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謎樣幽冥
三位安東使臣離開天宮城時也比來時少了那一抹意氣風發,彷彿短短半年已經讓他們歷盡滄桑。
離開時,走的還是來時路,無論是司空欞、游言陌還是霍辛,在離開天宮城時都曾將目光久久的落在那家金銀鋪上。
據說那家金銀鋪並沒有易主,只是作為老闆的那位年輕公子不知去了哪裡,不過店鋪里的夥計倒完全不在乎,因為冥公子早就安排過一切,就算他不在,也不會影響店鋪的運轉。
安東帝所安排的那些,化整為零的安東軍最後還是沒有派上用場,不過這是最好的結果,反正安東帝原來的就是意思,如果爻國確實有意與安東結為友邦,那自然最好。
畢竟安東根基算不上很穩,但有一個三百年歷史的國家成為友邦,那便有了更大的意義——這是安東得到的最大認可。
並且爻國因四面臨海,漁業發展的確是公認的強國,海中珍寶無數。當時安東帝下定決心剷除夏氏,也考慮過那樣便少了一個經濟支柱,可現在失去夏氏卻得到爻國支持,這絕不是一個虧本買賣。
容成千夜作為爻國的儲君,只用將安東使臣送只天宮城門,看著他們離開,他的心中也有說不出的落寞。
前不久,他見識到了他覺得無法想象的事情,也失去了那個他想讓她當爻國皇后的女子。
「殿下,在雅山上的山洞中,確實找了一具男子屍首。屬下已經命人將其轉藏到那處島嶼。」波子在容成千夜的耳邊彙報。
容成千夜收回望著安東使臣隊伍漸行漸遠的隊伍,對著波子點點頭,浮夢曾對他說過此事,現在浮夢雖然已經不在,但他覺得也該完成浮夢的想法,畢竟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波子,你能相信這個世間有鬼神的存在嗎?」回想當日所見所聞,至今容成千夜都覺得像在做夢。
波子先是沉默,不過從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說的話。
以前的他們都是務實派,從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鬼神之說,若有因果循環,善惡果報,為何容成雅依舊能在宮中隻手遮天,壞事做盡也沒有得到報應。
可如今這樣的想法已經站不住腳,他們根本無法否認,那一日,用古琴就輕鬆擊倒三十個黑衣殺手的男子絕非凡人。
那日,除了容成雅身邊的老宮人,其他三十個黑衣人在昏迷很久以後都醒了過來,隨後就像行屍走肉般的陸續離開,當時容成千夜並沒有攔住他們,卻讓波子一直派人暗中觀察那些人。
那些都是宮中的人,只不過選擇了容成雅的勢力,而他們回宮后,好像徹底了忘記自己曾背叛國君選擇皇后,成了真正的普通宮人侍衛。
「安東欞王和堯省總督都與浮夢頗有淵源,雖然他們都不願多說,但我知道,他們當初認識的並不是容成汐魚,而且那一日,容成汐魚倒下后,我們見到的女子的確不是容成汐魚吧?」
容成千夜的身後是一群等著儲君下命令回宮的大臣,但他們看到的只是儲君與他身邊的侍衛在那裡低聲說話,看那神情,似乎都是對安東使臣戀戀不捨?
容成千夜看著消失在視野中的安東使臣隊伍,勾了勾嘴角,對波子道:「也許她就是那樣一個奇女子,能寄宿在別人的身體中,我為何要感傷?我相信,我總還能再見到她。」
說罷,他回頭,一揮手。群臣回朝。
爻國的國君已經年邁,容成千夜的身份雖還是儲君,但大家都知道,他其實已經等同於國君。
安東使臣的隊伍慢慢的前行,這一次這麼安穩,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所以除了那三位飽經滄桑的使臣,其他人的臉上還是洋溢著輕鬆的神情。
十一騎馬來到游言陌的馬車前,隔著帷幕對裡面的游言陌道:「欞王想與游總督一敘。」
有些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這裡,畢竟大家都覺得三位使臣的關係很奇妙,他們之間的交流並不多,而現在欞王竟然剛離開天宮城沒多久,就要與游總督一敘,敘什麼?為何都沒叫霍丞相一起?
人總是八卦的,縱使軍中都是男人。
游言陌沒有拒絕,他去到了司空欞的馬車上,而他們兩人的談話,除了當事的兩人外,自然沒有外人再能聽見。
「今後,你如何打算。」馬車上,司空欞面無表情的問游言陌。
司空欞自嘲自己現在竟有空去關心別人,明明他才最需要人關心,可惜能夠關心他的那個人不知去向,甚至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見到她。
想到此處,司空欞不由伸手握向再次掛在他腰間的玉佩。這玉佩離開時,讓他恨上了浮夢,以為浮夢對自己只是假意從沒有真心,為的也只是這塊玉佩的秘密。
如今想來,他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到好笑,那樣的一群人,浮夢那樣的身份,會在乎他這塊玉佩的價值?他們會在乎凡間的千軍萬馬,還是能看得上人間的榮華富貴?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游言陌也並非普通人,他會去參加春闈會試成為安東的官員,也只是為了浮夢,如今浮夢去向不明,他未必還有心在安東繼續當堯省總督。
他們都不普通,而他司空欞呢?空有著那日用古琴殺人於眨眼間男子的相同容貌,卻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看到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感覺還是奇怪,那一日,他的心好像下一刻就會停止跳動。
「我也只是一個凡人,他們不帶我走,我根本沒有選擇——」游言陌的神情落寞,卻還是燃著希望的光芒,「我會繼續留在安東,總會有辦法讓我找回浮夢。」
「什麼辦法?」覺得自己只是凡人根本無能無力的司空欞聽到游言陌這樣的話,也像是看到了希望。
游言陌看了司空欞一眼,顯得有些猶豫,終究還是說了,「有些事無法對你細說,但只要能尋到一樣東西,我就一定能找回浮夢,並且我知道,這東西就在安東之中。」
「東西?」司空欞眼神一亮,在自己的國家中找一件東西,對他這個皇子而言應該不算難事,「什麼東西?」
游言陌搖了搖頭,「只可惜,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因為我真正要尋找的並不是那東西,還是附在那東西上的力量,幽冥令。只有我能尋到幽冥令,便可以闖入地府,帶出浮夢。」
司空欞邪魅一笑,就算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又豈能難倒他,更何況游言陌如此肯定的說此物就在安東,他握著玉佩的手更自信了幾分,現在這塊玉佩都回到他的手上,他又有了旁人無法想象的勢力。
「本王可以幫你尋這東西。」
游言陌倒顯出了幾分不屑,「游家富可敵國,商鋪遍及安東各地,卻始終沒有找到。連我都覺得有幾分困難的事,事到如今,欞王還有這份信心嗎?」
是啊,事到如今,司空欞的確見識了不少曾經想都未想過的人和事,那些以為只是傳奇話本的事竟然真實的在他面前上演,果真覺得人生如戲。
東陵邪沒有任何尷尬之色,反倒輕笑,「游總督或許特別,但你讓游家的勢力尋找幽冥令,也不過尋求普通人的力量,現在游總督信不過本王嗎?」
「欞王願意助在下一臂之力,我自是領情。」游言陌擺出作揖的姿勢,「也請欞王放心,只要我游言陌在安東當官,也必定兢兢業業,全力協助欞王。」
馬車內的兩人達成了某種共識,馬車外對另一人,他時不時將深邃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欞王的馬車上。
司空欞現在把游言陌叫上馬車進行了這樣一番密談,雖不知道到底為了何事,但又另一件事是能肯定的。
那便是,他霍辛總是處處小心,但他是前朝之人的身份只怕已經瞞不了欞王,無瑕去想那些離奇的事,現在他要想的是回按動之後,會與司空欞發生怎樣的明爭暗鬥。
當然,馬車上的司空欞也明白,他除了要幫游言陌尋找那個叫幽冥令的不知物,還要面對已經在安東官居一品的前朝餘孽,霍辛。
直接指認絕不可能,司空欞並沒有實質證據,就算他有,以霍辛的地位和能耐,也能定能讓這些證據化為烏有。
看來,不管那個地府現在如何,浮夢現在又如何,他都要面對他該面對的,畢竟只有活在這天地間,才有再見浮夢的機會。
——
幽冥地府之中,看守九泉的鬼官臉色本就不好,現在更是比鬼更難看。
他看守九泉沒有千年也有八、九百年,一直太平無事,畢竟這裡是禁地,本就不會有來訪者,但今日卻不同,有一個讓他為難至極卻惹不起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自然就是浮夢。
地府中,閻王閉關,三位聚魂靈尊掌管一切,靈尊都示意可以讓這個魂魄到九泉走走看看玩玩,他只是一個看門的,能說什麼?他自己都無權進去,靈尊帶著那魂魄進去,他又能如何?
只是靈尊走了,那叫浮夢的魂魄還留在九泉邊,這就讓他很為難了,可他又沒權利進去驅趕,於是也只能幹著急。
相比,九泉邊的浮夢就神情輕鬆了很多,在九泉邊能看到凡塵諸事,除了周邊氛圍差了點,其實和在茶樓看戲沒什麼區別。
現在從九泉看凡塵萬象的浮夢,始終把目光聚集在司空欞的身上,而九泉也讓她的眼心更為清明,霍辛就是那個與容成雅串通企圖傷司空欞性命之人已經暴露無遺。
「司空欞,雖然我不在你的身邊,但我一直都看著你,伴著你。」浮夢呢喃道:「為你每一次的成功而高興,為你每一次遇險而心驚。或許,你死了我能在地府中見到你,可我寧願只能在九泉看著你。
——至少,我這樣能看到的你,還知道,浮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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