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終於下山

「爸爸，你們以前就認識嗎？」見這兩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孟念雪有些疑惑。

唐季青頗有些意味地笑了一下，「嗯，十三年前，就認識了。」

十三年前？這實在是大大地出乎孟念雪的意料。唐季青慈愛地看著她，「念雪，還記得李木顯先生為你測的那個『焰』字嗎？」

孟念雪一怔，難道她的猜測沒有錯，真的是……「十三年前，晦清法師是不是為你測過字？」她轉過頭對著顧裄之道。

顧裄之點了點頭，「是。」那時候，他才十六歲，在那個秘密的地方訓練了將近十年。那一年，義父告訴他，可以入世了，還帶著他去了晦清法師那裡，測了一個字。

那時他還年少，血氣方剛，滿心衝勁，想著要去干一番大事業，心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便隨手寫下一個「焰」字。

誰知，晦清法師細細看了字，卻閉口不言，只是面色凝重，時而點頭，時而搖頭，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竟起身將他趕了出去，要獨自與義父談話。直至今日，他還不知道晦清法師當日到底說了什麼。但他也並不在意，那些無趣的莫測之論，他可不信。

只是，「慕容焰」這個名字，卻從那日起，便誕生了。他叫自己，慕容焰。

孟念雪心中的感受卻不知如何說，竟然真的是他。唐季青微微笑著，也很是感慨緣分的奇妙，相隔十年，這兩個人竟在晦清法師那裡測了同一個字。

「念雪，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顧裄之卻不知道孟念雪與晦清法師也相識，此時頗有些疑惑地問道。

待孟念雪略略將晦清法師為自己測字的事娓娓道來，他除了驚訝，心中還有另一個高興處。測字時，那字幾乎是要脫口而出的，而孟念雪竟然說出了一個「焰」字。

看著顧裄之翹起的嘴角，孟念雪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卻也不再迴避，微微地對著他笑了一笑。這一笑，卻讓顧裄之有些看呆了。

一邊的唐季青卻是咳了一聲，孟念雪立即羞怯地垂了垂眼睛，真是的，爸爸還在這裡呢。

唐季青看著女兒臉上那幸福的表情，卻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只要女兒覺得幸福就好。自從女兒出現，他忽然覺得人生開始又有了新的期盼，世界也明亮了不少。

三個人又敘了一會兒話，夜便深了。孟念雪和顧裄之各自回了房間，當然，在這如此特別的一天，睡前心思浮浮，情緒涌涌，自是不在話下。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唐季青便親自送孟念雪和顧裄之下了山，同行的還有古月，她陪伴了孟念雪三年，如今訓練之期已滿，孟念雪卻已經是正位的唐門繼承人了，她自然也跟著去了。孟念雪也同意了，一來她很喜歡古月這個女孩子，另一方面，也寬了唐季青的心。如今她雖然功夫上厲害了不少，卻也不是天下無敵，有一個古月在身邊，安全多了一層保障，唐季青也放心些。

「好了，你們走吧。」青盛山下，話過了別，唐季青默默忍著不舍，不等孟念雪回話，便轉過身往山上去了。

孟念雪的眼睛也有些濕潤，「爸爸，再見，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她大聲地喊道。

唐季青的身子動了一動，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快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孟念雪的視線中。

上一世的孟念雪，也曾經深深感受過父愛。魏雲坤對她很好，萬事都依著她，給她最好的物質生活，也時時關心著她。可最後，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沒想到，這一世，她還能得到來自父親的愛。或許他不善於表達，但是愛那麼濃，她怎麼會感受不到啊。

顧裄之攬住孟念雪的肩，默默地陪伴著她。古月站在一邊，也靜靜待著，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我們走吧。」只過了須臾，孟念雪便調整好情緒，對著顧裄之微笑著道。顧裄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著她，隨後便為她和古月打開了車門。

……

孟念雪走近華夏大學中文系教室的時候，俞芳妧正在講台上講課。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女教師，從華夏大學讀完了博士后，就留校教書了。

「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孟念雪站在教室門口，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下了飛機，就趕緊乘了車往這裡趕，卻還是遲到了二十分鐘。

俞芳妧看了看手錶，對這個學生的遲到有些不滿，都已經是研究生了，怎麼還這麼不守規矩。「你叫什麼名字？」

「孟念雪。」

俞芳妧一愣，原來是她，怪不得這麼沒有規矩，一個關係戶，自己能有多少約束力？「進來吧。」她有些冷然地道。

孟念雪應了應謝，便小跑著進來在後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了。

她心裡也頗有些無奈。她原本就喜歡做學生時的光陰，只是在山中三年，學業盡已誤了，不免有些煩憂。唐季青知道后，便安排她進了華夏大學念研究生。至於專業……孟吟秋便是華夏大學中文系畢業的。

沒想到她也有成為關係戶的這一天。幸而唐季青想得很周到，只是託人將考卷給孟念雪帶上了山，待她做了，又拿了下去，依舊還是和眾考生的卷子一起批改。

只是，誰能相信，特地託人拿了卷子走，卻不是為了作弊呢？尤其是，她竟然還考了古代文學專業的第一名！

俞芳妧批改卷子的時候，看見她那些精闢的見解和優雅的用語，也是心生歡喜，古代文學好多年沒有出現一個特別優秀的學生了。可當打聽到她竟然就是那個拿走卷子回家做的作弊考生時，俞芳妧氣憤極了，感覺自己的一腔熱情似乎被澆滅了。人心不古啊……因此，今天又遇到孟念雪遲到，心中就對她格外不喜些。

課堂上，俞芳妧對著孟念雪百般刁難，卻都被她一一化解了。當年孟吟秋可是華夏中文系的驕傲，又是出生書香世家，那底蘊是極為豐富的。孟念雪從小便受到熏陶，又有天分，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俞芳妧見她從容自若，對答如流的樣子，好像是有些真才實學，可那種不喜的感覺沉澱在心裡，卻不是這一時半會兒可以消去的，不過卻也沒有再刁難她了。她知道，實在是刁難不住了。

下課後，孟念雪正準備離開教室，卻見到一個穿著黃色t恤，牛仔褲的女生向她走過來，有些怯怯，卻彷彿是鼓足了勇氣的樣子，對她說道：「孟經理，好久不見了。」

「你是？」孟念雪有些疑惑，她似乎並沒有見過眼前的女孩。

「啊？」那女孩卻好像忽然慌了起來，「那……不好意思，打擾了。」說著，她就要往外面走。

孟念雪忙拉住她，卻看見她眼裡已經裝滿了淚水，「你沒事吧？」

那女孩努力撐起一個笑臉，卻比哭還難看，「我沒事。」

孟念雪有些愧疚，「對不起啊，我記性太差了，你能不能說一說我們認識的過程呢？」

那女孩愣住了，在她的記憶里，孟經理好像並沒有這樣好相處，「您是大忙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也是正常的。」那女孩恢復了鎮定，說道：「我是在一個飯局上見到您的。我爸爸是恆源企業的總經理，您還記得嗎？」

看著那女孩一雙期待的眼睛，孟念雪卻再一次搖了搖頭，她這三年都在青盛山上，怎麼可能去和恆源企業的總經理參加什麼飯局呢？

等一下……孟經理？「你叫我孟經理？」

那女孩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有什麼不對嗎？」她有些誠惶誠恐。

「我叫孟念雪。」孟念雪自我介紹道，卻見那女孩並無反應，她便又問道：「你確定你剛剛口中所叫的『孟經理』……是我嗎？」一邊說著，孟念雪心中忽然出現一種不好的感覺。

「是啊。您是孟念雪孟經理，是魏氏集團董事長魏雲坤的女兒，不是嗎？」那女孩下意識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她有些被弄糊塗了，孟經理這是怎麼了，怎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說完，她卻又有些後悔，她的話是不是太不禮貌了，如果孟經理生氣了，是不是就不會幫她？

孟念雪卻忽然笑了，「是啊，我是孟念雪孟經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那女孩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好不容易才又鼓足勇氣道：「請您……請您不要收購我爸爸的公司，好嗎？」她說完，竟深深鞠了一個大躬，足足超過了九十度，引得教室里剩下的幾個同學紛紛注目。見孟念雪看向他們，又都轉過頭去了。

「你先回去吧。」孟念雪扶起還呈鞠躬狀態的女孩，「我會考慮的。」她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個女孩來求她這個「孟經理」，但她既然許諾，如果真的幫得上忙，她也必定會幫。

爸爸，總是一個溫柔而親切的詞啊。看這女孩的樣子，平時必定是個膽小的，為了她爸爸，竟然產生了這麼大的勇氣。孟念雪想起自己，這辛苦的三年，爸爸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動力。要是自己不努力，等爸爸百年之後，唐門可能就會落入不堪之人的手裡。自己既然已經和爸爸相認，就要和他一起分擔這個責任，一起努力。

「真的嗎？」女孩眼裡出現驚喜的光芒，「謝謝孟經理。」

待女孩離開后，孟念雪也離開了教室，顧裄之正倚在校園裡一棵大榕樹下等她，俊逸的外形和不凡的氣質惹得過往的女學生紛紛側目。孟念雪見狀，揶揄道：「喲，這是哪裡來的大帥哥，簡直迷死人了。」

顧裄之聽到她的聲音，迎了上去，順勢攬住了她的肩，「那迷住你了嗎？」

孟念雪白了她一眼，臉上開出了一朵笑容。進了那輛熟悉的威龍，孟念雪眼中溫暖，「怎麼還沒換車？」

「不捨得。」

「人家會笑話你的。」她心中一暖，卻說著反話。

「讓他們笑話去。」顧裄之一邊說著，一邊把孟念雪的安全帶弄好，而後便啟動了引擎。

「那個『孟經理』，是怎麼回事？」她忽然問道。轉過頭，看著他的右臉，卻見他臉上浮現了一絲凝重之色。

「念雪，我送你去容小姐那裡吧。」他沉吟了一陣，這才說道。這件事，他一直不知怎麼和她說。想來還是由容歆妍告訴她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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