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幸福如果沒有經過一絲苦難的考驗就得到，那是真正的幸福嗎？正是有了苦難，才更讓人體會到甜蜜的滋味吧！可這苦難來臨的時候，卻怎麼那麼讓人痛苦呢？

李木走了已經近十天，還有五天左右就要回來了，姚瑤天天算著日子，這種期待讓她覺得時間好慢。可就在這時，姚爸爸又住院了，姚瑤聽到消息顧不上太多，就急忙趕到了醫院。媽媽正在醫院裡，姚瑤問：「媽，我爸不一直堅持治療嗎？怎麼會突然又住院了？」姚媽媽一邊哭著，一邊說：「姚瑤，你爸的病這回是真厲害了，現在還在搶救室里，這要是有個萬一，我還怎麼活啊？」姚瑤忙抱住了她，說：「媽，不會的，我爸會好好的。」姚媽擦了下眼淚，說：「都是那個吳明害的，他今天又去家裡氣你爸了，所以你爸才會這樣的。」姚瑤聽了心裡一顫，又是他，自己和他到底結了什麼冤讎，他竟然這樣對自己的家人，她覺得自己的心和手都因為憤怒而發抖。可現在爸爸還在搶救，自己不能去找他，她強忍了下來。

原來，這天上午，吳明又去了姚家，敲門的時候，羅小霞正在屋裡哄孩子玩，姚爸爸就去開門。他邊開邊問：「誰啊？」吳明在門外應了一聲：「是我。」姚爸爸聽出是吳明的聲音，就又把門關緊了，說：「我說過，你不要再來我們家了，這裡不歡迎你，你走吧。」可吳明卻在門外說：「叔叔，你別這樣啊，我好歹也曾是你的女婿，我兒子還在你家呢，我這回就要把孩子帶走。」姚爸爸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說的話是真漂亮，可姚家到了今天都是誰害的啊，竟然還想帶走孩子，所以他依舊不願意開門，吳明看軟的不行，就說：「我吳明做事可是講究人，你這都不對了啊，你要是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這門口喊喊，把這左鄰右舍一村的人都驚動來，到時看是你好看還是我好看。」說著他真在門外頭喊起來了，羅小霞說：「爸，他這樣在外頭喊可不好，您還是讓他有話進來說吧。」姚爸爸無奈，只好打開門讓他進來，吳明進來就說：「你看你這就對了嘛，你身體又不好，不好動氣，今天我是想把孩子抱走，你呀，也別攔著。」姚爸爸說：「這不行，孩子在這兒已經長這麼大了，你沒盡過一天責任，想抱走我不同意。」吳明根本不聽，直往屋裡走，姚爸爸去攔他，怎麼攔得住，羅小霞看攔不住他，就說：「你要抱走孩子也行，我們也不想老給你養孩子，可你得等我姐回來再抱，要是你現在抱走，我們會告你私闖民宅，毆打老人的，你看著辦，只要你進屋抱孩子，我就打電話。」吳明看她說得有理有據的，心裡有些打鼓，孩子跟姚瑤一年了，自己還沒給過一分錢生活費，要是真進了法院，自己沒理，倒不如從長計議。想到這裡，吳明說：「我會給姚瑤打電話的，你們不要威脅我，我兒子我早晚都得抱走。」說完轉身走了。他走後，姚爸爸覺得心裡頭很不舒服，就扶著牆根站住了，羅小霞見他臉色不對，就忙問：「爸，您不舒服嗎？」姚爸爸點了下頭，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羅小霞嚇壞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又通知了家裡其他人。

當姚爸爸從搶救室里推出來的時候，模樣比以前看到的樣子更讓人擔心。姚瑤忙跑到醫生辦公室里詢問病情，醫生看著她，有些沉重地說：「病人的情況比我們想像的要糟啊，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姚瑤聽了，呆了，後退幾步靠在了牆上，醫生接著說：「病人如果不受刺激，最多半年，少則三個月，如果再受打擊，恐怕連送醫院都來不及了。」姚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能相信一直堅持治療的爸爸怎麼會病情惡化了，她抓住醫生的手說：「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醫生無奈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們要讓病人在最後的日子裡過得舒坦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走出醫生的辦公室，姚瑤扶著牆站住了，她需要平復一下心情，想想怎麼去面對媽媽和爸爸。

病房裡，魏玲看著丈夫依然在昏迷中，心裡頭六神無主，要是他有個好歹，這個家的日子該怎麼過啊。結婚這麼多年來，丈夫一心為了這個家過得好，拼死拼活的干，好不容易孩子們都長大了，要成家了，他卻倒下了。這兩年他生病已經對家裡是個打擊，兒子在做生意上遠不如他爸，家裡的收入也是漸少，原本存了些錢，他治病花了不少，現在兒子結婚也花了很多，余錢無幾，日子可真難啊。別管怎樣，只要丈夫還在，一切都不算什麼，可現在他這樣躺在病床上，到底情況怎麼樣，真讓人揪心。想著這些，魏玲的眼淚不覺流了下來，連姚瑤走到她的身邊都沒有發覺。

姚瑤進到病房，看到媽媽一個人在哭，心裡頭也像刀絞的一樣，可是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她把手放到了媽媽的肩上，說：「媽，沒事的，醫生說只要繼續治就行了，您別擔心。」魏玲忙擦了下淚，說：「醫生真是這樣說的？」姚瑤點了點頭，說：「我爸得住院治療，不能再回家了，我怕有人再去家裡氣他，情況就不好了。」魏玲說：「也是，只是咱們家的錢有限。」姚瑤說：「媽，您不要擔心這個，我手裡也有點，不夠咱再借點。」魏玲看著她點點頭：「媽都聽你的，你當家吧。」姚瑤安排好了媽媽，就去醫院辦了住院手續。姚瑤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爸爸給她的嫁妝錢，她一直沒動，現在正好用上了，同時她也想把吳明借的五萬塊錢要回來，這樣爸爸就能長期住在醫院裡了。她這樣打算著，就想找時間去向吳明要錢。但這一切她都沒有跟媽媽說，她不想再在媽媽心上添事了，光爸爸一個人就已經夠她苦的了。

姚爸爸醒來后發現自己又躺在了病床上，知道自己的病又嚴重了，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身體，一側臉看到坐在床邊的女兒，姚瑤正一手托著腮打著瞌睡，他又更心疼。自從自己得病，女兒最辛苦，家裡的里裡外外都是她，她媽媽在家裡只能做個家務，小亮也只是慘淡經營著生意，小女兒還沒畢業，姚瑤是自己最疼的孩子，現在卻成了最累的人，每天家裡、廠里兩頭跑，風雨無阻，大人孩子都掛心上。他伸出手去，想去摸下姚瑤，姚瑤醒了，看見爸爸的動作，忙說：「爸，您別亂動。」姚爸笑了下，說：「沒事，我好好的，只是覺得你瘦了，爸疼得慌。」姚瑤笑著說：「爸，我沒瘦，最近還吃胖了呢，我知道您疼我，現在苗條是美，我還不要花錢減肥了，您說多好。」姚爸一聽，笑了，說：「就你會說，不過這樣笑著才是我的姚瑤。」姚瑤嗔怪說：「您還當我是小女孩啊，不過爸，在治病這事上您得聽我的，咱這段時間就住在醫院裡，不回家了，我不想有人再來氣您。」姚爸聽了，心裡頭明白了，女兒這樣說，是因為自己的病怕是治不好了，要不怎麼要住在這裡，不管怎樣，先聽女兒的吧，她也是為自己好。想到這裡，他說：「爸聽你的，你安排，只是住院得花不少錢，爸要是好些了，咱就回家。」姚瑤說：「那當然，好了我們就回家。」爺倆在一起又說了會話，等魏玲回來，姚瑤才離開。

姚瑤走後，姚爸對魏玲說：「姚瑤她媽，咱們家還有多少家底，我是知道的，姚瑤讓我住在醫院裡得花不少錢，你把原來存的錢都取出來，不能讓孩子借錢給我治病。」魏玲說：「哪有你說得那麼厲害，咱家的錢也不要花多少，你就出院了。」姚爸搖搖頭，說：「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長期住在醫院裡對咱家來講負擔不起，等我好轉了，咱們就回家，那樣省點。」魏玲聽他這樣一說，眼淚下來了，姚爸忙安慰她，說：「沒事，我就是不想給孩子多增加負擔，我這病沒啥，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別想多了。」魏玲也慢慢不再哭了，說：「我懂你話的意思，特別是姚瑤，你最疼她，怕她一個人還帶個孩子，現在家裡都靠她，要是再讓她為了錢發愁，咱們心裡頭都難受。我會看著辦的，家裡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靜心治病要緊。」姚爸說：「老婆啊，你是說到我心坎上了，我就想現在小亮結婚了，咱兒媳婦不是能老這樣容著她在家裡帶孩子過的人，我怕她們姑嫂間有矛盾，傷了一家人的和氣，要是李木跟咱姚瑤結婚了，那樣咱閨女也有個人分擔，以後也就有了依靠，你說這事多好。」魏玲也點了下頭，說：「你說的是，我也知道小霞的性格，李木不是說了要和姚瑤結婚的嗎，我覺得他這回不會是說假話的，總歸是咱姚瑤過好了才好。」兩個人又說了一會閑話，姚爸才休息。

第二天，姚瑤中午到的醫院，因為錢的問題，她不捨得再請一個假，多休一個班，但爸爸得照顧，孩子也得管，所以她覺得自己忙得有些暈，好在李木打電話來說最近兩天就回來，她覺得自己有了些盼頭。魏玲看見姚瑤來了，就把她拉到了外面，說：「閨女，你跟媽說實話，你爸的病到底咋樣了？昨天你爸有幾句話說的我心裡頭覺得慌得不行。」姚瑤看著媽媽，黑眼圈出來了，顯然昨晚她沒有睡好，就找了條凳子讓媽媽坐下，說：「媽，既然您這樣說，我也不瞞你，我們都得有心理準備，我爸情況不好，醫生說樂觀些也最多能撐半年，要是再氣一場恐怕就……」說著姚瑤的眼淚下來了，魏玲反而很平靜，說：「昨天一晚上我都沒睡好，我想著這事一定是這樣的，沒想到他真要走我前頭去了。」姚瑤聽了這話轉臉看她，媽媽光淌眼淚，眼神發愣，嚇得她搖著媽媽的手說：「媽，媽，您怎麼了？」魏玲這才回到神來，抱著姚瑤哭起來。平靜下來，姚瑤說：「媽，我們以後不能在爸的面前提起這些，咱們得高高興興地，這樣爸爸才放心，才開心。」魏玲點了點頭，兩個人起身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