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結交百年

()「呃，神馬情況？」江樓月反應過來之後，看看自己的身體竟然什麼零部件都沒少，不由得有些詫異。

「我怎麼知道！」逢君又喝了個紅葯補回血條，腿腳一動，方才發現那個禁足指令竟然沒有了，當下便扶著法杖站起身來，微微喘息。

「我表示我徹底混亂了。」往事如煙吁了一口氣，轉頭看一下墨痕：「原來墨痕一句罵頂的上我們四個人輪番上陣車輪戰。」

「可不是，現在連怪都傻了！」江樓月看向那團恍若呆住的黑霧，一個忍不住，直接噴笑出聲。

「玄清城主，真的是你嗎？」逢君拄著法杖走上前來，直面那團黑霧，緩緩問出聲來，生怕那黑霧中的人聽不懂，還刻意放慢了語速。

他的話音剛落，那擴散與四面八方的黑霧便猛然一個收縮，聚成一位青年模樣。

緊接著，隨著那深黑顏色慢慢剝離開來，一位身穿淺藍色綉銀邊長袍的青年含笑踱出。

「額？」江樓月怔怔地看著那藍衣青年，一眼便認出了他便是副本雕像中那個相貌溫和的玄武城主玄清。就連那手中拿著的，沒有了珠子的法杖也是一模一樣——如果再換上一枚深藍色的珠子，他的法杖便與逢君的又是一樣了。

「我覺得，那四個城主里就屬他長得最帥……當然朱離不算。」墨痕小聲在往事如煙耳邊評價了一句：「不知怎麼，我就是覺得他長得最順眼。」

「個人看法不同吧，我還是更好奇青鴻。」江樓月聳肩移目，只說了一句話，卻並沒有多加評價。

「你們是誰，你們怎麼可能解除阿離的封印……」那藍衣男子四周一望，目光凝在一邊有些呆怔的江樓月身上。

「你就是朱雀神獸的主人？」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著江樓月，彷彿要將她用X光整個照遍了，卻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事實。

「嗯，我是朱雀神獸的這一代主人，我們是為了解決五千年前的恩怨而來，還有，我們是為了玄武城信物玄武甲而來。」江樓月被玄清這樣一問，登時便反應過來自己這隻朱雀鳥估計是與玄清有些關係，只能硬著頭皮和他周旋起來，同時悄然準備著一看形勢不對，立刻發難。

「放心吧，我不會再傷害你們。剛才你們驅散了我身邊附著的玄武城冤魂，我感謝你們都來不及。」卻不曾想玄清竟然能讀得到江樓月心思，見她面帶防備地看著自己，只是輕輕一笑，看向她的雙眼柔和明亮，教人心中暖如春水。

「我……我不是……」江樓月徹底呆住，心中不由得叨念起這傢伙怎麼像神棍一樣，隨口一說就猜到了她心裡想什麼。

「我沒那麼神，只是……我能感受到朱雀主人的內心，僅此而已。這是我少年時與阿離的一個約定。」沒想到，她這一想法剛剛出現，玄清的解釋便由此響起。

江樓月差點以頭搶地——媽媽呀，眼前這個傢伙太可怕了，剛才差點把他們都殺了還不夠，這回又來了個讀心術加測謊儀！

「測謊儀是什麼？」玄清讀到她的想法，忍不住問出聲來。

江樓月內牛滿面，什麼都不敢想了。

「不過說起來，玄武城主你也能感覺到朱雀城主朱離的心思嗎？」逢君見江樓月外在條件有所限制，便只好親自上陣，接過這個繼續任務的浩大工程。

「以前是可以的，不過自從她畫下封印，將我的魂魄囚禁在這亂葬崗中那一刻，我便感受不到她的想法了。」玄清輕輕的回答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微微閉上了眼睛：「你們想要玄武甲，倒是不算難，不過我希望你們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我們又能不能做到呢？」逢君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向略有些沉吟的玄清——對方正看著江樓月手中的古琴，默默不語。

「是的，琴師確實是能夠做到這個，不過……玄清城主，你如此做，拋棄自己輪迴轉世的機會，只為了製作一個夢境，這也太……」忽然間，江樓月心中劃過一絲不屬於自身的悲哀凄涼——那感情實在太強，讓她忍不住撫上胸口，彷彿那處真正在痛。

「原來你也能讀到我的想法，朱雀的新主人。」玄清微笑，默默走到江樓月面前，蒼白的手指拂過那朱雀之嘆，隱成彈奏形狀——他只是一縷淺淡似無的魂魄，他卻將那姿勢擺的分外認真，好像他真的能接觸到那七根琴弦一樣。

「以魂魄化入琴中可矣。」輕輕的一聲嘆息過後，那本就淡如煙的身影慢慢消散，竟是當真進入了江樓月面前的古琴之中。

與此同時，江樓月耳邊忽然響起一絲聞所未聞的音樂聲。

她連忙擺開古琴，按照耳邊的調子一點點將那曲彈奏出來。

隨著她手指輕撥琴弦，或撫或按，四人的身體漸漸被一絲薄霧籠罩。一個個音符自她手指間跳脫而出，化在那稀薄空氣之中，一點點將那霧氣加濃，再加濃……

當那白霧散去之時，眾人只看到一片白如霜雪的梅花林。很像青龍城外的那一片，卻又有些許不同——那梅花白得純凈剔透，整片梅林中竟是沒有一株紅梅。

畫面一轉，那一抹鮮紅便映入眼帘。身穿紅衣，眉目間尚有些青澀的少女垂頭撫琴，唇角笑意隱隱，清麗無雙。

那是明顯年紀小了許多的朱離。此時的她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眉目卻已隱約埋下未來容貌。卻見她細柔眉眼微微一蹙，通體朱紅的古琴上便斷了一根弦。

「有琴弦斷於指尖，想來應該是附近有知音之人罷。卻不知是何人，可否出來一見。」少女卻也不曾怨怒，只含笑推琴，站起身來，明麗的小臉趁著滿園梅花，竟如同火焰般奪人矚目。

「姑娘倒是有些文人之風，曲是好曲，琴是好琴。」忽的，一個清澈的少年聲音在梅樹間響起，優雅無匹。

與此同時，梅樹間一條不起眼的小徑中，緩緩走出一個身穿藍色錦衣，外罩純白雪披的少年男子，由於在梅樹間坐了許久，他的身上尚且沾了一絲薄雪，卻也襯得他原本便溫和寧靜的俊顏如同美玉，一雙秋水眸子靜靜看向梅樹下的少女，隱約帶了幾許欣賞之意。

「不曾想姑娘人美，琴聲更美。這番前往朱雀城，當真是見識頗多。」少年微微一笑，也不走近，只是與朱離隔了幾株稀疏梅影寂然相望，目光純澈坦然。

「朱離謝過公子稱讚。」此時，因他容貌而呆怔的朱離業已回過神來，伏□來行了個禮，再抬頭時，面上便多了幾許紅暈，流轉的眸光中，更是多了幾許期待。

少年輕輕一笑，溫聲道：「原來是朱雀城主的女兒，早就聽說姑娘才貌雙全，美名響遍四城，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

朱離的臉上又有些紅了，一副小兒女初嘗情事時的嬌羞模樣。

「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有這麼純的時候……」一旁梅林上，正在悄悄聽牆角的墨痕小聲說了一句：「還是這個時候的她比較可愛。」

「可不是……單看這裡，哪想到日後竟是結局如斯。」江樓月看著那美麗可入畫的初見，忍不住大搖其頭。

那少年明顯便是年輕時的玄清，也不知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玄武城又為何會覆滅於一朝夕之間，從此沉入海底，完全消失了行跡。

「你……你是誰？」好容易穩定住心神，朱離有些費力地問出聲來。

「在下玄武城少城主，玄清。」少年玄清抱拳垂首，客氣地向她行了個禮。

「玄清，原來你竟是玄武城的少城主么……」朱離慨然一嘆，臉上略有些失望之色。

「正是。」玄清沒有察覺少女的失落，只是點頭相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貌似玄武城歷代城主都是承天命而生，不可婚配的吧……」江樓月看到玄清那一副無欲無求的和尚樣子，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

「什麼，不會吧？」墨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下方。

「嗯，所以我當初才沒有把他給加進去，只寫了青鴻和白敖，因為這個設定實在是沒什麼必要。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寫著寫著就把玄武城給扔到了腦後面，讓它最後一個滅亡……不過現在看來遊戲里似乎恰恰相反。」江樓月饒有興緻地看向腳下：「現在看來，玄武城的滅亡應該和朱離脫不開關係了。」

「為什麼這樣說？」墨痕有些不解地問了一句。

「玄武城自有王室，歷代城主都是王室之子，終生不可動情，不得婚配，一旦有所違背，後果便是萬劫不復，化作飛灰。我記得我當初講述的時候似乎和你提過一次。」江樓月輕嘆一聲，眼看著梅林中二人相談甚歡，漸漸熟絡，不由得便有了些許嘆息之意：「大約這便是命運弄人了。」

逢君垂眸而視，久久不語。

「小月，剛才你跟玄清說話的時候，我有點沒聽懂你的意思。玄清的請求究竟是什麼，是讓你改變自己的命運嗎？」往事如煙低頭想了一想，終究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可以這麼說吧。他最終的結局你也看到了，被朱離和眾多怨魂一起封閉在亂葬崗中。他是希望自己能永遠活在這一段夢境中，代價就是我們需要的信物玄武甲。」江樓月柔聲解釋道，忽的，看看下面情形：「我想他的意思應該就是讓我們阻止他愛上朱離罷……或者是阻止玄武城的滅亡，只要不走到那個結局，什麼都好。」

「他們兩個愛不愛的，哪是我們能控制的？」墨痕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是，有些註定的事情，確實是無法阻止，」江樓月早料到她會有這麼一說，微笑道：「阻止不了的話，乾脆幫他們在一起算了，當個牽紅線的。」

「這個我愛干，月黑風高殺人夜，我們把朱離小妞綁到玄清的卧房裡，然後下點這葯那葯的，先試用后買單！」一聽這話，墨痕立刻雙眼發亮，一副激動不已的模樣。

江樓月用力揉揉太陽穴，只覺得下面某一處又開始疼了起來。

「算了，先看看事情是怎麼發展的。」逢君見得二人對他們的藏身之處有所感知，連忙抬手阻斷剛要說話的墨痕。

墨痕連忙捂住嘴，一雙眼滴溜溜亂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逢君方向。

江樓月忍不住小聲笑起來，再抬頭，卻見逢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溜了開去，一路追著玄清與朱離的方向悄悄跟隨，她連忙緊走了幾步，跟在他身旁。

二人一路追著玄清與朱離，走到那座五千年前的朱雀城。

在玄清的記憶中，他們總算親眼看到了朱雀城的模樣。

那是一座通體紅色，材質有些近似於琉璃的巨大城堡，它的尖頂極高，直直的插入藍天之中。那座最高的，類似於塔樓的建築物上，盤踞著一隻姿態雄健，展翅欲飛的巨大紅鳥，正是江樓月頗為熟悉的朱雀。

圍繞著那座巨大的塔樓，林林總總地立著不少其餘建築，皆是尖頂煙囪形狀，紅色牆壁，外加上那一道巨大的紅色圍牆，眼前的一切，看上去竟只剩下一片朱紅，艷麗如血。

看上去有些近似於青龍城的建築風格，只是，朱雀城的城堡，比青龍城的要壯觀許多。大略是因為朱雀城的建立之處是一片多雲的平原，常年累月霧氣蒙蒙使得這種建築方式近似於通向天國。

江樓月想了許多，腳步卻不曾停下，隨著玄清與朱離走入城門，走進那座氣派非凡的王宮之中。

看上去，玄清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隨著他與朱離靜靜走入城門，許多少女都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玄清的模樣，小臉羞得通紅，有幾個大膽的甚至悄悄跑近些，向他拋擲些瓜果手帕之類。

「朱雀城的風俗明顯比其他三座城開放些啊！」江樓月看見此等景象，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

「是啊……有點像魏晉時候的習慣。難怪他們能接受一個女孩子做城主。」逢君同意的點了點頭，嘴角閃過一絲淺淺的笑容。

「話說回來，玄清倒是對朱離真不錯。要是我，我就選他！」看著溫柔扶住差點摔倒少女的玄清，江樓月頗有些欽羨：「如果玄清沒有那個和尚身份，他們兩個怎麼看怎麼合適。」

「不過，似乎玄清是這一代玄武王室中唯一的孩子。他是註定要做下一代城主的，然後在自己比較得意的徒弟們之中選擇一個繼承人。」逢君輕嘆了一聲，再看看那一對頗有靈犀的璧人：「可惜了他們兩個，終究是有緣無份！」

江樓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二人的互動。

「嘖，說起來，我們想要給玄清編一個好一些的夢境，倒還不如讓玄清別做那個玄武城主。現在看來，應該還來得及吧。」墨痕緊隨逢君與江樓月，很快便走到了他們身後，抬頭看了一會兒依舊沉吟不語的二人，不由得小聲說了一句。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剛才我們想到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基於玄清做了玄武城主……現在好在他只是少城主，只要他不當城主，就一切OK！」江樓月忽然回頭看緊了墨痕，接著，猛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