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夜相對
「放了我!」她仍然堅持。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為何阿生會霸道的對白玉說,你要白玉,誰也奪不走,蘇白玉是你的!現在,卻讓白玉費盡心思也奪不回你。為什麼……」
忘生手中的剪刀變得有些遲疑,微微顫抖著手指,朝後退步,「我不是你的阿生……我不是她……」
白玉抬起一雙水眸,潤滿了柔緩光芒,「你終於肯認我了,阿生,我是白玉,蘇白玉。」
她本是極度憤惱他,可看到眼前這純然而誠懇的面容,心裡不禁動搖,握住剪刀的雙手變得有些遲疑。
蘇白玉見她神色恍惚,衝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扔下她手中的剪刀將她狠狠的抱在了懷裡。
他的手臂有些顫抖,抱住她的身軀像是在抱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聲音有些沙啞,「沒了阿生,你可知曉白玉該有多寂寥,不要自私的拋開我,好么?」
她怔住,垂下了手臂,仰起臉傻望著蘇白玉一臉摯然和受傷的神情,一股不忍衝上心頭。
魎白玉——還是蘇白玉。
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仍是蘇白玉,眼裡只有自己的蘇白玉,無時無刻都圍著自己的蘇白玉。
蘇白玉,沒有死,現正和她一起在這屋中,抱著自己溫語細說,這樣的想法,竟然讓她怎麼也怒不起來了。
「白玉……」
她幽幽喚了一聲,蘇白玉眸中漆上了無盡的欣喜。
此時,大門突然被一陣強烈掌風震裂,碎成了千萬木片跌落到地上,門前,立著一身淺紫衣裳面目韶華的男子,他緩緩拍著手,眼角是無比的冰寒之意。
「真是讓朕看了一場好戲呢!蘇阿丑,你說朕該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還是……棒打鴛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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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忘生與蘇白玉並未注意門外的情景,門碎成了千片,現在望去,園內守著的一小批人馬早已全部躺在地上閉目而亡,死狀安寧,如同睡去了一般。
而脖上,全都被割上了一片綠葉,破喉而亡,血液還未來及流出,就已閉氣。
忘生掙開白玉的懷抱,退了幾步,腿上一軟坐到了身後的凳子上,她望著門前的人,喃喃,「西連夜……」
「阿丑,才離開一會兒,你又背著我做些不可饒恕之事了」,西連夜倚在門框上,朝她掃了一眼,眉宇間是不容置喙,嘴邊卻是帶著微笑的,「過來,到朕身邊來。」
忘生坐在凳上,不知為何,只覺得腿腳發軟,渾身緊張的有些發抖。
他淡然的目光盯著她,「阿丑,你沒聽到我在叫你么?」
這……不是竹林里的西連夜了,他似乎比以前更美了,雙眸妖嬈而令人恐懼的神光隱隱露出,而原本消散了的霸氣一瞬間又回到了他身上。
陽光耀著西連夜的長發,柔順的烏髮在陽光下顯得幽黑而剔亮,他的皮膚如一塊雪白的玉石一般完美無暇,那雙琉璃斑斕的瞳眸極顯嫵媚。眉宇間的讓人不敢靠近的氣質回歸而來,這美貌讓她不敢靠近,只敢遠遠的看著,看著他對自己笑。
「西連夜……」她只覺喉間被堵了棉,極盡艱難的吐出這些字,「你的武功……回復了……」
他笑的很是溫柔,卻帶著無端的冰冷,「過來!」
陽光變得好刺眼,直直的耀著她的雙眼。
一個陰影遮住了艷陽,蘇白玉移動腳步,擋在忘生面前,朝著西連夜道:「衍國君要我魎後到你身邊,也要問問朕可否同意。」
「魎后?」西連夜挑眉,繼而咧開笑容,「是么,蘇忘生,你躲在他的身後不願過來,是因為你是他的后?」
她懵的抬頭,只能看到蘇白玉崢然而立的背影。
「衍強攻我大魎,縱使你是國君,妄入我魎境,我即刻便可拿你進牢中。」
白玉的聲音堅定,揮手間,院中已站滿了士兵,手中執著兵器,虎視眈眈的圍著門前的西連夜。
西連夜低低笑了,抱臂看了一眼蘇白玉,「你要跟我打?」
蘇白玉上前兩步,一副護著忘生的神態,「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允許你從我的手中搶走她。」
忘生站起身,繞過蘇白玉,直面向西連夜,悠悠問道:「你拿我換回了自己的功夫,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西連夜攤開雙手,笑意涔進眼眶,「當然是來接你衍京。」
「你一早就打算來救我了么?」她發冷的心漸漸回復,臉色緩緩變為紅潤,原來他不是要拋下她。
「阿生,你忘了么?」白玉沒有回頭,冷冷截住她的話語,「在衍宮裡的那些時日,他是如何待你的,你都這麼容易便忘了么?」
蘇白玉拔出佩劍,直指向西連夜,清俊的面龐帶著冷漠的肅殺,「我不會將你放回他的身邊,他帶你回去定是……」
「沒錯,我帶她回去,便是折磨她」,西連夜抿了抿嘴角,直盯著蘇白玉,「你護她,我便由你護,帶她走,我勢在必得,除非,你打的過我。不然,便只有死在我手下!」
西連夜言語一下,蘇白玉眉頭一蹙伸出長劍直刺了過去。
霎時間,銀光碩閃,兩個極美的身影開始交娑對打起來。
白玉劍鋒清奇,招式雅緻如風,卻也是左旋右抽如星流電擊般朝西連夜攻去,招招不經意間凝著肅殺之氣,平日收斂的內氣此刻隨著劍氣泵發,出其不虞的攻擊著對面的男子。
西連夜未持武器,衣衫翻飛如同風馳雲卷,眉眼從容,眼角含笑,只是微微眯起眼從容不迫的觀察而躲避著蘇白玉的攻擊。
忘生跑到門前,看到士兵全部推開來,將二人圍了起來,目瞪口呆望著兩人之間的爭鬥,誰也不敢貿然插手。
蘇忘生雖不懂得武功招式,卻也能看得出些門道,蘇白玉劍舞銀蛇,兩人所到及的地方殺氣遍布,西連夜躲避間卻難有空隙,靠近者怕是會被震得五臟俱裂。
此時,蘇白玉反轉劍身,銀光一閃,直朝西連夜胸口刺去,西連夜身軀向後一仰,伸出雙指夾住了銀白的劍身,兩人立定,互視對方。
「玩夠了」,西連夜掃了一眼劍身,手指一動鬆開劍身,向後退了幾步,髮絲順著他輕巧的姿勢蹁躚飛舞,他嘴角噙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眼角微微一掃,躬下身,拾起一顆石子,在手心裡似無意來回掂量著,「我想,阿丑也該看厭了這打鬥了,就由我結束吧。」
西連夜話音方落,手中石子丟了出去,直衝向蘇白玉的眉心,石子以不可阻的攻力朝蘇白玉飛去。
蘇忘生心頭一驚,方才的西連夜手中無兵器,來回的閃躲只是他還未開始攻擊,而對西連夜來說,世間萬物都可做兵器,她曾在桃花塢見過這一顆石子的力量,生生毀壞了整排蒼天大樹。
「白玉小心——!」
她無意識間高喊出聲,西連夜面色一變。
蘇白玉翻轉身子,以劍身來擋,劍身鏗一聲斷作兩截,只剩下古青色的劍柄。
「蘇白玉,看來……你非死不可了」,西連夜的臉面變得有些不可莫測,他掃了一眼周圍戰戰兢兢的士兵們,「不,是包括你們,也都非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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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忘生望到西連夜退了兩步,立在了一顆茂密垂葉的森郁樹下,手指一掠,手心中落下了無數綠葉,他抬起眼睛,冷冷掃了一眼蘇忘生,道:「這是你招惹來的。」
蘇白玉扔下劍柄,微微側過面來,朝忘生笑,「謝謝阿生。」
忘生心驚肉跳間,恐懼的望著西連夜隱沒的平靜無極的表情,心裡駭怕到了極點。
對西連夜來說,越是沉靜,便越是怒氣積攢的更深。
她只是情急之下喊出那句,是因為心知肚明西連夜那一招式的強大,她不想兩人為了自己如此的爭鬥,更不想任何一人受到傷害。
可現在,不僅是蘇白玉,連這裡的每一個人,可能都要波及受到傷害。
她動了動腳步,朝西連夜搖頭,「不要!」
西連夜搖動袖袍,拈起一片綠葉放到眼前,臉上的笑容漸漸散了去,只剩下漠然的表情,他對著蘇忘生道:「這次,你更要告誡你的白玉要小心,因為……會死……」
言畢,兩指立起,雙眼微眯,冷冷掃向了蘇白玉,指尖一彈,煞綠飛快的朝蘇白玉飛去。
忘生一咬牙,情急之間朝蘇白玉的方向跑去,一把推開蘇白玉,閉上了雙眼等待那綠葉擊中自己的眉心。
西連夜臉色一變,迅即彈開一顆石子打開那片綠葉,葉石相撞朝另一方向打去,撞到院中的石碾上,砰一聲炸裂開來,石頭碎成了千片,士兵們更是臉色變成了難看的慘白色。
若西連夜想殺他們,逃不掉,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得掉!再打下去,蘇白玉會死,所有人都會死!
忘生睜開眼,看到西連夜死死盯著自己,雙眼積攢著濃郁的怒火。
心一橫之下,直跑到西連夜的方向,抱住了西連夜,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低聲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喃喃,「不要,不要殺白玉……求求你……」
未等及西連夜反應,蘇忘生拽住他朝屋中走去,途經蘇白玉身旁,冷冷言道:「蘇白玉,你輸了,你走吧。」
蘇白玉定定望著她,「阿生……我不會讓他帶你走。」
忘生攸得轉臉,微微笑了,「魎國君誤會了罷,這是我的夫,他來接我有何不對,況且,誰告訴你們我們要走了?」
白玉身子一顫,還沒說得出話來,蘇忘生轉身摟住西連夜的脖頸,踮起腳尖,強吻上他的紅唇。
西連夜只是垂眼望著閉眼深吻自己的蘇忘生,任由她挑逗吻著自己,冷淡的不作回應。
「絕,我們回屋好不好?」
忘生鬆開西連夜,柔情似水的雙眸望著西連夜,牽起了他的手向屋中走去。
西連夜任由她牽著,兩人進了屋中,她便將他摁倒在凳上,又是一個深吻遞了上去。
木門已碎,由外能一清二楚的望到屋內的情景,她閉著眼沉醉吻著西連夜,西連夜摟上了她的腰。
她斜坐到西連夜腿上,微微開始喘息,手撐在西連夜的胸膛上,一隻手摩挲著他的脖頸與髮絲。
西連夜本是冷漠,呼吸漸漸有些溫熱,摟住她的腰肢,糾纏著她的唇舌,狠狠咬著她的唇瓣,直咬得紅腫起來才丟開了她。
忘生趴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抬起一雙媚然的美眸,嬌嗔道:「我還沒有吻夠。」
「嗯,是么?」西連夜挑起眉,眼中卻透著冷光,像在看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她不敢去對上西連夜的眼光,只敢輕閉著眼又去吻她的唇,滿臉陶醉於欣然……
「你們……到門外候著。」蘇白玉朝士兵吩咐,聲音有些難以壓抑的顫抖。
忘生動了動眼角,餘光望到蘇白玉滿臉痛苦的表情和直直盯著她的眼神,那眸中,載滿了難以言喻的痛。
「西連夜……」她抱住他的腰,微微低喃,「我以為你丟下我,自己走了呢!你回來救我了,是嗎?」
「不是,我是接你回去」,西連夜捧著她的面頰,順著她的話語接道,「然後……繼續折磨你……一直折磨你……」
「你真是十惡不赦哪!」忘生眸中透著清潤的光色,「以前嫌棄我長的丑,打我不要我就罷了,現在我都變成另一個模樣了,還要折磨我啊!」
「朕喜歡,不行么?」
他的語氣乖張,忘生噗嗤一聲笑了,「你喜歡的話,就給你折磨好了。」
「哦?」
「西連夜,我發現我完了」,她嘆息道,「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止不住的想跟著你,你可知為什麼?」
「為什麼?」
「你這張臉面,嬌嫩的跟朵花似的,又像狐狸精似的,準是投錯了胎,應是投做女人才是,不然現在也不會將我迷得神魂顛倒的。我想,蘇忘生一定是中了你的媚術了。」
「女人?」他挑眉眼角掀起笑意,手指摩挲著她雪白的皮膚,拋來一個嫵媚至極的眼神,「你敢說我是女人?」
說著,埋首到她纖細的脖頸中,用珍白的牙齒啃咬著,忘生一聲驚呼,嬌聲怪道:「痛,不要咬我,我怕痛……」
兩人戲耍玩鬧,輕言細語。
忘生的笑聲布滿屋中,她能看到蘇白玉別過了臉面,移動腳步,踱了幾步,立定。
透過窗紙投下的影,能望到白玉站定到了窗前,背過身子,「阿生,我候著你,侯著你出來,候著與西連夜……一決勝負!」
他的聲音很是堅定,蘇忘生暗自抓緊了衣角,抬眼望向西連夜,用三人都能聽到的語聲道:「不是女人,讓我見識見識啊!」
西連夜掃了一眼身後的木床,抱起她,將她擱在了床榻上,扯開她衣襟輕聲道:「這是你邀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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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連夜將蘇忘生擱在了床榻上,長發漸漸向下垂落,與她的髮絲糾纏到了一起,駿黑而濃密繾舍不開。
他抱住她的頸項,手微微用力將她的頭抬了起來,狠狠的吻了下去,手指扯下她的衣帶,朝她的衣裳中探去。
他含住她的舌頭吸吮,一隻手抵在她的胸前,緊接著便是簌簌的除衫聲,她的衣裳被西連夜扔到了床下,一隻手向她褻褲中探去。
西連夜的唇一離開,忘生連連喘息,抓住他的手羞聲低語,「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不要在這裡……」
「晚了」,西連夜眼角是不懷好意的壞笑,他俯身,含住她胸前粉紅色的蓓蕾,她只覺一股酥酥麻麻的電流從腳底直竄向整個腦中。
他的舌尖挑逗性質的逗弄著她胸前粉紅,一隻手分開她的雙腿,探向幽深處,不安分的撫摸起來。
她先是低聲抽氣,臉色潤紅了一片,伸手去阻止他的舉動,被西連夜一隻手摁在側旁,他低語警告,「阿丑乖,不要忤逆我……」
「嗯……」她閉上眼,迎接他又一個深吻,禁不住連連喘息,「你……溫柔些……」
西連夜扯下她的褻褲,抬高她的雙腿,沒有任何潤色,像是處罰一般,直直挺進她的身子,她一聲驚叫,抓住了他的肩頭。
「痛……」她捶打著他的肩頭,「西連夜,好痛……」
他緩緩推動身子,在她的體內慢慢游移,點吻著她光滑的肌膚,「放輕鬆,乖。」
「不要了,出去,你出去!」她仰起臉面,被西連夜抱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身上。
她輕輕嗚咽,「你總是這樣……你總是不顧我的感受……」
西連夜邪氣一笑,並未停下動作,而是加快了律動的速度,她的嗚咽聲漸漸轉為了呻吟聲。
一股股火熱的感覺,只讓她覺得胸腔彷佛就要燃燒起來,西連夜一次又一次衝撞著她身體的深處,歡愉佔滿了頭腦,她發出了自己從未聽過的xiu人shen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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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喚他的名字,主動求歡的吻著西連夜的唇與身子,扭動身軀接受他一次次撞擊,配合地擺動著自己的腰肢,發出了歡愉聲,接近讓人臉紅耳赤近似Yin盪的shen吟聲。
西連夜身上有著淡酒香氣,想是來之前飲了酒,此時的他雙眼變得有些迷醉,在忘生引誘中,他更深的掠奪她的身子,眯起眼深凝著她酡紅的臉頰。
快速的撞擊聲之後,西連夜在她體內釋放,擁著她的身體,吻著她的額,兩人的身體仍然緊緊的黏在一起。
忘生依在他的懷中,直聽到窗外起了異常的動靜,踉蹌的腳步聲向遠處走去,最終一聲踉蹌,跌到了地上。
她這才閉上眼,輕輕鬆開了西連夜。
西連夜亦然推開她,整好了衣衫,閉上了眼仰面似睡了。
她一件一件拾起衣裳,穿在了身上,靜靜扣著衣扣,一言不發立在床榻旁,勾下頭去。
床榻上的西連夜忽然睜開雙眸,很輕很輕的聲音,帶著些許嘆息。
「從未聽過你那麼銷魂的叫聲,只可惜,並不是叫給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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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怎麼了?
蘇白玉艱難的移動著步伐,心中絞痛的喘不過氣息來。
腿像灌了鉛,腳上如同綁了千斤重石,每動一步,就像牽動心臟一般,便痛上一分。
屋中交纏的身影,是誰?是他的阿生和那個人啊!
那一聲聲歡愉聲透過窗紙傳進他的耳,如同魔音要穿透他的心臟,比任何時候都要痛。
曾經記得,最痛的一次,是他決心倒入江中時,要離開阿生了,再也見不到阿生了,這個念頭讓他幾近不能呼吸。
可是,那時候他認為,他將阿生從不願待的地方救了出來,阿生以後……會幸福的。
原來……阿生是不希望和白玉在一起的,阿生是厭煩白玉的。
風簌簌擦過他的臉龐,夏季的風也變得如此冰涼,接觸到肌膚,彷佛要將他割成一塊,又一塊。
大團大團的白雲漂浮在瓦藍層穹,就像一條條流淌在碧溪中的籠紗,在這風中也只能無力的隨風翻飛,最後,被割裂成無數碎片,聚攏不來。
那個黏著自己,偎著自己的女子,到底是誰?
是叫蘇忘生么?
白玉仰望著蒼穹,小腿一軟,跌倒到了地上。
左腿殘留的箭傷,又開始痛了,為何這個時候開始痛呢,是與我一起在悼念那個消失不見的阿生么?
心口的絞痛愈來愈烈,難止的疼痛讓他喘息頻頻,毫無停息的跡象。
殃江不忍帶走那顆盛滿了阿生的心,將它還予了我,卻兀自添上了傷痕。
我將此當做思念阿生的痕迹,心悸與痛楚算不得什麼,只要有阿生,只有亟盼著阿生見到白玉的笑靨,就會覺得,忍受疼痛也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
現在,所有的痛,一起襲來……
是什麼樣的痛,他說不清。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蘇白玉為什麼要活過來,倒不如,死在殃江算了。
阿生就在近在咫尺的屋中,觸手即到的距離,可兩人的距離……那麼遠,那麼遠……
他望著倒映在井水中自己的影像,靜默了。
阿生,我不想這麼的眷著你,只是,停不了啊……我找不到……停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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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子。」
身後傳來一聲靜靜的女聲,蘇白玉轉過臉去,面色有著訝異。
忘生穿著十分單薄,肚兜外即是外衣,衣襟微微敞,衣扣也頗為扣的無章,她的髮絲垂在肩頭,還有著凌亂的痕迹。
她的面頰還帶著粉紅的潤跡,嘴角含著笑喚著他的名字。
「蘇公子,還沒走啊?」
忘生語氣輕鬆,望著默默坐在井邊的蘇白玉,神采飛揚,「我還道你已經走了呢!」
「阿生你,希望我走么?」他轉過臉來,有些失神的看著她,緩緩站起了身子,輕輕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你希望我走的話……」
隱忍著,他似乎說不出話了,後面句湮沒在風聲里。
她環起雙臂,清冷的眼神注視著他,「如果我說希望你走呢?」
白玉好大一會兒才抬起臉,盯著她,輕輕的語氣,有些哀求,「阿生,不要趕我走,若你不能離開他,我只要餘下的你……只要餘下的……一點點……可以么?」
「你要和他共享我嗎?」忘生挑眉,笑出聲來,玩弄起自己的髮絲,「要分享我的什麼,人,感情,還是……身子?」
白玉輕輕別了別頭,用手指捏了捏鼻樑,像是在極力忍著什麼。
「哦,原來清高的無暇公子聽到剛才那種事,覺得羞恥了啊!」她的手指緊緊握著手中的髮絲,忍住心中的酸楚,掐斷了許多髮絲。
「別說了……」蘇白玉依然沒有轉回臉,只是喉頭艱難的蠕動,「你不要再說了……」
「是你要留下的,是你要共享的,無暇公子這會兒又害羞了么?」忘生丟下髮絲,朝他走去,「還是這些事髒了你的眼睛呢?」
她冷笑一聲,「我恨整個蘇家,你也包括在內,從以前到現在都恨著!」
「所以,你讓我喜歡上你,現在又一腳踢開,讓我日思夜想著你,卻得不到你……」他的聲音隨著喉嚨的蠕動開始顫抖的厲害。
她沒有接腔,湊近他,語氣隨便,「是啊,蘇白玉你上當了呢,既然你想得到我,來啊,天仙哥哥,反正,我就是十惡不赦,毫無在乎呢,反正……」
忘生只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立在風中怔仲了動作。
因為,她看到,蘇白玉……流淚了。
她的心驟如針刺一痛,怒道:「你哭什麼!怎麼,是想演苦情戲招同情么?還是接受不了你的阿生變成了這樣?呵呵,蘇白玉,你走吧,我早就想擺脫你了!」
白玉沒說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了刻著笙字的玉鐲,走到井旁,玉潤的手指一送,丟到了井水中。
天色攸得轉陰,飄起了靡靡細雨,踽踽涼涼,悱惻纏綿,砸在兩人相對的面上。
他抬起頭,臉上還掛著一行方才流下的清淚,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臂,抱住蘇忘生。
雨絲飄砸在忘生的面上,溫溫細雨卻讓她覺察到了冷意。
蘇白玉的語氣輕柔的像是在呵護最珍貴愛惜的東西,「無論你怎麼說,阿生,蘇白玉,永遠不會怪你,也不會怨你,阿生,白玉此生,永遠只有你。」
說完,匆忙的扭頭奔進了細語朦朧中,素色錦緞連飄在密雨,凄涼的讓人不忍去盯望。
忘生捂住臉面,早已涼濕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是淚水。
門外響起了馬蹄聲,蘇白玉跨上馬,消失在蒙濛霧氣中,身影漸漸氳到消失。
她終是酥軟了身子,輕輕滑落到地上,手指攀上了井緣,望著自己的倒影。
我只知道,阿生是闖進我生命里的第一個女子,從你懂事起,就告訴我,我的全部都是你的,所以,我便只會守著你,護著你,一直待在阿生你的身邊。
你流淚,是為他,我的心中,為何會酸?
我在邊疆的每日,都會想念阿生。
屋中掛滿了你的畫像,生氣的,高興的,笑著的,哭著的,看著那些,就如同看到了阿生一樣,是你說的無時無刻的想念么?
見到阿生時,我很開心,就算你責罵我也好,訓斥我也好,白玉能望到阿生就很是開心。
還有……每當靠近阿生時,我都想抱著你,親親你,甚至想……
這些……算作是喜歡么?」
我沒想到為阿生你帶來這麼多傷害,若是我這容貌,你覺得不喜歡,我……我……把這張臉畫花了便是。
我只想多看阿生一眼,以後便永遠不會忘記……我知道,你是喜歡他的,你的心和身子,都是他的……你永遠,不可能喜歡上我的。
蘇白玉,你喜歡蘇忘生,阿生知道,阿生是知曉的。
忘生撫著自己的面頰,淚水沿著臉面向下滑落,最終和著雨絲一齊滴落到井水中。
雨絲綿綿,眼中是蘇白玉消失在霧氣中的情景,消也消不去,就如流入洶湧波濤的江水,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如此強烈,如雪的男子立在眼前伸出手向她笑,最終,碎成千千萬萬片。
蘇忘生鼻頭有些酸,趴在井邊久久不回神。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肩頭被披上了外衣,身子被人掂了起來,一雙手從腰后環繞而來,抱住了她的腰。
她貼到他的胸膛前,勾頭望著他白皙修長的手,覆了上去。
「蘇忘生,你再為蘇白玉哭,我就殺了你!」西連夜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