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驚嘆

就在包括司徒元朗和炎舞陽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認定了列加只有在擊敗正面的寧素雅之後，才能繼續前進的時候。列加卻還有另一招殺手隱藏在背後。

所有人都忽略了列加自身所擁有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就在大皇子魯西安出逃不久，鷹揚軍團喬納多被帝都所擊潰后，列加便已經和自知失去皇位競爭能力的魯西安達成了秘密的約定。魯西安與現在的克倫帝那爾一世，肯.卡爾倫有著無法同存的分歧。但是列加作為自己魯西安的長輩，魯西安雖然不甘心，但卻還是可以接受讓列加登基。同時，列加給予魯西安的保證是允許魯西安可以在自己的領地內成立小公國，以此換取到了魯西安的秘密支持。

現在，正是列加準備動用這顆秘密棋子的時候了。只要瞞天過海，在寧素雅發覺之前配合魯西安的軍隊，奪取佑江的源頭，那時候列加自然就不再需要與寧素雅纏鬥在這裡，而是可以順江而上，兵指帝都。

列加將哥薩得叫到身邊，秘密的囑咐說道：「立即派人聯絡魯西安，請他發兵渡江搶佔佑江源頭的黑龍譚渡口，我會親自率軍秘密繞到寧素雅身後，前後夾擊。」

哥薩得有些猶豫，說道：「王爺，那魯西安只怕會臨陣退縮。」

列加不在意的說道：「對於魯西安，我自然不會把寶押在他的身上。讓他出兵，就是要作給寧素雅的假相，真正的殺手，是我們待寧素雅擊退魯西安率軍從黑龍譚返回那刻。」

如此解釋之後，哥薩得也豁然開朗，笑道：「王爺果然高明。只要魯西安出兵，不愁寧素雅不抽兵增援，到那是我們來個守株待兔。又能造成對寧素雅的前後夾擊之勢。妙計，妙計。」

列加拍了拍跟隨自己數十年的猛將，不無感慨的說道：「哥薩得，你我如今都是即將知天命的人了。人生五十年，我們已經沒有象年輕人一樣的時間可以去等待。」

「王爺，您現在身體康健，何必過早擔憂。」

列加有些激動的說道：「倘若我能年輕二十歲，又何苦如此替他人出頭。那炎舞陽小賊就只有乖乖的按照我的計劃向前走。這天下，遲早都是手中之物。」說道這裡，列加頓了一下，語氣轉化成無奈與苦悶道：「可現在，畢竟時不待我啊。要是再過五年，這個天下還不知道姓誰呢。」

哥薩得反對道：「王爺，如今天下歸心，正是您大展宏圖的天賜良機。況且炎候那邊還有軍候坐鎮。必然不會出任何意外。」

「鳳凰兒嗎？她的消息反而還沒我的斥候來得快。」列加苦笑了一句，閉上眼睛不再說什麼。只是揮揮手向哥薩得命令道：「你儘快安排魯西安的事情吧，我累了，想一個人靜靜。」

哥薩得見列加突然陷入了不快的心情，也只得躬身退下。空蕩蕩的大帳之內，陷入了無比的沉寂。即便是哥薩得，也不知道此刻列加的頭腦中到底想的是什麼。

洛河省，在列加大軍對面，柔水軍團的主帥，有著帝國第一女將稱號的寧素雅。正矗立在行軍地圖的面前，久久斗未曾移動過一下。

三十歲，原本應該是一個女人幸福的含笑望著身邊丈夫和孩子，享受著家庭代給自己最大歡樂的一段時光。可寧素雅此刻，卻只能獨自思考著如何即將來到的激戰。以久俏麗的面龐，總是掛著淡淡的憂慮。就算是柔水軍團的官兵，也很少能夠見到自己的主帥真正的開心起來。似乎一切的傷痛和恐懼，都隱藏在這個外表秀麗的女性身體裡面。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麼力量能夠一直在支撐著她。

列加大軍距離自己的營地不過數里的路程。五十萬大軍剛剛經過了連續的重大勝利，鬥志剛剛達到了頂峰。面對這樣的對手，寧素雅手中卻只有三十餘萬士氣低沉，不及不足的哀兵而已。雖然所有的兵法教科書都不斷的重複著「哀兵必勝」的道理，但到了戰場之上，這個道理卻顯示的那樣的空洞。

名對著已經近乎失去戰鬥**的士兵，看著他們殘破不堪的衣衫和凌亂無助的目光，寧素雅真的有想高罵那些所謂的軍事理論家的衝動。如果不是東線戰場還有維克多以及二十萬帝**可以保護住側翼，寧素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康明丁提出的「阻賊於佑江之南」的這個空洞口號。

即便是此刻，寧素雅都還在為下個月大軍的補給在發愁。由於戰事吃緊，加之對列國的賠款，帝都現在已經快連軍隊的糧餉都拿不出來了。想到此處，寧素雅禁不住低聲咒罵道：「都這樣了，還要搞什麼慶典。到底是公主出嫁重要，還是國家社稷重要。帝都的這些糊塗蟲，簡直不可救藥。」

連續數天，列加的大軍都沒有繼續進一步的動作。這讓寧素雅越發的擔心起來。倘若依照列加軍現在的情況，正是發動大規模攻擊，試圖擊退自己進而以控制佑江為戰略目的的最好時機。可是現在，剛剛獲得連續勝利的列加軍竟然多日偃旗息鼓，這不能不讓寧素雅面對著行軍地圖，試圖窺視出列加下一步可能的動作。

看了許久，寧素雅對於自己部隊的防禦態勢還是滿意的。最少現在，寧素雅不會擔心列加採取正面攻擊，突破自己苦心經營的防線。三十五萬大軍構築的數道防線，憑藉著地理上的優勢，即便是老辣的列加，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通過的。

自己的側面，一方是二十萬帝**阻擋著東海叛軍會合列加的路線，暫時不必擔憂。另一面，是群山峻岭，人跡罕至。後面則是佑江天險，阻隔著大皇子對於己方的威脅。只要東線戰場沒有太大的變數，寧素雅還是十分有信心將列加的腳步阻擋在佑江的南岸。

剛剛傳來的消息顯示，魯西安的部隊似乎正在積極的準備渡江作戰。目標則是佑江源頭的黑龍譚渡口。可讓寧素雅不能理解的是，魯西安原本在帝**的多次打擊之下，餘下的部隊不過數萬人。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敢主動出擊。況且時間還是這樣的湊巧，偏偏趕在列加剛剛獲勝的當口。

寧素雅的目光，順著地圖向黑龍譚望去。不斷作出各種假設的思維，讓她的雙眼不時閃躍出一絲寒光。

突然，寧素雅的雙手也不甘寂寞的揮動了起來。手指不斷的在地圖上指指點點。一時遮蓋住某個位置，一時又攥拳而落。隨著寧素雅不斷的修改著自己的想法，一個完整的連環作戰計劃最終躍然紙上。

寧素雅甩了甩頭，將先前的假設都拋開，反覆的研究著這個自己猜測出來的作戰計劃。直至反覆十數次之後，無論是時間地點，以及對手的行動都確定吻合。所能夠創造出來的機會又是最完美的。寧素雅才暗暗的對自己確定說道「就是他了，列加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夜，寧素雅帳中的燈火通宵未曾熄滅。這位有著帝國第一女將稱號的統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時間轉瞬而過，又是一個下著磅礴大雨的夜晚，東海首府七彩之城的議事廳內，人們卻沒有因為大雨而停止驚嘆的目光。

此時，已經距離司徒元朗返回帝都將近半月的時光。原本安排眾將原地休整，但這一次炎舞陽不得不臨時將所有的能夠召回的屬下都召回了七彩之城。原因很簡單，也很嚴重，三天前，列加親王重傷。列加大軍慘敗。全軍已經撤出了辛苦奪下的洛河省，回到夢洲才穩住陣腳。

當東海眾將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身旁的同伴對望了一眼。精明老辣如列加之流，都能會遭遇這樣的敗績，這是讓所有人，包括炎舞陽和東方朔都沒能料到的事情。如果不是斥候的消息，以及列加的密函相繼到達，炎舞陽甚至懷疑夜鷹組是否搞錯了。

但是事實證明，夜鷹組的消息不但準確，而且及時。炎舞陽事後連忙多次表彰嘉獎了夜鷹等人。

當日，列加的十萬大軍在夜色掩護之下，悄然越過了寧素雅的側翼，向著預定的埋伏地點等待著寧素雅派往黑龍譚的援軍。但當這支部隊等待了兩天兩夜都沒有發現任何一名帝**士兵的時候，列加預感到了一絲不妙。但是這個時候，列加的部隊和留守在原地的哥薩得部已經相隔甚遠，消息根本無法溝通。

等到列加發現本陣方向火光衝天，而對岸又沒有任何動靜，列加終於意識到了戰局的變化。可是，現在直接攻擊寧素雅很可能會遭遇到伏兵的襲擊，先不說如此情況下大軍首尾不能相顧，有被寧素雅分割包圍的危險。況且經過連年的激戰，佑江南岸諸省早已是饑民遍地，就連十萬大軍的補給都會成為一個問題，倘若不能迅速攻破寧素雅，列加的部隊必將進入斷糧的絕境。無奈之下，列加只得選擇穩妥的率部返程。偏偏在這個時候，寧素雅似乎已經料到了列加的意圖，早已準備好的埋伏圈讓列加的部隊吃盡了苦頭。在這一役，列加也胸部中箭，身負重傷。

當列加歷經艱辛，在部下死命保護才回到本陣的時候，卻發現哥薩得以及其他的部隊也遭受到了及其嚴重的損失。

列加原本計劃由魯西安為疑兵，吸引寧素雅的目光。自己率大軍預先設伏，一舉消滅寧素雅支援黑龍譚的部隊。與此同時，哥薩得率領著優勢兵力，突襲寧素雅本陣。一方面可以牽制住寧素雅的兵力，另一方面，也為自己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奪取黑龍譚創造機會。倘若寧素雅再次鋌而走險增兵黑龍譚，那他也完全可以憑藉十萬大軍消滅寧素雅增援的部隊。屆時自己就可以放棄黑龍譚，直接配合哥薩得攻擊寧素雅本陣。那是無論是士氣還是兵力都佔據絕對優勢的列加軍團，自然可以一鼓作氣，將寧素雅和那些帝**殘部消滅在佑江南岸。

可是，列加沒有料到的是寧素雅已經在之前列加軍不該出現的平靜，以及魯西安的異動中機敏的猜測到了列加的戰略意圖。當魯西安虛張聲勢準備進攻黑龍譚的時候，寧素雅在對岸安置了數萬草人，一到夜間這些草人就手持火把而立。到了白天，對岸就偃旗息鼓，彷彿死城一般。根本就不敢真正渡江的魯西安，又如何敢冒險而戰。自然只有在對岸瞪眼的份。

在哥薩得的偷襲中，寧素雅大膽的作出了戰略後撤，冒著軍心不穩導致佔據崩潰的危險。憑藉著她高超的指揮藝術，一絲絲的將帝**在後撤中保持著比較完整的陣形。所有不堪管教的部隊，在這次的撤退中都被寧素雅無情的充當了獵物，誘使哥薩得認定了使列加在黑龍譚取得了大勝，寧素雅部隊近乎崩潰的假相。

當哥薩得的大軍，肆無忌憚的前進了許久之後。寧素雅的部隊突然出現在哥薩得的四面八方。一場反偷襲，就這樣在寧素雅的精心安排之下，不單騙過了哥薩得，更騙過列加。連續戰敗數陣的帝國士兵，在寧素雅「致命一擊，立功回家」的號召下。猶如出籠的猛虎一般，一掃多日前的頹勢。哥薩得的大軍，偷襲不成反被伏擊。雖然哥薩得也奮力指揮部隊展開廝殺，無奈寧素雅並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二十萬大軍潰敗於佑江岸邊。甚至連列加軍的本陣都在寧素雅連續的追擊之下，丟棄在了部隊的身後。

重創了哥薩得之後，連一個士兵都沒有派去增援。完全放棄了黑龍譚的寧素雅甚至未曾讓部隊休整，直接開赴到伏擊地點，帝國大軍張開了一個口袋，對準了回程中的列加部隊，等待著這個曾經是獵人的獵物出現。當襲擊再次上演，列加重傷狼狽而逃。不久前還威風罷免的列加大軍，在短短不到十日的時間內，被寧素雅重創。

此刻在列加軍夢洲的新本陣，列加的五十萬大軍經過寧素雅的幾次重創，僅剩下了三十萬不到的規模。西線的天平，在寧素雅的手中再次回歸到了平衡。

東方朔請咳一聲，表示自己將要發言。眾將便不再一輪，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坐位，將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

東方朔用他那招牌式的淡淡語調說道：「各位，炎候此次召集大家來。就是希望和大家溝通一下對於這次西線戰事的看法，並且還要請大家以後遇到寧素雅，千萬大意不得。」

伊達承宗嘆道：「從戰術上講，列加親王本次安排環環相扣，卻是十分巧妙。可那寧素雅竟然能夠預料到他的作戰意圖，也實在令人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陳宇軒苦笑一聲，也隨後說道：「寧素雅號稱視塞北戰神車毅的師妹，果然是名不虛傳。看來西線的戰局，要陷入苦戰了。」

柳若水聽完后，贊道：「寧素雅能夠智退魯西安。進而分析出列加親王不可能冒險向自己後方突襲的心思，採取圍魏救趙的法子吸引列加的大軍回師救援。這份心機，確實可怕。」說完，柳若水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東方朔，印證自己的觀點和這位東海第一智者的觀點是否有任何的相同之處。

東方朔聽著所有人的發言，面部依舊是那幅淡淡的笑容。什麼話也沒有說。

炎舞陽打斷了眾人的議論，說道：「列加敗的不在戰術，而在戰略上。」

東方朔此時，笑容才擴大了一些。接著炎舞陽話說道：「列加的戰術，的確很奇妙精彩。只可惜，他太過於心急了一些。由於過分的追求單方面的勝利，才會導致他這次的失敗。倘若他能夠再多等一些時日，那屆時就算寧素雅有回天之術，也只能俯首稱臣。」

拓拔無雙高聲問道：「東方先生，你到是說清楚。到底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東方朔回首看了一眼炎舞陽，看到炎舞陽同意的首肯之後，才說道：「不久之前，司徒元朗已經與我們約定。將北方軍團作為他們的憑證，即將加入到列加的陣營中。如果列加能夠耐心一些，等待司徒家族切斷了寧素雅的退路，那是各路大軍合圍寧素雅，自然就不會有今日之敗。現在出擊，寧素雅的部隊還在高度戒備之中，而且針對的又只有他的方向。自然失敗也在情理之中了。」

東方朔此言一出，眾將紛紛嘩然而立。切先不說司徒元朗曾經秘密暗殺過炎舞陽和策劃過冰雪的反叛。單單就從司徒家族同意加入列加的行列，就已經讓眾將似乎看到了帝都的皇宮模樣。

伊達承宗有些擔心的詢問道：「那此次列加的失敗，是否會影響到司徒家族的介入？」

炎舞陽猶豫了一下，說道：「這關鍵還要看我的岳父大人是否能夠身體無恙了。」

眾人的注意力，隨著炎舞陽的話，轉移到了列加的生死之上。畢竟對於這些經歷過太多戰火的人們來講，他們十分清楚局面上的變化能夠給自己帶來多面大的影響。

與此同時，炎舞陽命令將今天的會議，簡要的向炎康發出了一份密函。

當三個半獸人聽到信中的內容時，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連號稱狐狸的阿契勒都不能相信自己聽到這一幕是真實的。在半獸人的腦子裡，這樣的「陰謀」簡直太可怕了。三個人，有些失落的撇這大嘴，獃獃的坐在一旁。一聲不吭。三人當中，只有阿契亞雖然沒有說話，卻似乎陷入了思索當中，不時的自己點點頭。

同時，每個東海將領的心頭，也增添了一個帶著驚嘆號的名字：寧素雅。每個人的心頭都在暗念著這個令自己記憶深刻的名字，誰知道這個號稱帝國第一女將，如此可怕的女人，不知是否會成為自己日後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