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異變)你的表情最淡漠,你的愛情最熾烈
到了公寓門口,關梓陌似乎有事,讓她先上樓。寧希兒收起傘,看著對方淋濕了一半的肩膀,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對方敦促的眼神催上樓了。
到家后,寧希兒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雨不小,明明傘小,兩個人撐著有些吃力,可自己的身子似乎也沒有被淋濕的痕迹。她知道梓陌不能忍受身上的黏膩,於是貼心地準備好對方的洗浴用品擱置在浴間內。自己則打開電視,到廚房去準備晚餐。
關梓陌打開門,發現大廳電視開著,卻沒人,餐桌上擺放上被細心切好的小白兔形狀的蘋果,她總是想辦法讓她吃下水果……這樣想著用小叉子夾起一隻,想了想掉頭去了隔壁的廚房方向。走到廚房門口,看到那個人果然站在裡面,背對著自己,在準備今晚的晚餐。雙腿修長,站在那裡筆直著腰,有些瘦弱的肩膀,纖細的腰,似乎是之前捏過,而且又抱過的原因,那個人的腰真的很細。明明對待美食很講究,都吃到哪去了?
寧希兒撇頭瞧見對方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於是說,「杵在那幹嘛,我給你洗浴用品都準備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吧。」說完,微微彎腰開始切菜。突然,腰上一緊,梓陌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寧希兒一緊張,手裡的刀差點掉了下來。
「喂,你幹嘛?」有些慌張,停下手裡的動作,有些無語地問。拜託,她在切菜,若不是剛剛拿穩住了,手指頭就沒了!
「你後面的帶子……沒系好。」輕飄飄的聲音響起,說完,腰上的手勁更緊,似乎不想讓對方掙脫開來。
「呃,這樣啊。」自己每次都會系好圍裙的,難道這次忘了?努力忽視身後遊離的手,保持鎮定,可是身後的手越來越肆無忌憚,指尖從腰間移到後背,有意無意刮過的酥麻感讓寧希兒身體微顫。
「你還沒系好嗎?」努力保持平穩的聲音。
「還沒,」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說,「比較難系。」
「……」比較難系?!能不要睜眼說瞎話嗎?你系個圍裙要一個世紀嗎?回頭瞪了對方一眼,「你這明明就是來搗亂的,快去洗澡去,你身上這邊都濕了,你看我鍋子都快撲了!」
斜視了眼,一臉無所謂,「隨它去。」
「隨它去?隨它去我們今晚吃什麼?」有些嬌嗔地道了一句。放下刀,不由分說地轉身將對方推向了浴室,關門,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她今天很反常啊,哪根筋搭錯了?心裡小小猜測一下,將薏仁、小米倒入鍋中。寧希兒抬頭看了看久在不散的烏雲,雨打窗檯,不時有些嗚嗚冷風刮過,有些滲人。
而客廳原先播放電視劇的電視機此刻正插播著一條滾動新聞:19點28分,警方在西郊藍海公園附近再次發現無頭女屍,器臟全無,行為慘絕人寰,情節極端惡劣,望各位廣大市民夜晚切勿單獨出行……而插播的畫面上因為太過血腥,死相慘狀,一擁而上的記者被禁止拍攝……
一聲聲有些凄厲的尖叫,菲利在站在鸚鵡架上下撲騰,寧希兒放下手裡的活,把菲利抱了起來。小傢伙在她的懷裡顫抖的不行,輕輕撫摸菲利的小腦袋,菲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天氣的原因?
當天空連連打起悶雷,寧希兒趕緊跑到大廳將電視劇關了。看了看時鐘已經過去20分鐘了,梓陌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出來?小聲走到浴室門口,輕聲問道,「梓陌,洗好了沒?」
沒人答覆,隨著浴室一聲類似於金屬容器劃過地面發出一聲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響起,家裡的吊燈忽明忽暗,寧希兒頓時有些驚慌。她不知道梓陌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心裡越發不安,立刻開啟了房門——
「梓陌啊!」喊出口的瞬間,寧希兒驚愕地站立在門口。浴門內,一個全、裸的女子背對著她,白皙的後背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有些甚至在滴著血,對方將將毛巾包裹著頭髮,側著臉,似乎在強忍著什麼。花灑還在繼續開著,由於捲簾門被損壞了,帶著血水的水流沿著彎道經過她的腳邊。
「梓……梓陌啊……」寧希兒聲音打顫,巨大的恐懼感佔據心頭,身體卻還是往前走。
「別過來。」聲音沙啞,強忍著痛苦喊出口。
「梓陌……」像沒聽到對方的警告沒有停下腳步,她潛意識地靠近她,她不希望這樣……
「別過來!」關梓陌轉過頭,聲音尖銳,宛如羅剎。
臉部被無端地劃出一道血口,寧希兒吃痛地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對方,浴巾滑落,原本黑色的頭髮已然近乎灰銀色,金黃色的瞳孔在冷熾燈的照耀下睜大了,眼睛里此刻積滿了淚水,嘴角因為隱忍的咬合一直流著血,寧希兒可以感受到一種巨大的,絕無僅有的絕望感降臨到對方身上,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只是憑著意識慢慢地靠近、抱緊對方。
「沒事了……梓陌……沒事了……」蹲□,緊緊地抱緊對方,即使她現在雙手顫抖地不行,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安慰著對方似乎也在安慰著自己。一遍一遍撫摸著對方銀白色的頭髮,當感受到身體不再那麼顫抖,慢慢地放開對方。凝視著面前已然恢復的沉鬱似海的眼睛,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
「希兒……」冰冷的手指撫摸上對方的臉,看著那道傷口,眼裡充滿愧疚,「對不起。」
寧希兒搖搖頭,將抖得跟兔子似得的雙手背在後背,直覺的,對方不想去醫院。「梓陌,要出去嗎?」
對方搖了搖頭,冰冷的水衝擊著身子,寧希兒這才意識到花灑一直調的是冷水,伸手撫摸上對方的身子寒冷徹骨,趕緊將浴巾蓋在對方身上,「那我幫你洗吧。」
關梓陌低垂著臉,裹著浴巾坐在那裡。寧希兒調了溫度,不一會兒浴室熱氣瀰漫。寧希兒要拿去浴巾,卻被制止了。
「沒事的……」看著對方鬆開了手,白色的浴巾已被染成血紅,寧希兒倒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揭開浴巾。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暴露在眼前,雖然剛剛的傷口奇迹般地快速結痂,但後背上還有那種似乎很久遠的傷痕,寧希兒紅了眼眶,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從她的手臂緩緩擦拭。
她默不吭聲,擦得很認真,胸前、腹部都擦拭過了,轉移到後背,梓陌的後背傷口很多,雖然有些已經痊癒,但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揭示著那些痛楚,很原來的膚色不一樣,傷口撕裂的很開,而在中間脊椎骨處有一個類似於胎記的符號,而那邊傷痕是最深的。心疼地碰到疤痕是會輕手撫摸幾下,她不知道和自己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梓陌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比起剛剛的她身體發生的異變,此刻的傷痕更讓她覺得揪心,淚水從她眼眶裡滴落,碰到大的傷口,她會問她,「還疼嗎?」
關梓陌捨不得移開目光,一直低頭注視著寧希兒,她給自己擦身體時的動作及細細的喘息聲,還有眼神里閃過的不忍心全部都落入了自己的眼睛里,這樣醜陋的自己,她以為她會從此失去她。她眼神緊緊的跟隨著對方,半天才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疼。」
「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寧希兒低低地問。
「你不怕我嗎?」比起剛剛的樣子,她竟最關心還是自己的傷痕。聲音哽咽了一下,她最糟糕的樣子被她看見了。
「一開始見到……但是當知道這個人是梓陌,我就不怕了。」腦海中憶起那雙充滿戾氣的金色眼眸,被那雙詭異肅殺的眼睛盯著,寧希兒無法否認當時心中的懼怕,搖了搖頭。
「但我傷到你了。」聲音清冷,但寧希兒感覺到對方在自責。
「不是,是我不小心,你都沒靠近我,怎麼傷我。」
正因為沒靠近你,我才會傷到你。頭髮上突然多了一隻柔軟的小手觸碰,輕輕拍了拍,抬頭看了看對方的眼睛。
寧希兒看著對方泛白的指尖,嘆了口氣,「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但是我想告訴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銀髮也好,黑髮也罷,你就是梓陌,所以我也不會懼怕你,你也不會傷到我。」對著梓陌微微地笑著,寧希兒擰開花灑,仔細地給對方沖洗身體。
「我們從出生就這樣……像怪物一樣,我是,弟弟也是……」關梓陌低著頭,喃喃自道,當身體內那個聲音叫囂著的時候,她唯有用意志力和理性控制著那種情感,那種如蟻蝕骨的痛,但有時候卻出現混亂的局面。沒再繼續說下去,轉過臉,直視著一直聆聽的對方,伸出手附上對方的臉,「我會保護你。」
寧希兒眼神氤氳,她沒有繼續再說,她也沒有追問。她不知道梓陌承受著多大的痛苦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讓她無法想象的事,而那些深可見骨的傷痕,有些可以看出來是別人所致,怪不得她至今為止都不願讓她觸碰她的後背,她為了不傷害到她,剛剛是在用疼痛來抑制自己身體的變化嗎?想到這裡,寧希兒微微顫抖的雙唇主動貼上對方冰冷的唇,有些笨拙、有些羞赧,想要離開的時候,卻被對方按住了頭顱,將身體抵到了牆上,藉由這一動作加深了吻的深度,侵略般地激烈接吻,讓本是生手的她措手不及,對方口腔里那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想要伸出手推開對方,可雙手卻被禁、錮在身後,對方赤、裸的身體貼緊自己早已被花灑淋濕的身體,那種冰冷窒息的體溫讓寧希兒沒來由地打顫。
「唔……先鬆開……」費力地吐出斷斷續續的話,這個吻令人窒息。
對方這才不情不願地鬆開口,當一個吻伴隨著「啾」地一聲落在寧希兒的耳垂時,體溫更是不由自主地急速上升。身體疲軟,半邊身體掛在對方身上。寧希兒睜開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可以看見對方臉上隱隱浮現的金色符文。低下頭,正好看見對方白皙的身體貼緊自己,這樣近到沒有間隙的距離讓寧希兒羞紅了臉。
「希兒,看著我。」
被關梓陌一喊,寧希兒緩緩地把視線迎向她的眸子,映入眼中的是一對深不見底的情愫。
「你想幹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我給了你逃離的機會,你卻沒走。」聲音帶著慣有的清冷,表情淡漠,指腹撫摸上對方的眼睛、耳垂、嘴唇,緩緩摩擦,「我將不會再鬆開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以後都是我的。」
就在兩人對視的瞬間,屋外的高壓鍋發出尖銳的汽鳴聲,持續不斷。
寧希兒趕緊掙脫對方的桎梏,有些焦急跑出浴室,「你……你先洗,鍋子要撲了,我去看看……」
跑出浴室,寧希兒無力地倚在門口,回想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手仍然不可控制的顫抖,看著桌子上的菲利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上下亂串,而是平和地啃著堅果,聽著浴室里淅淅瀝瀝的水流聲,用力地甩了甩頭,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心裡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