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玄武之喪
()果不其然,海底沉睡著一座極破敗的城,彷彿那座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www.NIUBB.NET筆下文學
玄武城的狀況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慘,城池的面積倒是與青龍城不相上下,可是……那城中竟是沒有一座完整的房屋,城牆半塌,就連位於山丘頂端的宮殿,都被毀得只剩下半面牆壁,黑漆漆的窗洞無聲看向海上,使得那一片灰石牆壁顯得猙獰而又滄桑。
「我的天啊,當初玄武城被毀的時候,那人還真是大手筆!」江樓月詫然看向腳底情形,忽得便有些發抖——不知為何,她腦中忽然浮現出朱離曾經無數次進入的那一片亂葬崗。
「你們快看那邊,那不就是朱離總是進去的那個亂葬崗嘛?原來那個地方還真實存在的啊?」墨痕四下一看,忽然在王宮高牆的後方看到一處熟悉景象。
「咦?」江樓月連忙轉頭去看——果不其然,除卻那一片慘白月光,就連墓地兩旁的「樹」都是一模一樣。
不過,那並不是樹——昔日他們在朱離製造的環境中所見的那些蒼黑高樹,是一些生長得極為粗壯的海藻,每一棵都高得離譜,硬生生地將這片死靈之域與玄武城中的其他部位隔絕開來。
「看這地方出現了這麼多次,任務的關鍵應該就是在這裡了吧。」逢君微微皺眉,仔細打量這一片近乎於死寂的破敗城池。
江樓月垂下頭去,靜靜打開前一陣子因為做任務而忘記關注的任務面板。
「是啊,我們已經做到玄武城的任務了,接下來要找的東西是玄武甲。」她輕輕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的,先前我們都能找得到城主墓室,這一次根本連個建築都沒有,這要到哪裡找啊!」
「我們先下去到那個亂葬崗裡面看一下。」逢君想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回答道。
江樓月無聲地點頭,催著朱雀盤旋下落,盡量避開把一片深深的海藻進入亂葬崗中心那一片難得的空地。
沒想到,不等她把握好方向,座下朱雀便一個猛子紮下去,似是發現了某些讓它激動的東西,完全忘記了倒霉的,坐在它背上的江樓月。
於是江樓月便只能在依舊稀里糊塗的時候被甩下坐騎,尚在懵懂不安的想著任務細節,身體便已騰空入水。
好在他們是在水中,四周浮力頗大,她被朱雀甩下來,也只是一點點緩慢地向下墜落。
然後,被隨後趕至的逢君拉到玄武背上。
玄武幼獸畢竟剛剛成年沒多久,承載兩人有些吃力。逢君乾脆收了坐騎,拉著江樓月扶穩一旁墨痕所坐的青龍角,四人兩獸,便如斯沉降入那一片水中墳地。
雙足剛剛踏上地面,江樓月便一瘸一拐,艱難無比地繞開滿地骨骸和墓碑,直衝向早先一步降落的朱雀。
好在那隻巨大的紅鳥離她並不遠,她在被墓碑絆倒三次之後,總算成功的拉住了它的羽毛,有些責怪地拍了它一下:「你說你,怎麼就把我給扔下去了?」
朱雀「嘎」地回答一聲,似乎有些委屈,忽然「砰」一下縮小成一隻普通喜鵲大小,撲稜稜地拍著翅膀,不停指示著一處並不甚顯眼的小石碑。
「你是讓我看這個?」江樓月詫異的走近,看看一邊不停歡叫賣乖的朱雀,頗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哪一個?」逢君見狀,也走近了些。
江樓月蹲□來,拂開墓碑上纏繞的水草,忽霍然一驚。
那墓碑上沒有寫死者的名字,而是以深紅顏色深深刻如岩石,繪出一副有些詭異的封印陣法。她仔細觀察那陣法的運筆——似乎是某個功力極深的人,以內力催動體內鮮血,直貫入岩石內部而成。
墓碑不算小,那個封印陣勢也不算小。將那所有筆畫都算上,少說也要浪費掉一個人體內的半數鮮血。
「好狠的陣,這是要封印什麼東西?」江樓月忍不住輕聲喃喃:「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那畫封印的人也用不著浪費成這模樣,以自身全部功力為引畫下這一封印。」
「這個封印我好像記得,因為這是在我當初構思的範疇之內。」頭頂忽然傳來一個極輕的聲音,江樓月抬頭看去,卻是同樣一臉審視之意的逢君。
「那這兒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處亂葬崗會有這麼一個封印?」江樓月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抬頭看看逢君的反應,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她便放棄了繼續詢問的想法。
「這是我最初設計遊戲時弄出的一個技能,術士的血靈咒。也就是說用自己的生命為引畫出這麼一個陣型,把敵人完全禁錮住,從身體到魂魄……當然,這就是一種叫法而已,換到我們玩家身上,就是一個以命換命的法子,可以跟身邊的人同歸於盡。」逢君笑了一笑,默想一番,緩緩說道:「血靈咒會在這兒出現,我想八成是因為這下面封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吧。」
「你說會不會是玄武城主的魂魄?」江樓月四下看了看,接著,繼續打量著這個貌似完美的封印:「我們的任務只是說讓玄清疲憊的靈魂得到解脫,我覺得……應該就是要把他先給放出來。」
「常理來說應當如此,不過我得好好想一下這個封印怎麼解。」逢君微微頷首,細心觀察那個血之封印的運筆和構造形狀。
「解開封印要用的應該就是當初繪出它曾經出現的什麼東西……」江樓月沉默一番,看看蔫在一邊的迷你朱雀,繼續皺眉。
「首先就要從下這封印的人入手。知道這裡的人似乎只有白敖和朱離,所以,這封印的始作俑者想來就是他們兩人中的一人。」往事如煙走近些,有些不安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既然是用血封印的,應該就是要用血才能解開吧?」江樓月皺了眉頭,轉頭看嚮往事如煙:「廚子,你把手指弄破了,用血碰一下它試試看。」
「也好。」往事如煙點著頭走近幾步,微微用力便劃破了左手指尖。一個帶著血的指紋印向那封印中心所在地微微一觸,面色便突然間蒼白幾分,似乎是全身的血都在經由那封印緩緩流入墓碑之中。
江樓月眼疾手快,匕首光芒一閃,飛快割斷了往事如煙已然了無血色的指尖。
「呼……幸好!」默默喝了一瓶紅葯治好傷處,往事如煙長呼出一口氣,依舊有些心有餘悸:「那封印是能吸血的,好在小月反應快把我的手指砍斷一點,不然我早就變成人乾死在這兒了。」
「看上去這封印應該就是用血才能解的,不過用錯了血就要被它吸血。」江樓月點了點頭,瞬間便明白了它的構造。
轉念一想,她乾脆將手裡的匕首丟給逢君,自己微微一用力,就著匕首鋒利的刃割破手指,慢慢走向那墓碑封印。
「逢君,等會兒察覺不對了就把我的手指砍下來一點,盡量讓我和墓碑分離開。」她冷靜地吩咐了一句,接著,慢慢將流血的食指印上那封印中心。
剛剛將手指放上去,便是一股強烈的吸入感突然席捲而來。
彷彿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手指尖端,咆哮著湧入墓碑之中,與此同時,那墓碑上刻畫的文字,也一點點成了形,慢慢流動而出,圍繞在她的四周,形成一道金色的保護圈,
逢君握著匕首的手僵在原地,有些不敢呼吸地看向金色光暈內部,臉色漸漸蒼白下來的少女。
江樓月能夠看到自己的血條以驚人的速度落下,與此同時,那封印上的字跡也一點點隨著她血液的滋養脫離墓碑。
看來,真的是她的血……
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得空的右手摸向包袱,想拿出個紅葯來頂一下,卻終歸無力。
失血過多讓她的面色漸漸蒼白,腿腳一軟,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除卻那與墓碑緊緊相連的手指,她幾乎是整個人都癱在地上。
「天啊,她的血條已經掉下去一多半了,再被吸一點血,估計她就要空血了!」墨痕大驚小怪的聲音傳來,江樓月苦笑一下,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沒過多久她便被人救了下來。
張開眼一看,她發現自己側倚在逢君懷裡,自己的血條還剩下四分之一的樣子。
竟然……沒有被那該死的墓被吸空了血,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剛才你被封印困住的時候,我不能給你加血,你自己也不能用藥吧?」往事如煙走近了些,迅速為她滿上血條:「沒想到你竟然撐住了那個吸血鬼封印……呼,嚇死我了,剛才封印徹底被打破的時候,你就只剩了16點血,好在沒有怪出來,不然你死定了。」
「咳……我這不沒死嗎?」江樓月看到自己血條全滿,便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好了,玩家還是很方便的,至少補血時比NPC快多了。而且貌似我挺幸運的,那個任務應該就是跟封印拼血量。」
逢君同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剛被解開封印,正泛著淡淡金光的墓碑:「現在就看這封印底下是個什麼東西了,希望不是個殭屍什麼的。」
「應該沒那麼噁心吧……」江樓月弱弱的說了一句,話說了半途,自己卻也沒了底氣,只是悄悄縮到了逢君身後,有些緊張地打量著那塊大墓碑。
四人緊張地互相攙扶著,四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緊了那墓碑上血跡漸淡的封印。
地面之內,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彷彿是什麼東西蘇醒了,挾著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霍然席捲而來。
「不行了,我有點緊張……」墨痕拉著往事如煙的衣袖,全身不住發抖。
作為唯一的女孩,江樓月倒算得上冷靜,卻也悄悄偏過頭去,不敢看那即將呼嘯而出的東西。
終於,當那封印的最後一筆消失在墓碑巨石上,地底那股巨大的氣浪陡然間衝天而起。
眾人同時抬頭看去,不約而同的松下一口氣。
——原來那只是一團黑霧,卻如同鬼魂一般飄飄蕩蕩,狀似無形無質,卻在出現的那一剎那,徹底束縛住了幾人腿腳。
「糟了,這是只Boss!」江樓月是首先察覺不對的人,她一摸自己的腿腳,這才發現下半身竟是僵硬得好像石頭,根本連動都不能動。
「都小心些,這怪有縛足狀態……墨痕,你去抗怪,廚子加血,你們只要扛著怪和加血就行,別管我和小月。」逢君很快便制定出初步打法,拼著腿腳無法行動,取出自己的法杖對準怪物。
墨痕試探性地打了那黑影一下,黑影立刻反撲,第一下只是個普通攻擊,卻也讓墨痕掉了四分之一的血。
「這怪攻擊也太高了!」墨痕驚呼一聲,阻止了往事如煙的加血,繼續用技能打向那黑影:「你們等我搶過仇恨之後再打,這怪扛起來有難度,別打的亂了。」
江樓月右手一伸,向那黑影拍出一個鑒定術,接著,快速念出了那隻Boss的屬性。
「魔化的玄清之魂,這是滿級怪,陰暗系,你們別用這一系的法術,他免疫。」
逢君默默數著時間,看著墨痕血條甚危,便迅速在他面前支了個水盾,時間雖說不長,卻也足夠往事如煙補滿他的血條。
卻不曾想那一團黑霧竟是陡然狂躁起來,忽而如同有形有質般凝為數把飛刀,直射向逢君那搖搖欲墜的水盾。
「糟糕!」江樓月叫聲剛畢,手下的天魔音便奏了出來,孰料那攻擊卻如同石沉大海,打在那怪物身上,連它百分之一的血條都沒砸下去。
「我的天,這是個什麼變態怪啊!」她忍不住輕吸一口氣,仔細觀察著它的出招:「小心些,它剛才的那一招名叫萬箭齊發,也算是它的絕招之一,這怪物理和法術的攻擊都很高,憑墨痕現在這個裝備,只怕也扛不住它的絕招,盡量躲一下他的招式。」
「你說的容易,別忘了我們現在連走都不能走!」墨痕被怪打得都快哭了,只抽出時間來沮喪的回了一句。
「我的天,這怪打得太痛苦了!」往事如煙拚命加著血,沒出一會兒,手腕就酸脹了,可是那一團黑糊糊的霧氣卻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模糊中可化世間萬物,刁鑽詭異至極。
「這跟本就是跟空氣打,勝算不大!」逢君喝了一瓶紅葯,勉強撐住那怪群攻的掉血,那岌岌可危的血條卻依舊在紅色和橙色之間徘徊。他喘了一口氣,無力道:「這怪不吃狀態,攻擊防禦超高,還不一定發出什麼鬼怪招式來,就憑我們幾個,根本打不過他……來再多的人也一樣,它會變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江樓月也拚命的折磨著琴弦,七根琴弦被她折騰得差點斷掉,她自己的血量也想心電圖一樣忽上忽下,危險至極,全靠不停喝葯維持著。
「這位玄武城主也太不友好了!」往事如煙苦笑道:「整個就是讓我們死回去!」
「玄清,你大爺的!」墨痕大吼一聲,一劍向那黑影劈過去:「你丫都死了五千年了,別這麼折磨人了行不行?」
此話一出,逢君默了,江樓月被天雷劈中了,往事如煙黑線了。
就連那一團原本無形無質的黑霧,也陡然間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