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環環相扣
六月朝太子的方向靠過去,神色不愉。
太子環視目前留下來的人,差不多都是他這邊的,但是老侯爺就不清楚了。
肖小侯爺顯然和太子想到一塊去了,他率先拉起老侯爺的胳膊,「爹,我們先休息去吧,你身體不好,太子殿下能體諒的。」
這話一語雙關的表示,老侯爺畢竟年邁,要他承擔太過的負擔對他本身也不好。肖小侯爺雖然對外人冷漠,但是對老侯爺卻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和敬愛。
至少肖小侯爺想要對付正陽帝的事,還是瞞著老侯爺的。
六月看著肖小侯爺把人帶走,才對太子道:「殿下,這件事情不同尋常。」
「本宮知道。」太子拇指搓摸著指腹,冷笑道:「依舊是守株待兔,只不過那個兔子是我們而已。」
「恐怕是宮裡的人。」李景承道。他感覺他們這一路太巧合了,像是有人蓄意安排,在分開柳清燕和他們聯繫的同時,還要太子和三皇子相互爭鬥,剝削彼此的勢力。
太子笑道:「恐怕那個人還身在皇宮,看本宮和司徒乾龍爭虎鬥,搞個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李景承皺眉道:「是否要帶個口信回宮?」
「來不及了。」太子輕笑道:「現在只能仰仗本宮母后僅有的權勢了。」
如今孫知府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被殺,可想而知宮裡的人的勢力到底蔓延到什麼地步了。
說不定,他們現在就是從墨城的這個牢籠,跳到另外一個屬於隴西的牢籠。
而京城中的皇后,也是奔相告走,凝聚最後的殘存勢力想要力挽狂瀾。
她有預感,如果這次再不板回來,說不定她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坐上太后的寶座了。
為此,她在鳳來宮猶豫再三,燭光燃盡又點燃,點燃又燃盡,來來回回數十回之後,天已經微微亮了。
即使在宮數十載,她依然被這巍峨的宮闈壓的喘不過氣來。
身為陪嫁丫鬟的扶搖在旁側輕聲喚道:「娘娘,天色將明,您一宿未合眼,是否要休息片刻?」
「無妨,本宮心中鬱結,必須要見見太后才能得以舒緩。」皇后深深吐出口濁氣,起身任由扶搖幫她寬衣綰鬢。
皇后望著銅鏡內的自己,年華易逝,紅顏易老。
如今的她,眼梢滿是歲月的痕迹,眼底沉澱的如同太后那死寂般的深潭。
秋風輕掃落葉,拿著枝幹敲擊著窗欞。
皇后理了理髮髻,踏著端莊典雅的步子邁向房外,坐上鳳鸞的剎那,她轉頭看去。
望著那在晨曦中傲然挺立的宮牆,肅穆而嚴謹。
也許是很久,但實實在在的一晃眼,太后的宮殿便到了。
受到嬤嬤的指引,皇后帶著丫鬟走進這相比她的宮殿更加簡樸的宮殿,一時啞然。
太後端坐高位,慈愛的看著她,「素華。」
素華乃是皇后閨名,自從正陽帝沒有像以前那般寵愛皇后的時候,這個名,就如同她的姓,變成了太子的陪襯。
要說皇后心中不怨正陽帝,那是不可能的。
世上沒有女人願意看見自己的丈夫和其他的女人生兒育女,還是一個又一個的似狼如虎的盯著他兒子的儲君之位。
但多年的后位之爭,她已經學會了隱忍。
太后看著恭敬的皇后,不知想到了什麼,口氣越發和藹,「素華,來哀家旁邊坐一坐吧。」
皇后低眉順眼的向太后請安之後,便坐在太后右側。
太后斟酌了良久才道:「你此次前來,可是為了太子?」
「太子年幼之時成為儲君,一直為了皇朝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皇后語氣平靜,但內心卻是翻江倒海,她微微仰頭視線落在太後手中的佛珠上,道:「然而這次,太子不過是遭奸人阻礙皇上便撤了他的欽差之位,這會不會……」
「素華。」太后打斷皇后憤憤不平的話,和藹問道:「你嫁給皇帝多少年了?」
皇后愣了下,后而眸光沉了沉,道:「二十餘載。」
太後轉動著手中佛珠,語氣越發平靜,「既然已經二十餘載,皇后還不了解皇帝嗎?他到底想要什麼,到底想要幹什麼,皇后你真的不知嗎?」
皇后喉嚨乾澀,捏緊袖口,像是被什麼堵在胸口,沉悶而有重量。
「皇后啊,現在很多事,已經不是哀家想要如何便能如何的了。」
太后這句話也是提醒皇后。
正陽帝最為看重的便是手中的權勢,他不在乎自己兒子是生是死,只在乎現在的他是否能夠穩坐帝位。
不然也不會讓太子穩坐儲君之位數年而不給他實權,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又要拔掉他作為防禦的武器!
「母后。」皇后的眼淚,終究是從眼眶中滑落,她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剛進宮的時候,「姑母,你幫幫侄女吧!」
太后像被這稱謂觸動了,看向那在自己膝下哭的花容失色的侄女,喟嘆一聲,如同兒時撫摸著她的頭頂,慈愛道:「素華,當初哀家便已經跟你說清楚,這皇宮啊,就是跟地獄一樣的地方,沒有人性,也會吞噬人最善良的本性。你卻義無反顧的為了皇帝進入這後宮,如今你在哀家面前哭,可是後悔了?」
「侄女是心痛啊!」皇后趴在太后膝上,泣不成聲,「想侄女十六進宮,為他生兒育女,變得心腸狠毒,到了最後,竟是連唯一親兒都留不住。皇上此舉,是讓太子去死啊!」
太后哀嘆一聲,「看來你是知道了。」
皇后嗚咽不語。
她其實是透過太子說的一些事,才將其聯繫起來,猜測一二。
後面想要把消息放出去的時候,發現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仔細一想到底是誰的眼線遍布整個皇朝,這麼一想,皇后連手腳都變得冰冷了。
怕是正陽帝早就知道肖小侯爺是為何而來,所以將計就計,乾脆把他想要除掉的人全部都派出去。
他忌憚太子在朝中逐漸樹立起來的威信,忌憚李景承領兵作戰的將帥才能,忌憚柳清燕的聰明絕頂。
所以這三個人,被正陽帝當做棄子丟到了隴西。
如今,怕是還差一步,便可讓他們頃刻覆滅。
這要皇后如何能想的通,說的明!
「姑母!」皇后緊抓太后蒼老的手,哭泣道:「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侄女撞死在那金鑾殿上,你才願意出面嗎?」
太後面色一沉,「素華,你這是威脅哀家?」
「不,是太子若死了,侄女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太后眸如潭底,道:「你在哀家面前哭哭啼啼,不如趕緊去張羅你的人,禍引東水。」最後四個字,太后說的額外悠長。
皇后頃刻明白,如今正陽帝的兩個兒子都身陷囹圄,只有司徒南還好端端的待在他的王爺府上,也就是說,如果太子和司徒乾兩敗俱傷的話,得益的除了正陽帝之外,還有司徒南。
這麼說來的話,難道正陽帝一切都是為了司徒南而籌劃的嗎?
但是為什麼最開始的時候正陽帝對司徒南多番打壓?
太后見皇后臉色忽然明朗忽然疑惑,狀似無意的又提點了一句,「四皇子的母妃,好像不是宮中之人。」
皇后倏然瞪圓了美眸,「難道是……她?」
「應該差不了太遠。」
「侄女知道怎麼辦了。」皇后匆忙向太后告退去聯繫她的人,沒有注意到太后在看見她離去之後,唇角蕩漾開的陰冷笑意。
她這個侄女,還是一如往常的相信自己的親人。卻不知道,她想要正陽帝所有的孩子統統死去。
因為唯一能夠繼承帝位的,是她兒子的長子嫡孫!
而鎮南王在得到太后的命令之後,便帶著趙靜若上路了。
他們也來到了墨城附近,鎮南王停了下來沖後面的馬車道:「安營紮寨!」
「是。」
屬於鎮南王的親衛兵立刻有序的從馬車內拿出東西。
趙靜若由於身份特殊,被丫鬟攙扶著挨著樹榦坐下,手裡拿著乾糧往嘴裡一小口一小口的塞,跟鎮南王相隔了一棵樹的距離。
「你真的想要嫁給那個大夫嗎?」鎮南王開口了。
他的聲音帶著被沙場洗滌過的沙啞和粗厚,落在趙靜若的心中沉甸甸的,讓人不能拿任何謊言去期滿他。
趙靜若認真的想了片刻,道:「是的。」
「為什麼?」鎮南王看向自家女兒,瞧見她臉上的膽怯和猶豫,到底是軟了心腸,放緩了語氣,「父王的意思是,雲南好男兒眾多,你一個都沒看上,那大夫,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你是看上了他哪裡?」
趙靜若的眼前像是浮現出他們初遇時候的場景,「也許是被他的那股瀟洒所吸引吧。」她低著頭拿木棍扒拉著草,「父王是知道的,女兒自小被母妃嚴格管束,能夠瀟洒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就連最後來京,也是母妃的決定。」
鎮南王啞口無言,他因為當年的事,覺得對我鎮南王妃諸多虧欠所以才對她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趙靜若,他更是不曾相處過。
如今,連安慰一句,也是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