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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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發實業有限公司「開業兩周年慶典」晚宴匍一宣布結束，伊婷便邀請共進晚宴的區政府辦公室主任老周來到「美麗源咖啡屋」。

「老周，你自己點吧，看喜歡喝啥。」伊婷接過服務員送來的精緻本子，遞給了老周。

「伊行別客氣，才吃過晚飯，就隨便來點兒什麼吧。」老周笑著把本子遞了回去。

伊婷不再推讓，稍微翻看了一下本子，便隨意點了個「原味黑咖啡」，老周則要了個奶茶。

老周用欣賞的目光看看穿著禮服略施脂粉的伊婷，笑道：「好久沒見了，伊行還這麼青春靚麗，怪不得人家都說你是『永不褪色』。」

「瞧你，老友鬼鬼的，還油嘴滑舌說這些廢話。」伊婷嗔了老周一眼。

老周笑道：「伊行，應該有兩三年沒和你一起聊天了吧，好不容易才與你坐在這裡喝杯咖啡。現在區里又是多事之秋，看來我們還得忙個半死。」

「對了老周，剛才我聽到同桌進餐的人小聲叨叨說，我們區里很快會有很大變動，你肯定知道這是咋回事。」伊婷開門見山問道。

老周輕晃腦袋答道：「整個區政府都幾乎通天了，很快就會整個南珠區都知道。就是幾個局處級頭頭被雙規了，包括您的老朋曾局長、梁處長在內。」

「啊？她們都出事了？」伊婷十分震驚。

老周道：「還不是利用職權收受賄賂被人揭發了。」

「牽涉的人多嗎？」伊婷更加震驚了。

老周伸了一下舌頭笑道：「海著吶，上上下下一大批。現在還是那個潛規則，誰的後台硬，誰就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伊婷的心急速跳動：天哪，最重要的關係網都出事了！她們會扯上我嗎？儘管和她們幾個相比，我的問題不算大，可也要想法應付啊！伊婷越想腦子越亂，臉色開始發白。

「瞧你花容失色，幹嘛這麼緊張啊？」老周不解地問道。

「緊張啥嘛，我是覺得奇怪。」伊婷強忍不安，臉上裝出一副無邪般的笑容，還帶出深深的酒渦：「我們金融部門要對區里發生的任何事件都必須了解，而且需要第一時間獲取第一手資料，對吧？」

老周被她的笑容吸引住：「對，對。誰不知道伊行政治嗅覺敏銳。」

伊婷輕輕打了一下老周的手：「瞧你，又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區里發生大事，你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啊。」

老周笑著拍了一下胸脯：「行，只要您老一句話！」惹得心緒不寧的伊婷「撲哧」一笑。

伊婷回到家時，兒子已經睡著了，象極她的俊臉現出一絲笑意。丈夫又出差去了，不知去哪裡，說是秘密行動。她回到房間，澡也沒洗，便把自己拋上軟軟的席夢思。

伊婷累極了，卻輾轉反側，腦海里滿是梁處長、曾局長等那些區里名噪一時的女強人的影子：唉，她們也被雙規了，支行划給她們的貸款回扣會被查出來嗎？這可是一筆大數目啊，明天「補倉」還來得及嗎？對了，明天有兩件事必須馬上處理：一個是划給曾、梁的貸款回扣；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問題，必須找到上官衡，把錢要回來！

想起上官衡，她的心猛一冷顫……

一個月前，上官衡把伊婷載到浪漫度假村。在他溫柔的臂彎中，她又追問起他何時歸還貸款，他卻道：「良宵苦短，又提這事。放心，下個月連本帶利一起還！」

「這話當真？」伊婷懷疑道。

「當然！過幾天我要去北海灣做一筆大生意，是楊生聯繫的。要是做成了，利潤會非常豐厚。除了歸還貸款，我還能賺一大筆。」

「那要是做不成呢？」伊婷問道。

上官衡搖手道：「不會的，這筆生意保證十拿九穩，只是還需要你幫忙貸最後一次款。」

「怎麼，你還要貸款？！」伊婷急問。

「目前我的手頭資金短缺，沒有資金是很難做成這筆生意。」上官衡道。

「你需要貸多少？」

「一個億。」

「不行！」伊婷斬釘截鐵。

「阿婷，你聽我說。現在不是鋼材緊缺嗎？楊生請鄭處長幫忙搞了一批廉價鋼材，並已聯繫好了一個大客戶，一轉手價錢就能翻倍。我流動資金不足，要是貸了款，所有債務肯定還清。這是萬無一失的事，何樂而不為？」

伊婷擔心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

沒等伊婷說完，上官衡使勁親了她一口：「沒有萬一！退一萬步說，真有萬一，我們就遠走高飛，一起到國外去享受二人世界。」

「去你的！」伊婷輕輕打了上官衡一巴掌。

「我是說真的。」上官衡抓住伊婷打過來的手道：「先別說勝敗如何，我真希望你能丟開什麼銀行啊，貸款啊，還有丈夫兒子，咱們一起做個神仙伴侶，不羨鴛鴦只羨仙……」

上官衡的口中飛出的不是唾沫，而是美妙悅耳的語言，還有那無與倫比的飄渺世界，使她簡直飄飄欲仙，她陶醉了。

上官衡如願以償，拿到了5000萬貸款。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他卻消息全無，象是人間蒸發……

遠遠傳來「嗚嗚」的警車聲。

伊婷緊張地傾聽著，她好像感覺到警車由遠而近，停在了樓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已來到門口，幾個手扛微型衝鋒槍身穿防彈衣的特警砸開大門，衝進房間，槍口指向她的腦袋。威嚴的警察拿出逮捕證在她眼前一揚：「你是伊婷嗎？你被捕了！」

啊！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伊婷被扣上手銬，爛泥似的被警察拖出門口。兒子邵明明呼喊著撲過來，被警察拖住。他邊掙扎邊哭喊著：「媽媽！放開我媽媽！」

「你們怎麼回事？！」只見邵援朝也沖了進來，啊，他出差回到了！邵援朝拚命扯住警察，大聲吼叫道：「你們憑什麼抓人？」

被驚醒的左鄰右舍開門圍了過來，相互問道：「出了什麼事？」

「伊婷被捕了！」有人答道。

「不會吧，是不是搞錯了？」

有人忍不住了，上前責問警察：「你們有沒搞錯？伊行長是個好人，她還是南州市勞模呢。」

一個警察邊揪住發瘋似的邵明明邊回答人們道：「她真是好人嗎？你們知道多少情況？她犯的是貪污、受賄、行賄、瀆職罪，數罪併罰，罪可槍斃！這是嚴打期間，更要從嚴處理。」

「槍斃？」人們大驚失色。

「槍斃？！」伊婷駭然：「不！你們沒有證據不能亂抓人！我不走，我不要死！」

一個架著伊婷的警察回答道：「你想要證據，檢察院有的是。快走！」

「放開我！」邵明明好不容易甩開抱住他的警察，衝到伊婷面前，一把抱住她，哭喊道：「媽媽，媽媽，我陪你一起槍斃！」

「兒子快走開！求求你了，你不能死……」

伊婷拚命掙扎，「忽」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才知道剛才做了個噩夢。

遠處又傳來警車「嗚嗚」的瘋鳴聲，由遠至近，好像真的開到了樓下。伊婷驚恐地伸手拉過衣服，手忙腳亂胡穿一通。這時警車已呼嘯而過，向遠處開去。她吁了口氣，拿衣服揩去滿頭滿臉的冷汗，好象才恢復知覺，卻癱軟得幾乎坐不穩。

唉，已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得想個萬全之策，再這麼下去，不病死也會嚇死！要是被抓，兒子他們肯定會受到連累……

思想如是反覆，一夜無眠。