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長音常茵

?馬車靜靜地停著，車內，四方小桌擺在前方，桌上溫著一壺茶，還有幾樣精緻的點心，八角紫銅香爐內燃著名貴沉香，小桌旁火爐正旺，滿車溫暖，小桌之後是一席地暖塌，榻上錦被軟枕一應俱全，車內的四角各有一盞小巧玲瓏的琉璃宮燈，散發著柔和燭光，驅逐了車內的黑暗。（）

不管外面如何的腥風血雨，車內仍是一片安寧祥和。

慕長音靠著軟枕躺在了暖塌上，四角的琉璃宮燈將她的臉照的分外明亮，卻無法照出任何神情。

盤腿坐在車簾邊的頌夏雖神色凝重，但是並不擔心外面的打鬥，忠王府的護衛雖不能說是一等高手，但是卻都是從戰場上下來從屍體堆裡面爬出來的，便是絕頂高手也不能輕易從他們手中討的什麼便宜！

車簾外的打鬥持續了一刻多鐘便停下來了，而馬車紋絲未動，便是證明勝者是忠王府！

「啟稟郡主，賊人一共十六人，除一人之外，其餘十五人全部擊斃！」簾外傳來了一道森然卻恭敬的聲音。（）

頌夏看向主子。

慕長音抬眸，「捲簾。」

頌夏低頭，「是。」隨後側身，緩緩地捲起了車簾，寒意伴著血腥味湧入車廂內。

慕長音沒有動，仍舊是倚著軟枕躺在了暖塌上，看向馬車前被兩個侍衛押著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琉璃燈內的燭火照出了她眸底的一片冰冷。

那刺客面紗已經被除下，露出了一張狼狽猙獰的臉，即便掩飾的很好，但還是露出了驚慌的痕迹。

「我給你一個機會，說出幕後主使，便饒你一命。」她聲音傳出，不高不低，不冷不熱，彷彿只是在處理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許是因為她的這番態度，那黑衣男子竟譏笑鄙夷起來，「要殺便殺，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任何事情！」

慕長音並不動怒，聲音也並無任何的起伏：「殺了他。（）」

那黑衣男子聞言神色頓時一變，雙眼瞪大的幾乎將眼珠子都給瞪出來，「你——你不想知道誰是幕後主使？！」

他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開口說殺他。

「你能夠知道，別人也可以知道，你不說，我亦可以從別處查到！」慕長音嘴角一勾，犀利道。

「你——」黑衣人看著馬車之內的少女，即便她容顏平淡，卻讓人看得慎人，心中那一絲懷疑她不過是恐嚇的想法消失了，掙扎半晌，「我……我說！」

慕長音沉眸冷笑：「晚了，我的機會只此一次！」

「你……」

忠王府的侍衛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手起刀落，鮮血濺落在冰冷的地上，黑衣人倒下，眼睛始終瞪大的。（）

頌夏當即放下帘子，不讓外面的骯髒沾污了主子的眼。

「將屍體送去順天府。」帘子後面傳來了慕長音不輕不重的命令。

「是！」八名護衛跪在地上，齊聲應道。

半晌，馬車繼續往前。

……

入夜之後，雪又靜靜地飄落，先是幾片，隨著夜色漸深，便漸漸地轉為了鵝毛大雪。

東城光華街上的驛館守衛森嚴，驛館外圍是楚帝安排的三百御林軍，驛館內是護佑臨國使團的一千重甲騎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就算是蒼蠅飛過也會被發覺。（）

為了迎接臨國使團到來，驛館從去年便開始修整，此時燭光之中滿是富麗堂皇，同時也彰顯著楚國皇家的威嚴。

屋內

爐火正旺盛，滿室龍誕香。

風載秦端坐主位，高燭華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明亮地磚之上，威嚴雍容，而他的面前立著一個五旬老者，灰衣長袍，神色肅穆：「入冬以來，楚都之內並無一人死而復生，而受傷者不計其數，難以分辨。」

風載秦雍容的神色微怔，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扣住梨花木椅的扶手，抿唇不語。

「不過一月之前，忠王府的平安郡主因楚太子退婚而於宮中跳湖自盡，在被救起之後昏迷多日，醒來之後更是喪失記憶。」老者繼續道。

風載秦如幽冥一般暗沉的眸子閃爍了兩點精芒。

老者抬頭，正視主子，「平安郡主閨名常茵。」

風載秦身軀陡顫，那雍容清貴的面容竟是起了異常激烈的波動，「長音？！」

「時常的常，綠草如茵的茵。」老者神容鎮定，「世子，今日皇覺寺內，平安郡主也在。」

「今日皇覺寺？」風載秦沉思會兒，「安王身邊的那個少女？！」

老者應道：「是。」

風載秦神色波動，眉宇之間竟瀰漫出了一絲恐慌，嘭的一聲，手中的扶手斷裂，隨即，化為了梨木灰燼。

老者見狀，嘆息道：「世子，你的心亂了。」

風載秦凝注眸光，幽暗地盯著眼前的老者，許久，薄唇溢出了一句，「不！」

老者知道他否認的不是他的話，「世子，借屍還魂一說始終過於荒謬。」

「夠了！」風載秦清喝出聲，燭火搖曳，清貴的臉龐明暗交織。

老者看著主子，終究還是不忍，垂頭應道：「老奴失言，老奴願夜探忠王府確定此事！」

風載秦抿唇沉默半晌，「不必！」話罷，又靜默會兒，方才繼續：「明日進宮見楚帝！」

「是。」老者嘆息領命，隨後，行禮告退，步出了屋子之後，一個黑服勁裝男子上前，低聲道：「灰老，宗不寂行蹤已經查明。」

灰老臉色頓時一沉，殺意釋放！

……

楚都之中貴賤異常分明，京中的勛貴眾臣基本都是聚集在東城，王家的威武大宅便屹立在東城百里街上，離忠王府所在的雲雀街不過是三條衚衕遠。

王家雖是武將世家，但是宅邸布置卻格外的優雅，而又是外戚之身，因而並不奢華，整體的灰沉色調又讓這座府邸多了幾分沉鬱之氣。

後院的芙蓉院內，王家嫡出大小姐，皇后的侄女，太子的表妹王菀之將最心愛的翡翠玉簪摔成了玉碎，端莊優雅已然被怒火焚毀的只剩猙獰，「即刻毀屍滅跡！」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