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夜,司味千無心睡眠,也不捨得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趁著月色正好,司味千服了幾粒靈丹打坐。
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院中,絳紅色的長袍上合歡妖艷無雙,一雙眸光碎碎的眼盯著其中一間廂房,怒火隱隱燃燒。
再一個閃身,他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那間屋裡。
一感覺到空氣中氣息的波動,司味千就皺起了眉,還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還是追了過來。
他睜開眼,一言不發地看著面前寒著臉的人。
紀雍一開口就有能把人氣死的本事:「你的老相好還有多少?一會跟葉從容糾纏不清,一會又來個禿驢!」
司味千充耳不聞,閉目養神。
他的無視讓紀雍怒火更勝:「你竟然還去找葉從容?他弄死過你啊!你怎麼能這般冥頑不靈!」
司味千眉角跳了跳,他知道自己跟葉從容過去的事了?他是怎麼知道的?但此刻他無心細想。
「我跟你說話呢,司味千!」紀雍低吼。
司味千平靜如水:「你吸了我那麼多精氣,不去結嬰,還跑這麼遠來跟我廢話幹什麼?」
最恨這漫不經心的口氣,彷彿每一個字都在嘲笑他,可偏偏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還無從反駁。
紀雍上前一步:「你跟我回去,你在這裡打坐要多久才能恢復?我幫你補回來!」
「然後呢?」司味千訕笑,「繼續做你的爐鼎?」
「不是這樣的!你還要我說幾遍,那是無心的!」
「你把我騙去合歡宗也是無心的?你天天喂我吃藥也是無心的?恐怕你跟紀煦的那一場,也是做戲給我看的吧?」
「不是這樣的!」
真真假假,有心無心,完全都說不清楚了,哪怕一些真心,現在看來也是別有用心。從頭到尾,這已經變成了一場謊言。
紀雍第一次覺得一張嘴不夠用,言語單薄無力。
「你不要再煩我了。」司味千疲憊地說。
紀雍抽了抽嘴角,下一刻就想抓他,可手剛剛接近他,千江月在他的身邊浮出一圈虛影,柔和的白色光芒將他牢牢護住。
手上火辣辣的疼,紀雍眼中帶上了狠戾。
從來,最恨輕視,紀煦不能,合歡宗弟子不能,司味千更不能,他必須站在巔峰,讓人崇拜,不能允許任何人輕視他。
但他還是忍耐著,壓制住恨意:「你與我雙修,我保證你的修鍊速度要比你之前快得多。」
「你倒是提醒我了。」司味千道,「我身上的欲孽訣是怎麼回事?」
「是我趁你入睡時傳授給你的。」
「為了我能更好得讓你採補?」
「不是!」紀雍立刻道,「爐鼎不需要修鍊都能……」
司味千譏諷一笑,打斷他道:「為什麼我散不去?」
欲孽訣是合歡宗秘法,越修鍊,*越強烈,最近總是覺得身體會時不時燥熱,讓他心生邪念。這些天他一直在嘗試散去欲孽訣,可普通的散功方法根本不奏效。
「在合歡座上觀想過,還想輕易散功?」
司味千想起了那天在神女峰山洞中的事,冷笑道:「原來你這都計劃到了,心思還真夠縝密的。」
紀雍沉下了臉,想要否認,卻又無從開口。
「那你傳我欲孽訣的散攻之法。」
「你休想!你知道我為了給你夢中傳功,廢了多大……」
在司味千刺骨的目光下,紀雍的話沒有說完。
「司味千,你這是執意要跟我對著幹了?」好說歹說糾纏了半天,面對如頑石一般的司味千,紀雍驕傲的臉沒地方放了,語氣變得不善。
來到這裡沒直接動粗,而是好著脾氣解釋勸服,已經用掉了紀雍全部的耐心。
面對火山爆發邊緣的紀雍,司味千反倒風輕雲淡,仿若天際的一抹浮雲,飄渺得讓人捉不住。
「紀雍,你不能這麼蠻不講理。」他的聲音也是極淡極軟,但無形中卻有著強大的力量。
紀雍的心瞬間豁出一道血口,咬牙道:「好!你狠!」他踉蹌了幾步,唇瓣顫抖,喃喃道,「你狠!」
第一次為人動了雙修的念頭,卻立刻被踩在腳底。
司味千的輕蔑和冷漠徹底突破了紀雍的極限,濃重的恨意在眼中翻滾。
紀雍轉身走出房間。
司味千深深地換了一口氣,全身籠罩在陰影之中,根本看不清表情。
走出房間紀雍猛然頓足,看見了廊下的佛心,元嬰期的氣勢壓得他肩膀一沉。
這可惡的禿子,要不是他,怎麼會讓司味千溜走,還跟司味千膩膩歪歪聊天,現在他竟敢還來當道!
紀雍心中憋得慌,毫不畏懼地瞪著他。
佛心雙手合十,淡然一笑,讓出了道路。
守在食為天外的鐘柒看到紀雍一臉陰沉地飛出來,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少宗主。」
紀雍直接無視他,朝合歡宗方向飛去。
鍾柒意外,原以為看紀雍這臉色,八成是要動手了,沒想到竟然走了:「少宗主,我們這就回了?」
紀雍正愁火沒處發:「回!你還想怎樣?」
鍾柒連忙低頭。
「回去!」紀雍的臉比這漆黑的夜還黑,「我要回去結嬰!等我進階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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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調息過後,佛心謹慎地收回靈力,呼吸吐納,臉上略顯疲憊之意。
「累的話,就不要太勉強了。」司味千愧疚道。
欲孽訣不愧為合歡宗奇功,精進速度奇快,哪怕不用刻意去修鍊,靈力會自行在體內運轉,使得功力慢慢增長,可又因為沒有雙修伴侶或爐鼎,讓司味千很是苦惱。因為自己根本無法散功,只能靠佛心強大的靈力來消磨,這方法雖然有點效果,可著實笨拙。
「我沒事,反正一樣要為你渡靈氣的。」
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司味千的丹田又逐漸充盈了起來,有了佛心直接傳渡靈氣,要比他吸收靈石的靈氣快得多,但真要恢復到原來的修為,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辛苦你了。」司味千親手泡了一壺珠蘭大方,給佛心沏了一杯。
此茶用大方茶製成茶坯,再以茶坯窨以新鮮珠蘭鮮花,原料茶吸收了珠蘭花香,香味雖不及茉莉花茶,但勝在香氣持久而濃烈,佛心嘗過之後很是喜歡。
所以司味千特意在廚神空間里培育了極品珠蘭花和頂谷大方。窨制出來的茶纖細挺秀,色澤墨綠油亮,泡出來的茶,朵朵珠蘭如顆顆白玉,在水中起起伏伏。
佛心嗅了一下茶香,只覺芳香雋永,清幽甘甜:「我在你這邊白吃白喝,你不嫌棄才好。」
「我司家家大業大,養你一個,還是養得起的。」司味千笑道。
佛心笑著搖頭,看了他一眼,試探道:「什麼時候再去南海千山玩玩?」
司味千倒茶的手一頓。
「你在這裡畢竟俗世太多,影響你修行。既然紀雍沒有來找麻煩,不如去我那裡,我那兒可是珍貴草藥,仙丹靈藥樣樣俱全。最重要的是……」佛心繼續道,「我那裡安全。」
司味千一仰脖子,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不捨得?」佛心一雙妖異的眼,彷彿能看穿人心。
司味千嘆道:「讓我想想,畢竟這事……」
這時,司沐齊在門外道:「老祖宗,葉從容來,是否讓他進來?」
聽到葉從容的名字,司味千愣了愣。
「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啊。」佛心笑道。
對於葉從容,司味千的心情十分複雜。恨意,隨著真相大白而煙消雲散,往昔情誼,更是早已淡忘,再也不會有激情。
見他為難,佛心道:「你要是不想見,我就去幫你擋了。」
思尋半晌,司味千還是道:「還是讓他進來吧,不見他恐怕他也不會走。」
當葉從容進屋后,看到佛心也在,明顯一愣,但很快恢復自然。
「找我有事嗎?」司味千首先開口,定下了對話的基調。
葉從容暗自握了握拳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往事。
在與蘇夜林昊周旋時,每次看到殷容期盼怨怒的眼神,他都心虛得抬不起頭來,於是日日想著早點把這事擺平了,好對他解釋清楚,挽救這段被擱置一邊的感情。可沒想到,當他從藥王宗回來后,得知的竟然是殷容的死訊,一時宛如晴空霹靂。他當時就有把林昊撕碎的衝動,但他又怕前功盡棄,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當重見司味千,他當真欣喜若狂,覺得老天沒有虧待他,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可沒想到,等待他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一次更勝一次的疏遠。
他並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總想著,雖然他有錯,但也不至於讓殷容仇恨至此,念著往日情分,總有一天能挽回,直到後來,他發現他錯了。
他後悔一時貪功,為了一個守護門派,吞併鬼蜮門的虛名,把殷容推進了死亡深淵,親手葬送了這段感情。
如今,面對如同路人的司味千,葉從容追悔莫及。
「到底有事嗎?」司味千見他久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葉從容溫和道:「我們查到了林昊和蘇夜的下落,蘇夜死了,可惜林昊只是受傷,被他跑了。」
蘇夜?司味千想起了那個病怏怏的人,總是挨在葉從容身邊的人。
說起來,其實與這人並無太多交集,從頭到尾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多年前只是暗地裡恨著,而現在他竟然已經死了?
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呢?司味千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只是可恨林昊,居然又被他逃過一劫!
「我想著,這事應該來告訴你一聲。」葉從容的話里,多少有些邀功的意味。
「如果有林昊的下落,不妨叫上我。」司味千道。
聽到這句話,葉從容的臉上瞬間爆發出光輝,激動地說道:「好的,到時候我一定會通知你。」
司味千皺眉,意識到這話另他誤會了:「不要多想,我只是要他為司家的人償命。」
「好,你要去的去的話,怎麼樣都好。」葉從容選擇性忽略他話中的含義。
司味千不悅:「那沒其他事的話,司沐齊送客。」
葉從容遲疑了一下道:「倒是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聽說。」
「什麼事?」
葉從容觀察著司味千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斟酌道:「紀雍不日將舉行雙修大典,你是否有收到請柬?」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幽蘭芯的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