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電話

張婉玲被張提年訓斥的眼眶發紅，很是委屈。

可面前的人，是她的爸爸，動了動唇，最終沒有將反駁的話說出口。

心裡，卻是明白了幾分，難怪之前去張芷欣房裡找她，總看到她在打電話，原來是暗自打著注意。

這孩子，怎麼就是想不通呢？

看著牆上時鐘一分一秒的過去，張提年是越發的急躁，擔心下一秒，張芷欣又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

「吩咐下去，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小姐，知不知道？」朝著站在門口站著的人怒吼道。

渾厚又沙啞的聲音在屋內回蕩，像極了平時訓斥下屬的那種語氣，讓站在門口的士兵身子整個兒一抖，動作迅速的敬了個禮，「是，首長！」

「爸，您腿腳不好，先坐著吧，芷欣總會找到的。」

張提年甩掉張婉玲要伸過來攙扶的手，徑直走到沙發山坐下，臉色十分的不好，「婉玲，你再想想，這個時候，在京城，芷欣最有可能去哪裡？」

京城這麼大，如果一個人有心要藏起來，就算讓再多人去找，那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更何況，時間不等人，要等到張芷欣已經犯了錯后才找到，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心中，竄起一股悲涼！

中年喪子又喪媳，這會兒，想到要再失去這個孫女兒，張提年簡直心如刀割。

可又已經答應了顧子琛，到時這張芷欣真做出什麼事，他又怎麼好開口再求情？

張婉玲看著張提年面色越來越差，看著眼已經指向凌晨一點的時鐘，有些擔心他的身體，「爸，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在這等消息吧。」

張提年沒動，「婉玲，去給我沏壺濃茶過來。」

這口氣，顯示是要在這等著的意思了。

嘆了口氣，張婉玲只得起身去了廚房。

——

有了心事，顧子琛也睡不著，可又怕吵到身邊的人，只能直挺挺的躺著，腦中計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等到外面天變得亮堂后，顧子琛就起來了。

看著還睡著的女人，眼稍上揚，露出一抹笑意，俯身，對著那緊抿的唇瓣就親了一口。

桌上，吃早餐。

小屁孩眨著烏溜溜的大眼，手裡正捧著一杯牛奶，正用吸管吸著。

等吸了一大口后，看了眼樓上，又看了眼正在吃飯的顧子琛，放下杯子，雙手撐在桌面上，小聲道：「琛琛，我今天能不能跟你商量個問題？」

「什麼？」抬頭，發現小屁孩那一雙大眼出奇的亮，直覺肯定不會是好事。

「是這樣的，琛琛，我其實……我今天不想去培訓班了。」小屁孩說的一臉扭捏。

「為什麼不想去了？當初不是寸寸自己想學畫畫的嗎？做事半途而廢，不是好孩子。」

「我也不想的。」小屁孩轉了下眼睛，想了會兒，才很難為情的說：「現在培訓班裡，總有人喊我女流氓，太難聽了。」

顧子琛：「……！」

——

稍稍安撫了一番，顧子琛才帶著小屁孩去了培訓班。

離開培訓班后，又調轉車頭，準備去找秦子奇商量商量等會兒的對策。

……

到達刑偵大隊時，秦子奇剛熬夜審完一個嘴硬的犯人，擰著眉心，剛準備放鬆一下時，就看到進來的人。

嗷唔一聲，心裡哀嚎：「爺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進去裡邊說吧。」倆人眼神交匯，秦子奇率先說話，顧子琛點點頭，跟上。

一到辦公室里，秦子奇便沒了剛剛在外面端著的那副模樣，直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而雙腿，自然的，交叉擱在了桌面上，嘿嘿的笑著，像是抓到了顧子琛的小辮子，「說吧，想求爺幫你做什麼？」

顧子琛拿著旁邊的一個文件夾毫不留情的拍在了秦子奇的腿上，秦子奇吃疼，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將腳換了個方向。

沒了那雙影響視覺的腳，顧子琛才坐下，手肘擱在椅子兩邊，「你是警察，遇到這種事，會先怎麼做？」

秦子奇不假思索地回答：「廢話，那當然是先報警了。」

「所以啰……」顧子琛聳聳肩，笑著盯著秦子奇。

秦子奇莫名所以，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所以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所以，我不是像你報警了嗎？所以，我今天來，也不是求你幫忙，而是，你職責所在。」眼睛一眯，笑的別提多欠揍了。

秦子奇：「……！」擦！又被坑了！

……

倆人在辦公室里呆了一個小時后，才出來。

秦子奇走在前頭，扭頭，對著走在後頭的顧子琛十分趾高氣昂的說：「等會兒，按照爺的吩咐來，知不知道？」

「嗯！」對於他這種語氣，顧子琛直接忽略。

秦子奇頓時美滋滋，手放在耳廓邊，「什麼？太小聲了，我聽不見！」

看他那笑得跟朵菊花兒似地臉，顧子琛雙手插兜，直接給了他一腳，然後很大聲的說：「知道了，還沒追回佳人的秦警官。」

秦子奇：「……？」

一陣秦子奇的跳腳暴躁聲由近及遠，最後聽不到了，局子里的眾人，互看一眼，同時笑出聲來。

——

念採薇睡到九點半才醒來。

看看身側，竟然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捧著肚子下床，打了個哈欠，習慣的點開電話看了下，竟然有很多未接電話，打開一看，全是同一個電話打來的。

掃了眼電話號碼，發現一點印象都沒有后，將電話放進了防輻射的睡衣口袋，準備下樓。

下樓梯剛下到一半，就看見李美蘭從外面進來，手上還端著一個砂鍋。

「小念，你慢點。」看她那惺忪半醒的模樣，李美蘭可嚇得夠嗆，生怕一腳踩空，這人會從上面滾落下來。

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上去，「小念啊，這幾天醒了，你就直接喊人，讓人扶你下來。」

念採薇眨了眨眼睛，算是徹底清醒了。

由著李美蘭攙扶著下了樓，「媽，我哪有那麼脆弱啊？您放心，沒事的。」

「怎麼不脆弱？就你現在這樣，出門，別人都會特意繞開你走。」李美蘭毫不誇張的說，那臉上的表情真實的，好像她經歷過一樣。

失笑，「媽，你是太緊張了。」怕李美蘭還糾結這一個問題，鼻子動了動，看著茶几上的砂鍋，「媽，你今天燉的什麼東西？好香啊！」

「今天啊，特意讓人劉阿姨從鄉下帶回來的老母雞，聽說吃了很補，你快嘗嘗看，看跟平時吃的雞有什麼區別。」說著，從廚房拿了碗，打開砂鍋，給念採薇盛了一小碗。

念採薇是吃過老母雞的，對著勺子吹了吹，喝之前，扭頭問道：「媽煮的時候沒嘗一嘗嗎？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喝不完，要不，媽也喝一碗吧。」直覺以為這湯不是李美蘭煮的。

李美蘭尷乾笑兩聲，望著那冒著熱氣的砂鍋，「其實……我沒嘗出來味道有多特別。」

念採薇：「……」

低頭，喝了一小口，發覺比以前喝的雞湯更鮮美，味道，也更醇厚。

剛拿起勺子準備喝第二口時，口袋裡的電話又響了。

鈴聲在客廳里回蕩，李美蘭看著念採薇放在口袋裡閃爍的手機，皺眉，「小念，這手機有輻射，可不能放在身上。」

「媽，這是子琛買的防輻射衣服，沒關係的。」雖然這麼說，卻還是將電話從口袋裡拿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還是剛剛那個電話，按了，扔到了茶几上。

「誰的電話？」

「不知道，是個陌生電話，所以就按了。」

李美蘭認同的點點頭，「陌生電話啊，那不能接，這念頭，騙子多，像這種電話，還是少接的好。」

話剛說完，茶几上的電話屏幕亮了，接著又是一陣電話鈴聲。

念採薇傾身看了下，還是剛剛那個電話號碼。

李美蘭也看到了，「小念啊，要不你還是接一下吧，興許是認識的人打來的電話呢？」

「好吧！」打來這麼多遍，想著應該不是什麼騷擾電話。

拿起電話，因身子不方便，也沒有起身，而是當著李美蘭的面接聽，「喂！」

等了一會兒，那頭還沒有出聲，念採薇只得又喊了聲：「喂？」

看了眼電話，沒掛啊！

正準備掛電話時，突地就聽到電話里人出聲喊道：「念採薇！」

「……？」

將電話重新放到耳邊，疑惑的問：「請問……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只問你，你想不想知道五年前那晚那個男人是誰？」

一句話，念採薇呆住，臉色也變得刷白。

這麼久沒提起，她以為自己忘了，可當這樣一句話說出來時，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忘記，只是刻意的將她壓在心底算了。

半年的美好生活，讓念採薇有種錯覺，五年前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而小屁孩，就是顧子琛親生的。

可現在這一句話……生生的，將她以為的美好又打回了痛苦不堪的原型。

「小念，你怎麼了？」看到念採薇一下子愣住，面色全無，李美蘭擔心的問道。

「念採薇，你想知道嗎？」正躲在一間小旅館的張芷欣聽見李美蘭擔憂的聲音，又問了一句。

嘴角翹起，女人是了解女人的，對於第一個男人，印象總是尤其的深，無論那男人是深情，還是無情。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念採薇的聲音：「媽，我沒事，想去樓上休息休息。」

「小念，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念採薇扶著沙發靠背，僵硬的起身，緊握著電話，搖頭，「沒事，媽，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扶你上去吧。」李美蘭不放心，跟著就要起身，卻已經被念採薇急急的制止，「不用了，媽，我自己可以的。」

「哎，小念！」看著念採薇的神色恢復了一點，李美蘭也放心了些，只對著她背影叮囑道：「小念啊，有什麼事就喊媽，媽在樓下。」

「知道了，媽！」

腳步沉重，一步一步邁上樓去。

看著手裡仍舊亮起的電話，重新放到耳邊，聲音有些冷，「你想說些什麼？」

無論什麼人，能說出這些話的，肯定是不懷好意的。

「我想說什麼？」張芷欣冷笑兩聲，那種恨意的笑聲傳到念採薇耳里，只讓她全身發涼。

緊握的手心，已經浸出了汗水，「如果你有什麼目的的話，恐怕是不能如你願了，因為，對於五年前的事，我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呵呵！」張芷欣是顯然不信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去顧子琛的書房找吧，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又或者，你不想去，我可以把我手裡有的東西寄給你。」

抑制住全身顫抖，沉聲說了句「不用了」，就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脫離一般的掉在了地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倒退幾步，一下子癱坐在床上，腦海里，始終是那最後一句話。

去？

不去？

心裡的天平，已經在漸漸傾斜。

——

小旅館的房間內，張芷欣看著掛斷的電話，沒有憤怒，反而是笑出聲來。

對於這件事，表現的越平靜，其實，心裡的波瀾就更大。

嘴上強硬的說不想，實則，內心，已經是渴望不已的想要知道真相。

拿起床單上的另一隻電話，一開機，立刻不停的有消息進來。

翻開未接電話，清一色，全是來自家裡的。

只三秒時間，手機震動，看著那電話號碼，張芷欣毫不猶豫的按掉，翻出顧菱悅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

這頭的顧菱悅，正在醫院陪著住院的江慧君。

之前是江慧君執意不看醫生，可現在，人都已經半死不活，也就不得不妥協了。

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顧菱悅有些驚訝，想著上次的事情沒說清楚，拿著電話出了病房。

「芷欣姐，有什麼事嗎？」

「菱悅，我現在在京城的一家酒店，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比較隱秘的住處，能不能讓我暫時住幾天？」

「芷欣姐，你是偷偷出來的？」她這又在搞什麼名堂？顧菱悅一下子警惕起來。

「嗯，瞞著爺爺出來的，我還有事沒做完，我爺爺現在又肯定在找我，所以我才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地方讓我住幾天？」

「這個……有是有，但是我媽最近生病，我要照顧她，走不開，要不……你來醫院拿吧。」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會兒，想是在考慮，接著，顧菱悅就聽到顧菱悅答應的聲音，「那好，我過去拿。」

「嗯！」報了下醫院的地址與病房號，就掛了電話。

靠在牆上仰頭想了會兒，顧菱悅還是拿起手機，撥打了顧子琛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環境似乎有些吵，顧菱悅喊了幾句都沒聽到顧子琛的回應。

差點以為沒人時，吵雜聲突然沒了，顧子琛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堂哥，芷欣姐剛剛找我了，她要我幫她在京城找個住處，我答應了，等會兒，她回來醫院跟我拿鑰匙。」

原本以為顧子琛會說什麼，結果只聽到他簡單說了句：「嗯，知道了！」然後，便將電話掛了。

看著黑掉的屏幕，顧菱悅呼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只能幫到這兒了。」

——

這邊，餐廳的衛生間內，顧子琛掛完電話，立刻就給張提年打了個電話過去。

出來后，就迎上秦子奇不滿的眼神，「子琛，這好歹是你的事，你也上心一點啊，別擺出這麼一副外出旅遊的模樣，行么？」

秦子奇扶額，對於深受這位好機油的壓榨又無能為力。

誰叫是從小一個褲襠里長大的兄弟呢？

撇撇嘴，看了眼這周遭的環境，譏誚的笑了一聲，「你說，那人是不是傻子？挑這麼一個地方拿錢，擺明了是想被抓嘛。」

這餐廳，是在一個拐角處，前後，是一條街，而前後，都是死角。

雖說人群較為密集，可稍微部署一下，這些不利條件可全都會變成有利條件。

顧子琛看了眼外頭來來往往的人，眼眸，含著笑意，「誰知道呢，興許……是腦子有病吧。」

秦子奇：「……」應該是腦子有病威脅你才對吧。

不知道為什麼，今早出來時，總覺得心神不安，儘管剛剛打了個電話回家，知道一切平安后，卻依舊覺得心口發慌。

看著翹著個二郎腿的人，「子奇，要不我先回家，你在這兒守著？」

「……艹！顧子琛，兄弟就是給你這麼對待的嗎？」

「不是，我就是覺得今天怪怪的，所以想先回去。」

「我還覺得怪怪的。」秦子氣憤的說，「你看看周遭人看我們的眼神，是不是都不純潔？」

「……」直接抓起上桌的紙巾扔了過去，「我看，不純潔的是你！」

「哎，我……」正正說話，這別再腰間的東西就亮了，放在耳邊聽了聽，一下子正色起來。

剛剛玩笑，漫不經心的目光也變成了等待狩獵的獵人，專註而又認真。

顧子琛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倆人，正左右張望著往這邊走來。

「行動！」秦子奇一個響指打起。

離大結局不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