都在發光,母xing的光輝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可以為你趕走心底的煩悶與浮躁,看著她一臉幸福地喂孩子,他內心也是幸福的。這種在尋常家庭里司空見慣的畫面,在他眼裡卻是出奇的美……
「老婆,你真美……」翁岳天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環在文菁腰上的手緊了緊。
男人灼熱的呼吸在她耳窩打轉,敏感的她頓時半邊身子都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男人心裡陣陣悸動,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怕癢,看著她紅透的耳根,他按捺不住,湊近了,嘴唇壓在她的耳廓,近乎呢喃地說:「累了,晚上早點休息,好嗎?」
他沙啞的聲音里透著曖昧的訊息,眼底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文菁能感覺出他在暗示什麼,不由得更是臉紅耳漲……這幾個月他雖然身體無礙了,但在某方面一定是憋得不知多難受呢,也真是難為了他。
「老公……你的身體康復得差不多了嗎?還需不需要再靜養些時候再……再那個……」
翁岳天眸光一暗,挑了挑眉說:「你是怕我會想上次那樣不濟事?」
文菁朝他投來溫柔俏皮的目光:「嘻嘻……老公,我是擔心你的身體嘛。」
翁岳天真是愛極了她這可愛又嫵媚的小模樣,伸手捏捏她細嫩的小臉蛋,柔情似水凝視著她:「老婆大人,為了讓你放心,今晚我打算用行動來證明一下,我現在可是生猛得很。」
「你……」文菁哪裡是他的對手啊,幾句話就被逗得心兒怦怦亂跳。看狂岳飆。
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能少了重要的人物呢!
門外嚷著的聲音由遠而近,很快,門口就竄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媽咪!媽咪媽咪!」小元寶紅著眼睛跑過來,黏在文菁身上就不肯放開,一個勁地親著媽咪的臉蛋,抱著媽咪的胳膊……可惜啊,媽咪抱著妹妹呢,不然小元寶一定會讓媽咪好好抱一抱的。
「兒子……我的寶貝兒子!媽咪好想你……」文菁心疼地摟著小元寶,激動不已。
「媽咪,我也好想媽咪……還有爹地……」小元寶撒嬌地鑽進翁岳天的懷裡,可這小傢伙的眼睛卻在盯著媽咪懷裡那個正在吃奶的小不點兒。
翁岳天愛憐地撫摸著小元寶的臉頰,俊美的面孔上露出溫潤的笑意:「兒子,爹地離開這幾天,你在家有沒有乖乖的,有沒有好好照顧妹妹啊?」
小元寶梗著脖子,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脆生生地說:「當然有!我每天都有給妹妹換尿不濕。」
小元寶回答得爽快,只是那雙褐色的眸子卻在滴溜溜地轉著……
「爹地媽咪,我這麼乖,可不可以要獎勵?」小元寶抱著文菁的胳膊,討好地笑著。
文菁在聽到小元寶這話時,不知怎的,腦子裡竟浮現出另一雙純凈的眼睛……華櫻在向她討要獎勵的時候也是這樣笑,天真無邪,惹人愛憐。
文菁甩甩頭……自己已經回到家了就不要再想華櫻了,只希望他能平安就好。文菁將心頭的異動壓下去,趕緊地收攝住心神,溫柔地問:「兒子,你想要什麼?」
「嘻嘻……我要跟妹妹一樣的待遇!」小元寶剛一說完,腦袋就往文菁胸前鑽……
「唔……好吃……難怪妹妹吃得那麼起勁……好好吃……」小元寶一臉滿足地正享受著屬於他的福利。
文菁一愣,哭笑不得,小元寶馬上就要滿六歲了,這孩子,小時候就特別愛吃奶,到一歲半之後才斷奶的,當時費了很大勁才斷奶了,現在看著妹妹吃,他哪裡還能忍得住,他可是比吃奶粉的小丫頭更懂得母乳的滋味。
翁岳天笑罵一聲,揉揉小元寶毛茸茸的小腦袋:「你這小子,幸虧你媽咪的奶/水多,不然你妹妹可就要挨餓了。」
小元寶一聽,含糊地說了一句:「爹地怎麼知道?難道……爹地已經試過了?」
「噗嗤……」文菁忍不住笑出聲,小臉通紅,嬌嗔地瞪了翁岳天一眼。
難得翁岳天居然尷尬了,佯裝慍怒地黑著臉:「小子,我警告你啊,別太聰明了,否則,哼哼……」
「哇……媽咪,爹地威脅我……媽咪要為我做主,嘻嘻……」小元寶早就看出來了,爹地是拿媽咪當寶一樣的,以後有啥事找媽咪撐腰,保管沒錯。
嬰兒房裡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這個家,終於又有了生機。文菁享受著這久違的溫馨和家庭的溫暖,愛人和孩子都在身邊,她很滿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家團聚的時刻,她腦海里總是會冒出華櫻的影子……他還活著嗎?文菁當然不會知道,華櫻的處境和她相比,是地獄到天堂的距離。
潔白的大床上蜷縮著一個消瘦的身影,他純真無害的睡顏,脆弱無助,夢裡,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他背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一道道暗紅的疤痕觸目驚心,慘不忍睹……木野為華櫻上的葯是7311特製的療傷藥膏,效果非同一般,可是由於這鞭痕又深又長,癒合還需要一段時間,只不過,他心裡的傷,怕是再也不會好了。
華櫻睡的這間卧室就是文菁曾住過的,其實原本也就是華櫻的卧室,他讓文菁住在這裡,而他自己則住在隔壁,現在文菁走了,木野又將房間恢復了原貌,將華櫻的東西都搬回來,最重要的是他的cd……
木野在華櫻昏迷的這兩天里,都在循環播放著文菁的cd,她知道,即使文菁離開了,在華櫻心裡,仍然是最特別最難忘的人,播著cd,希望華櫻能感受到一點點溫暖,早一點醒來。
這兩天老組長沒有出現,也沒有其他7311的人前來打擾。不知是因為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華櫻呢還是另有打算。但不管怎麼說,木野認為這是件好事,起碼能讓華櫻在這裡安心養傷。
住所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尤其是院子里那四季不敗的櫻花,依舊盛開得如火如荼……只是樹下少了華櫻的身影,就好像天地間缺了什麼東西一樣,美景有形卻無神。
華櫻醒來的時候是在傍晚,耳邊熟悉的歌聲飄來,那一霎,他混沌的意識充滿了驚喜,睜開眼看見房間里空蕩蕩的,他的心才剛剛飛揚起來,瞬間就跌入了谷底……是呵,他怎麼忘記了,文菁不在這裡,她被翁岳天帶回中國了。他竟然會以為她在為他唱歌……這錯覺,美得太短暫,驚醒后就是巨大的失落和痛苦襲來……那只是cd播放的歌聲而已。
躺在這張她睡過的床,彷彿鼻息里還能聞到熟悉的清香味,視線里出現一根頭髮絲,他就像是看見了珍寶一樣的,輕輕勾起,在冰涼的手指間揉捻……想起在她臨走前的晚上,他就躺在她身邊,那麼那麼地近,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趁她不備時強行佔有她,可是他沒有。並非每個人都是以為目的的,像華櫻這樣的人,靈魂孤寂到了極點,他需要的不是一具熱乎乎的女人身體來做那種事,他最最想要的,是心的貼近。人類就是如此,所有的物質與的需求,最終都比不上精神的慰藉與滿足。
cd停止了播放,不一會兒卻又想起了一個更加美妙的歌聲……這是華櫻在文菁唱搖籃曲的時候用手機錄下來的……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靜被裡多溫暖
輕柔舒緩的歌聲,如春日的嫩芽開滿了整個屋子,華櫻沉浸在回憶的畫面里,如痴如醉,他猶記得,文菁在唱這首歌時,身上那種神聖的母xing的光輝有多麼令人著迷……就和他之前幻想的一樣,果然,聽著她唱搖籃曲,他睡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香甜。
華櫻蒼白如紙的面容上流露出夢幻般的微笑……他此刻只能從手機里聽到這搖籃曲了,而她呢,應該是在抱著孩子,給孩子餵奶,哄孩子睡覺,為孩子唱搖籃曲……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也是一個好母親,能夠當她的孩子,該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呢。
太多的悲傷,痛苦,迷茫……堆積在心頭,比鉛球那麼重,無法排解,無處可說,想念一個人的滋味有多苦?好像心被割成許多塊,每一塊都血肉模糊,因為,那上面一筆一劃刻滿了你的名字,痛到極致,說不出,哭不出,喊不出,只剩下滿腔酸澀……
當木野進來的時候,搖籃曲的聲音停止,華櫻一言不發地側卧著。
木野驚喜地衝過去,向來很少泄露情緒的她,竟然也紅了眼眶。太好了,華櫻醒了!
「你要做什麼?」華櫻冷靜如水的聲音,讓木野心頭一震。
「您的傷……該擦藥了。」
華櫻沉吟半晌,木野以為他會發火,因為她要為他擦藥就必須要觸碰到他的身體,這是他的大忌。
華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木野大喜,漂亮的臉蛋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為華櫻擦藥。疤縮身著。
木野的指尖才碰到傷痕就禁不住顫抖起來,笑容開始凝結,緊緊咬著下唇,眼底難以掩飾的痛苦之色。
華櫻沒有回頭,但是他敏銳的感知到木野在顫抖,如果換做以前,他一定不會讓木野為他擦傷口,更不會多說什麼,可在這過去的四個月里,他從文菁身上受益良多,他孤僻而古怪的脾氣也略有改善了。
「木野,我沒事,還沒死。」華櫻只是這麼短短几個字就又閉口不語。
身後的木野聞言,驚愕不已,華櫻這是在變相的安慰嗎?雖然這話確實太平常,聽不出什麼意思,但木野深知,華櫻能這麼說,已經算是很大的改變了。
木野的心情略顯激動,剛想開口,華櫻冷不防地說:「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關於我被老組長收養的事。」
木野渾身一震,她想不到華櫻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難道說,她在牢房裡說的那些話,華櫻都聽見了嗎?他是聽了之後才暈倒的?
木野無暇再思考這些,眼下她要面對的是華櫻的質問,那件事,是秘密,她一直藏在心裡十多年都不敢說,可如今,恐怕是難以再繼續隱瞞了。
華櫻就像背後長了眼睛,好像知道木野的猶豫和掙扎,他沒有硬逼她,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木野,從我奶媽離世之後你就開始在我身邊伺候,雖然我知道其實你是老組長派來監視我的,可是,文菁的事,你並沒有如實向他報告,我要謝謝你……我相信那個埋藏在你心底的秘密壓抑了你很久,不如說出來,或許會舒服一點。」
木野在華櫻身邊有13年了,別看她外表年紀輕輕,她真實的年齡是四十歲,在她心裡,華櫻即是組長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華櫻的這番話,勾起了木野的回憶,她不禁搖頭苦笑,華櫻有時聰明得很可怕,老組長派她來監視,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實際上華櫻早就洞悉了這一切。木野的思緒飄向了遙遠的地方,擦藥的動作慢了下來,嘴裡喃喃低語道:「你雖然是老組長抱回來的,但你不是棄嬰……是老組長他……他在你母親生下你的那一刻就抱走了你……然後用了一個死嬰來冒充,讓你母親看到,她當時就氣得暈了過去……老組長把你帶到這裡來,專門請了奶媽照顧你。因為那時我並沒有奶/水,不能擔任奶媽的職務,直到你的奶媽去世之後,我才又被派到你身邊。」
卧室里的氣氛僵硬得嚇人,木野說完之後,大氣都不敢出,她能感受到華櫻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越來越沉,越來越森冷……這可憐的孩子,就因為老組長看上他父母的優良基因,居然變態到想要將華櫻據為已有,然後為7311培養出一個歷代最出色的組長。他的目的達到了,可是他忽略了,華櫻始終是一個人,不是機器,他成長之後,怎麼可能不對7311產生質疑呢,即使沒有文菁的出現,華櫻那麼聰明的人,也會在以後的歲月里慢慢醒悟的,文菁的存在只是將這個契機提前了並且對華櫻起到了正面的引導作用。
木野很想看看華櫻此刻的神情,但她不敢,她擦完葯,收拾起藥瓶,為華櫻將被子蓋上,她想,或許華櫻應該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在木野轉身那一秒,忽然聽得身後傳來華櫻的笑聲,他沒有哭沒有鬧,竟然是……笑了。
這笑聲,充滿了自嘲和凄涼的意味,他是憤怒到了極點的笑……原以為老組長是他的恩人,儘管老組長對他格外嚴厲,會打罵他,從不關心他,可他一直有一顆感恩的心存在,他以為,如果不是老組長當年大發善心,將他這個被人丟棄的孩子撿回來他可能早就死了……萬萬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假的,真相是,老組長不但不是恩人,還是害他的罪魁禍首!而他,就因為老組長的一己之私,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母愛,失去了與家人共享天倫的幸福。他被培養成了一個只知道執行任務的機器,他7311長大,他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中獲取的養份都是邪惡的,他不是乖孩子,他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和文菁的差距不僅僅只是黑與白的距離,而是,天空與泥沼……。
呵呵……我做錯了什麼嗎?從一出生就降臨不幸,那是我的錯嗎?我原本可以當一個快樂的小孩,善良的小孩,被家人疼愛的小孩,可如今,就算讓我找到了他們,我又該如何面對?誰會接受我這個曾是7311組長的人存在?對於一般人來說,我是洪水猛獸,我是魔鬼,我是最不該存在於世上的惡靈!
「呵呵……呵呵呵呵……」華櫻這凄慘的笑聲,聽得木野渾身發酸,胸口發疼,她寧願聽到他痛罵,痛苦,也不願聽見他這種讓人心碎的笑。
木野實在呆不下去了,她只想要逃開,華櫻的笑聲比魔音還更折磨人……木野的手剛搭上門柄,華櫻驀地止住了笑,嘶啞的聲音在問:「木野,你見過我的親生母親,對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她究竟長什麼樣子?她……她究竟是誰?」
木野背脊僵硬,她剛想否認,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轉念一想,自己始終是逃不出老組長的手心,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消失,如果她不告訴華櫻,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親生母親是誰。木野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決定要為華櫻做點什麼。
木野轉過身,又返回來,面朝著華櫻,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你親生母親長得很美,她是一個混血兒……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
華櫻坐了起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他死死盯著木野的臉,緊張得手心冒汗……
然而,木野沒有再繼續下去,她的聲音啞然而止,瞪大的眸子里全是驚恐和痛苦,手指著華櫻,她很努力地要擠出喉嚨里堵著的字,只可惜,她已不能……
「木野!木野!」華櫻驚悚了,跳下床衝到木野跟前,接住她墜落的身子。
木野倒下了,她身後赫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是老組長,他手裡的槍口還在冒著絲絲白煙。
「木野……木野!木野你別死!」華櫻悲憤的咆哮,木野聽不見了,她只差那麼一點就能說出華櫻母親的名字。但就是這一點,使得她提前結束了自己的命。
木野生機斷絕,沒了呼吸,華櫻衝上來掐住老組長的脖子,怒視著他,憤怒地咆哮:「你為什麼要殺木野!」
木野畢竟陪伴了華櫻13年,即使知道她是老組長派來監視他的,可她平時也沒有真正害過華櫻,就在她想要彌補心中的歉疚時,她卻死在了老組長的槍口下。
老組長黝黑的臉上沒有半點心疼,只是冷冷地說:「木野沒有聽從命令,沒有及時向我報告那個女人對你的影響,現在還想編造謊言來調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她該死。」
「呵呵……謊言?調撥?你現在說這些,以為我還會信?你選在這個時候殺木野,是怕她會說出我母親的名字!」華櫻沖著老組長怒吼,他不是今天才知道老組長心狠手辣,只是他恨,恨自己最終沒能知道母親是誰!
「怎麼,你還想殺我?」老組長諷刺的嘲笑,似是料准了華櫻不會向他出手。
華櫻精通各種殺人的手法,即使不用武器,他也能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消失。雖然老組長的身手也十分可怕,但畢竟老了,而華櫻正值壯年。
華櫻一眨不眨地盯著老組長,恐怖的眸子里發出赤紅的光芒,狠聲道:「我不殺你,我只想你告訴我……我親生母親是誰?」
老組長一點都不驚訝華櫻所說的話,但他根本沒打算要告訴華櫻什麼,他陰冷的目光緊鎖住華櫻,眉宇間露出絲絲神秘,緩緩地說:「我今天是來告訴你,組織已經確認你的罪行,你背叛了組織,我們將會對你執行死刑,不過,念在你找回了三神器之一的八坂瓊勾玉,這是一件絕大的功勞,為此,我可以特別為你開恩,如果你想脫離7311,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供你參考。」
脫離7311?!華櫻徹底被震撼到了,不由得手上一軟……他放開了老組長,滿臉驚駭地望著眼前的老人,華櫻腦子裡亂鬨哄的,瞬間又響起了文菁的話「你真的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嗎?你不想要自由嗎?不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我不信!」
離開這裡?華櫻想從老組長眼裡看出點什麼,可他看見的竟然是一種憐憫而又邪惡的目光。是的,就是這麼矛盾,為何老組長會這樣?
華櫻忽然間明白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曾經他聽說過,自從7311存在以來,有不少人想脫離組織,但他們都不是以正常的途徑,他們所付出的代價甚至比一槍斃命還要可怕!
老組長從華櫻的神色間看出,華櫻已經想到了。
「你應該知道,能夠離開7311的人,要麼就是死人,要麼就是不會泄密的人。刑部經手的那些想要離開7311的人,他們中,能夠有幸運傍身的人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你想要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嗎?」老組長冷眼睥睨著華櫻,這個老奸巨猾的魔鬼,誰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為華櫻好。
華櫻一步一步後退,坐在床邊,慘白的臉頰因為內心的激動而泛起了紅暈,緊握著拳頭,冷嘲道:「是的,除了死人,就只有不會泄密的人才可以離開這裡,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接受洗/腦……洗去所有的記憶,你們就可以放心讓我離開。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可能被洗/腦成功,而實際上,不成功的話,我將會變成一個……白痴。刑部執行洗/腦的任務直到現在,想離開的人每年都會有,只不過,能有萬分之一幸運的人,少得可憐。」
「呵呵……你說得沒錯,看來你已經明白我說的意思,那麼,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讓刑部為你洗去記憶。實際上,你除了死和洗/腦,沒有其他選擇了。時間不多,三天之內給我答案,過了這三天,如果你還不接受洗/腦,你就只能接受……死亡。這已經是對你格外開恩了。」老組長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頭了,他也很好奇,華櫻究竟會怎麼選?
萬分之一的機率可以成功洗/腦,之後華櫻就能離開這裡,過普通人的生活,過去的一切他都不會記得,包括那些黑暗,腐朽,邪惡,當然,也包括文菁……那些溫暖,那些甜的苦的酸的鹹的,都將成為一片空白。
假設不成功,華櫻就會從一個聰明絕頂的人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痴,那之後他將面臨什麼樣的命運?是餓死街頭還是凍死在垃圾堆里?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在乎……
==
昨晚是文菁回到翁家的第一個晚上,原本小兩口是想好好溫存一番的,奈何兩個小寶貝就像是心靈相通,愣是霸佔著媽咪不放。小元寶說什麼都不肯回自己房間睡覺,非要跟爹地媽咪一起睡,這還就算了,畢竟小元寶快滿六歲了,睡覺乖乖的,可是翁家的小公主才4個月大呢,自從吃了媽咪的第一口奶/水,這小奶娃就上癮了,晚上餓了就哇哇大哭,可只要文菁抱著餵奶,她就乖巧得像只小貓。不但如此,她不再安份地睡在自己的小床,只有睡在文菁身邊,她才不會哭……
翁岳天可憐兮兮地只能和文菁在床兩邊對望,中間睡著兩個孩子,他怎麼都不好再有某方面的綺念。
今晚,翁岳天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小元寶哄回他自己房間睡覺了,小奶娃剛吃完奶,正睡得香甜,渾然不知自己被爹地抱進了旁邊的嬰兒床,而她最愛的又香又甜的大饅頭已經被爹地佔據了……
「老婆,你好香……」翁岳天低沉沙啞的聲音飽含著濃烈的渴望。
文菁臉一熱,嬌羞地瞄了他一眼:「剛洗過澡,當然香了。其實你……你也很……香。」
翁岳天真是愛極了文菁這溫柔靦腆的小模樣,就像每一次都是初次纏綿的那一夜,她的害羞不是裝出來的,她總是羞澀而又熱情地帶給他最美的感受。這粉潤柔軟的唇,每每都能讓他難以自拔。
呼吸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他們分開了整整四個月,她每天都在盼著團聚的日子,他冒著生命危險千里迢迢尋她回來,即使她就在眼前,他仍然有種不真實的錯覺……文菁亦是如此,她好怕這溫馨甜蜜的感覺只是一場夢,她與他,經歷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千瘡百孔的心,需要彼此的溫暖和慰藉才能撫平,需要對方最直接最原始的愛!
「老公……我怕孩子會……」
「沒事,小元寶是我們的心頭肉,他最懂我了,今晚不會來打擾我們的。」翁岳天的手正欲掀起她身上的薄紗。
「可是……可是女兒一會兒醒了會鬧的。」文菁還是有點不放心。
翁岳天隱忍著說:「我會在那丫頭醒之前就……」
「那萬一丫頭過幾分鐘就醒了呢?」文菁俏皮的望著他,水汪汪的眼睛流光溢彩,更讓這男人心痒痒。
翁岳天嘴角微抽,狠狠一咬牙:「老婆,你是在暗示我不要草草了事嗎?放心,我一定會餵飽你的!」
「啊……討厭……你……你……」文菁的聲音都被男人堵在了喉嚨,渾身如火燒般滾燙……
又是一年聖誕節將要來臨,街上熱鬧非凡,許多地方都豎起了高大的聖誕樹,絢麗的霓虹燈閃耀,盈亮了深沉的夜空,節日的氣氛也使得這個寒冷的冬天多了那麼一絲絲暖意。
夜市街尾的口子上,有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販格外引人注意。她周圍的人都是正常的裝束,就她比較應景,一身聖誕裝,還戴著一個紅色的聖誕帽,可愛又喜慶,在人群里顯得別緻,搶眼,當然了,這也利於她的生意,不管男女老幼,誰見了這麼個俏麗水靈的女孩子都會打從心眼兒里產生好感,前來駐足買衣服的人比平時明顯增加了。
這就是蓓蓓的聰明之處,不怕別人的眼光怎樣,她覺得在聖誕節這幾天穿上這樣的服裝更能吸引眼球,事實證明她是對的。配合了人們過節的心態,生意自然紅火,蓓蓓真希望這個節可以慢點過……
蓓蓓忙著招呼生意,粉嘟嘟的娃娃臉上掛著可人的笑容,她對顧客的態度很親切熱情,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對生活充滿了希望,陽光又活潑的小女生,哪裡會知道其實她已經二十六歲了,跨入了剩女的行列,只不過,她這個剩女,最近可是行情看漲,時常都會有一個高大瀟洒的男士出現在她身邊,溫柔體貼,呵護有加,並且還願意為她做苦工,只要用空就會來幫她收攤,送她回家……
蓓蓓和洪珂的關係雖然還沒有達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但是以洪珂如今的攻勢發展下去,遲早那是要和蓓蓓走到那一步的,這對於許多談戀愛的男女來說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洪珂外型好,家世好,學歷好,有風度,這樣的男人是大多數女人心目中理想的結婚對象,蓓蓓沒什麼可挑剔的,實際上她自己也明白,遇到洪珂,是她的運氣,她應該好好珍惜的……至於她心底的某個男人,或許,這輩子只有做朋友的份兒了。
感情的事通常就是這麼奇妙迂迴,你愛著他,他愛著另一個她,而愛著你的他,往往卻不是你愛得死去活來的那一個人……
蓓蓓有時覺得忙碌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可以讓你暫時忘記一些煩惱。蓓蓓時常告誡自己,既然和洪珂在一起了就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哪怕她還沒有從對乾廷的暗戀中自拔,但她會約束自己的想法,強迫自己習慣跟乾廷的朋友關係,她會有意識地多想想洪珂,想想他的好,想想他深情的眼光,想想他是這些年來少數不嫌棄她家境的男人之一……
可是,蓓蓓不知道,愛情本身就不是符合邏輯的東西,當你真正愛上誰,你的理智就會變得軟弱無力……如果想愛就愛,想不愛就能不愛,如果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感情,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痴男怨女了……
忙碌中的蓓蓓渾然未覺,在街角的某個地方,一輛「路虎」已經停了好一會兒,某個男人坐在車子里,深邃的目光里夾雜著一抹複雜的意味,望向這邊……
乾廷很沉得住氣,愣是獃滯了好半晌沒動靜,這可急壞了飛刀……
飛刀又一次為老大點上煙,偷瞄著老大的臉色,飛刀那肉乎乎的臉上露出好奇的神情,獻媚地笑道:「老大……您這是打算一直瞅下去嗎?人家都快要收攤兒了,要不小的幫您去約周蓓蓓?」
乾廷聞言,一記眼光橫過來,沒好氣地賞了飛刀一爆栗:「你那隻眼睛看出來我是要想約她?別瞎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飛刀能感覺出來老大不是真的生氣,他膽子也就大起來,捂著腦門兒,憨憨地笑:「老大,蓓蓓有沒有男朋友那不重要,關鍵是看她心裡喜歡誰……嘿嘿,我猜呀,蓓蓓一定是愛慘了老大,不然哪個女人那麼傻啊,第一次都給您了還煞費苦心地瞞著,要不是我啊,恐怕您還只能蒙在鼓裡然後看著蓓蓓嫁人……」
乾廷狠狠瞪了飛刀一眼,沒說話,他心裡可是在犯嘀咕……蓓蓓是他的好哥們兒,他以前沒想過把她當女人,可自從知道那晚和她發生過關係,他就覺得彆扭了,再想要把她當哥們兒看的話,似乎是比較難了。
乾廷很不喜歡虧欠誰,他和蓓蓓的事,雖然想不起那晚是誰先壓倒誰,但怎麼說都是蓓蓓的第一次,她為了不讓他知道,還謊稱自己是大姨媽來了……他一向認為蓓蓓聰明,想不到她也會這麼傻……傻得讓他竟產生了一點心疼。
今晚,洪珂又來接蓓蓓了,跟前幾天不一樣,他們今天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一間麵館。
蓓蓓肚子餓了,想先吃一碗面再回家。這麵館是她平時經常和乾廷一起來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餓得不行還是想來這熟悉的地方感受些什麼。一進來她就瞅准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徑直走了過去……
「老闆,我要一碗牛肉麵!」蓓蓓笑眯眯地向老闆點點頭。
老闆略顯驚訝地看著洪珂,心想啊,這女孩子平時是和另外一個男人來的,今天卻換了一個伴。
「先生,請問您要點什麼?」
洪珂自回國以後還沒有來這種不起眼的小麵館吃東西,他隨意指指餐牌,點了一碗炸醬麵。
時間已經臨近打烊,店鋪里的人少,兩碗面很快就端上來,蓓蓓吞了吞口水,摸摸肚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蓓蓓吃東西的樣子不是那種細嚼慢咽的類型,她豪爽的吃相讓洪珂覺得挺有趣,看著她紅潤的臉蛋上掛著滿足的微笑,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她吃著熱乎乎的牛肉麵就能這麼開心。洪珂看向蓓蓓的眼神又亮了幾分……像蓓蓓這樣容易滿足的女孩子已經不多見了,他應該好好把握才對。寒將熱要。
蓓蓓低頭吃面,正忙著填肚子,不知道洪珂此刻腦子裡的那些想法,更不知道她自己身上有著令人傾心的魅力。
洪珂的筷子挑著麵條,就是沒喂進嘴裡,他溫柔如水的目光凝視著眼前的佳人,俊臉帶著深情的笑意,壓低了聲音說:「蓓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有什麼打算?」
呃?蓓蓓聞言,驀地抬頭,嘴裡還含著半截麵條,不解地望著洪珂:「打算?」
洪珂微笑著搖頭,放下筷子,溫熱的大手撫在蓓蓓的一隻手背上……
「蓓蓓,難道你想一直擺地攤嗎?我不想看著你太勞累……蓓蓓,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養活你,你其實不用那麼拚命地掙錢,我會心疼的,你懂嗎?」洪珂黑亮的眼眸里充滿了真誠和情意,他認為今天的時機不錯,大家的心情也不錯,適合談事情。
蓓蓓心裡一暖,鼻子酸了酸,洪珂的細心和愛護,她很感動,她又何嘗願意做這種費力又賺錢少的活兒呢,但是家裡的情況擺在那裡,她不能不考慮。況且,蓓蓓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她不想依附在誰的身邊生存下去,凡事她都想要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蓓蓓喝了一口碗里的牛肉湯,靈動的眸子與洪珂對視著,柔聲說:「洪珂,你的心意,我很感動,其實,你並不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還記得我向你提起過的我的好姐妹,她是一家公司的總裁,她曾說要給我一筆錢,讓我自己做生意,可是我沒有接受……因為,依靠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她就算給我錢,我都不知道該怎樣讓錢生錢。一筆錢可以讓我渡過現在的難關,那以後呢?當我的人生再遇到挫折和磨難,我還是只有再一次向朋友伸手,雖然朋友會很樂意幫助我,但是,我怕自己會迷失,會喪失進取心,會慢慢地變成一隻米蟲一樣地生活著。那不是我想要的……洪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蓓蓓殷切地看著洪珂,她眼裡的堅定,那麼亮,她相信洪珂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男人應該會很容易溝通的。
洪珂愣了愣,眼底那一抹失落迅速斂去,笑容依舊溫潤窩心,輕輕握著蓓蓓的手說:「你是我見過的女人里,十分特別的一位,我欣賞你的和主見,但是你可別忘了我們是在交往,身為你的男朋友,我還是不忍心讓你每天那麼辛苦……這樣吧,你想繼續掙錢也行,我不阻攔你,不過……你也許可以考慮換個方式,想找工作的話,我隨時都能為你安排。」。
蓓蓓欣喜地笑了,洪珂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她的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洪珂,謝謝你。我也正想要告訴你一件事,下個月我要去一個電影劇組應聘,是我們的班花介紹給我去的……她說啊,就算當個配角都比我現在擺地攤的收入多……洪珂,你會同意我去嗎?」
洪珂一驚,心裡犯難了……他是不反對啦,但他有點擔心,蓓蓓的工作,以後要是被他家裡知道了,父母會是什麼反映……
洪珂不想讓蓓蓓失望,長臂一伸,將蓓蓓攬在懷裡,鼓勵地說道:「蓓蓓,我會支持你的。」
這對令人艷羨的情侶,親昵舉動,全都落在了身後某男的眼裡,他坐得挺直的背脊有點僵硬了……
蓓蓓和洪珂的一舉一動都被乾廷瞧個仔細,他也不知道是玩心大起還是怎麼的,悄悄出現在蓓蓓身後的桌子,看著蓓蓓和洪珂的互動,他們很親密,蓓蓓好像真的很開心的樣子……嗯,其實這樣也不錯啊,蓓蓓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朋友,終於有男人發現她的好了,他應該祝福她才對……
乾廷將頭上的帽子又壓低了,悄悄地溜出了店門,剛一上車,飛刀就迫不及待地問:「老大,您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您不是要帶周蓓蓓走嗎?」
乾廷真是服了飛刀的想象力,笑罵道:「你小子是偶像劇看多了吧,人家兩個談戀愛好好的,我幹嘛要去拆散人家?趕緊把車開回去,我得回家想想,等蓓蓓結婚的時候,我該送她什麼禮物才好……」
「。『。…。」
飛刀徹底無語了,敢情是他理解錯誤,滿以為老大進去那麵館是要將蓓蓓從那個男人身邊帶走,沒想到老大隻是去看看而已,還琢磨著送結婚禮物的事兒呢。其動個都。
「怎麼會這樣……蓓蓓明明就是喜歡老大的,我不會看錯啊……可是為什麼蓓蓓卻跟一個樣樣都不如老大的男人在一起,真是搞不懂……唉,感情的事兒太麻煩了……」飛刀嘴裡在小聲的嘀嘀咕咕,渾然不知後座的男人早就黑了臉。
「你剛才說什麼?蓓蓓喜歡我?她告訴你的嗎?」乾廷涔冷的口吻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眸色中隱含異樣。
飛刀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重重地嘆息道:「唉,老大呀,不是我說您,好歹您也是乾幫的龍頭大哥,可是怎麼在感情方面這麼的……愚……遲鈍呢?您不知道蓓蓓每次看您的眼神有多熱烈,還有啊,您想想,蓓蓓的卧室您想進就進,她要不是喜歡您,能對您那麼容忍嗎?雖然說您是心裡坦蕩蕩,每次去都是找蓓蓓聊天或是吃個蛋炒飯,可人家蓓蓓是女人……還有還有……」飛刀是越說越起勁了,他心裡是真替蓓蓓和乾廷著急。
乾廷一言不發地板著臉,越聽越不自在,越是感覺哪裡不舒服……好你個周蓓蓓啊,居然玩暗戀這一套!把我乾廷當傻瓜呢?要不是飛刀提醒,還不定得等到猴年馬月才知道你原來一直喜歡我乾廷……這真是……真是……太……太……
太什麼,乾廷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湖裡不再平靜,向來自詡冷靜的他,這一次也難免頭痛了……
「咳咳……老大,那個……蓓蓓有男朋友了,老大以後想吃蛋炒飯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蓓蓓說不定會跟人家同居,然後結婚,她還會幫那個男人洗衣服,暖被窩,還會……會給那個男人做炒蛋飯吃……您真的……真的確定您不會捨不得?」飛刀這回是豁出去了,冒著被老大狠揍的危險,說出了這些話,這小子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飛刀……你給我,閉嘴!」乾廷咬牙切齒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拳頭攥得緊緊的,一副要揍人的架勢,但實際上他的思緒卻飄向了別處。
炒蛋飯,他最愛吃的炒蛋飯……想想蓓蓓穿著圍裙在廚房做炒蛋飯,但卻不是炒給他吃,而是給她的男朋友吃……
乾廷冷不防渾身一個激靈……那畫面,他真的無所謂嗎?他不知道,心底這一縷微弱的酸澀,是什麼?
乾廷有種被人欺騙的感覺,蓓蓓喜歡他,這件事,他竟然不是聽蓓蓓親口說的,而是從飛刀嘴裡聽來的……他是真的太遲鈍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才使得他沒有察覺到蓓蓓的異常。這個傻女人,第一次都交給他了,她卻還要隱瞞著,她有段時間換了擺地攤的地方,是否就是她感覺到難以面對他,所以才那麼做?可後來她還是搬回來了,並且繼續與他做朋友,時常見到他,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乾廷心亂如麻,不耐煩地搓搓頭髮,沉聲說:「先不回家了,去夜紫魅看看。」
「是,老大!」
「……」
==
文菁回來已經有幾天了,除了精心照顧兩個孩子,她心裡還惦記著一件重要的事情……文宅。
華櫻說過,在他走之前,文宅的相關手續都辦好,轉到了文菁的名下,現在,文宅已經物歸原主了,她身為主人,理當要去看看闊別已久的家。那裡曾是她小時候和父親生活過的地方,有過許多童年的美好回憶,她休息了這幾天之後就再也按捺不住心痒痒了……
這一次,文菁是在翁岳天的陪伴下回到文宅的。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文菁懷著女兒時,她來文宅,他因為有病在身,所以沒有跟來,才會錯過了與華櫻的見面,以至於後來讓文菁身陷險境……
翁岳天如今身體恢復得不錯,他會時刻陪伴在她身邊,呵護他的妻子,不會再讓某些事情再度發生,不會讓悲慘的歷史重演,哪怕是一丁點的危險,他也要為她擋開。
今天的天氣雖不如春日的陽光明媚,但是在寒冷的深冬里也算是難得一見的暖天。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里,照不透,只能從那猶如大海綿般的雲朵邊緣透出光和熱,即使微薄,卻也格外珍貴。
文菁穿著淺藍色的防寒服,橘色圍巾將她白皙如瓷的肌膚襯托得越發粉嫩,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同天山上的湖水,令人忍不住嚮往那一方乾淨的世界。她小巧可愛的鼻子下邊是兩片柔嫩的櫻唇,優美的唇線和色澤,像可口的果凍般誘人,這水靈靈的俏麗女子,不知道的,絕想不到二十三的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咪了。她有著得天獨厚的嬌嫩肌膚,產後恢復得很好,身材除了胸前的饅頭漲/大了許多,其他地方几乎和沒懷孕時是一樣的。這其實和華櫻這四個月的精心照料是分不開的。文菁不知道自己吃的食物,包括水都是華櫻親自負責安排,每一餐該吃什麼,他都有詳細而精準的搭配,可以讓人吃下去感覺味道好而又起到纖體的作用。
翁岳天穿的防寒服和文菁的顏色一樣,同一個牌子的情侶裝。
這恐怕是翁少長這麼大,第一次主動買情侶裝來穿,嗯,感覺還不錯。
這男人天生的優勢就是長得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即使是患過白血病,這幾個月恢復下來,他已經重拾了昔日的風采,完美無瑕的五官深邃而富有立體感,優雅沉穩,氣度非凡,最難得的是,曾經的他,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笑容里免不了嘲弄,可是有了文菁,有了孩子,他現在越發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少了幾分冷傲,多了幾分溫潤。與文菁走在一起,兩人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無可置疑,這就是一家人,夫妻……從兩人親昵的小動作就能體味出,這小兩口還正在熱戀中呢。
踏進文宅的大門,文菁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花園……果然,葡萄架還在那裡!
文菁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幅熟悉的畫面……炎炎夏日裡,一個美麗似謫仙的少年,靜靜地坐在葡萄樹下,他是一縷清風,一彎明月,他出塵的氣質,絕美的容顏,尤其是那一雙澄澈純真的瞳眸,能望進你的靈魂深處……
如今,物是人非,葡萄架還在,可是卻沒有了葡萄,也沒有了那一抹清絕的身影……或許,那畫面,只能在回憶中存活了。
他曾說,不可以將葡萄摘下來給她吃,因為他種的葡萄不是拿來吃的,是用來做伴的。那時,他的孤獨,他的脆弱,就已經狠狠擊中了她心底那一處柔軟的地方。
文菁神情獃滯,腳下在緩緩移動,心臟的位置,不可抑制地在發疼,酸脹的感覺在上涌……
翁岳天心細如髮,他當然覺察出了文菁的異常,他牽著她的手,跟隨她的腳步在前行,來到那葡萄架下。翁岳天似是隱隱猜到文菁是為什麼會忽然間情緒低落,幽深的鳳眸暗了暗,摟緊了她的肩膀,垂頭輕觸著她的額頭,佯裝不悅地說:「老婆,你是不是想起了某個人?並且,還是一個男人……你就不怕我會嫉妒嗎?」
文菁驚愕了,急著想要解釋什麼,抬眸間卻發現男人臉上的戲謔,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哼哼……你可是翁岳天啊,怎麼會嫉妒誰呢,你心裡是不是早就在想,這輩子你是吃定我了?」
翁岳天皺起了眉頭,凝視著懷裡這清麗脫俗的小女人,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閃爍著奪人心魄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說:「你這話還真是提醒了我……老婆,我好像低估了你的魅力,為了鞏固我的安全感,我們是不是應該準備準備某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文菁眨巴眨巴眼睛,心裡可是喜滋滋的,他這麼說的意思是在表示他會緊張她,會擔心有其他男人看上她嗎?晃神中,他輕咬著她的耳垂,細聲呢喃:「親愛的,我還欠你一個浪漫的婚禮……」
寧靜的園子里,並沒有因為是深冬而顯得蕭瑟冷清,有些植物雖然凋零,但在圍牆邊上卻開滿了一片黃雲……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天神般尊貴非凡,他懷裡的小女人卻是嬌小玲瓏,兩人這麼相擁而立,靜靜站在那裡,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自然而和諧。、。
文菁依偎在翁岳天懷裡,驚喜地望著他,小臉上有著嬌羞的潮紅,雖說是老夫老妻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也將會有一個難忘的婚禮,這種來自心底的悸動就會蔓延至全身。
文菁皺了皺小鼻子,俏皮地眨眨眼:「你……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打算不了了之呢……嗯,算你還有良心。」
她軟噥的細語鑽進他的耳膜,小腦袋親昵地在他胸前蹭著,像只可愛的貓咪般令人疼惜,他心裡的漣漪一圈一圈泛起,慢慢地擴散,這種感覺真舒服,比陽光普照還要溫暖……
翁岳天的大手撫上她白皙的臉頰,略顯粗糙的指腹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摩挲著:「我怎麼會捨得委屈你呢,以前是因為我的病,所以沒能舉行婚禮,現在我的身體恢復得挺好,當然要彌補了,否則,我可是會怕某人會變成河東母獅子,成天對著我咆哮,那日子就難過了……」
文菁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他是意有所指,嬌嗔地瞪他一眼,小拳頭在他胸口捶了捶:「你敢說我是母獅子?小心我把孩子們都教成小獅子,看你以後怎麼應付!」
「老婆,你知不知道母獅子會生很多崽兒的,難道是在暗示你還想多生幾個娃?」翁岳天沖著文菁擠眉弄眼,曖昧的神情邪魅而誘惑,他不知道自己這麼放電有多要命。
「我……我才沒有想要再生呢!哼哼,你到是提醒了我,你那個的時候不愛戴t,這樣我很容易又懷孕的,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那樣了,你想要那個……那個就必須戴t!」
「噢……不,老婆,你不能這麼殘忍,穿著襪子洗腳好難受的。」翁岳天這天生俊美無匹的面容,一下子綻放出勾魂攝魄的媚笑,可把文菁給電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又迷失了。
「那我……我去醫院上避孕環……」
「不行!」翁岳天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心疼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我聽說上了那個東西之後很可能會生理期紊亂,還有其他一些副作用,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去受苦的……一會兒我們回家的時候就買避孕藥回去,長效的那種。等以後你要是再想生孩子的時候,就停葯,而我呢……隨時都會配合老婆大人的。」
「配合我?你……沒正經!」文菁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是甜滋滋的,他的疼惜,讓她倍覺溫暖。
男人的溫柔體貼,不僅僅是停留在表面的幾句甜言蜜語,翁岳天這樣能為文菁考慮得這麼周全,顧及到她的身體甚至是生理期,如此細緻的呵護,豈是一個愛字了得。
文菁小鼻子一酸,感動得紅了眼眶,此時此刻的溫馨甜蜜,深深觸動著她的心房,她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幸福的滋味充斥在全身的每個細胞,精神上心靈上獲得巨大的滿足,這一生,能有他相伴,夫復何求!
翁岳天太了解文菁了,這個感xing的小女人,泫然欲泣的樣子就是流淚的前兆,雖說他知道她即使流淚也是幸福的眼淚,但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他都會心疼不已的。
翁岳天的目光移向圍牆邊,抬手一指:「老婆,你看那邊。」
文菁本來是要感動得哭了,聽他這麼一說,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湧上來的眼淚又憋回去了。
「咦……好多臘梅……」文菁十分驚訝地望著前方,腳下不由自主地在移動。
文菁先前沒有留意,現在才發現,在花園圍牆邊上開滿了臘梅。
黃臘梅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清峻梅枝上,開出一朵一朵小巧的臘梅,柔黃色的花瓣清新雅緻,傲然挺立在寒風中,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寒凝的大地上,超塵脫俗的臘梅卻笑傲一方。有人說它高潔,有人說它孤芳自賞,有人說它冷傲寡情,而眼下,文菁卻有不同的看法,只因心境不同了……眼前這一片花姿優美的臘梅,正裊娜亭亭吐著幽香,在沉寂的深冬,臘梅就像是黑暗中開出的希望之光。
文菁不解地呢喃道:「我記得小時候和父親一起也種過臘梅,但是這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難道那些臘梅存活了這麼久?」
翁岳天聞言,輕勾著薄唇微笑道:「你沒有在家的那段日子,我來過這裡,看見牆邊有幾株臘梅,那時還沒開花,看起來就像是已經枯死了一樣,我也不知道那是誰種下的,我就在想啊,假如是你小時候和你父親一起種下了臘梅,那你一定會期望看到臘梅開花,我從其他地方移植了一批臘梅過來,與原先那幾株栽在一塊兒……」說到這裡,他深邃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痛惜之色,似是想起了什麼,沉緩地說道:「我在種下這些臘梅的時候,其實是在寄託一種思念……不知道你身在何處,我希望能早日找到你,帶你來這裡看臘梅,更希望你不管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要堅強地活下去……瞧,最左邊那幾株就是原來的。」
翁岳天的這番話,聽起來淡淡的,但那背後所發生的事情卻是非同尋常。錐心蝕骨的思念日日夜夜折磨著他,他忍受了極度的煎熬,一片苦相思無處寄,種下臘梅的時候,他該是懷著怎樣忐忑和痛苦的心情?那時的他,還沒有文菁的消息,那一絲渺茫的希望支撐著他,沒人知道當時的他有多害怕這輩子都無緣和文菁一起來這裡看臘梅開花……
「梅花香自苦寒來」,文菁和翁岳天的愛情就是如此,像這臘梅一樣,破開冬日的嚴寒,終於盛開了,那是熬過了最寂寥最寒冷最孤獨的歲月。她和他,幾經悲歡離合,無論是掙扎在生死的邊緣還是在面對世間的種種誘惑,自始至終,都有一根剪不斷的紅線牽引著,割捨不了。如沒冬有。
文菁緊緊抱著他的腰,感動得一塌糊塗,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腳尖……火熱纏綿的一吻,訴不盡的溫柔繾綣,濃情蜜意,這是指屬於彼此的味道,魂牽夢縈的歸宿,恨不得能融為一體永不分離……
他的小妻子主動獻吻,他在欣喜之餘也是不遺餘力地表達著內心的綿綿情意,兩人如交頸的鴛鴦,難捨難分,彼此溫暖著,似乎天氣也變得沒那麼冷了。
直到懷裡的她憋紅了臉,快要喘不過氣了,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來,她縮在這寬厚的胸膛里,心裡像喝了蜜糖那麼甜……目光自然落到最左邊那幾株臘梅上……
臘梅的生命力真是有夠頑強,多年前種下的竟然還能存活,那幾株就是她以前和父親一起種下的,現在依舊能開出美麗動人的花朵,這種奇妙的感覺無法形容,就好像是父親的愛從未離去過,正在見證著她和翁岳天的愛情……
翁岳天紅潤的雙唇輕啟,用一種帶著真誠而又蠱惑的語調,輕輕柔柔地說:「你想不想以後經常回來這裡住?」
文菁驀地一愕,驚喜地望著他,水汪汪的美目里閃動著亮麗的神采,連連點頭:「嗯嗯……以後我們有空就來打理這些花花草草,這裡冬暖夏涼,是很好的居所,我們還可以帶著孩子來這裡避暑。夏天的時候最好是能種一些葡萄,那就更完美了……」帶著濃濃鼻音的軟語,有一絲撒嬌的味道,男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她這麼乖順地在他懷裡,流露出小女人的嬌態,他喜歡極了,越發想要憐惜她,哪裡還會說個「不」字。
「好,都依你。」他極盡溫柔的寵溺,聲音輕得像棉花。
「嘻嘻……老公真好。我們進屋子裡去看/看吧。」文菁開心啊,挽著翁岳天的胳膊,笑得可燦爛了。
兩人朝客廳走去,翁岳天一邊邁著悠閑的步子一邊說:「看見了吧,這裡到處都乾淨得很,我安排人定期打掃,等主人回來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進來住。」
文菁的心已經被愛和感動填得滿滿的,她說不來太多肉麻的話,只能時不時的親親他的臉,以示她的感謝和情意。這男人當然是大方收下了,巴不得她多親親才好呢,他很享受她的主動,一點都不覺得膩味,只因為經過了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如今的溫馨恬淡,每一分鐘都是來之不易的。
屋子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文菁觸情生情,難免心裡堵得慌,雖然幸福降臨在她身上了,可是有些兒時的記憶一旦湧來,她還是會滋生出淡淡的遺憾和揮之不去的愁緒。
文菁帶著翁岳天在宅子里裡外外都走上一遍,翁岳天早就她小時候玩「尋寶」遊戲就是在這裡,宅子確實挺大,適合小孩子玩耍。
進去是在客廳正門,出來的時候確實從廚房旁邊的小門繞到了花園。
這是花園的另一頭,臘梅種在另外一邊。
牆角有一個水池,裡邊的水是不久前換的,池子里還有水草,也是翁岳天買來的。
文菁站在池子邊上,探頭望去,不經意地叨念了一句:「我記得小時候這池子里喂著許多金魚……父親還牽著我在這裡拍照……為了可以合影,父親會讓傭人或者是負責打理花園的鐘叔叔為我們拍……」
文菁突然沒了聲音,像是喉嚨被什麼塞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圓圓的,漸漸從驚異變成恐慌……
「怎麼了?」翁岳天見文菁神色異常,不由得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摟緊了她。
文菁臉上的血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褪去,呼吸加重,惶恐地抓住翁岳天的衣服,抬眸,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想起來了……你還記得我們在太陽國的時候,看見那個用槍指著華櫻的男人嗎?他的皮膚變得好黑,所以當時我沒想起來是誰……他好像是……好像是我們家以前那個傭人的……老公,也就是我父親請來打理花園的園丁……不……一定是我的錯覺,我一定是認錯人了,怎麼可能呢……不會的,只是普通的園丁而已,怎麼會是跟華櫻有關的人呢……我……」
文菁語無倫次了,極度的驚駭衝擊著她,她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如果用槍指著華櫻的男人也是7311的,如果家裡以前的園丁鍾叔叔就是那個人,那麼……豈不是說,7311的人曾在她家待過?這……太可怕了!
翁岳天臉色陡變,攬在文菁腰上的手緊了緊,他也想到了一件事……
「你們家以前的傭人是不是一個胖胖的大嬸,戴著一副眼鏡?」
「你怎麼知道的?我好像沒有跟你說過傭人的事啊……」文菁懵了,迷惑不解地盯著他。
翁岳天蹙著眉頭,沉聲說:「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最先知道你是文啟華的女兒,是因為梁宇琛給我看了你小時候在這裡拍的照片,我沒記錯的話,照片就是在這水池邊拍的。當時我只看了兩張照片就走了……後來過了幾天我去梁宇琛的家裡,又見到了另外一些照片。梁宇琛說,照片都是你家傭人的遺物,其中有一張里就有我們在太陽國見到的那個男人……難怪我會覺得眼熟,原來我是見過照片……」
文菁的臉色越發蒼白,總覺得哪裡不對,有什麼東西變得複雜了……
「那……那就是說,我們都不是錯覺嗎?真是同一個人?不……太不可思議了!我記得父親雇傭園丁鍾叔叔的時間不長,才幾個月,鍾叔叔就因病去世了,難道說……他還活著?」文菁猛吞了一口唾沫,腳底寒氣直冒。
翁岳天不忍見她被這些事情所困擾,但是事情似乎是非比尋常,不弄清楚的話,他難以抹去心中的不安,他不會允許再有什麼潛伏的危險存在文菁的世界。翁岳天幽深的鳳眸沉了沉,緩緩說道:「我想,或許有一個人可以為我們解惑。」
「誰?」
「乾繽蘭。」
某商場門口,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人來人往頗為熱鬧,大家都忙著來置辦年貨,空著手進去,兩手提滿了出來,消費也能讓人心情愉快,特別是平時那些很少來商場的人,一年到頭或許就數這春節的時候最捨得花錢了。!
小倆口站在門口良久,愣是沒進去,男人似乎是有些彆扭,板著臉,異常冷靜。小女人拉著他的袖子,亮晶晶的眼眸巴巴地望著他,軟聲細語地說:「老公……老公……我們進去買點東西吧,總不能就這麼空著手去啊。」
翁岳天手揣在衣服口袋裡,強忍著沒去看文菁那期盼的眼神,淡淡地說:「空著手就空著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打算待多久,去問點事情就走。」
「你……」文菁無奈地搖搖頭,這男人啊,賭氣的樣子就像個小孩,不能和他對著干,得耐心地哄哄。
文菁的聲音越發柔軟溫尼:「老公啊……如果只是你一個人去,那你空著手我也沒話說,可這是我和你一起,你想想啊,這次你去太陽國救我,多虧了有她告訴你關於我脖子上那根項鏈的事,不然我也許還會被困在那裡……於情於理,我們都該親自登門感謝才對,我是當事人,兩手空空的去,顯得太沒禮貌了……」
翁岳天扁扁嘴,不溫不火地說了一句:「你還真以為華櫻是看在那假玉的份兒上才放你的嗎?我敢打賭,就算沒那東西,他還是會放你的。」話是這麼說,其實翁岳天心裡也知道,不論華櫻會怎麼做,乾繽蘭告訴了陰玉的事,那就是功不可沒的,只是他還在犯倔呢,嘴上不肯承認而已。
文菁怪嗔地瞪著他,粉腮鼓鼓的:「你要是不陪我進去買禮品,那我就不去了,讓你一個人去。」
一個人去?翁岳天嘴角微抽,想了想獨自面對乾繽蘭的那種尷尬……算了,他還是順著台階就下吧。
翁岳天同意買禮品了,看著文菁開心的樣子,他也感到欣慰……有這麼個懂事又孝順的女人當老婆,是他的福氣。他其實並非是那麼排斥買禮品去探望乾繽蘭,而文菁的執著正好為他保留了面子,他拉不下臉去做的事,文菁替他做了。
乾繽蘭這幾天也有跟文菁通過電話,叮囑文菁在家好好地跟孩子聚聚,不用著急公司的事,她會安排好一切的。乾繽蘭做的這些,令文菁大為感動。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她都應該是要走這一趟的,只希望乾繽蘭和翁岳天的關係能夠有緩解的契機。
乾繽蘭之所以盡心儘力地幫助文菁打理「啟漢」,不止因為文菁是文啟華的女兒,更重要的是,「啟漢」是文啟華一手創立的,乾繽蘭深愛那個男人,愛到痴狂,她覺得在這裡有種歸屬感,能讓她感覺自己距離文啟華不是那麼遙遠……還有一層理由是,幫助文菁就等於是幫助翁岳天……她虧欠兒子太多了,儘管嘴上不願承認,可內心卻是如明鏡雪亮。這種內疚,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她年紀一天天地變老,越發地強烈和清晰。如果能為兒子做點什麼,哪怕是一點點……
乾繽蘭從公司回到家已經是9點鐘了,明天開始就是春節假期,所以公司今天特別的忙。
乾繽蘭前腳踏進門,一會兒兒門鈴就響了……翁岳天和文菁在樓下車子里等候多時,看見乾繽蘭回家,文菁是想著立刻下車的,翁岳天卻不自在,說是等著乾繽蘭進去再說。
乾繽蘭沒想到文菁和翁岳天會來,驚喜之餘,她也有點難以抑制內心激動的情緒,急忙拉著文菁的手,讓小兩口進來坐。
翁岳天表情僵硬,刻意不去看乾繽蘭,冷峻的面孔上不苟言笑,坐在沙發上,眼神卻是瞄著窗外。
文菁和乾繽蘭之間到是熱絡,脆生生地喊「媽」,乾繽蘭欣喜不已,裝作不經意地瞄了一眼翁岳天……果然,臉臭臭的,顯得很不自然。
文菁假裝不知翁岳天的彆扭,將買來的禮品呈上,美目流轉中,一抹調皮的神色掠過……
「媽,這是冬蟲草,是我和岳天的一點心意。」文菁溫柔的笑臉是朝著乾繽蘭,故意加重了他的名字。
翁岳天聞言,再也淡定不了,下意識地轉過頭來,訥訥地說:「不是我說要買的,是她……」
「噗嗤……」文菁忍不住笑出聲,他故作冷漠的樣子真可愛,俊臉上還出現了可疑的紅暈,就像個害羞的孩子。
乾繽蘭憋著沒有笑,可她接過盒子之後卻握住了文菁的手,微微泛紅的雙眸凝視著文菁,一向波瀾不驚的她,此刻也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孩子……謝謝你。我今天……很開心。」
乾繽蘭短短的兩句話,包含的內容太多了,她相信文菁都會明白的。她不僅是在對文菁說,更是在對翁岳天說。這種感受,只有身為母親的人才會明白。
翁岳天暗暗叫苦,這兩個女人湊在一塊兒,看這架勢發展下去,就差沒抱頭痛哭了……
「咳咳……咳咳……那個……我們來,是有件事想問問。」翁岳天沒忘記來的目的。
乾繽蘭略為驚詫,但隨即又點點頭:「問吧。」
她以為兒子會問她當年離開翁家的事,沒想到卻是……
「你以前是文啟華的助手,那你認識他家的傭人嗎?就是那個戴眼鏡的胖大嬸。」翁岳天一瞬不瞬地盯著乾繽蘭,想要從她素凈的面容上窺探她的內心世界,更不想錯過她的每個表情。
文菁乖乖地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瞧著,她心裡也是好奇得要命呢。
乾繽蘭很爽快地回答:「是的,我認識。」
翁岳天不等乾繽蘭有任何準備,冷不防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認識那個傭人的老公嗎?聽說他姓鍾。」男人鋒利如刀的眼神緊鎖著前方,彷彿什麼都逃不過這一雙犀利的鳳眸。
只不過……乾繽蘭是翁岳天的母親,他有些地方與她極為相似,當然,也包括那一份深沉內斂。
乾繽蘭迎上翁岳天的目光,不躲不閃,神情自若地說:「你說的人是鍾叔吧,我當然知道,聽說是在文家打理花園的,可是時間不長,好像是因為得了什麼病……正值壯年就去世了。這是我後來聽說,至於鍾叔本人,我沒見過……因為那個時候我國外環球旅行,好幾個月才回國的。」時結來彩。
她臉上看不出異樣,文菁失望地喃喃自語:「這麼說,鍾叔是真的過世了……我也希望在太陽國見到的那個人不是他,也許真是看花眼了,或者是人有相似……嗯,一定是長得像而已……」
乾繽蘭臉上優雅的笑容依舊,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她好像沒聽到文菁的自言自語,徑自喝著茶,垂眸間盡顯尊貴的姿態。
呃?乾繽蘭手裡的茶杯是……
文菁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翁岳天已經站起身來,拉著她的手,匆匆往門口走去……
「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他丟下這一句,聲音傳來,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文菁被他一直拉進了電梯,十分不解他為什麼突然離開,不由得嗔怨地道:「你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再走啊……」
「親愛的,對不起,我……我肚子痛,不想在她那裡解決。」翁岳天摟著文菁的身子,溫柔得滴水的目光像是能將人融化了。
文菁一愕,隨即無奈地笑說:「你呀……看你這氣要賭到什麼時候,馬上就到春節了,你好好想想,我們到時候是不是應該帶著孩子過來陪媽吃個團圓飯。」
文菁不疑有他,還真以為是翁岳天鬧肚子痛……
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胸前,在她的目光無法企及的角度,翁岳天的眼神這才暗了下來,深邃的眼眸里湧起複雜的意味……他哪裡是肚子痛,他是因為看見乾繽蘭剛才喝水時拿錯了杯子,而文菁想要對乾繽蘭說的就是這個。翁岳天雖然長期沒有跟乾繽蘭生活在一起,可是這血濃於水的親情有時候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感應……憑著敏銳的直覺,翁岳天懷疑乾繽蘭拿錯杯子是因為她內心驚慌而導致的。如果他的懷疑是真的,就說明乾繽蘭在撒謊……她很可能是認識鍾叔的!
翁岳天暫時不打算告訴文菁,就讓她以為鍾叔已死,以為在太陽國見到的那個男人是看花了眼。這樣其實也不算是壞事,起碼文菁的心情可以不受影響。不管鍾叔是不是太陽國見到的那個人,這都不重要,既然當時文菁沒有被那個人強留下,說明這對文菁的安全不會構成威脅……這就夠了。
==
春節,在所有的節日里,事最溫暖最重要的日子,能夠和家人圍坐在飯桌前吃上一頓熱乎乎香噴噴的團圓飯,這是莫大的幸福,是每個人內心的渴望。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實現的……乾繽蘭料想自己是不能和兒子兒媳婦還有孫兒孫女一起過年了,她也就沒有什麼盼頭,不置辦年貨,不會將冰箱里堆滿了菜,平時怎麼過的,春節還是那麼過。
乾廷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他現在就只有乾繽蘭這麼一個最近的親人,所以他也不忘前來給乾繽蘭拜年,然後將她接到乾幫過年。
翁家挺熱鬧,遠在京城裡的叔伯嬸嬸們也都趕過來,家裡一下子多了不少人,難得這麼整齊地聚在一起,和樂融融的家庭氣氛,充滿了宅子的每個角落。大家除了團圓,當然還要慶祝文菁和翁岳天平安歸來,前陣子發生的事,對於家裡的每個人來說都是萬分沉重,尤其是心疼兩個可憐的孩子,現在一家團聚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落地,這個春節也顯得特別的有意義。翁家的人真不少,平時各有各的工作,事業,不常見面,住的地方也是相鄰的兩個城市,但正因為這樣才更加使得每一次的相聚都是格外珍貴的。
兩個可愛的孩子,被媽咪打扮得漂漂亮亮,比花骨朵兒還要嬌嫩,一出場就引來叔伯嬸嬸們的艷羨的目光紛紛搶著將兩個小不點兒抱在懷裡……
小元寶穿著大紅色的小棉襖,復古的花型和款式,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活脫脫一個貴氣的小公子哥兒,這架勢,比他老爸還更受歡迎,家裡親戚瞧著可喜歡了,趕緊地拍照留念,跟小明星似的。
我們的小公主也是一身的喜慶,雖然還不會說話,可這粉雕玉琢的小模樣卻是瞬間秒殺一片,這小奶娃今天特別乖巧,興許是剛吃飽了奶/水的原因,被大人抱來抱去也不鬧,這許多還是她沒見過的呢。
不光是兩個孩子,就連超級萌物肉肉今天也穿上了新的小背心,歡快地蹦著,盡情地撒嬌賣萌,免不了一頓好吃好喝,最後漲得肚子都圓了才肯溜到小元寶的腿上去消停一會兒,打盹兒,起來再接著吃……
翁家一片喜氣祥和,翁震做為長輩,自然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最欣慰的就是一大家子人像現在這樣有說有笑的坐在一起。一切的風風雨雨都過去了,新年許下新的希望……希望家裡每個人都能身體健康。翁震最近特別注意保養身體,換做以前的話,他一定會好好地喝個痛快,現在他不會這樣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不能再多喝酒,淺嘗即止。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他時天不怕地不怕,從卸任之後,這些年,他漸漸覺得,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那就是和家人在一起,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以前的翁震是個脾氣火爆的剛烈性子,現在他是一個需要家庭溫暖的老人。這種轉變,他欣然接受了,想起自己也曾虧欠子女,給予他們的關心不夠,只希望能在以後多多疼他們一些……
翁家是過了一個熱鬧年,文菁也挺開心的,自她懂事以來,這是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過年,最重要的是有她的孩子和老公,幸福美滿的生活來之不易,她在精神上得到極大滿足時,也沒有忽略翁岳天的感受……他是真的忍心不跟乾繽蘭吃個團圓飯嗎?文菁始終覺得,他內心深處或許住著一個倔強的小孩,他小時候缺失了母愛,給他的心靈造成傷害和陰影,他會怨恨乾繽蘭,但這種怨恨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正因為愛自己的母親,在他最需要母愛的時候卻失去了那份依賴的溫暖,他才會形成一種愛恨交織的心態。他的傷疤刻在心上,難以癒合,而實際上,他也會幻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重來一次,他一定會時時刻刻賴著母親,不讓她離開……
文菁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還是向翁岳天提出了她的想法……她想要帶著孩子和他一起去乾繽蘭家拜年。
果然他婉拒了,不肯前往。這根深蒂固二十多年的心結,一時間要解開是很難的,文菁沒有勉強,但是她會自己帶著孩子去看乾繽蘭。翁岳天開始不同意,在她執意堅持下,他只得答應了。這或許是唯一能夠折中的辦法了。
乾繽蘭見到文菁和兩個孩子前來,那自然是高興萬分,又驚又喜,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好吃的,還為兩個小不點兒封了大大的紅包。乾繽蘭很慶幸能有文菁這麼個兒媳婦,她站在中間的立場上,為緩解乾繽蘭和翁岳天的關係而努力著……一個是她尊敬的長輩,一個是她心愛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到哪兒都會痛,她真心地希望這母子倆的心結能早日打開。愛一個人,當然也包括愛他的父母,長輩。文菁相信,如果翁岳天能和乾繽蘭冰釋前嫌,他將會活得比現在更加開心。身為她的妻子,他最親近的人,她不想看著他帶著遺憾過一輩子。
文菁想試探著問乾繽蘭,為什麼在翁岳天小的時候不喜歡他?乾繽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以後會告訴她的,叫她別胡思亂想,安心準備婚禮,等著當一個美麗幸福的新娘。
文菁能感覺到乾繽蘭其實並非不愛自己的兒子,是什麼特殊的原因才造成了她對兒子的「不喜歡」?既然她說以後會告訴,文菁也不再追問下去,她覺得乾繽蘭和翁岳天是同一種人,想說的事情自然會說,追問是無濟於事的。
乾繽蘭說得沒錯,文菁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去想,只要好好準備婚禮就行。
文菁當然是憧憬著婚禮,為這事兒,她還特意在網上看了不少資料,觀摩了一些關於婚禮的視頻,開始還興緻勃勃的,後來沒幾天她就發覺了一個問題……婚宴上好多人,場面是夠熱鬧,但是新郎新娘也夠累的,忙得團團轉,再想想自己的婚禮……天啊,翁家這麼強悍的背景,到時候那是要請多少人來?
文菁坐在電腦面前,手撐在桌子上,望著屏幕發獃,滿腦子都被婚禮場面充斥著,頭昏腦脹的……結婚啊結婚,女人都渴望著能在自己美美的時候美美地嫁人美美地舉行婚禮,可籌備的過程似乎像在打仗一樣……
身後一道暗影漸漸靠攏,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體味……屬於他的味道飄進鼻息,緊接著,她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溫熱的薄唇輕觸著她的額頭,她微微仰起小臉,親昵地蹭著他的下巴,呼吸相聞,滿滿的柔情在蔓延著。頭頂上盤旋著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包裹著絲絲的甜,鑽進她的耳膜:「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文菁特別喜歡這樣和他依偎著,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她的心就會柔軟得發燙,被他愛著寵著的滋味真好……
小臉在他懷裡拱了拱,微微撅著唇說:「老公,我這幾天琢磨了一下,發現我可能沒有能力來操辦婚禮……」文菁說這話其實很含蓄的了,她眼底的失落,他看得分明。
很多人結婚都是有家人幫忙操辦婚禮的,可文菁的情況比較特殊,她父母不在了,而翁家的人大都是住在京城裡的,總不能讓翁震一把年紀了還操勞吧……這確實是個問題。
翁岳天摟著懷裡的小人兒,眸光愈發柔和,輕聲說:「我的老婆大人,我怎麼捨得讓你那麼勞累呢,放心吧,我們到時候不用請太多人,家裡親戚和一些重要的好朋友來觀禮就行,我已經吩咐了亞森,他會去安排的,除了必須要你到場才能辦的那些事,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了。比如……今天我們要去試婚紗。」
「婚紗?哦,對了……是約好了今天,我差點忘記了。」文菁的心情明顯亮了起來,聽到他都將婚禮的事吩咐下去了,她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文菁是兩個孩子的媽咪了,平時照顧孩子和丈夫,還有翁震,她已經付出不少精力了,如果再讓她負責操辦婚禮,那可真是要命,翁岳天就是考慮到這些,所以早早地就安排亞森去辦。
翁岳天籌辦婚禮,這等大事,消息不脛而走,其轟動的程度更是超越了前些時候文菁的失蹤。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發出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暗地裡說翁岳天是傻子,連一個失蹤數月再歸來的女人也當寶一樣捧著,說他也許是戴了綠帽子而不聲張,說文菁是迷惑男人的狐媚女,說她失蹤之後興許遭遇了不堪的侮辱,說她配不上翁岳天那樣的鑽石級男人……各種難聽的風言風語在民間傳開,但也只限於此,沒有哪一家媒體敢講這些話提到版面上來說,誰都不敢觸怒翁家,儘管他們都在發揮著想象,猜測著文菁失蹤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沒有真憑實據,他們還是不敢造謠生事的。翁家的背景涉及到軍界,的,誰都顧忌三分。
漸漸的,當人們發現翁家的人很淡定,發現翁岳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大家就會懷疑從前的判斷……或許人家兩夫妻真的是情比金堅,或許那個女人真是清白的。謠言不僅止於智者,更會消弭與時間。
文菁被翁岳天保護在一方寧靜又安全的世界里,他對於那些閑言碎語,統統無視,始終堅定地愛著。他的執著和信任,就是他對愛情的態度。這並不是一開始就具備的,實際上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最初認識文菁時,他也做不到像現在這麼堅定。就是因為這幾年裡發生了那麼多的波折,磨難,才能讓他一點一點認清楚自己的內心。每一次發現文菁身上的某種品質,他都會格外的欣喜,慶幸自己的心是放在了一個值得去愛的女人那裡。經過了酸甜苦辣,千迴百轉才換來今天的安寧和幸福,他的愛他的心已經堅若磐石,信她就像是信任他自己一樣,外界的人說什麼,與他無關,也不會動搖他半分。他很清楚,他比誰都明白,有她在身邊,才會是他的幸福所在。
能夠達到如此牢不可破,固若金湯的相愛,那其中的過程,怎樣的苦與澀,怎樣的傷和痛,怎樣的艱與險,都已經成為過去,但卻是記憶里不能磨滅的存在。回首之間,彷彿一眼萬年,恍如隔世,經歷的種種磨難都不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珍惜擁有的一切。
本市的某些具有實力與品牌共存的婚紗店,對於這一次翁岳天將要結婚的消息十分重視,想盡辦法要來贊助,寧願白送婚紗都行,只要翁總的妻子能穿上某一間婚紗店的婚紗,那將會帶來巨大的轟動效應。
如果是換做別人,或許會欣然接受這樣的贊助,但翁岳天卻不肯,他希望穿在文菁身上的婚紗是由他花錢買來的,而不是誰誰誰贈送的。這到好,婚紗店的老闆更高興了,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呢。
文菁和翁岳天來到走進這間婚紗店已經好半晌了,她在試婚紗,可愣是沒有讓翁岳天感到滿意的。
老闆親自招呼著,熱情又禮貌,耐心地將一件件美得炫目的婚紗讓文菁試穿。
「老公,這件行嗎?」文菁站在試衣間門口,巴巴地望著那個坐在沙發的男人。
翁岳天抬眸看了看,搖搖頭:「這件的蕾絲完全將你精緻的蝴蝶型鎖骨給遮住了,繼續換。」
「哦……那好吧。」文菁乖巧地應了一聲,轉身又進了試衣間。
翁岳天將手裡的雜誌放下,緩步到試衣間門口,輕輕地扣一扣門:「老婆,這件怎麼樣啊?快出來我看看。」
「老公……這件好像也……也不太適合……」文菁的語氣有點怪,說話結結巴巴的。
翁岳天心下好奇,乾脆推門就進去了。乖乖呀,那倆饅頭都跑出來大半了,這一看不打緊,男人只覺得渾身一陣哆嗦,毛孔都緊縮了起來,漂亮的鳳眸頓時跳躍著點點暗火……「老婆,這件確實不能穿出去……這裡只能給我一個人看……」男人暗啞的聲音透著隱忍,大手不規矩地蓋上……摟著她的那隻手也變得不安份起來。
文菁粉嫩的臉蛋染上了兩團紅雲,小小聲囁嚅道:「你別……別這樣……這是在婚紗店呢。」
她可不知道,自己此刻這嬌羞的神情酥軟的細語,正是男人最難以招架的,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嫵媚風韻已經讓他熱血沸騰了,暗暗心驚,這小女人的魅力越來越讓他著迷,要不是顧及到她的羞澀,他到是不介意在這小小的試衣間里與她……
翁岳天邪魅的一笑,低頭封住她的唇……現在不能做他愛做的事,那就先收回點利息吧。
「老婆,我們不試了,這些款式我都不滿意,還是訂做吧。」
「嗯……好。」
「……」
兩人你儂我儂的輕聲蜜語,羨煞旁人。
站在外邊的婚紗店老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剛才還真是怕萬一翁總一時興緻來了,會不會就在試衣間里那個什麼……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4月底,婚禮就定在下個月初。喜帖都已經派出去了,有些特別重要的朋友,文菁打算親自上門送喜帖,順便也是和好姐妹聚一聚。
這想法到是和蓓蓓不謀而合,等文菁約好時間,蓓蓓和於曉冉就配合她,把手裡的事情安排好了,選一個地方盡情地玩上一通。
約在哪裡?蓓蓓和於曉冉竟然同時都想到了乾廷的「夜紫魅」。她們不會在大廳里跳舞喝酒,頂多也只是在包廂里聊聊天,喝喝小酒,再唱唱歌……
文菁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女人拿著麥克風在那唱得驚天動地……
「文菁!」
「孩子她娘!」
蓓蓓和於曉冉各自在話筒里喊了一聲,那歡騰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們要結婚了呢。
文菁心裡一暖,每次和閨蜜聚在一起就是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新娘子,歡迎參加我們的單身派對!」蓓蓓笑著給文菁來個大大的熊抱。
文菁哭笑不得:「單身?我早就領結婚證了,還有你啊,有男朋友……」
於曉冉遞過來一杯紅酒,姣美如花的容顏比這酒還要嬌艷欲滴,摟著文菁的肩膀說:「姐妹,今天就要當自己是單身,你沒看那電視里都演么,很多人結婚之前都會和朋友一起搞個什麼……單身派對,享受一下單身的樂趣,你以前領證的時候,那是因為你老公的病情,沒心思搞這個,今晚,我們得給你補上。你就盡情玩兒盡情吃,盡情喝,所有的開銷都算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搶著買單!」
「對對對,你不是說翁岳天今天也跟朋友聚會去了嗎,正好,你們就趁現在,享受享受單身的樂趣……你呀,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忙結婚,你不放鬆放鬆怎麼行呢,放鬆一下,調整狀態,然後當全世界最美的新娘!」蓓蓓也舉起杯子,一臉陶醉,她在幻想文菁在婚禮上該有多麼的耀眼。
文菁被這兩個女人感動得一塌糊塗,心裡也放開了許多,她們說得沒錯,最近她確實因為同時照顧孩子和結婚的事而忙碌,是時候放鬆一下了。
「好,今天咱們就喝個痛快,來,乾杯!」
「乾杯,不醉不歸!」
「……」
三個女人很少來這種地方,翁岳天允許文菁來,那也是因為不想太過約束她。每個人都要有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能偶爾和朋友聚聚也是好事。不過他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亞森跟了過來,現在亞森就站在門口當門神。
「哇,這個酒真香啊!」文菁「咕嚕咕嚕」灌了下去,她不會品酒,只要是香噴噴的甜滋滋的她就覺得好喝。
三個女人邊聊邊喝,不時迸發出陣陣笑聲,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都放開了膽子。
「文菁啊,我們三個人里,你最小,但是你也最先有孩子,最先結婚……真是好羨慕啊……」於曉冉鼓著腮,頗有點恨嫁的意味。
「嗝……於姐,不要灰心,一定會有屬於你的真命天子出現……」文菁自己給自己倒酒,嘴裡還在打嗝。
「對……說得對……於姐這麼好的女人,漂亮又能幹,是那些男人……不……不識貨,沒眼光!誰能娶到於姐,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蓓蓓附和著,很是為於曉冉抱不平。說完她又拿起了話筒,剛好這首歌是她很喜歡的……
「對你愛愛愛不完……我可以天天年年月月到永遠……對你愛愛愛不完……」蓓蓓邊唱邊學著mv里的動作,滑稽極了,逗得文菁和於曉冉哈哈大笑。
於曉冉也被激起了興緻,不甘落後地拿著另外的話筒在一起吼,酒精的作用下唱歌,那聲音顯然不靠譜,比較像乾嚎,但是唱得很舒服很爽,盡情發泄心中的鬱悶,吼歌是個不錯的辦法。
文菁喝得稍微慢些,所以也就比其他兩女清醒一點,見蓓蓓喝得不少了,文菁忍不住提醒:「蓓蓓,你別醉了,不然你的乾廷會拍我……」
蓓蓓這時候已經來了些酒勁,聞言不禁笑出了聲:「咯咯……咯咯咯咯……文菁啊,我和他只是哥們兒,我們沒什麼的,我的正牌男朋友是我大學時候的同桌!」
酒後如真言啊,蓓蓓和洪珂交往的消息一直沒告訴文菁,文菁還以為蓓蓓和乾廷的戀愛關係發展得挺順利呢。
「你說什麼?你們是哥們兒?你交上新的男朋友了?是在甩了乾廷之後?」文菁驚愕了,她顯然誤解了蓓蓓的意思,以為蓓蓓是先和乾廷交往,再甩了他,然後才跟她同桌交往……
「哎呀,不是的!」蓓蓓手裡拿著話筒,說話有點不利索了,酒意上頭的癥狀……
「我和乾廷沒有交往過,我只是他的朋友……像他那樣極品的……黑道老大……我……我只有……只有暗戀的份兒……可是……可是暗戀實在是太苦了!我……我知道他是不會喜歡我的……我還不如跟同桌談戀愛呢,起碼人家還對我挺……挺好……嗝……」蓓蓓說著說著又打酒嗝,紅通通的娃娃臉上除了笑容,還有點點晶瑩。想起了自己辛酸的暗戀史,悲從中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在酒後終於是關不住了。
文菁和於曉冉聞言,頓時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於曉冉雖然知道蓓蓓暗戀乾廷,可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文菁知道了真相。
文菁整個人都石化了,呆若木雞……蓓蓓暗戀乾廷?!兩人從沒交往過?
天啊……文菁腦子一時間懵了,怎麼會這樣?乾廷和蓓蓓不是都親口說過在交往嗎?難道那都是假的嗎?
驀地,文菁腦子裡閃過一些片段……記得在她搬離乾廷住所之前,乾廷曾向她求婚,那之後,她經過認真考慮,還是覺得自己沒辦法答應他的求婚,正好那時她也找到了翁岳天,於是她向乾廷說明,她要回翁家去……而乾廷當時卻說他只是看她可憐,為了安慰她才會向她求婚的。她沒有去細想,也不敢去細想,但是現在聽蓓蓓這麼一說,她明白了……乾廷的求婚是真的!他一定是為了讓她安心地離開,所以才會委屈了自己,用那種隱忍的方式來維護他僅剩的驕傲!
蓓蓓是有些醉了,不經意就說了那些話,當她看見文菁和於曉冉都在發獃,神色不對勁,她才驚覺到自己失言了……
真該死,她怎麼可以說出來呢,這樣文菁會很難過的,她那麼善良的人,她會認為是自己的存在阻礙了朋友的愛情之路……這可怎麼辦啊!
蓓蓓後悔死了,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還是覺得不夠,當第三次向自己的臉揮手時,卻被回過神來的文菁抓住了手腕。
文菁眼淚汪汪地抱著蓓蓓,心疼地哭喊:「傻瓜……笨蛋……你憋在心裡不難過嗎?你怎麼忍心瞞我這麼久……你一個人承受痛苦,真不夠意思!」
文菁泣不成聲,她無法想象蓓蓓有多苦,明知道乾廷以前心裡愛著誰,蓓蓓卻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站在一邊,看著乾廷對別的女人好,心疼別的女人……心如刀絞的痛苦,文菁知道那是怎樣折磨人的滋味,可憐的蓓蓓,她竟然忍到了現在才說出來!
「嗚嗚嗚……蓓蓓……」
三個女人人抱頭痛哭,那叫一個得勁兒啊!
文菁的反應,讓蓓蓓又驚又喜……文菁沒有責怪她聯合乾廷撒謊,演戲,而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她的痛苦,這就是知己,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蓓蓓在這一刻忽然間覺得……暗戀失敗的痛苦在瞬間被沖淡了,因為有了文菁的諒解和疼惜,她被這溫暖包/圍著,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世間除了愛情,還有珍貴的友情也是值得我們精心呵護和珍惜的。有些事,始終不會是永久的秘密,說出來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現在文菁和翁岳天的感情穩固,誰都破壞不了,即使知道了也沒什麼影響,文菁依然會是最幸福最美麗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