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沐齊,你聽到沒有,有貴客要住店,還不趕緊收拾間院子出來。」司味千悠悠道。
「是,老祖宗。」司沐齊對葉從容恭敬道,「客官,小人給您帶路。」
葉從容望著屏風后的司味千,紫色的身影在窗邊影影綽綽,風華絕代,一時失神。
「客官?」司沐齊壯著膽子往前一步,隔開了他盯著老祖宗的視線。
葉從容低下頭,溫和道:「好,我會讓司道友見識到我的誠意。」
說完他跟著司沐齊下樓。
司味千冷笑一聲,又拿出一隻玉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繼續靠在窗邊倚望。
可是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起初還只是低聲竊語,媚浪調笑,司味千蹙起眉頭忍著,但很快便傳來嘖嘖的親吻聲,還有少年脆嫩的輕哦。
這種古怪的聲響,除了邊上這合歡宗的男人,還能有誰!
司味千怒目而視,卻剎那間羞紅了臉。
薄如蟬翼的屏風,擋不住旖旎,司味千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跨坐在男人腿上,下身緊緊貼合著那人的大腿根部,兩條腿白嫩嫩的腿赤.裸著,上身的衣服已被褪至腰間,鬆鬆垮垮地掛著,白藕似的胳膊纏繞在男人頸間。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男人的衣衫還整整齊齊的,只有褲子褪下了少許。
少年賣力地聳動著,喉嚨里發出令人血脈噴張的喘息,簡直不堪入目。
那男人只是扶著少年的腰,一動不動地享受少年帶給他的歡愉。
雖然是雅座,可只是由屏風隔著呀,這人連個隔音罩都不丟,就直接挺槍上陣嗎?真是無恥至極!
司味千何曾見過這種活春宮,他不想去聽,可那欣快的呻.吟卻如魔音鑽耳。
走吧,有欲蓋彌彰之嫌,留吧,他可沒有聽人床腳的嗜好,一時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那人突然轉過頭來,沖司味千的方向一笑,哪怕有屏風擋著,還是能感覺到他笑容里的邪魅氣息。
司味千勃然大怒,再也受不住半刻,拂袖離去。
————*————*————*————*————*————*————
夜晚,司味千昏昏沉沉睡了半宿,在後半夜醒了過來。
還記得剛重生那段日子,他天天夜不能寐,怎麼都無法相信葉從容會絕情至此,悲傷、痛苦、絕望纏繞著他,幾日下來便形如枯槁。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重生不是讓他自暴自棄的,慢慢地他振作了起來,重新開始面對自己,重新開始修鍊。
同時,他把心冰封了起來,不允許自己再墮落,只有偶爾午夜夢迴,會想起殷容的點滴。
起初,他還想過要去報複葉從容,甚至幾次潛入天地門查他行蹤。
可後來忽然有一天,司沐齊端著一碗安神湯來到他面前:「老祖宗,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寧,是太操勞了嗎?我特意讓阿源煲了碗安神湯,你喝喝看。」
望著這碗甜潤的湯,望著司沐齊關切的模樣,司味千鼻間一酸。
他已經不是殷容,而是司味千,是司家的家主,何苦還要讓自己苦苦陷在前世的仇恨之中,自我折磨?
剎那間,他豁然開朗。
他下定決心,要以司味千的身份放下過去,好好活著。
興許是今天葉從容再度出現的緣故,司味千做了大半夜的噩夢。
「你元嬰半成,正是恰到好處,我什麼都不要,就要你這嬰胎入葯,小夜就有救了!快點挖出來給我!」噩夢裡,葉從容面目猙獰。
血淋淋的嬰胎硬生生從*里剖出來,伴隨著纖細的尖叫聲,被扔進滾燙的葯鼎。
噩夢驚醒,司味千冷笑著在床上坐了半晌,揉了揉太陽穴,不願再多想。
窗外夜涼如水,司味千望著明晃晃的圓月,毫無預兆的,他犯嘴饞了。
還有什麼比半夜醒來沒東西吃更糟糕的呢?
殷容前生就有貪嘴的壞毛病,只要一閑下來,總想找點好吃的,如今重生為司味千,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於是越吃這嘴越叼,旁人做的東西已滿足不了他的要求,不得不自己動手來滿足這張嘴。
他披了件外套,趁著月色,來到廚房。
雖然在廚神空間做出來的菜更美味,可越少人發現越好,所以他還是經常在廚房做菜。
廚神空間簡直可以稱為萬能空間,可以在裡面種植瓜果蔬菜,養育牲畜魚禽,也可以在裡面腌制發酵,時間可自由調節,不但能永久存放新鮮食材,也能培育千年靈寶食材。只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必須和美食相關。
可這大千世界,又有什麼不能吃的呢?
來到廚房,司味千四處翻翻找找,找到一些白天多出來的冬筍、香菇、雞肉等物,他想了想從廚神空間里取出些豬肉。
肥瘦各取了一半,手一翻,一把刀出現在手上。
這把刀看似普通,刀面銀亮,泛著淡淡的螢光,鋒利無比,刀柄的末端刻著一個司字。這是專門用來料理食材的法寶,是司家傳承至今的,名為饕餮寶刀,與饕餮寶鍋、饕餮寶勺成為一套。
司家秘傳功法,以美食入道,烹制美食即是修行。
司味千把饕餮刀向空中一拋,左手固定住懸浮的豬肉,右手隔空控制著寶刀,手指每彈動一次,寶刀就切一次,五指翻飛,如撥撩琴弦,寶刀飛速翻轉,發出擦擦的聲響,一塊塊柳葉片落在碗里,擺放得整整齊齊。
冬筍、香菇洗凈切好,雞肉切碎成丁,又從空間里取出一小塊火腿,切成細絲。
這隻火腿可是全部在廚神空間里腌制的,色澤鮮艷,咸香美味,紅潤似火,千金不換。
司味千手掌靈力一凝,一團火嘭的一聲出現在掌心,他信手一甩,漂浮在鍋底。
豬肉在沸水裡滾過,放入鍋中,灑上秋油煸炒,五分熟后,再加進火腿等配料和調料放入鍋中,淋入麻油,還未出鍋,已是香氣四溢。
出鍋裝盤,一盤隨意的家常小炒肉便烹制好了,咸鮮細嫩,色澤瑩潤,雞肉吊鮮,火腿調味,冬筍脆嫩,香菇添香。
司味千心情極好,每次烹飪都是一次享受,他取出一壺自己釀製的酒,隨意拖了一張凳子,便在廚房吃了起來。
一塊肉剛剛下肚,察覺到了廚房外的異樣,一股強大的氣息停在院中,司味千的臉沉了下來,好心情頓時被破壞。
他放下筷子,飛身撲至院中。
「半夜三更不休息,道友好興緻。」司味千落在院里,出言嘲諷。
月夜下,葉從容清俊如貴公子,他微微一笑道:「司道友不也沒睡嗎?葉某聞到香味,實在是難以自制,所以才尋著香味而來。道友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沒能嘗過道友的手藝,色香味單這香字就達到了極致。」
他一點都沒有變,能言善辯,舌燦如花,想要誇就能把人捧到天上去,想要毀便能把人踩得萬劫不復。
曾經就是迷失在這清淺的笑容,溫柔的話語里,如今聽來,心中只有無盡的悲涼。
「無聊。」司味千一甩袖。
一番話換來無聊二字,葉從容面露尷尬,可看著月夜下的司味千,忽然神情獃滯,怔怔地出了神。
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縈繞著他。
司味千不悅:「看什麼?」
「司道友,你我可曾見過面?」
「道友,攀交情也不是這樣的。」
葉從容被嘲笑得臉青一陣白一陣,但還是撐起笑容:「是葉某失態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道友,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司味千心一顫,難道他發現了?
但隨即冷笑不止,當年殷容初遇葉從容時,葉從容也是一句「似曾相識,相見恨晚」來博得自己好感。
如今這是故技重施嗎?幾十年過去了,他的招數一點都沒有改進。
見司味千不說話,葉從容又道:「司道友,葉某誠心相求,還請道友能懷仁者之心,出手相助。」
仁心?他這時候提仁心了?仁心都已被他當菜吃了!
不過姑且可以聽聽他會怎麼說,他若存善心,那殷容便活該作死,他若不仁,我必不義。
「你且說說看。」
葉從容一聽似乎有轉機:「事情是這樣的,家中有一位長輩,前陣子與人爭鬥,身受重傷,雖然傷勢勉強治癒,但元神嚴重受損,服了不少靈丹妙藥還是不見起色。聽聞司家家傳補湯有滋補元神的功效,所以懇請道友能去我天地門,烹制補湯,葉某及天地門定會感激不盡。」
長輩?被葉從容呵護在手心裡的那個人,算起輩分來,到的確是長輩呢。
傷勢勉強治癒?是吃了融有自己嬰胎的補元丹才治癒的嗎?想起往日種種,司味千有種大哭一場的衝動,以命換命,這種委屈向何人哭訴?
此人,竟然還在出現在面前,向重生的自己討要補湯,真是造化弄人!
司家秘法烹制的十味補湯取天材地寶,的確有補氣補神補精的功效,每一種都堪比仙丹,可憑什麼呢?
「哦?那麼報酬呢?」
他回答地那麼直接,葉從容反倒一愣,趕緊道:「靈石只要天地門供得起,任君拿取,或者功法秘籍,除了核心秘法之外,道友想看便看,或者還是想要珍稀材料……」
「好大的手筆啊。」司味千打斷他的話。
葉從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譏諷:「道友想要什麼,不妨開口。」
司味千晶亮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後落在了他腰間的一塊玉符上,這塊玉符算不上什麼極品法寶,只是一塊能防禦築基期攻擊的防護玉符,與葉從容的身份極不相配。
「我要這塊玉符。」司味千白玉般的手指朝他腰間一點。
葉從容捂著腰間,臉色微變,擠出笑容:「道友真愛開玩笑,這麼低級的法寶,要去何用,如果道友想要法寶的話,我……」
「我就看上這塊玉符了。」司味千冷著臉。
因為這塊玉符,可是那人送他的定情信物。上輩子殷容很長一段時間對這塊玉符好奇不已,不懂他堂堂結丹後期修士,整天帶著這玩意兒幹什麼,有次無意中摸了一下,被葉從容看到,結果他大發雷霆,差點對他出手。
那也是唯一一次葉從容對殷容惡語相加,平日里都是和顏悅色的,當然是假意的和顏悅色。
葉從容沉著臉,沉默不語。
腰間玉,心頭好,他果然不捨得。
司味千心中一滯。
也罷,這輩子何苦再趟這渾水。
「道友連這麼塊破玉都不捨得,讓我怎麼相信你許下的重金承諾。」司味千故意貶低這塊玉符,占點嘴上便宜來出惡氣。
葉從容臉色一變,難看至極,但終究還是忍了下去:「道友的要求我必定盡量滿足,但這塊玉……」
「我沒興趣聽了,請回吧。」
「司道友!」葉從容見他欲走,連忙伸手拉他。
司味千一揮衣袖,一道虹光從袖中飛出,直射葉從容面門。
葉從容抽身一退,險險避過。
在他靠近的剎那,他的氣息一近,司味千的心重重一垂,那種針刺般的痛意深入骨髓。
「再糾纏不休,休怪我不客氣了!我司味千可不是只會燒菜而已!」司味千面色沉冷。
葉從容怔怔地站在庭院里,看著司味千決然離去。
他低下頭,緩緩朝客房走去,眼中的苦痛深不見底,喃喃吐出一個名字:「阿容……」
回到廚房,司味千一隻腳剛跨進去,另一腳還沒有抬起來,就停在了門口。
一個身著絳紅色綉合歡長袍的男人,坐在剛才司味千坐過的位置上,一口菜一口酒,吃得不亦樂乎。
「嘖嘖,味道不錯。」男人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