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黯然銷魂
夜又一次濃重襲來,寒風遊走在爻國皇宮的每個角落,卻無法掩蓋一個身影快速而靈巧的穿梭在宮殿與宮殿之間。
這個身影便是浮夢,很快她便來到爻國國君所居的宮殿。
今夜,同樣是這個宮殿,卻與浮夢上一次來不同,上次的空氣中似乎飄揚著劍拔弩張,而這一次卻是一片祥和。
浮夢不禁覺得有幾分詭異,但她無所畏懼。
待浮夢的身姿輕巧的落在宮殿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卻很快有人出現在她的面前,浮夢一怔,她的動作可謂悄無聲息,竟然還是被人發現?難道皇后加派了侍衛?
來人看到浮夢並不驚訝,還是有禮問道:「可是汐魚姑娘?」
原來就是沖她而來,細想在整個皇宮中,能喚出她這個名字的人屈指可數,她猶疑的點了點頭。
來人見浮夢點頭,作出請的動作,「國君已等候多時了。」
在這人的帶領下,浮夢又一次來到那個略顯寒磣的御書房,這裡閃爍著及其微弱的燭光,感覺十分昏暗。
「你真的來了。」國君在昏暗的燭光下手抵毛筆似乎再畫著什麼,他不辯情緒的開口並沒有抬頭。
浮夢還未說話,突然有兩根繩索分別從她左右兩邊纏繞綁住了她的雙手,轉眼之間,她便被禁錮在御書房之中,無法動彈。
浮夢一笑道:「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良久,國君舉起手中紙張,出現在浮夢面前的圖案竟與那長生鎖無二,國君緩緩開口:「這東西當初就是我親自畫稿,隨後請工匠製造,所以我看它一眼便能認出。只是這東西早已銷聲匿跡,絕不該再次出現在宮中。你,看模樣倒和她差不多年歲,可你絕不可能是她,竟然還處心積慮的勾搭皇孫混進宮來。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兩邊執著繩索的侍衛目不轉睛的看著浮夢,浮夢相信如果她有異動,他們完全可能將她一撕為二。
國君口中所說的「她」指的是誰,浮夢也十分清楚,國君在前日夜裡剛從皇后口中得到「她」已被抹殺的消息,今日就有人手持長生鎖出現,還是由皇孫帶來的,如此這般,國君懷疑浮夢也在情理之中。
浮夢道:「陛下緣何說我絕不可能是她?若我不是她,我從何得來這長生鎖,又為何要入這龍潭虎穴般的皇宮?」
「她……已經死了。」雖然國君依舊面無表情,但他有些斷續的語言還是說明這個老人內心正承受的痛楚。
浮夢不為所動,「你憑什麼說她死了?十六年來,你照顧過她?看過她的成長?你知道她過怎樣的生活?現在又長成何般模樣?你不用回答,因為你根本回答不出,現在她站在這裡,你一樣認不出。」
「大膽!」浮夢左側手執繩索的侍衛厲喝道:「竟然這樣對殿下說話,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這裡向假冒公主的人,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
浮夢循聲而望,說話的是一個三十齣頭的人,他現在雖然只穿著普通宮中侍衛服,但看他的神情體態,不像侍衛更像軍人。
不得不承認爻國皇宮中,每一個人都必須佩戴腰牌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浮夢一眼就把這人的腰牌看得真切,他是宮內的護軍參領,官職雖不大,但是在入夜後,如果正好是他負責宿衛宮禁,那他的權利可就相當大了。
看來爻國國君也不是一無是處,他還是為自己留有底牌,或許背水一戰只是在等候時機。
浮夢勾起嘴角,「我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我知道的的確太少,我知道,我在雲海邊的漁村生活十六年,窮苦卻幸福。我還知道,我的生活應該簡單充實,或許應該和同村的小海哥結為連理,幸福一生。後來我又知道我不知阿爹阿媽的親生女兒,我的命是十六年前靠別人的命換來的……」
「最後——」浮夢深吸一口氣,用力,硬生生將纏繞住她兩個手的繩索扯斷,從懷中掏出長生鎖扔在地上,「我知道,因為我的身份,我所愛的漁村,所愛的人都從這個世間消失殆盡。」
「所以我知道,如今我來到這皇宮中,便是為了復仇。」
浮夢目光如炬,毫不畏懼的看著國君,他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卻隱忍不發,才會出現那麼多犧牲,野心比天高的皇后自然是罪魁禍首,但也是因為有國君的縱容。
「你……」國君一怔,手中的紙飄落回案几上,他幾乎顫抖著身軀從案幾內走出,把浮夢細細的看了個遍,「你,你是朕的女兒?你沒有死?」
方才怒斥浮夢的護軍參領才用驚愕的目光看著浮夢。漁村?小海哥?雲海邊的漁村?這些他都知道,因為他曾有一個生死之交便來自於雲海邊的漁村,那位生死之交叫齊雲,他有一個弟弟叫齊海。
十六年前的夜,他至今記憶猶新,正是齊雲帶著剛出生還在襁褓中的公主帶出宮去,隨後在雲海上屍骨無存,他雖略知隱情,卻無法去到齊雲家中關懷他的家人,還有他時常提起的弟弟,生怕自己的舉動會暴露他與齊雲的關係,甚至會給那漁村帶去災難。
他當即跪下,跪在了浮夢的面前,那漁村的慘案,國君知道,他也知道,他甚至去探過已經化為焦炭廢墟的漁村,他在遙遠的位置向漁村跪下。
十六年前,帶公主離宮是最危險的任務,最後是齊雲說,總要有一人留在宮內,成為皇后的『走狗』才能更好的保證國君和公主的安危,而齊雲選擇了自己去死。
若不是齊雲,他或許也早已葬身雲海。
這些都是秘密,他永遠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不是細作就能輕易知道的,浮夢身上帶著雲海邊長成的海味,她所說就是她的經歷。
國君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展開了一個溫潤的笑意,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你知道嗎?知道有了你,朕和你的母妃都高興壞了,當時朕的年紀已經很大,甚至以為自己這一生已經做不了爹,你是神賜,朕和你母妃為你取名為玥,你一定不知道吧,你叫容成玥。」
浮夢低著頭,一言不發。
國君滿是憐惜,他想著女兒十六年來都過著那樣貧窮清苦的生活,就越發心疼,「玥兒,喜歡這個名字嗎?你也是最尊貴的爻國皇族。」
浮夢的心像被揪著一樣疼,她想起了漁村的顏老伯,他死前在為浮夢準備嫁妝,他們年紀比國君還要大,卻沒日沒夜的替人修補漁網,為的是浮夢出嫁時不會遜色於人,他們明明不是她的親生爹娘,卻為她付出一切,乃是人最珍貴的生命。
「我有我的阿爹和阿媽,他們待我視如己出,若不是這一次的事情,甚至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並非他們親生。」浮夢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傷,「最後我的阿爹告訴我,他們是在夜裡的海潮邊撿到我,他們以為我是海的孩子,所以為我取名汐魚,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說道這裡,浮夢再也不想壓抑自己的情緒,「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你明明有能力殺了皇后,為什麼這麼縱容她?」
「玥兒……」
「不要叫我玥兒,我不叫容成玥,我只知道我的名字是顏汐魚。」浮夢從地上撿起長生鎖,交到國君手中,「告訴我,告訴我一切的真相。」
國君嘆了口氣,跪在地上的護軍參領起身,隨另一個侍衛一起離開了簡陋的御書房,一時間,只剩下浮夢與國君兩人。
國君神情凝重,「縱使真相陰暗到你會懷疑這個世界,你依舊想知道?」
「是的。」浮夢毫不猶豫的點頭。
——
夜已深,這個時辰,無論是皇后的寢宮亦或是皇孫容成千夜的宮殿中,都是一片寂靜。
容成千夜輕手輕腳的遊走在自己的宮殿中,因為此刻他連波子都不想驚動,他要去浮夢的房間里,問一些困擾他許久的問題,首當其衝就是浮夢為何沒有心脈的搏動。
爻國雖封閉,容成千夜也是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聽說過不少類似龜息術,假死葯,可是似乎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讓一個活蹦亂跳的活人沒有脈搏。
若按常識來判斷,只有死人才可以那樣。浮夢說那是她最大的秘密,難道她想說自己是個死人?
容成千夜越發的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一朵帶刺的玫瑰,甚至那刺還粹有毒液,可不知為何,他竟已經無法自拔,難道真的是接觸的女子太少,遇到一個便入了心底?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會拼一個天下來給她,無論以前的她是誰,有什麼身份,以後她都將成為爻國的皇后,與如今那位皇后截然不同,真正母儀天下的皇后。
翻窗而入,堂堂皇孫,爻國未來的國君坐起這樣的事來,竟也渾然天成,明明沒按什麼別的心意,可這樣做還是有些小激動。
總覺得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不像是香料,而是體香,沒想到就連房間里也浸染著這樣的味道。
她如此特別,這個時候會不會並沒有睡,而是坐在床上,靜靜默默的看著窗外明月?
所有的猜想,在容成千夜把浮夢的房間逛遍后化為泡影,浮夢並不在房間中。
她離開了?
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的宮殿守衛森嚴,想隨隨便便的進出並非易事,而她竟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
不禁使守衛,就連波子也沒有發現。
她到底去了哪裡?
容成千夜呆坐在浮夢的房間中,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心中一片荒涼,他不知自己為何還留在這裡。
或許,他想等她回來,他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而這些,和她的秘密一樣,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
國君的御書房內,他緩緩開口,「事情有些遙遠,要從我還只是爻國皇子開始——」
------題外話------
一直習慣前一天碼后一天的文。
一直以為明天總會沒事,能多碼一點,可惜事事不如人願啊。
孩子病了,今天我在醫院呆了整整一天,晚上才到家,只能匆匆碼出這些。
換季時容易生病的季節,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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