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邊曙色動危旌(三)

三邊曙色動危旌(三)

三邊曙色動危旌(三)

「既然暗的不行。便只能明面上走了。」

諸葛府內眾人商議了許久卻也商議不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來,念語便開口道。

「這暗的都行不通,明的又怎麼可能辦得到?」

念語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個綠玉瓶子,正是葉厚朴那日贈她的七日醉,細細將藥效說了一遍之後,其餘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葯,以前可有人用過?送葯的人可信得過?」

念語笑得有些苦澀,道:「我也不知,只聽說有宮人用一輩子的積蓄來求這一丸藥以換得出宮的機會,出了宮之後必然是隱姓埋名地過日子,因此這葯是否真如它的名字一般,我也不能確定,但是送葯的這人,」她頓了一頓,想了一想道:「想是應該信得過吧。」

慕容致遠一把奪了葯走,反對道:「這葯風險太大,萬一那些傳說不過就只是傳說而已呢?你不能拿命去賭。」

諸葛嶠亭卻是沉吟了一會,從慕容致遠手中拿過葯,道:「總要心中有個底才行,那名醫醫聖什麼的也不只有你們周國才有,這葯。我先拿去看看。」

過了幾日,便傳出諸葛小王爺的王妃受了風寒的消息,據說延請了許多名醫也不見好。皇帝親自派了太醫去看望,那太醫看完之後搖了搖頭,寬慰了幾句便走了,王府上頓時哭做一團。

「我說女娃娃,你真要用這葯?」一個白鬍子老頭吹著鬍子瞪著眼睛問道。

念語半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唇上一絲血色也無,的確是病入膏肓之象,強抬起精神笑道:「白鬍子,我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可不是什麼女娃娃。」

「哼!什麼娘,你要真用了那葯,只怕連娘也沒得做!」那老頭年紀雖大,性子卻像個孩童,只要有人跟他頂嘴,便扭過頭去不理人,若是那人再自討沒趣地湊上去,他便從袖中隨便抓一把藥粉灑出來,有毒無毒通通不管,只把那人趕跑便是了,因此這名醫的名頭雖大,敢找上門的卻沒幾個。只因三年前與諸葛嶠亭打了個賭輸了,這次才會被他從苗疆逮了回來。

「你不是一直瞧不起那葉懷青么?」諸葛嶠亭笑眯眯地推門進來,「若是這女娃娃用了葯出了事,你又把她給救了回來。不就證明你本事強過那姓葉的許多?」

一聽諸葛嶠亭這麼說,那白鬍子立時便跳了起來,大笑道:「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兒,我這就回去再搗鼓搗鼓,哼,什麼醫聖,就知道沽名釣譽!」說罷便躥起身,一溜煙地跑沒了。

「怎樣?那太醫沒瞧出破綻來吧?」

自那太醫來了之後,皇帝便把諸葛嶠亭叫了去,雖然心中犯疑,但是這顧念語卻又是實實在在地病了,聽那太醫說不過就是這幾日的功夫了,因此除了把諸葛嶠亭叫進宮來細細問了一遍,實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沒有,皇上只叫我細心照看你,能拖幾日是幾日。」諸葛嶠亭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來喝,斟酌了一會,才自嘲笑道:「這孩子的親爹可比我這個挂名的爹能耐多了……」

話還未完便被念語出聲打斷:「有他的消息了?」

「他與應錦權設了個局,誘那寧相往裡鑽。寧相本想將計就計,哪料到棋差一招,連同餘黨都被清得一乾二淨。」

雖然諸葛嶠亭只不過淡淡一句,但其中兇險卻是不想而知的,見他不但沒出事,還將寧相勢力連根拔起,念語終於放下心來。

諸葛嶠亭見她鬆了口氣的模樣,有些不忍心將後面的消息告訴她了:「皇上今日召我去還為一事,出兵。」

「為何?」

實則即使不問,念語心中也很是清楚了。

顧將反了,康王蠢蠢欲動,上京經寧相一事,應錦權的兵力定是有所折損,而且此事尚未蓋棺定論,民心仍有浮動,此時出兵,縱然不至顛覆大周,卻也能撈得不少好處。

諸葛嶠亭看她一臉憂色,勸慰道:「這事不論是我蜀國還是你大周,都不是一年二年的事兒了,倘若真是出兵,想來小皇帝那裡也有應對之策,現下你首要便是要養好身體,雖然有那白鬍子坐鎮,葯又是葉懷青兒子配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你是雙身子的人,縱然你挨的過去,那小子也未必就能撐過去了。好好照顧自己才是正事。」

念語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卻記掛起雁滎關來,也不知父親所謀之事進行的如何了,那日的信上只不過寥寥幾句,但是卻可以看出父親籌劃此事已有數年,卻不知能否抓住這次機會,達成心愿了。

一想到此處,她不由抬眼看諸葛嶠亭,自她來蜀,諸葛嶠亭對她多有照顧,為她歸國一事亦是殫精竭慮,自己卻是瞞著消息……

諸葛嶠亭見她出了神,笑問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念語不覺啞然:「終於也有你想不到的事兒了。」笑了一會,才正經問道:「若是你我有一日在戰場上相見,你會如何?」

諸葛嶠亭淡然一笑道:「你覺得我會在沙場之上拿刀砍人么?」

念語仔細端詳了一會,不由笑出聲來,道:「不會,你若要殺人便不會見血。」

「再說什麼?連說到殺人都笑得如此開心?」慕容致遠端著碗葯進了房,將葯遞給念語之前,細心地吹了幾吹。

諸葛嶠亭微眯了眼睛瞧他,故作無意道:「我們方才再聊若是再戰場上遇見彼此會如何做,致遠,你呢?若是你在戰場上遇見念語。你會怎樣?」

慕容致遠動作一滯,笑意全無,怔忡了一會,才道:「我還有事,你好好保重。」說罷,連看也不看念語一眼,回頭便走。

「我賭他下不去手,但是又躲不過心中自責,」諸葛嶠亭看著慕容致遠的背影緩緩而道,「只怕他會在戰場上失了理智……」

念語凝思良久,一直用手摩挲著碗沿。道:「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問過,但是……致遠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諸葛嶠亭低低嘆了口氣,道:「致遠,他是韓將軍的義子。」

有一年韓將軍出征時帶回來一個孩子,無父無母的,韓將軍便把他養在身邊,兵法謀略悉數教予了他,本以為韓將軍要將他引入朝堂,但是卻不料在幾年後把他送了出去,再有他消息的時候,他已然成了大周的名將顧清丞門下之人。

「韓將軍是什麼人,教出的必然是忠君愛國之人,倒是難為致遠了。」

其中的一些曲折,諸葛嶠亭並未明說,念語自然也不好多問,只是她畢竟不是傻子,這幾日,慕容致遠不時找些借口來看她,有時候她犯困睡了過去,每每醒來時便可看到他痴痴地看著自己。

「致遠新婚不久,常往我這跑,陌顏那裡……」

對於此,諸葛嶠亭也只能抱以苦笑了:「也不知怎的,對於旁的事,他只一眼便可看出其中的關竅來,只情這一字上,總是懵懵懂懂。」

念語細品了他的話,也是深以為然,道:「只是委屈陌顏了。」

諸葛嶠亭聞言不由挑眉,道:「女人之間的關係真是複雜,你初到荊州時,陌顏可是時常為難與你,哪料到如今你倆反倒站到一塊去了。」

念語笑道:「你可莫小瞧了女子,誰說女子不如男的。」

「誰說女子不如男,素素,女子吶。有時也要服些軟的。」

頤華宮內,太后將寧相與他妹妹之間種種細細講與了素素聽,若只是這段孽緣也還好,只是偏生多了個傻表哥出來,寧相處心積慮,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居然不過是為他的傻兒子做墊腳石罷了,這一打擊,寧素素著實有些承受不起。

「素素,你姑姑的遺願不過是希望兒子能衣食無憂地過一生罷了,並非真是要登上皇位,這一切不過是寧岳庭自己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素素,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太后,素素做了這等事,您為何……還……」寧素素淚盈於睫。

「傻孩子,哀家是看著你長大的,雖然你做了糊塗事,但是只要你的心不變,就仍是哀家的好媳婦兒。」

寧素素低頭不語,雖說太后此言此行對自己的確不失慈愛,但是到如今仍肯讓自己高坐鳳位也不過是因為有這件事做把柄罷了,如今自己在宮中的羽翼盡除,要想平安度過餘生唯有依靠太后了,若有二心,也可名正言順地廢了她,今日放她一次,一則是為著皇室顏面著想,二則也為安撫那些曾經依附過寧相的朝臣罷了。

「多謝母后體恤,素素日後定當一心服侍母后與皇上。」

「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了。」楚澈邁步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寧素素說這一句,親自扶起了她道。

「聽說皇上已有好幾夜是和衣而睡的了,這朝政雖然重要,可也不能忽視了身體。」

這幾日上京初定,楚澈可說是忙得焦頭爛額,積了幾日的奏摺要批,還要發文去地方上安撫民心,因那夜一戰對上京城造成的損壞也要修補,被寧相壓入大牢的書生也要放出來,這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兒,才到頤華宮請安。

誰料坐下還不到一會,便有急奏呈上,是應錦權親自送來的。

「西蜀出兵,已陳兵於江陵城下,江陵守備羅潛之已親自出城迎戰,同時,西蜀還向隴漢出兵,已有萬餘精兵列於攏漢……」

應錦權取來地圖細細將西蜀兵力分佈奏與楚澈,最後道:「這次西蜀出兵可說是傾舉國之力,皇上……」

楚澈緊皺了眉聽完之後,將手一揮道:「著兵部,戶部及三省各部官員速入宮議事。」

周德福領命而去,應錦權卻是不易察覺地抿了抿唇,猶豫著是否將那個消息說出口,這個小動作卻是沒有瞞過太后的眼。

「錦權,哀家瞧你神色不安,可是還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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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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