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夢似幻
得到這樣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卻依舊那麼難以接受。
支撐浮夢的僥倖希望在此刻破滅,她終於因為不堪心中重壓而再度昏厥過去。
果然,東陵邪房間里的床就是為浮夢量身準備的,她又被安置在了那張床上。
浮夢昏厥後,西陵淵就出現了,他眉頭深鎖,猶豫了半餉才問東陵邪,「隱瞞百年不易,現在真的要讓她知道?」
東陵邪走出房間,就打開的門外招出他的古琴,輕輕撥弄了琴弦,「事到如今,她總是要追究到底的,就告訴她一半,她應當能承受住。」
「一半?」西陵淵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哪一半?不用問我也知道,你一定想把更重要的那一半隱瞞。」
面對西陵淵的譏諷,東陵邪不怒反笑,「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在浮夢的夢中奏上一曲?」
「當然不讓。」西陵淵踱步到東陵邪的身側,手指一轉,琉璃藍笛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笛子與古琴悠悠響起,能聽到一位靈尊的演奏便是一生之幸,更何況有兩位靈尊同時走向他們的手中樂器,只可惜唯一聆聽者浮夢,此刻正睡的香甜,完全不聞。
浮夢在自己的夢境中醒來,雖然睜開的那一刻,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還在夢中,可看清周圍景象之時,她便知道她在夢境中,只是她依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誰的夢境中。
她沒有任何驚慌,夢境而已,她又不是沒有來過,只不過上一次去到別人夢境中時,靈尊也在她的身邊。
那是一個哀傷的故事,有一位住在尼姑庵的六十歲老婦,明明已經油盡燈枯卻偏偏不願咽下最後一口氣,她放佛有極其強烈的執念控制著自己的心神,不讓魂魄離開那句軀殼。
一般人的記憶,聚魂靈尊一眼便能看穿,可面對擁有如此執念,卻將執念深深埋在心底的人,縱使聚魂靈尊也沒有辦法,所以靈尊便帶著她去到那位老婦的夢境中,尋覓她不願死去的原因。
說是夢境,但更像是去回顧老婦的人生走馬燈,她的過往就好像戲班表演一樣呈現在靈尊和浮夢的眼前。
原來老婦在如花年歲時,曾與一男子兩情相悅,不過好事未成,男子便離開她去考取功名,說是為了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
毋須多想便能猜到,那男子並沒有回來,老婦等了他一生,看著兄弟姐妹子孫滿堂卻依舊執拗的不願意嫁人生子。
她有過無數猜想,那男子出意外無法回來了?功成名就攀上權貴小姐了?別人只看著帶髮修行的老婦終日古佛青燈,卻不知她用自己的一生去猜想,臨了卻始終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最後,那老婦依舊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因為最終的結果是靈尊強行收走了老婦的魂魄。靈尊說,這樣執念太深的魂魄若不及時收走,被她強行的留在凡塵,只怕有成魔的危險。
這是浮夢踏足夢境的記憶,同時她也在想,此刻她究竟到了誰的夢中。
到底是誰,雖然還不得而知,但此人定不是一個普通人,不然此人的夢境為何開場就在幽冥地府之中。
浮夢如路人般冷眼旁觀,看到的是一個女子婷婷裊裊走來,她儀態萬千,風情萬種,即使如此,卻還是帶著撲面而來的清新之氣。
風情與清新同在,看來此女子當真是個尤物。
女子離浮夢越來越近,浮夢驚詫於明明就在眼前,她卻看不清女子的長相。最後女子停在浮夢身前,說道:「還有三日,我就要離開地府轉世為人,你可不要太想我。」
明明看不清女子的容貌,浮夢卻能感受到女子狡黠的神態,更讓她訝異的時,此地除了女子和她,並沒有別人。
難道女子能看到浮夢?
浮夢下意識的想去觸碰女子,手卻從女子身上穿了過去,看來果真是看不到的,而女子說話的對象也必然不是她,那麼女子在與誰說話?
疑惑著的浮夢聽到女子又開口道:「你是不是捨不得我?放心啦,凡人有逃不掉的輪迴,像我這樣的美人定會應了那句,紅顏薄命。只要死得快,每死一次我都會來到這裡,你就又能看到我啦!」
女子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儘管如此,她依舊笑意盈盈,好像的確有一個深交摯友就在她的面前。
浮夢不禁皺起眉頭,難道這女子——精神分裂?
就在浮夢心中已經斷定自己猜測的時候,卻感覺到女子所面對的方向,也就是此刻浮夢所在的位置,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雖然肉眼不可見,卻能實在的感受到。
鬼啊……
浮夢一驚。
想想又不對,這裡本來就是地府,有鬼不是很正常,只是這不可見的鬼,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僅僅浮夢走神的片刻,發現女子的神情已從方才的輕快變為了憂愁,就連語氣也帶著苦澀,「其實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我實在太想做人了。我只是藉由被投入忘川河中的神仙凝結出來的魂魄,根本沒有資格投胎做人,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你是天境所誕,就算神鬼都對你敬仰萬分,你根本不懂得我對做人的渴望,只要做最普通的凡人,我就能滿足,或許經歷百世千世的輪迴,我也有位列仙班的一日,到那時,我一定會回到地府找你。」
女子說完,轉身離開,她緩緩的走了三步后又猛然回頭,再次露出調皮的笑容,「或者,你不想等那麼久,也可以來凡塵找我呀。」
女子離開的身影在浮夢的眼前形成一道白光,這白光越發刺眼,浮夢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睜開后,卻發現所在位置已經改變。
竟然換了一個場景?
不過此刻,這裡並沒有人,看樣子也不在地府之中,看向周圍,好像是凡塵中的大戶人家,浮夢納悶的猜測著,這裡難道就是方才那女子的夢境?現在她就將看到女子轉世到哪戶人家?
還有那女子方才到底在與誰說話?那可感知卻不可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還沒有離開這個夢境,看來走馬燈還沒有結束,她就當看戲吧。
不過這一次出現在她眼前的不再是那個女子,卻是另一個男子,這男子一身黑衣,這風格嘛浮夢實在熟悉,就是被浮夢吐槽數次的地府工作服。
只不過這次浮夢將那男子的模樣看得真切,他並不是三位靈尊之一,看來是地府的其他鬼官?
只看這黑袍男子神神秘秘的不知想做什麼,最後他走近了一間屋子。浮夢出於好奇,也跟了過去。
方才明明沒有感覺到浮夢有任何人,此刻跟進了屋子卻看到屋內正在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接生,床榻上正在分娩的女子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而她的身邊,穩婆丫鬟忙成一片。
「還沒有看到孩子的偷,夫人再用力啊。」穩婆大喊著。
可那女子顯然已經用盡了全力,根本無法再加一把力。浮夢對生孩子的戲碼興趣不大,更使她覺得好奇的那個黑衣男子與她一樣出現在這屋中,卻似乎並沒有人能看到他。
果然他不是普通人。
同時浮夢注意到,這男子看著躺在床榻上正在難產的女子,臉上顯出一抹奇異的神情,好似困擾以及的事情迎來解脫一般。
只聽此男子喃喃自語道:「那塊玉佩只是凡間之物,只能容納一半,我帶著另一半你逃避他們那麼久,卻始終尋不到能讓你附身之物,且他們卻依舊不肯放過我,如今我嘗試著把你放入這胎中,進入凡胎也許會影響你的力量,不過這樣你能躲過他們的眼睛,即使胎兒長大成人死亡再入輪迴,他們也無法察覺,總有一日,你能找回自己,到時我把玉佩帶到你的身邊,你便能恢復完整。只是到時候,你可別忘記對我的承諾。」
浮夢一怔,還沒細細體會男子所言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到「哇哇」的哭聲,最後再是穩婆帶著欣喜的聲音,「恭喜夫人,是個少爺。」
又是一陣刺眼光芒,再次睜眼,浮夢發現自己又回到幽冥,不過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條無盡河流,似乎有點熟悉,這裡難道就是靈尊方才提起過的忘川河?
有人正在靠近的聲音,讓意識到這裡時忘川河的浮夢心悸,隨後看到的便是兩個鬼官,押著一個女子慢慢靠近河流。
這女子,浮夢識得,就是那個對著虛空自言自語的女子。
除了兩個押解著女子的鬼官,還有另一個鬼官手執暗金捲軸,朗聲道:「唆使幽冥令,罪不容誅,你誕生在此地,便也在此地散了魂魄吧——」
女子被押著她的鬼官,無情的推入忘川河,隨後鬼官便離開了,這條就連神仙記憶都能抹去的忘川河,根本不是已經轉世為凡人的女子能夠承受的。
浮夢能感覺到女子的神情從冤枉不甘變為迷茫空洞,忘川河中的女子隨著靜謐波動,漂啊漂,漂到了忘川河的遠處。
浮夢一直跟著在忘川河中漂流的女子,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或許是多少年,浮夢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很久很久,最後眼神空洞的女子竟然漂到了忘川河的盡頭,她迷茫的向岸邊爬去。
在上岸的那一瞬間,女子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就在女子跌倒在地的同時,浮夢也感覺到一陣眩暈,隨後她便失去了知覺。
「啊——」浮夢在自己的一聲驚叫中醒來,猛然睜開眼睛的她,看到的是同第一次在這塊地方醒來時看到的一樣。
原來,剛才那個是她自己的夢境,她就是那個看不清面目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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